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惜花會意,立時補上一筷子。


    家中除了小姑,俱都是寡言的人,小姑一口一口吃菜時臉上神色顯得十分專注,公公婆婆瞧見了夫妻兩的互動也隻當沒看到。


    來迴幾次,何生一直端著麵容,可那行為卻顯得很是幼稚,眼見他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張惜花隻能端起他的碗,借著給他裝飯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心底的尷尬。


    她背過身時,沒瞧見何生偷偷的笑了一下。


    晚飯結束,何元元極有眼色地與嫂子一起將桌子擦幹淨、碗筷洗完、灶台弄整潔,夜幕便慢慢降臨……


    哥嫂抱了榆哥進房裏,爹娘也準備洗腳睡覺,何元元一個人坐在屋簷下,望著漆黑不見半顆星子的天空發呆。


    少頃,何元元煩躁的抓一把頭發。


    煩死了!為啥不過是吃他一點東西,就突然又想起他以前做下那些煩人的事兒,還有說過的煩人話語?


    清楚記得幼時自己打抱不平幫過黃家旺後,黃家旺就開始糾纏她,有一次她實在煩了,掉轉頭一把將比她矮半個頭的他推倒在地。


    她用了大力氣,黃家旺結結實實狠摔了個跟頭,因此左眼眉毛處磕破皮流了血,何元元當即嚇壞了,以為自己把黃家旺的眼睛弄瞎啦,腦子裏一片亂糟糟,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難道要挖一隻眼賠給他?


    可是她才不要做瞎子呢!一想到種種後果,何元元就覺得將是自己不能承受之痛,急得她眼眶一紅,當即就要流淚。


    這時黃家旺從地上爬起來,咧開嘴嗬嗬地衝她笑。


    血絲順著傷口滑落,沾在眼角處,顯得很是狼狽,可他的笑容十分燦爛,何元元驚訝得立時呆住,連眼角掛著的眼淚也倏地應景沒掉落。


    黃家旺走近她,踮著腳尖輕輕幫她拭去淚水,似乎為了安撫她不哭,還抓住她的手,示意何元元再推他一次。


    難道腦袋瓜子磕碰一下,當真磕成了傻子?這是何元元胡思亂想一通後唯一的感覺。她當即破口罵道:「你是傻子啊!別人欺負你有啥好開心的?」


    何元元記得很清楚,黃家旺當時瞪著眼睛說:「給你欺負。」


    何元元囧了囧,無言以對。


    黃家旺繼續發誓般道:「隻讓你欺負,我不哭。」


    是了,黃家旺幼時多愛哭啊,簡直是個哭包,眼淚鼻涕糊一臉就沒個幹淨的時候,因此村裏小孩才不喜歡與他玩耍。他長得瘦弱,小孩們總愛欺負他,每次都能把他惹得嚎啕大哭。


    可她弄得他差點瞎了眼,這哭包居然沒有哭,還笑得那麽開懷,何元元當年也隻是個心智不全的小屁孩,忐忑問一句:「疼不疼?眼睛能看見嗎?」


    黃家旺疼得嘴角不自然抽動,卻隻迴答道:「不疼,我不疼,眼睛能看見呢,我看著你呢。」


    他的血越流越多,若是被娘知道,肯定會罵死自己,並且還不會讓自己吃飯,可能還要挨板子。何元元鬆口氣時,當即得寸進尺地威脅道:「不準說出去是我推你的!不準哭!」


    黃家旺拍拍胸口道:「我不說!我不哭!」


    何元元睨一眼,十分不放心,想到黃家旺那麽想與自己玩耍,小小的她激靈一動。道:「你若是說了,我就再不理你了,再也不會與你玩兒了。」


    黃家旺重重地點頭保證絕對不說。


    事實上,他的確做到了誰也沒說,可是自己卻沒遵守承諾,後來更是過分得再沒主動理會過他。


    一切的一切,皆是她心虛。


    黃家旺磕傷後,隻對黃田牛與黃大嬸子說是自己摔傷的,夫妻倆曉得村中孩童時常欺負兒子,哪裏肯信,可是無論爹娘如何盤問,他都咬緊不改口。


    後麵,黃家旺因為這次磕傷還生了一場病,伴隨著發燒,病得很是嚴重,不過僥幸保住了性命,可大夫卻斷言說退燒後有可能會燒壞腦子。急得黃田牛夫妻到處燒香拜神請求上天保佑。


    黃家大兒將來可能變成傻子的消息傳遍村中各個角落,何元元自然也得知了。


    她嚇得瑟瑟發抖隻敢縮在家中,心裏悔了個半死,猶豫良久卻怎麽也不敢開口對爹娘說是自己造成的。


    後來,黃家旺十分命大退了燒,病也好了。養了幾個月身體活潑亂跳跑來找她玩時,可是何元元再不能坦誠麵對他,由此,她也更加抗拒黃家旺一副心無芥蒂的模樣靠近自己。


    何元元表麵上掩飾得十分好,事情隻有兩人知曉,黃家旺再沒提過這樁事,也沒拿捏這事要挾自己與他玩耍,何元元樂得扮作早已忘卻,積年下來,她也以為自己忘記了。


    可事實並沒有。隻要瞧見黃家旺,她就會時不時想起來。


    這樁事盤桓在心中多年,隨著年歲越大,可能黃家旺都已經忘記了。何元元卻記得十分清楚,估摸著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了。


    從那以後直至今日,黃家旺任由她冷嘲熱諷的欺負,依然表現得十分高興,隨時一副「我答應過給你欺負,就絕對不哭。」任打任罵毫無怨言的小媳婦行徑,簡直氣煞何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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