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關於你母親之事的證詞,本是乞丐早就寫好藏於一個不識字的同鄉之處。我找了江湖上精通唇語的人與他溝通精校過後,與今日一早才找到這份證詞。這上頭還有他親自畫的押,你且慢慢看。”周翊為了方便喬卿莫看清紙張上寫了東西,特意讓車夫將馬車趕至僻靜的巷子裏駐停,既安全又安靜,


    喬卿莫心生感激,卻又因為先前才吵了架拉不下臉來說謝,隻好頷首已示自己曉得後,這才認真端看起這一疊不算薄的紙張。


    隻見上頭寫道;


    ‘貧道姓馮,西北人士,幼時隨族親逃難至京都。最開始藥鋪師傅見吾聰慧,便留了吾在其身邊學藝。時間久了,吾嫌棄做小藥童不賺錢,且聽人說做道士門路廣,可驅邪、可看風水、可做道場、這裏頭樣樣都來錢。於是吾又拜了個遊方道士為師,遊方道士為人小氣,樣樣東西都隻教皮毛不教根本,外出跑了的銀錢也從不分與下麵這些小道徒,後來吾得了機緣便開始出來一個人闖蕩江湖。


    後來人到中年,吾淪落至鳳陽府。以遊走在個大族內院,算算命、看看風水、驅個邪、以此賺些小銀度日。原本日子過得可還算滿,直到有一戶人家的姑娘命運裏多舛,吾又學藝不精,一個不慎,在驅邪治病是將人給治死了。從此往後,鳳陽府再無人尋吾算命看風水了。


    就在吾即將在鳳陽府混不下去之時,某一天,一個自稱是京都來的大雇主找到了貧道,她說隻要貧道配合她,除卻重金酬謝以外,她還會令貧道重新在鳳陽站穩腳跟。


    既有這樣的好事,貧道自然願意。可自從吾收了她定金以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個雇主,也沒有聽雇主說要怎麽個配合。


    直到有一天夜裏,那大雇主身邊的老嬤嬤找到了貧道。她要貧道立刻去喬知府的府外說自己可以救治難產之人,那嬤嬤順便還給了吾一道有巴掌的包作六角陣模樣的符咒。老嬤嬤還叮囑貧道說,不論什麽法子一定要讓府裏那難產的婦人食下這道符咒,當即就給了剩餘的銀子。


    貧道進了府後才知道那產婦便是知府太太,產房開外直接就能聞到血腥味。吾學過一些黃岐術所以曉得這是大約是產後出血了。貧道再一聞老嬤嬤給的符咒,聞出裏包著的是由三七,艾草,側柏葉和旁的不知道的可以止血的藥材粉末。


    雖說這些都是止血用的藥材,可這些東西大多是用於外傷止血,並非體內大出血可用,若是用了這樣大劑量的外傷止血藥或許能止血,但更多的會導致體內導致多餘的淤血滯留排不出。後遺症便是氣虛體弱,臥床難起,幸運的可能還有個十多二十年的活頭,不幸者隻怕要不了幾年就會逝世。


    雖說吾當時心有疑慮,可畢竟已經收了錢又向知府大人誇下了海口,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所以是硬著頭皮也要繼續下去的。


    後來吾裝模作樣的作法,自有丫鬟照自己的意思煮那符咒。果然知府太太用了符咒水後止住了血,也保住了性命。自己非但得了豐厚的酬金,更是在知府大人的推薦下在鳳陽府名聲大噪,重新站穩了腳跟。


    再後來許是吾心虛,又許是怕重蹈覆轍從前的錯,所以到後來貧道也隻接做法,看風水,和道場之事。


    沒幾年,知府太太果真就病逝了,知府大人請了貧道去作道場。


    在前一晚,貧道才從旁人口中得知先前那找貧道合作的雇主就是京都安郡王府的樂安縣主。也就是當晚,樂安縣主身邊的老嬤嬤再次找來了,要求最後一次合作。


    這一次那個老嬤嬤給了自己一支香,老嬤嬤讓貧道想方設法的在知府大人的屋子點燃此香,隻此一樣便許了貧道五百兩銀。嬤嬤走後,貧道好奇的聞了那香,瞬間如食巨量的催情散一般,整晚都是燥熱不能自抑,最後還是去樓裏找了個相好的玩耍一番才作罷。所以不難想象,這香若是點燃該有多大的威力。


