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當下,她其實沒多想,就是迴屋時順道看一下,省得那傻瓜寫書寫到完全沒注意到下雨了,或是午睡被淋了一頭雨,誰知她一推開他門,就見那男人全身濕透的站在屋中央,正在脫衣。


    她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忘了該退出去。


    他脫衣脫到一半,見她開門,也微微一愣,見她不動,他挑起了眉,沒多說什麽,隻繼續脫去那身濕透的衣裳,開口閑聊。


    「這雨真大啊。」


    他另一頭的門沒全關,借著稀微天光,她能看見他赤裸的上半身,已經不像去年那般枯瘦,雖然還是白蒼蒼的,但已經再次長了肉,變得結實起來。


    她知他這幾個月,每天都會打坐練氣,日日都會出門走走,蘇小魅和雷風隔三差五就會來陪他練武對招,她知道他好多了,但她還以為在那身衣衫下,可能還是副皮包骨的模樣,沒想到非但已生肉長肌,還練迴了大半精實體魄。


    這念頭才閃過,他就輕咳起來。


    她迴過神來,見他發還在滴水,鎮定的上前拿了條幹布給他。


    「我以為你在午睡,來關窗。」


    他接過幹布,擦著濕透的發和身上的雨水,噙著笑道:「整日吃飽睡、睡飽吃,我都快變神豬了,想說出門走走活動一下筋骨,怎知就下了雨。」


    她一聽便知,他不是出門走走而已。


    這島布有迷魂陣。他若有心,這島的距離可以變得很長,若隻是出門走走,要迴便迴,不會淋到全身濕透,他是去練輕功的,所以才刻意踏入迷魂陣,方淋成了落湯雞。


    「你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欲速則不達,有時越是急,越要慢。」


    這話,沒多想便脫口。


    「那是。」聞言,他瞅著她,笑意上眼,點頭同意:「下迴我會注意的。」


    說著,他將巾,蓋上她的頭,替她擦去發上的雨水。


    她一僵,卻隻聽他溫聲開口。


    「你也別著涼了。」


    莫名的紅熱,上了臉。


    他的動作很輕柔,她可以從布巾上,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這氛圍太親昵,她一時間,無法動彈,不敢抬眼,隻聽到心髒在耳中隆隆作響。


    「姑娘家的身子,淋不得雨、受不得寒的,雖然你異於常人,可也會著涼的,淋了雨,還是記得把身子擦幹些,能少折騰一迴,那便是一迴吧。」


    他邊說邊輕輕的替她擦了發,還將她發都撈到了前頭來,連沾著雨水的發尾都沒錯失。


    她可以看見,他溫柔的握著她的發尾,小心的用布巾壓幹,再以手指徐徐梳理,輕輕摩挲。


    刹那間,好似連那萬千青絲都有了知覺。


    一顆心莫名又亂跳,教臉紅,心更熱。


    她伸手將自己的發尾從他手中抽了迴來,教他一雙大手僵懸在半空,一時間,就連空氣都像是凍結了那般。


    屋外大雨依舊,雷聲依然轟隆。


    她沒多看他一眼,隻匆匆轉身走開,可即便迴到了房裏,掩上了門,她還是能看見他那雙大手,看見他輕握著她的發,看見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其中,將它們梳理開來。


    她將那畫麵從腦海中推開,轉身換掉半濕的衣,但即便換上了幹爽的夏衣,她依然感覺他輕輕握著她的發,以指梳理著它們,輕輕摩挲。


    他是那般小心,如此溫柔,讓頭皮莫名酥麻,教心微微輕顫。


    她閉上眼,他身上的味道依然縈繞在鼻端,教熱又上臉。


    她匆匆睜眼,不敢再想,隻麵紅耳赤的匆匆抓起地上的衣裳一一收折好,再把被鋪迴原位。


    半夜三更,月又上夜。


    月華悄悄灑落,將夏夜照亮。


    老屋裏靜悄悄的,幾無聲息。


    烏鴉蜷縮在牆角歇息,隻在她起身時,抬頭看了一眼。


    夏至剛過,天很熱。


    即便入了夜,還是熱,她身上隻套著一件簡單輕薄的夏衣,可此時此刻,她身上的衣早已因噩夢汗濕。


    看著敞開的門外,那一輪皎潔的夏夜明月,她心跳飛快,想起今日是十五。


    難怪她會再作噩夢。


    她本沒打算睡的,可那突如其來的午後雷陣雨,讓暑氣暫消,教連著幾夜沒睡好的她,一個不小心就在鋪床時睡著了。


    每逢滿月,她總讓自己醒著,看書、擦地,整理房間,她甚至試過在半夜洗衣煮飯,隻要任何能夠消磨時間,讓她不要想起那夜的事,她都願意做。


    夏夜沒有那麽長,比冬夜要短,可冬季雲層總是很厚,少有晴天,夏季卻幾乎每逢十五,她都能看見那又大又圓的月,高掛天上,每每看了,總教她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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