“路線好多,一日遊,三天兩夜,四天三夜,七天六夜都有,價格便宜,全國最低價,玲子。”見有生意上門,一位婦女立即大聲招唿太陽傘下的一位姑娘上前接待。“你跟她去,慢慢挑選。”


    木子昂終歸還是臉皮薄,被那十七八歲,笑容甜美的玲子姑娘,叫了幾聲哥,就覺得不跟去看看不好意思。而十分鍾後,他又覺得來了k市不遊玩一番,實在對不起自己,半個小時後,自己要是不挑選一個七天六夜的豪華遊,簡直就要上對不起國家,對不起黨,下對不起k市熱情似火的勞動人民,等他繳納了五百塊的押金,才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哥,你可趕巧了,明天就有出發的團,比起人家等了十天半個月的,你太幸運了。”玲子手腳麻利的收錢開收據,一番話讓木子昂感覺這是自己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大好事...。


    第二日,天竟然又恢複到了正常的溫度,真是佩服能夠一直幸福生活的k市勞動人民了。車子是48座的宇通旅遊空調大巴,車身上印著龍朔國青年旅行社幾個大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胸前掛著導遊證,手裏拿著擴音器,自稱姓宋是他們的導遊。


    隻是原本要早上出發的旅遊團,為了等幾個團友,直到接近11點鍾才開動,結果原定的就餐地點不得不改為路邊小餐店,不過宋導遊高調宣布羊肉湯和饃管夠,多少讓有些堵的心情順暢了不少。上車之後,木子昂數了一下共三十一個人,十個老太太,八個老大爺是來自某地的夕陽紅合唱團,上車就開始吆喝“最美夕陽紅!”,還有三個三口之家組合,剩下的除了自己外,看樣子也是從火車站等地拉來的散客,兩男一女年紀都是二十多歲。


    “各位大爺、大媽、大哥、大姐、弟弟妹妹及小朋友們,你們可以叫喜子,宋姐,總之隻要你們覺得順口,怎麽稱唿都行,”宋導遊人長得一般,可是嘴皮子卻大大的不一般,說起話來跟炒豆子似得,要是不豎著耳朵,還真就跟不上她的節奏,“在未來的七天六夜中,咱們就是一家人,相信信任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上午因此今天的行程會稍微有點趕,但是小宋保證該看的一定會看到,相信小宋!”


    下午三點多鍾經過三個小時的舟車勞頓,車子停在了一溜沙坨子跟前,“各位團友,此處是k市近年來傾力打造的沙海旅遊區,大家可以隨意看一下,但是隻能在此給大家三十分鍾的自由活動時間...”


    三十分鍾,不少想玩沙灘摩托和滑沙的團友瞧了一眼那邊長長的隊伍,隻得在沙陀子前擺了幾個剪刀手作罷。


    又是一個小時的奔襲,大家用二十分鍾參觀完了一處當年胡子的山寨,地點沒錯,隻是建築、擺設全是現代化的,裏麵搞的幾個蠟像,各個表情僵硬,製作粗糙,沒啥看頭。


    晚上留宿在一間集裝箱拚裝而成的賓館裏,兩人一個房間,上半夜蓋毯子,下半夜蓋被子,等早上起來,不少人已經開始打噴嚏了。


    第二天去了倆景點,看看了沙漠裏的草甸子和一片胡楊林子,時間加起來也就一個半小時,可在路上的時間卻長達五個小時。


    “胡楊紮根地下50多米,......‘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世人稱為英雄樹。用胡楊木做的工藝品,...而且具有自然氣息,大家一定都希望帶幾件迴去,小宋建議大家不要在景點買,貴不說,而且大多都是假的,待會保證...”


    “這裏是西北最大的玉石市場,所有的產品都是貨真價實的,相信小宋不會騙自己的家人,待會一人給你們一個牌子,憑借這個牌子打八折...。”


    “大家出來一趟不容易,看了好多風景,吃了好多小吃,也應該給家人帶點口服,這裏的點心、果脯都是專門出口國外,既然咱是一家人,小宋特地托關係,說了好話一大筐,才給咱們開了個後門,抓緊時間買點,兩個小時後車上集合!”


