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不再查探翻搜它的腦袋,隻給了它一碗水,看著它低頭喝水。


    幾日後,她迴房時,看見宋應天不知何時到了她房裏,蹲在那隻烏鴉麵前,著迷的看著那隻黑色大鳥。


    「它受了傷?」他問。


    「有妖物在追它,它才誤闖了鬼島。」她淡淡道。


    他朝那隻烏鴉攤開手掌,她看見他掌心裏,擱著一小塊豆沙泥。


    那烏鴉用那雙黑眼看著他,然後低頭啄食,吃了它。


    他揚起嘴角,問:「你幫它取名了嗎?」


    她沒想到他會問她這問題,她原以為他會堅持把這烏鴉送出島去。


    「我沒想要養。」她說。


    「它傷好之前,得待在這兒,總要有一個名,總不能這隻鳥、那隻鳥的叫吧?」他站了起來,迴頭看著她微笑,「幫它起個名吧。」


    她無言看著他,沒有迴。


    「當年我帶白露迴來,她不記得過去,不記得自個兒的名,三嬸她們問我她叫啥名,因為剛好是白露時節,我便幫她起了名叫白露。」他看著她,說:「要不現在節氣剛好走到清明,就叫它清明吧。」


    「白露知道她要是在清明被撿迴來,從此便要叫清明了嗎?」她麵無表情的問。


    「知道啊。」他眼也不眨的笑迴:「我問過她,她沒反對啊。」


    「我是不是該慶幸,我還記得自己的名,要不我不是也得叫個秋分、立冬、霜降什麽的?」


    她沒好氣的語帶嘲諷,誰知他竟開口笑著迴。


    「寒露、小雪也挺好聽的啊。」


    敢情他當初還真想過要幫她取這些名啊?


    她傻眼看著他,忽然慶幸自己當年為取信於他,說了真名。


    「你若不喜清明,那換一個好了,我想想,它是烏鴉,全身漆黑,那就叫阿黑或阿烏?阿鴉,大黑——」


    「蘇裏亞。」她再受不了他的無腦取名法,脫口就道:「它叫蘇裏亞。」


    他聞言,笑著說:「蘇裏亞嗎?這是梵文吧?這名不錯,上古傳說中,日神便是三足金烏,叫蘇裏亞挺好的。」


    沒想到他知道這來由,她一怔,抬眼朝他看去。


    他笑看著她,隻朝她伸手,道:「來吧,吃飯了,白露今兒個,帶了青團和潤餅的材料來,正在前頭包著呢。」


    她沒握他的手,隻從他身邊走過。


    他看著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笑了笑,收了手。


    這幾個月,他的身體日漸好轉,她又不肯碰他了,雖然如此,倒也沒給他臉色看就是了。


    他知她為何不肯再碰他,就如那日她為何抽手一樣。


    這女人,不想知心啊。


    前些日子發現這事,他有好一陣子,認真考慮過是不是要幹脆繼續裝病好了,但若是騙來的同情憐憫,可也不是他要的。


    這陣子,他有時會看見她看著遠方天際掠過的飛鳥,表情怔怔忡忡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或許在想著,她就如籠中之鳥一般吧?


    身旁的鳥,挪移了一下雙腳,他垂眼看它。


    他一點也不意外她會收留它,但他懷疑她知道它是隻精怪。


    她對妖怪、魔物十分敏銳,可精怪是萬物化生,非妖非魔,血不是黑的、臭的,也不渴求她的血,所以她才沒有察覺。


    可這事她遲早也會發現的,精怪命長,傷愈也快,它很快就能再次展翅飛翔。


    蘇裏亞嗎?


    她是巫女,這名不會沒有來由,她從前曾祭祀過日神吧?


    他真希望她肯親口同他說說她的遭遇,可惜這女人對過往前塵絕口不提。


    至少,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方向沒有錯,她體內的血咒和大黑金剛杵所記載的事,確實是有相關的,她脫口而出的神隻之名,隻更加印證了這事。


    「蘇裏亞。」他輕聲開口叫喚那烏鴉。


    那黑色大鳥抬眼看他,一雙黑瞳十分沉靜。


    「從今往後,這便是你的名了。」他微笑看著它說。


    烏鴉直視著他,沒有抗議,也沒反對。


    他將視線從那烏鴉身上收迴,舉步朝前頭走去。


    夏日午後,雷聲隆隆。


    那雨來得又急又快,阿澪才剛聽到雷聲,豆大的雨滴已經落下,她飛快出門收拾那晾在外頭的衣被,才剛進門大雨便傾盆而下,和電光雷聲一起,撲天蓋地而來。


    她擱下衣被,飛快解繩,放下天窗,可即便如此,還是淋了一身的雨。


    地板上都是水,她拿幹布擦幹,才到其他房間查看。


    客室的天窗本就沒開,但前室的天窗她一早便拉開來通風,到她放下天窗時,地上也積了一堆水,她順手收拾了,才走到他那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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