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賓主盡歡,結束了這場鬧劇,他們借著葉隙透過的暮光再度啟程。


    或許是因為對精靈的疑慮,抑或是食物的確有什麽問題,凱瑟琳覺得體力在不斷流失,身上的鎧甲越來越沉重。埃爾默也出現了類似的症狀,僅僅是正常行走就讓他氣喘籲籲。


    忽然,樹影搖動,一個人影隨著幾枚樹葉飄然落地。來人是位年輕女子,高大健壯,棕發赤眼,象牙白的皮膚上顯現淡淡的木質紋理,身著一襲綠衣,幾乎與叢林融為一體。


    她把手按在樹幹上,冷笑道,“你們的旅途到此結束,願林地諸王寬恕你們的靈魂”


    大量樹根破土而出,有的扭動著撲向三人的腿部,有的像鞭子一樣淩空揮舞,發出尖銳的哨音,還有的揚起膨大的尖端,噴出高速行進的種子和看起來就很危險的煙霧。


    女騎士和獵魔人奮力抵擋,但由於體力下降,隻能步步後退。


    “哼,你們的失敗是命中注定,我的毒隻是加快了這一過程而已”,女子繼續施法,不斷召喚出更多根須。


    “哦?這麽說,你連那些精靈也沒放過?順帶一提,我可沒有寫過這種東西”,阿加莎依然不緊不慢,樹根的襲擊恰好避開了她的位置。


    綠衣女子一驚,瞄準阿加莎的方向,抬手射出一簇棘刺,“你究竟是誰?”


    可惜的是,棘刺剛飛至中途,就被其他樹根擋住,完全沒能幹擾到阿加莎的下一句話,


    “那不重要。真正的問題在於,你是誰,親愛的普綸希拉·法蘭黛莉卡女士?”


    “你……究竟……是誰!?”,女子慌了神,下意識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對方的年歲和見識顯然超出了她的預計。


    “那不重要”,阿加莎按住額頭,仿佛陷入迴憶,自顧自地說著,“你不是帝都的天才醫生嗎,為什麽會給林地賣命呢?”


    女子並不答話,退入樹林深處,將沿途的古樹變成張牙舞爪的樹精,壓縮著三人的活動空間。但她的攻擊總會由於某種原因相互掣肘,無法對阿加莎起效。


    阿加莎收起平時輕鬆隨和的態度,正色道,


    “你的行為已經違反了林地邊界的合約,損害了帝國的利益,也惹怒了洛林人的皇帝。立刻投降,我可以饒你一命”


    “唉,身不由己啊”,女子歎了一口氣,手腕處長出兩枚新芽,迅速成長、延伸、交纏,化作一柄棘刺密布的大弓。


    她手指微屈,作引弓搭箭狀,星點螢光從葉麵上、從花蕊間、從露珠中升起,匯聚在虛無的弓弦上,凝結成一支翠綠的光箭,


    “再怎麽說,我也是林地之子!”


    “什麽林地之子啊”,阿加莎認真地說道,仿佛在開導無知的學生,“你最多就是根野草吧”


    此刻,在帝國長大的普綸希拉已經隱約猜到了她的身份。她捏緊光箭,遲遲不肯放手,好像那是她最後的尊嚴。她不知道這一箭能不能中,即便擊中也未必有效。


    過了很久,幾乎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她咬緊牙關,準備做最後一搏,


    “這兩個人中了我的毒必死無疑,隻要你不再幹涉我們的事,我就放過他們”


    阿加莎挺直腰杆,義正辭嚴的說,“哼,與萬民的福祉相比,個人的安危根本不值一提!”


    她臉色一白。


    “你以為我會這麽說?”,阿加莎話鋒一轉,“怎麽可能,我既不是民眾的仆人,也不是君王的奴隸。趕快過來解毒。該不會,你想讓我把這兩個人留在這裏?”


    她如釋重負,擰下一根手指,榨出幾滴透明的粘液,遠遠地繞過阿加莎,走向兩人。茂密的樹根倒伏在地,為她讓出一條路。


    騎士和獵魔人猶豫著,依然不信任她。


    普綸希拉還想說些什麽,忽覺清風襲來,暗香撲麵,眨眼間便身首異處。人頭頃刻落地,身子往前又走了幾步,也倒在凱瑟琳腳邊。


    二人若有感應,同時迴頭。阿加莎正將匕首塞進懷裏,注意到兩人的視線,露出一副溫和的笑容。


    “我……可是……林地之子……”,地上的頭顱重複著一句支離破碎的話,結合現在的場景,倒是有幾分滑稽。


    “那麽,一切都結束了?”,凱瑟琳拋出了最迫切的疑問。她依然無法忍受森林裏悶熱的環境。


    “哼,但願如此”,埃爾默一向沉默寡言,與超常的敵人交戰消耗了他大量精力。


    話音未落,無頭的身體像木偶一樣彈了起來,用殘損的雙手撕開胸膛。


    體內髒器都已經木質化,纏繞著厚厚的絲蔓,心髒的位置被一顆五彩斑斕的洋蔥替代,洋蔥迎著陽光發起了新芽。


    洋蔥急速生長,藤蔓結成一個直徑十多米的巨繭,把突襲心髒的阿加莎擋在了外麵。


    “切,沒死透嗎”,阿加莎麵色陰沉,再次取出匕首,刀刃半隱在袖中,與手腕形成一個尖銳的角度,


    “這下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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