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年心口一跳,麵色開始發白,怎麽忽然提到他了?


    咬了咬牙,抖著腿緩緩走出,剛到半路,腿一軟噗通跪下,“陛下,微臣薛祈年見過陛下。”


    “你就是福壽海常常掛在嘴邊的薛太醫?抬起頭來,讓朕看看是何等才俊?”


    “是。”


    森冷的男聲聽得薛祈年冷汗直冒,怯怯抬頭,目光仍舊看向下方。


    帝王尊容不是他能窺視的。


    “男生女相,果然好相貌,福壽海說,皇後喝的毒藥是你給的方子?”


    薛祈年冷汗順著額角流下,惶恐的趴在地上,拚命解釋,“陛下,藥是海公公要的,微臣不知是給誰的啊。”


    “那時海公公身為大內總管,他要的藥,微臣不敢不給,若是……若是當時知道是給皇後娘娘的,微臣就是死也不敢啊……”


    趴在地上的身子不住顫抖。


    空氣一瞬間冷凝。


    福泉站在陰影處臉色變了變,驚駭看著地上的抖若篩糠的人,他給皇後娘娘吃了什麽?


    荒唐!!


    是嫌命長了嗎?想起福壽海的結局,福全心底發涼,隻怕福壽海的死不全是因為謀害皇上。


    “如此說來,果真是你做的。”施恆修長的手把玩著一支毛筆,聲音冷沉辨不出喜怒。


    薛祈年趴在地上,驚恐喊道:“陛下明鑒,寒稚雖是微臣配的,可海公公當時可是傳的您的旨意,微臣……微臣隻是……奉旨辦事啊。 ”


    施恆指上毛筆停止轉動,嘴角的笑越加邪魅,“奉旨辦事?這麽說倒是朕的錯了?”


    “看來薛太醫看醫書看昏了腦子,連最起碼的宮規都不懂了,福全,拉下去好好調教調教。”


    福全從陰影中走出,看死人般看著薛祈年,“走吧,薛太醫。”


    尖細的聲音像是道催命符,薛祈年麵如死灰,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


    無力道:“多謝陛下。”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兇多吉少,現在唯一能救他的隻有楚妃,可楚妃自從得了那個假太監,已經許久未傳召他入宮。他該如何通知楚妃,短短幾步路,走的尤為緩慢。


    通紅的眼帶著哀求看向太醫院眾人。


    其餘太醫目光躲閃,縮著脖子站在兩旁,不敢多說一字。


    薛祈年心中一梗,暗自生恨,這些年他被楚妃重用,太醫院的這些老家夥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如今自己落難,他們如何會冒險相救。


    等著吧,若他能活著迴到太醫院,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薛祈年低垂的眸子冒著陰狠,抬腳跟著福全出去。


    養心殿內,燭火炸響,炎炎夏日本該悶熱,可太醫們卻覺得後背發涼,一個個弓著身子,低著頭,安安靜靜站著。


    施恆看到他們這副鵪鶉樣就來氣,手中毛筆被他用力拍下,啪一聲脆響,堅硬的筆身斷成兩節。


    太醫們抖了抖,臉色更加慘白。


    今日他們聽到了不該聽的,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出皇宮。皇後服下寒稚,斷無生子的可能,這對蒼梧來說是太大的要事。


    皇後無子,如何還能再做皇後,可偏偏皇後是神鳳轉世,休不得,棄不得,這該如何是好。


    太醫院院使顧太醫總算明白陛下把他們全部招來的原因,暗歎一口氣,沉聲打破寂靜,“陛下召我們來是想為皇後娘娘調養身子?”


    “可未曾號脈,老臣無法下藥啊,不知老臣能否觀一觀娘娘脈象?”


    施恆皺眉,知他說的有理,今日是他太急躁,竟連夜將所有太醫都宣了來。揉揉眉心,冷聲道:“從明日起,你們日日去棲鳳殿為皇後請平安脈,朕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皇後必須為朕誕下皇兒。”


    太醫們長舒一口氣,忙躬身齊聲喊道:“是,老臣遵旨。”


    施恆不耐揮了揮手,“這件事你們給朕爛在肚子裏,若朕聽到一絲風言風語,朕誅了你們九族,都滾吧。”


    “是,老臣告退。”太醫們擦了擦冷汗,慌忙從養心殿出來。


    站著黑漆漆的青磚宮巷裏,顧太醫歎息苦笑道:“諸位老兄弟,宮門想必已經落匙,看來今夜咱們隻能在太醫院對付一宿了。”


    張太醫無奈搖頭苦笑,“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想那些身外之物做什麽,走吧,迴去咱們研究研究如何才能破了這局。哎,年齡不饒人啊,等過了這道劫,我還是迴家養老吧。”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會人頭落地,這次的劫他們不知能不能渡過去。


    希望娘娘真如無休道長說的,神鳳轉世,遇難成祥吧!


    到了太醫院,幾位老太醫徹夜翻看醫書典籍,希望能找到破解寒稚的辦法,可太醫院的所有醫書都被他們翻過來一遍,愣是連半點法子都沒有。


    顧太醫無力癱在椅子上,手中的書落地,“別看了,沒法子了,寒稚藥性惡毒,女子隻要喝下去就無法可解了。”


    “哥幾個啊,看來咱們這次要一同上路了啊。”


    張太醫翻個白眼,認真看著手裏醫書雜談,邊看邊說道:“藥分陰陽五行,有陰就有陽,有毒就有解,宮寒了,暖迴來就是,你怕什麽。這麽早就放棄可不是你的性子。”


    坐在最角落的一位年輕太醫靜靜翻動醫書,清冷俊雅的臉上掛著淡笑,“張太醫說的極是,女子屬陰,寒稚也是陰,陰上加陰是為極陰,極陰便需極陽來治,你們想想,這世間什麽才是極陽之物?”


    話音落,其餘幾位太醫眼前大亮,異口同聲喊道:“赤地紅蓮!”


    年輕太醫名叫施景天,年歲雖小,卻為人沉穩,醫術精湛,最會活學活用。


    隻是性格冷淡,太容易得罪人,所以雖醫術精湛,卻沒有薛祈年得娘娘們的心。


    方法找到了,太醫院氣氛緩和許多,人人懶散的躺在各自椅子裏,笑談人生。


    唯有顧太醫眉頭緊鎖,提出了一個最難的問題,“你們想過沒有,赤地紅蓮隻是傳說,去哪取都是個問題。”


    施景天靜靜收拾手邊醫書,淡淡道:“上古醫經記載,赤地紅蓮喜熱,生於地心火海。蒼梧南麵有赤地,可去那裏尋找。”


    合上最後一本書,雙手抱頭靠躺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搭上桌麵,黝黑的眸子瞌上,淡聲道:“問題已解決,該睡了,諸位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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