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歸期的眼睛經過幾秒鍾的時間才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他看清麵前是一個緩坡。


    他手忙腳亂地爬上去,斜下方是嚴陣以待的千岩軍。


    黑暗中,他們的身形很難被發現,但那一雙雙明亮的眼睛,毫無感情地注視著前方。


    一千人,宛若一千座雕塑。


    安靜,但威嚴。


    前方漸漸出現一些動靜,隨著那些東西的靠近,許歸期的瞳孔猛地一縮。


    獸境獵犬,幾乎全是獸境獵犬和幼犬,當中偶爾還摻雜著一些更高級的魔物。


    “火把!”長官的聲音在高處響起。


    軍陣中亮起火把,映出他們的麵龐。


    “結陣!”


    在最前麵的浮在空中的幾隻小魔犬,好像是有些畏懼被火光籠罩的千岩軍,它們前進的腳步緩了一些,好像是想擠到魔獸群的後麵。


    “吼——”


    但整個魔獸群的行進速度沒有絲毫影響,它們推擠著,嘶吼著,卷攜著瘋狂和血腥,一頭紮進千岩軍的軍陣裏。


    軍陣像齒輪一樣運作起來,齒輪相互咬合,狠厲的攪碎那些魔物的身體。


    不時有幾發裹挾著水元素或雷元素的箭矢掠過,點名幾隻較為強大的魔物。


    一個身形高大的軍人,頂在軍陣的最前方,手上的草元素力瘋狂凝聚,延伸到抵在身前的雙手巨劍上,他腰間懸掛的神之眼的亮光甚至要比火把還耀眼。


    “呃啊——”


    雙肩的盔甲幾乎被撓破,手持巨劍的軍人完全忽視周圍的環境,奮力舉起雙手巨劍,狠狠地向前方劈砍,上麵附著的草元素一下子蔓延上了許多魔物的身體。


    “吼——吼——”


    沒打算給魔物太多喘息時間,在另一邊的山穀高處,出現了一位手持法器的千岩軍。


    他手掌高舉,一束火光在掌中凝聚。


    火焰被扔進魔物群裏,站在火係法師旁邊的一位副官眼神死死地盯著下方的形勢。


    他單手持劍,青綠色的光芒在劍上流轉。


    一道青綠的劍芒,裹挾著濃厚的風元素之力,擊中了之前被火元素燒的奄奄一息的那隻魔物。


    “唿——”


    火光掀起,在一瞬間,這段峽穀恍若白晝。


    火元素與草元素反應,所附加的“燃燒”效果能持續有效的對魔物造成傷害,火借風勢,更是燒的猖狂,燒的放肆。


    一時間,峽穀內魔物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令人心顫。


    “拉開陣線,保護自己,不要猶豫,脫掉被火附著的衣甲!”


    長官沉著地發號施令,他很清楚,火元素和草元素反應生成的火焰可不是那麽容易熄滅的。


    他冷靜地觀察場上形勢,發出指令,時不時還刺出手中的千岩長槍,收下兩隻“漏網之魚”。


    這場單方麵的屠殺持續了一段時間就結束了,長官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他把參戰所有軍官集結,眾人的臉上都有些許疲憊。


    長官沉默一瞬,“都過來,我長話短說。”


    他的語氣中埋著幾乎不可聞的無奈和恐懼。


    “剛才這一波魔物潮應該是今天最後一波了,今天一共有四波,兩天前還隻有一波。


    照這個勢頭下去,咱們肯定是撐不住的。


    傳我令,千岩軍上下輪休由兩班改為三班,每班執勤須有三位神之眼持有者同時輪值......”


    戰場的打掃,傷員的救治工作隻有三百人左右的千岩軍士卒負責,另外兩班的士兵需要得到一定的休息,等到魔物來犯之時,全部的的士兵再一起禦敵。


    “別再撐著了,快去休息吧......”


    長官對麵前的幾個副官說。


    “那您呢?”一位副官的神色有些擔憂。


    “我等天亮再睡。”


    長官擺擺手,打個哈欠,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幾個副官都麵露糾結,顯然是對長官這種雙標行為很是無奈,但最後他們隻得領命,留長官一個人站在哨塔上。


    長官這幾天沒刮胡子,眼見著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他取下腰間的水囊,脖子一仰,狠狠地灌了一口。


    軍中禁酒,更別提是現在這種緊急作戰的情況了,軍中那幫老爺們的鼻子一個比一個靈,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酒香。


    一旦被抓住,就會記大過,長官可不想在自己沒幾天可活的時候在自己的軍旅簿上記上一筆,這會讓他死嘍都覺得丟臉。


    許歸期在長官旁邊,看著他一個人坐到扶手上,眼神空洞乏力,自己也試試坐到扶手上。


    坐不了,還是摸不著,許歸期哼了一聲,找個小角落,蹲下,想眯一會。


    自從進了這個夢境,他就一直沒好好休息過,一直被夢境牽著鼻子在時間點上跳躍。


    到現在,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稍稍有些乏力,疲憊在腦袋裏盤旋......


    ......


    身後傳來腳步聲,長官扭頭,看見年輕的副官走上哨塔。


    “父......咳,將軍,我來看看你。”


    長官故意擰起眉毛,“你怎麽還不去休息?”


    話語像是問責,可是他的語氣裏卻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


    年輕的副官微微一笑,他了解自己父親的性格。


    “喏,來的時候帶了半包茶葉,剛弄的,沒你那麽講究。”


    副官遞給長官一個水囊,“提提神也是好的。”


    長官歎了一口氣,這個點兒禁止生火,茶應該是用涼水泡的。


    他雖喝不慣涼茶,不過他也不想駁了自己兒子的一番心意,就接了過來


    “涼茶嗎?涼茶還是差一些啊......嗯?熱的?”


    長官驚訝的看了對方一眼,隨後把目光落在了他係在肩膀旁的水係神之眼上。


    “你小子,元素力可不是用來這麽浪費的......”


    長官拍了拍副官的肩膀,周圍沒人,他們的對彼此的態度也不再拘謹。


    年輕的副官咧嘴笑了笑,“在我看來,這可一點兒都不浪費。”


    父子倆相視一笑,都沒有接著說話。


    有時不用說太多話語的,那些真正懂你的人,會從你的沉默,你的眼神中得到更多的,你真正的心思。


    這對父子並肩站著,看著前方。


    在遠處,太陽破開陰霾,向這片大地照射出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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