    旅遊隨著行程的推進,木子昂感覺逐漸的變成了趕集,每天參觀景點的時間也就一兩小時,刨去在車上晃蕩兩三個小時,有三四個小時在逛商場,起初大家的購物熱情還比較高漲,但是隨著錢包越來越癟,購物的也日漸降低,尤其是那些大爺大媽,兜裏本來就沒帶幾個錢,經過宋導遊一番遊說,已經隻剩下迴家的車票錢了。


    矛盾最終在第六天爆發了,今天的行程是去噶裏木草原看狼窟,據說當年這裏曾經住過一群上百隻得大狼群,縱橫草原,還有狼群殺倭寇的傳說。


    “各位團友,這裏有最好的狼皮製品,像大爺大媽們有風濕病的可以買張狼皮褥子,狼皮護膝,狼皮帽子,準保比吃藥打針管用...。”


    “小宋啊,東西這幾天各個景點看的都很急,這次能多待會不。”一位老大爺終於憋不住了,鼓起勇氣表達了眾人的心聲。


    “是啊,是啊!我都買了好些東西了。”


    “買了就後悔了,花那錢幹啥!”


    “誰說不是,迴去後兒子媳婦非叨咕大爺大媽們紛紛表達內心的不滿。


    宋導遊剛才還笑容滿麵的臉上突然跟抽筋一樣僵住了,待了半響,訕訕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這東西不是你想買就能買到的。”說罷,轉過頭去不在理會嘰嘰喳喳地眾人。


    似乎是真心聽取了團友們的意見,在狼窟景點,宋導遊沒有再勸說眾人買紀念品,而且待的時間也明顯比其他景點要多的多,接近兩個小時,不過木子昂注意到一路上她都耷拉著臉,敢情他們每人都欠她兩百塊錢,話也不多,給團友們放了羊,自由活動。


    “小宋,什麽時候走啊!”一位中年大叔問道,他的胖兒子直叫喚肚子餓。


    “你們不是願意多玩會嗎,那就多玩會兒唄。”宋導低頭玩著手機,頭也沒抬一下,大叔見她說話有點陰陽怪氣的,也不敢多招惹她,隻好領著兒子去買烤腸。


    中午飯吃的是麵包,就的是礦泉水,宋導給出的理由是大家在景點上消耗時間太多,沒辦法趕到預定的就餐地點。


    “趕不到就趕不到,別的地方就不能吃?”有人開始發難。


    “別的地方沒有預定,再說啥事不得事先安排好。”起初宋導還耐著性子,賠笑著解釋兩句,可是隨著團友們的言辭越來越激烈,她也開始發飆了。


    “這怨誰?是你們非要在這裏多玩的,耽誤了行程也是你們自己的事,有事找早幹嘛去了,聽指揮,你們這麽為難聲音越來越大,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主要的原因還是沒買她推薦的東西,見狀紛紛沉默不語,任憑她發著飆。


    “叫你們買東西,是共盈。啥叫共盈,你高興,憑啥整天累的跟個保姆似的,還不是想指望大家互相幫襯一點,...你幫大家才能共盈...你讓嘴皮子跟打機關槍一樣,突突的三十多個人跟犯了錯的孩子似得。


    “小宋,別生氣了,再說我們也買了不少的東西了。”一位大媽小心勸到。


    “切,”宋導有些不屑,“就你買的那些東西也叫東西,一根拐棍才50,幾包破點心總共沒有100。”當場氣的大媽捋著胸口,直喘粗氣。


    “小宋,你這樣說話不好的。”一位著sh口音的大爺有點看不過眼了。


    “行了吧,還沒說你呢,買個200塊的破石頭換了三四遍,就你那摳勁出來幹嘛!”


    “你,你...”


