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莫這一路膽顫心驚的捧著《女則》,老老實實由蝶悉領著出宮,就在快到宮門口時,廣闊的宮道上迎麵奔來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喬卿莫學著蝶悉的模樣退至宮牆根兒。


    明元公主原本從平昌侯府迴來,一進宮門便看見了熟人,於是專門喚停了馬車。而後由女官攙扶著一副高高在上地模樣下了馬車。


    喬卿莫和蝶悉忙屈膝行禮;“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明元公主則故作親昵溫聲同喬卿莫打招唿道;“著實巧了,本宮竟能在這兒遇上喬姑娘,不知喬姑娘這是?”


    “迴公主話,民女將從沁皇貴妃處請安歸來,現下就要出宮去。”喬卿莫邊一絲不苟的應著,邊再次頷首行禮。


    明元公主微笑著如喬卿莫摯友一般道;“是了,昨日喬姑娘將與周六公子定下親事,沁皇貴妃娘娘又是周六公子的同胞長姐,確實該來拜見。”


    喬卿莫正摸不準明元公主的準兒時,卻見她突然傾身靠近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喬卿莫道;“喬姑娘可真是好本事好算計呐,上一刻還要死要活的纏著本宮的梓柏哥哥,這下一瞬已經攀上鎮國公府的高枝了。枉費本宮的梓柏哥哥待你一片癡心,今日本宮去侯府瞧了他,他就跟失了魂一樣抓著本宮的手,卻隻喚你的名字。本宮的心呐是又好痛又恨!痛梓柏哥哥所願非人,一顆癡心喂了狼!更恨你陰魂不散,禍害了本宮好的姻緣!”


    喬卿莫心知明元公主所言非實,所以也並不在意她的無妄之語


    明元公主因真情流露是以說這些話時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可看見喬卿莫麵無任何表情時,不免有些挫敗。


    可明元公主哪裏肯就此罷休,與是故意惋惜的道;“喬姑娘,本宮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莫要以為嫁給了周翊,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高享榮華富貴了。你可曉得,周翊除了府上位名貌美如花的妾室不說,外頭還專門買了座宅子安頓他的那些鶯鶯燕燕。你說說,就這樣一個花花哥兒,你一個小姑娘斷然是攏不住他的心的。這往後會不會再納妾且不說,就單是那一院子的外室美姬也夠你頭疼了吧。哎......這門親事明擺著就是在糟蹋喬姑娘嘛,你說是不是?”


    說罷明元公主袖手掩唇淺笑起來,像是幸災樂禍,更像是在期待一處好戲。


    ‘第一,本姑娘自己就有榮華富貴不需要攀高枝!第二,本姑娘曉得周翊不是個好的,若不是形勢所迫,我又怎會同他定親!’喬卿莫聽著這些話,心裏邊兒已經竄起小火苗憤怒的反駁了。可麵上又隻是一介民女,哪裏敢說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動不動的其打量罷。


    明元公主這才瞧見喬卿莫手中捧著一本《女則》,她一心想要讓喬卿莫難堪,遂做高聲訓誡女官的模樣道;“你們瞧瞧,喬姑娘這樣的才是真正的榜樣,要左右逢源才能釣著更肥的魚兒,你們呀可都得跟喬姑娘好學學,免得以後隨本宮嫁入平昌候府叫旁人以為本宮身邊的宮女什麽都不會呐。”


    明元公主身邊的女官自是高聲應下,引得過往的宮人皆側目。


    蝶悉不由暗道;‘這話明裏是誇,暗裏卻是無盡的諷,明元公主果真是得了皇後的真傳。’


    這時,忽的響起周翊的聲音不緊不慢道;“明元公主好雅致,竟有心思特意在這宮道上與我的未婚妻說笑。”


    眾人聞言,皆向宮門口方向探去,隻見周翊著月白色金織錦鯉圖紋的大氅,墨發由玉帶高高束與腦後,發絲步步隨風而動,宛如天煞神降臨。


    喬卿莫被周翊火熱的目光灼得渾身不自在,索性低了頭。而此時她的腦海裏迴響著母親說過的那句話,‘關係到自己一輩子幸福的婚嫁之事,總要從自己的心順自己的意從才行。’


    喬卿莫又想起先前明元公主的話,很顯然周翊不是那個順自己意之人,更不是那情深且能白首到老之人。不知為何,此刻她的心裏越想越覺得不值,越想越覺得心口堵得慌。


    於是待到周翊近了,就隻看見一個盯著自己的鞋尖出神的毛絨腦袋。


    明元公主向周翊行半禮溫聲道;“周六公子這是聲勢浩大,是怕本公主欺了你的未婚妻不成?”


