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剛剛那一通操作下隱藏的東西,還是被我猜準了!


    木下三郎總歸會惦念著如何將已死的‘死人’,重新活過來!


    那麽我那兩個替身紙人,夠他研究的了!


    起碼在接下來很長時間之內,木下三郎都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因為他想要弄清楚肉體和魂魄之間的關聯,而這,涉及到本源,與大道。


    我心下稍鬆:


    “在剛剛的民宿之中,得我們出去,才有辦法給您。”


    這迴,木下三郎倒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一通飛沙走石之後,我扛著公輸忌,又迴了最開始的民宿房間。


    房間中的一切都與原先一致,唯一的區別,就是多了一個身受重傷的公輸忌......還有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著麻衣短褲,臉上無甚特別,隻有細細密密的皺紋,屬於那種放在人群中,都認不出來的那種人。


    但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的特別。


    木下三郎。


    他脖子裸露出的肌膚上,有一道巨大,猙獰,蔓延至後頸的傷疤。


    這頭,很顯然就是木下三郎當年強殺山客時留下的頭顱。


    傷疤並不規整,像是被人用什麽東西強力的撕扯開來,而後又被強行套到了這具身體之上。


    頭顱本該就此死去,可奈何,血肉的增殖太強,在還活著的時候,就開始交融,愈合......


    最終頭顱被‘焊死’在了某個難以言喻的恐怖肉身之上,成了為虎作倀的‘倀’。


    “.....唔!”


    公輸忌閉著眼悶哼一聲,我順勢劃開目光:


    “沒事吧?”


    公輸忌臉色一片慘白,原本英挺的眉眼之中,沒有一點生氣。


    他雙唇開合,但吐出的氣流微弱,帶動不了任何聲音。


    我隻能把公輸忌重新放迴床上,木下三郎全程都在觀望,饒有興致的說道:


    “按話本子裏麵的說法,你接下來會照顧他,你們會日久生情,而後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中,一個像你,一個像他,你們會在而暮之年牽著手躺在搖椅上,家中兒孫繞膝,共享美夢。”


    我手下不停翻找著替身紙人,頭也沒迴:


    “郎君,沒事不要看那麽多話本子。”


    “不然的話,容易活了上千年,還總期待著有人帶你私奔的美夢。”


    木下三郎瞬間不再言語。


    整個室內隻有公輸忌細密破碎,因疼痛而起的喘息聲。


    我將兩個各有特色的替身紙人搗鼓好,稍稍驅動紙法,讓這兩‘人’能夠步履輕盈的前後心動起來。


    我一直背對著木下三郎組裝,自然也是遮擋了一些東西。


    木下三郎此時見原本直挺挺的兩個紙人行走,走在前麵的那一位還如此神容秀眉,當下不由得撫掌大笑:


    “好啊,好啊!”


    “美人恍若神仙妃子,步履輕輕,行動處弱柳扶風,倒真令人驚歎。”


    “此世合該妻妾同行,我們三人,自然是鴛鴦比翼......咦?”


    我懶得理會木下三郎那副死樣子,正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還沒將心徹底放下,就聽對方小聲的咦了一聲。


    木下三郎指著我的第二位紙人,疑惑道:


    “這位還能算是美人?”


    這明顯說的是我那一美一醜兩個替身紙人中醜的那個。


    那個是我第一個練手之作,所以手藝並不是很好。


    我看了一眼醜紙人明顯有些偏移垮塌的五官,心態放的很平:


    “我隻有這兩個紙人,原本是絕對不會將這兩個保命符取出來的。”


    “隻是剛剛情況危機,所以我想到拿出來充做‘二爭春’的噱頭。”


    “郎君既然喜歡另一位,這一位就讓我自己留存吧。”


    木下三郎麵容頗有些扭曲的看著醜紙人,好半晌,方才咬牙切齒道:


    “不行,若是隻有一個美人,我上哪裏不能尋?”


    “你既然說出二爭春這個噱頭,你也一定知道,我就是奔著噱頭才會答應......”


    “今日哪怕是這美...算了,這人,缺胳膊少腿,我也一定是要一起迎進門的!”


    這壯士斷腕的表情,看的我心中連連咂舌:


    “那就......恭祝郎君,今日納嬌妻過門。”


    被我恭祝的木下三郎臉色微黑,明顯是咬著牙,將那兩位紙人看了又看,確定輸入法力能夠運轉之後,這才一掃陰霾,滿目亮光的將人收下。


    木下三郎的心情顯然不錯,已經讓我很難將原先在黑暗中扭曲狂舞的怪物,與麵前這個至少外貌十分和善的中年人聯係在一起。


    他甚至還有閑心再度開口提醒.....等等,提醒?!


    我一愣,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他說的話上。


    木下三郎說的正是:


    “今日雖然幾經波折,但最後結果,我倒也是不虧的......”


    “至於你這位情郎,你想辦法給他醫治吧。”


    “哦對,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說的不是他肩上的那些流血的傷,是他身上那些不會流血的‘傷口’......”


    這話裏的調弄之意,隻要是有稍有腦子的人,便能聽懂。


    木下三郎肯定對公輸忌做了什麽,導致原本就身上負傷的公輸忌傷上加‘傷’,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對......


    我對上木下三郎眼底的戲謔,心頭一驚,算是冷靜了下來。


    沉吟數秒,我斟酌問道:


    “魂魄被強行剝離肉身......是有傷害的?”


    木下三郎臉上的笑容一僵,眼底的嘲笑盡數收迴,定定的看了我幾眼:


    “......沒錯。”


    “就好比肉體被切下之後,哪怕再種迴去,也還是會有傷疤。”


    對方多解釋的這一句,雖然簡短,但卻已經足夠讓我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似乎是某種精神創傷。


    如果是這樣的話......


    “原本是有解決的辦法的。”


    木下三郎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索:


    “俗話說的好,毒蛇十步之內必有解毒草,我當年貪玩,多多附魂,導致很多人精神損毀,瘋魔,身死.....”


    “後來因為此時被一位你們今日看來鼎鼎有名的道士追殺.......”


    “都是往事了,總之,那時候模仿他的鎮魔鈴,做出了個安魂鈴,能撫慰這種被靈魂被擠兌之後的瘋魔。”


    “但我前些年養了張縫家鬼送來的那個小娃娃,那小娃娃重傷我逃跑的時候,把那個鈴聲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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