    宋導輕蔑地白了他一眼,開始挨個點名數落,凡是被數落的人無一不是默默無語,感覺真欠了她200塊似的。


    “還有你,帥哥!”宋導遊最後點到了木子昂,“看你長得挺帥,出手咋就一點也不帥,這兩天你買啥了?除了頭上那頂破帽子,你這樣咋找媳婦啊,是男人就要大方,錢是什麽,錢就是王八蛋,花了再掙,真替你的未來擔心。”


    剛才她嘚啵的嘚啵的時候,木子昂就已經有些義憤填膺,隻是看在這幾天她對自己一口一個帥哥叫著的份上,不好意思反駁她罷了,沒想到她竟然連自己也不放過,當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又不是出來購物的,再說買什麽是接待憑什麽非要買你指定的東西?”幾句話令車廂內一片嘩然,眾人紛紛迴頭仰望這個敢於反抗的青年人,眼神中無一不流露著佩服和支持。


    “讓遊客滿意,玩得開心、遊得安心、消費放心...認真接待好每一個旅遊團,照顧好每一位旅遊者,一切為旅遊者著想...這才能讓你賺到更多的錢,就你這態度下次誰還敢來,大家迴去誰還推薦來你們公司旅遊,一錘子買賣還不是自斷後路?”木子昂也不知道自己咋能想到那麽多詞,許是跟蔣法官學了幾手,口若懸河,一番義正言辭,竟讓宋導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到他噶木草原了啊!”司機師傅在氣氛尷尬到了極點的時候,及時地將車子開到了下一個景點。


    團友們未等車子停好,紛紛蜂擁而下,逃離車廂,木子昂經過冷若冰霜的宋導身邊的時候多少還是感覺有些不忍,剛想說句軟話,可她卻扭過了頭去,瞧都不瞧他一眼,隻得作罷。


    這裏雖說是個景點,其實也算不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因為過度放牧和幹旱,牧草長得有些稀疏,已經看不到宣傳冊中的那種美景。遠處有一帶大山,雖不見得高,但因為是在草原上所以很是壯觀,遠遠望去,突兀起來的幾塊怪石好似幾頭仰天長嘯的野狼,這也是唯一的看點。


    天有點陰沉,遊客不多,有幾個附近的牧民牽著自己的馬匹在招攬拍照、騎馬的生意。


    “大哥哥,騎馬嗎?”木子昂轉身一看,隻見一個穿著蒙古民族服飾,個子矮小、臉蛋黑紅的小男孩手裏牽著一匹棗紅馬,一匹五花馬,正怯生生地看著他,馬背上的馬鞍、腳蹬已經木舊,甚至損壞,怪不得沒有什麽生意。


    “多少錢?”


    “五十,行嗎?”小男孩盯著木子昂怯生生地問道。


    “好啊,沒問題。”木子昂對於小孩子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或許是因為體內的那個他。


    “嗬嗬嗬,謝謝哥哥,你可以叫看樣子好久沒有接到生意了。“哥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木子昂掃了一眼窩在車裏玩手機的宋導和玩得不亦樂乎的眾人,“好!”


    “你騎滿達,她性子好。”布赫將五花馬牽到他跟前。


    “它叫什麽名字。”木子昂指著棗紅馬問。


    “巴圖!”


    棗紅馬和五花馬撂著蹶子向大山飛馳而去,木子昂曾經去馬場玩過幾次,騎馬的基本要領還能掌握的了,隻是馬鞍子墊的有些薄,飛奔起來咯的屁股疼。他瞅了一眼布赫,小家夥別看年齡不大,儼然是騎馬的老手,屁股微微抬,上身伏低,兩腿緊緊地夾著...


