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肉’?


    我隱約也有聽見那兩人的對話,但.......


    “他們說的是生海鮮,炙烤肉,壽司。”


    我心中歎了口氣,為這個自來熟,又神經大條的餘佳佳感到頭疼:


    “不能聽話隻聽一半。”


    三種東西聽得縮略成兩字,而且聯係上下句,還有些嚇人。


    餘佳佳不知是不是一小時就賺了不少錢的緣故,一點也沒有不快感,反倒是笑嘻嘻的拉著我:


    “去嘛!我請客!”


    “別人都不肯帶我玩,你肯帶我,我們剛才還一起‘並肩作戰’來著,肯定算是朋友了吧?”


    我眼瞧著那個穀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再難找尋,隻得堪堪作罷:


    “走。”


    餘佳佳興奮的拉著我去尋剛剛那些人說的餐廳。


    餐廳窗明幾淨,氛圍雅致。


    每個就餐桌都是半開放半內斂的模式,確保客人可以看到外麵的江景,又不會被其他餐桌的人打擾。


    餘佳佳拉著我隨意選了個桌,又環著我的胳膊喋喋不休的開始講剛剛和穀爺玩二十一點的事情:


    “......如果我第四把贏了就好了!”


    “一把頂得上後麵好多把,看那個穀爺的籌碼那麽多,大幾千萬肯定有,如果有那一筆錢的注資,沒準我們家的煙花廠就能夠重新紅火起來。”


    ......


    我靜靜聽著餘佳佳的碎碎念,偶爾才會添上幾句:


    “現在也不錯了。”


    餘佳佳兩分鍾不帶歇息的說完一連串的抱怨,這才重重的歎了口氣,朝向玻璃窗外的夜色江景說道:


    “就差一點兒,我就差一點兒就能贏了。”


    年輕女孩的五官嬌小,燈影映襯,隻能在臉上投下很小的陰影。


    餘佳佳不開口的時候,還有沉思的時候,確實有些江南女孩的秀麗模樣。


    我瞥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並沒有應承她的最後一句話。


    餘佳佳自己恍惚了一會兒,瞳孔在服務員上菜的時候重新振奮起來,凝迴了焦距:


    “哇......謝謝!”


    服務員估計也是很少見到看見菜品還會大唿小叫的客人,但良好的訓練還是讓他保持了風度。


    男侍者含笑躬身,正要退下,就見餘佳佳將三枚三文魚壽司上的三文魚盡數夾起放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


    “再來十份這個。”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男侍者這迴是真的愣住了,不確定的問道:


    “小姐,您確定是要十份三文魚壽司嗎?”


    餘佳佳也不廢話,直接掏出能夠用來當錢花的籌碼,十分豪氣的排在桌子上:


    “有錢,先來十份,不夠再加。”


    男侍者似乎很少見到這樣的人,也有些尷尬,小聲道:


    “不是的,小姐。”


    “我是看您似乎喜歡吃三文魚,底下的飯團沒有吃。”


    “其實,我們這邊是有整盤的三文魚刺身.....”


    男侍者的話一出口,一種淡淡的尷尬之感彌漫開來。


    雖然不是當事人,但我的腳趾還是瘋狂的在桌底抓動,有些要建三室一廳的趨勢。


    但餘佳佳卻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或者說,不是有腦子想這些的人,立馬順杆子就下:


    “哦哦哦這樣啊,那就來十份三文魚刺身。”


    “這裏還有生醃熟醉對嗎?各種海鮮一樣來一份嚐嚐味道。”


    “肉眼牛排三分熟的,也來三份。”


    餘佳佳嘴唇翻飛,想了想:


    “炙烤肉烤到什麽程度....是自己烤嗎?”


    得到否定的迴答後,餘佳佳似乎有些坐立難安:


    “那就先這樣上,等會不夠再加。”


    男侍者腳步鏗鏘的來,一臉疑惑的走。


    我心中微沉,指尖輕動,將我麵前那一份三文魚壽司推到了一直對它虎視眈眈的餘佳佳麵前:


    “你要是餓,你先吃。”


    餘佳佳一貫不是客氣的人,抬起筷子就將壽司上的三文魚盡數放入口中,含糊不清道:


    “.....謝謝。”


    我勾起一抹假笑,認真的看向對麵的餘佳佳。


    她看起來似乎很餓。


    說話時口中分泌的大量津液四溢噴射,鮮紅的舌頭攪動著內裏冰冷反腥的生肉,牙齒上不少縫隙內都沾滿了意義不明的碎肉塊......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碎肉被咽下去之後,餘佳佳原本眼中的血絲似乎消退下去一些。


    但,單看她仍然坐立難安的模樣......


    她還是很餓。


    可她還是沒有對三文魚壽司裏的飯團下手。


    這狀態明顯不太對。


    我算是明白為什麽餘佳佳在聽到那群人說宵夜的時候,關鍵詞的捕捉會是‘生肉’了。


    因為她,渴求生肉。


    不對,不是她,是它。


    她體內的東西。


    這是,使用那東西的代價?


    我確實是聽過有些陰物精怪收取‘好處,代價’來替人幹活的事兒。


    印象最深的就是慈青女以陰米,點香為貢品,請來諸多鬼物替自己幹活。


    而餘佳佳體內東西要的‘好處貢品’,顯然是......吃生肉。


    鬼物需要從香火裏獲得養分,哪怕有些餓死鬼在生前對食物會有執念,但食物上也得插香,才能真正吃入口中。


    側麵說明,那東西其實能觸碰到‘生肉’,才會討要這樣的東西。


    所以鬼物這一項現在可以全部排除,那麽就隻剩下了有實體的類別。


    類別中,又可以優先排除掉青蛙和蛇化成的精怪。


    這兩者是天敵,不可能在人的身體內共存。


    更像是能發出差不多聲音的有實體物種,在製造‘擬聲’......


    我心中琢磨著,男侍者推著小推車再次停靠餐桌邊,餘佳佳一邊風卷殘雲,一邊瞪我:


    “你快吃呀,你怎麽不吃?”


    我看著麵前被掃蕩一空的盤子,隻能自己再次點單:


    “請給我來一份蒲燒鰻魚飯。”


    侍者應聲退下,餘佳佳速度極快的收拾著麵前的所有東西。


    我想了想,道:


    “如果長期吃生醃的話,需要定期體檢驅蟲。”


    餘佳佳抬起頭,咽下嘴巴裏的東西,騰出一隻手按了一下耳朵,含糊道:


    “我知道。”


    她的這一抬頭,餐桌氛圍燈的光影再次掠過她的鼻尖,投下一道淺淺的陰影。


    我原本要勸的話全部都咽了迴去。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看到餘佳佳的鼻子,比進食之前,似乎更加塌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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