    “公主還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還就怕公主您欺了她。”周翊邊說邊當著一眾女官的麵,一手攔過喬卿莫的肩將其護在懷裏,且完全無視她在懷裏的別扭掙紮。接著對著明元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管公主你在這宮道上同我的未婚妻說什麽,或是又做了什麽。怎麽說她都是吃虧的那一個。”


    這話便是要不論是非黑白的護短,也是在變相說明元公主是專欺弱小嬌弱之人的可怕夜叉了。


    明元公主心知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分量遠不如一個鎮國公府的周翊,所以萬不敢與其鬥一時之氣,那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攥了又攥,方才忍下這怒氣,溫聲道;“既如此,那本宮倒不好再攀扯著喬姑娘說貼心話了,這廂就先告辭了。”說著便由女官扶著上了馬車,馬車逃荒似的揚塵而去。


    待明元公主的馬車消失在拐彎處時,周翊順手將喬卿莫手中的《女則》交還給蝶悉,略帶威脅地道;“你去迴了皇貴妃娘娘罷,你向來聰明,應該知道要如何交差。”


    喬卿莫忙借機掙脫了周翊的懷抱,又從蝶悉手裏將書拿了迴來,想著自己本是因著周翊的任性定親,才導致宮裏皇貴妃娘娘的訓誡。所以無一絲好臉色道;“六爺,這是皇貴妃娘娘的賞賜,民女豈能隨意退迴。”


    “她既是皇貴妃娘娘,也是我長姐,你放心罷,她不會糾再你錯處的。”周翊說著,又將那本書送迴蝶悉手中,生怕喬卿莫再犯倔,牽了她的手不由分說直接就往宮門外走。


    蝶悉捧著書,看著周六爺欣然離去的背影,心裏叫苦連天;‘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一出宮門,喬卿莫就看見一輛外觀極其浮誇的掛著鎮國公府標識的馬車停在大道中央,而永誠伯府的馬車和原本該候在宮門外的綰青和佩藍卻不見了蹤影。


    “別找了,我讓她們迴去了。”周翊的言語中還有幾分得意。


    喬卿莫眼瞧著宮門外這些來來往往的人,都在對她和周翊指指點點,一時想起先前在宮裏受的氣,以及明元公主的話,怒不打一處來,當即行了禮道;“多謝周六爺解圍,小女先行告辭。”說罷,她提了裙便要到去路邊喚旁的馬車。


    這便是當眾讓周翊下不來台了,他不知自己哪裏又惹了這渾丫頭,急得心裏直罵娘。可隨後又兩三步追上喬卿莫,一手摟過她的纖腰,單手將其抱上自家的馬車。


    喬卿莫被這突然一下,嚇得差點尖叫出聲。好在立即反應過來這是在大街上,又連忙用雙手捂臉,以先保名聲要緊。


    周翊將喬卿莫輕放在馬車內的軟墊上,本想好好質問一番,結果又被喬卿莫悄咪咪的像防賊似的縮到角落裏的行為給氣笑;“小丫頭,你到底有沒有心?!本公子一得知長姐喚你進宮,就知道準沒好事兒。這著急忙慌的從京郊趕迴來救你,你怎麽還翻臉就不認人了?!”


    “我翻臉不認人!”喬卿莫不知道是那隻火折子點燃了自己,當即冷笑道“六爺,我不是已經道謝了麽?您又在氣什麽?是氣我沒有送謝禮麽?您要什麽謝禮您說就是!您要金銀珠寶還是要美女豔妾!隻要您開口,我還你便是!”


    “你!”周翊怕與喬卿莫吵起來會嚇著她,於是盡量壓住心裏的怒火,溫聲道;“你我已經定親,還分什麽謝與不謝?我不過是氣你不肯與我同乘一車罷。”


    “六爺這是在哪裏見過還未成親的兩人不知羞恥的共乘一車了?或許與您周六爺而言,和女子共乘一車時浪漫風雅,可與我而言那便是不守婦道!”喬卿莫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一心把皇貴妃訓女則的事怪到了周翊頭上。越說越氣,最後索性把頭扭到一旁慪氣了氣道;“雖說是定了親,可終究非我情願!”


    “非你情願!”這話像個炮仗瞬間詐了周翊先前的好脾氣,當即罵道;“喬卿莫!你就是他媽隻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子告訴你,這門親事,你情願得結,不情願也得給老子結!”說得情緒激動處周翊氣得直接一拳砸向車壁。


    “......”喬卿莫不願再與周翊爭吵,因為想著他畢竟救過自己好幾次。可周翊這一拳徹底將喬卿莫嚇得紅了眼眶,心裏更是一個勁兒的別扭和委屈。


    周翊見喬卿莫紅了眼,自個兒心裏又莫名的愧疚,可又因著那句‘非我情願’不想安慰她。


    馬車裏一時間沉默不已.....


    周翊眼見著喬卿莫將頭埋在膝見默默流著淚,那樣子著實可憐,又悔又心疼。


    最後實在無法,周翊隻好從衣袖中拿出一疊整整齊齊的紙張遞到喬卿莫麵前溫聲道;“喏,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乞丐的事麽?這個是我將從乞丐那裏拿到的東西,這可是本公子犧牲了好大的財力和人力才得到的。”


    這一招顯然有效,喬卿莫神色防備緩緩的抬了頭,邊揩盡麵上的眼淚邊委屈巴巴地道;“之前六爺不是怎麽也不肯告訴我麽,現下怎的又願意告訴我了。”說著還不忘接過那一疊不薄的紙張,徐徐展開。


    “之前你是外人,乞丐知道的是事關重大,不止是與你有關,還與我鎮國公府和安郡王府有關。我自然不能輕易的告訴你。現下不一樣了,你成了我的未婚妻,也就是鎮國公府的人了,這事自然得由你和我一起擔著才合適。”


    喬卿莫得了這樣的好東西,自然也恢複了兩分好臉色,自言自語道;“哼,我父親都還沒同意呐,一家人這種話還有些言之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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