    後來貧道以要收集知府太太在府中的散魄為由,直接將那香點在知府大人的書房裏。


    再後來吾趁著喬大太太在靈堂裏鬧起來了,眾人都去哪看熱鬧的時候,因著好奇心偷偷溜去知府大人書房偷看過。


    結果裏麵並沒有貧道想象的香豔場景,隻有那樂安縣主著了裏衣跪在地上求知府大人娶她為妻,而知府大人為保持清醒竟用匕首割了手腕放血,也一絲不碰樂安縣主。再後來樂安縣主覺得自己施軟無用,當即扯開自己的衣衫威脅知府大人說,若是知府大人不娶她,她便以知府大人在原配停靈這一日褻瀆大歸的縣主為罪,狀告上京都。還說是自己得不到的,那就全都毀了也不讓別人得到。


    再後來貧道因時間來不及要趕迴道場作法,不得不匆匆離開,至於又發生了什麽吾便不知道。


    吾心知自己曉得的太多,事關重要,怕被滅口,遂是提前寫好這份證詞為求心安。’


    喬卿莫看完,又過了兩三遍才肯相信這個事實。


    ‘母親的死果真與樂安縣主的有關!父親之所以一下自身體就變差,從此也一蹶不振也都是拜樂安縣主所賜!’喬卿莫接收到這個事實時,一時間竟不知該高興的好,還是該難過的好。


    周翊怕喬卿莫迴承不住,心理上過不去,親自取了車內的茶壺倒好一杯溫熱的龍井遞到喬卿莫手中道;“往日裏我的下屬無論怎麽拷打他都不肯透露半個字,直到前段時間我來田莊親自處理那幾個綁匪時,他見著我才肯說。”


    喬卿莫端了茶盞連喝了好幾口才迴了神後,隨後不解道;“這本是關於我家的事,他為何不來找我,偏要找鎮國公府?”


    周翊見喬卿莫喝得急切,嘴都是水漬,很自然的從袖籠中拿了自己幹淨的帕子遞給喬卿莫道;“因為他最開始做道童的時候跟他的師傅進過鎮國公府給周五爺算命,後來無意中在準備隨師父去安郡王府看風水時,才聽旁人說嘴安郡王府與鎮國公府的關係一向不睦,此去隻怕驚險無疑。所以那一次隻有他的師傅去了,而他謊稱稱肚子痛沒去。然後他師父果真就被安郡王府報複性的害了命,他卻僥幸逃過一劫。也因為這個的原因,他手裏有安郡王府的把柄,知道喬府實力不如國公府保不了他,所以才拚了命也要找國公府。”


    喬卿莫恍然大悟接道;“公主巷那種地方他又進不去,所以才糾纏國公夫人名下的店鋪,被人發現後怕被滅口,又隻好退而求其次轉藏到六爺名下的田莊。”喬卿莫也不得不承認馮道士此舉,確實比直接找喬府更能保命。”


    轉念,喬卿莫又道;“可單有證詞,沒有證據又如何能算做可靠的把柄?!眼下明明什麽都曉得了,我卻什麽都做不了!樂安縣主在京都頗有名望,單憑我一人確也搬不倒樂安縣主!”喬卿莫隻覺著自己沒用極了,一手緊緊攥著手帕,一手緊緊握住證詞。


    周翊卻往後一靠,翩然笑道;“單憑這些自然是弄不垮安郡王府的,與安郡王這樣的老狐狸而言,把柄不在真,而是在與足夠多,隻有這樣才能搬倒他。”而後周翊突然湊近喬卿莫溫聲道;“你也不用怕,我知道你要什麽,你既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得讓你如願不是?”


    喬卿莫隻覺得這些不過是周翊流連花叢慣用的伎倆罷,遂隻是悶聲往旁邊坐遠些,並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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