    “走了,走了。”宋導遊眼望著飛奔的兩匹馬消失在了遠處的大山裏,輕輕地冷哼一聲,衝司機使了個眼色,然後像趕鴨子一樣將一群人趕上了車。


    車子緩緩發動,然後加速拐上了公路,除了留下一團尾氣之外,很快便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車上的團友們,生怕再一個不小心觸怒了宋導,一上車便小心謹慎地窩在自己的位置,眯著眼,打起了瞌睡,誰也沒有注意到後排座位上,原本應該有人的位置,隻剩下了一個背包。


    木子昂跟隨布赫拐進了大山裏,沒想到遠看大山像是一整塊的樣子,其實裏麵竟然還有一條峽穀從中間穿過,好似天神用斧子將其從中間剖開了一般。馬兒在峽穀中穿行,踏起兩道塵霧,兩側山峰聳立,光線幽暗,過堂風讓木子昂禁不住直打寒顫!


    “馭!!!”布赫收緊了韁繩,將馬帶住,“哥哥,你看!”


    木子昂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在峭壁的半搖中處一個隱隱露出來的山洞。


    “那是天狗居住的地方?”布赫仰望著山洞,眼神中充滿了敬仰之意。


    “天狗?”木子昂對蒙古文化了解的並不多。


    “天狗是說起這幾句話來,感覺像個小大人。


    “嗷,嗷~~~~~,熬~~!”突然,布赫將雙手圍在嘴上,揚天長嘯,聲音在峽穀中久久迴蕩。


    “嗷!嗷~~~~!”木子昂一時興起,也學著他的樣子喊了起來。


    突然間,他感覺山上有一塊石頭動了一下,那哪是什麽石頭,分明就是一個動物,狗?不,是狼!這一驚人的發現,差點讓他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狼!狼!”在幽暗的光線下,那雙瑩瑩泛綠的眼睛實在太明顯了,就在這時又有一個黑影閃了出來,另外一頭狼!


    “莫怕,莫怕!”布赫似乎一點也擔心,“嗷~~~~~”


    “嗷~~~~”兩頭狼坐在半山腰的山洞口,揚天長嘯迴應著布赫,似乎兩者之間有某種聯係,這讓木子昂更加對眼前這個小男孩感到有些吃驚。


    過了七八分鍾,木子昂卻感覺好像過了一年,雖然在動物園裏見過狼,但是那些狼早已沒有什麽野性了,而這可是實打實的野狼,“巴日,其其格,走了!”布赫竟然還給野狼起了名字,聽到他的喊聲,兩頭狼晃了一下,身影消失在亂石中。


    “布赫,你好厲害啊!”


    “嗬嗬,”布赫有點小得意地笑了笑。


    天空飄起了小雨,等迴到營地時候已經空無一人,木子昂有點傻眼了,你媽媽的。


    “哥哥!”


    “哦!沒事!”好在皮夾子隨身帶著,他掏出一張紅票遞給布赫。


    “謝謝,哥哥,可是他卻沒有伸手去拿,顯然是因為對這張大票有點手足無措!”


    “不用找了,都是給你的。”木子昂的話讓小家夥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附近有沒有電話?”木子昂的手機沒電了,而且所有的行李全在大巴上,還有筆記本電腦。


    “怎麽了?”布赫注意到了木子昂的表情。


    “這幫黑導遊,把我扔這裏了。”


    “那先去我家吧!”


    看樣子也隻能暫時如此了,“好,謝謝!”


    布赫的家是一處蒙古包,孤零零地矗立在平坦的草原上很是醒目,旁邊有圈羊的木柵欄,炊煙嫋嫋,讓剛剛飽受了陰風冷雨洗禮的人,有一種久違的歸屬感。離蒙古包還有一段距離,就見兩個黑點一前一後追逐著向他倆衝了過來,“汪、汪、汪、汪!”


    “金虎,銀虎!”布赫雙腿一磕,巴圖迅速躥了出去,迎著那兩條狗而去,木子昂趕緊催促滿達跟上。


    “汪汪汪汪!”兩隻黑狗圍著木子昂狂吠,似乎是在問你是誰,它們全身披著蓬鬆且長的黑毛,耳朵耷拉,尾巴卷翹,四肢粗壯,十分的孔武有力。


    布赫跳下馬,摟住它們的脖子,愛昵地捋了捋頸上的長毛,“金虎,銀虎,這是木哥哥!是咱家的客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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