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莫一迴蘿夢閣便就著蜜餞兒喝了藥,藥勁兒一上頭便不由的沉沉睡去。


    睡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醒來時,邊坐起身邊喚了一直守著的綰青問道;“現下什麽時辰了?”


    “姑娘,已經辰時了。”綰青怕喬卿莫受涼,順手拿了見薄襖為喬卿莫披上。


    “呀!”喬卿莫一驚一乍的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著急忙慌地吩咐;“快快給我梳妝,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送榮姐姐出門。”說著便要自己穿鞋。


    綰青幫著穿另一隻鞋道;“榮表姑娘已經上了花轎,這會子隻怕已經出公主巷了。”


    “天啦,都怪我。說好隻眯一會兒,哪知一不小心睡過了頭,我還有好多悄悄話沒跟榮表姐說呐。”喬卿莫沮喪道。


    “姑娘莫自責,榮姑娘還要三朝迴門呐,到那時候姑娘別說是與榮姑娘說悄悄話兒了,就是與榮姑娘同住一處都是可以的。”綰青重新取了件厚些的襖兒給喬卿莫換上。


    “這...可以嗎?”喬卿莫好似從未聽過新婦三朝迴門還能像從前一樣與姊妹睡一處的話。


    綰青拍著胸口打包票道;“當然可以了,當初我姐姐三朝迴門時就同我睡在一處呐。”


    正說著話,便見景紅端了熱騰騰的藕粉蜜果羹進來。


    “姑娘,這是奴婢剛做的,您嚐嚐可還和您胃口。”景紅邊說邊將藕粉蜜果羹放置到圓桌上,過去幫著綰青給喬卿莫梳妝。


    喬卿莫雖說一大早起來就開始折騰,可那會子也沒覺著有多餓,現下見了熱騰騰的藕粉蜜果羹,肚子反倒唱起了囫圇曲兒。


    隻待綰青和景紅為自己穿戴好後,就著熱水淨過手便坐到圓桌旁一勺接一勺的吃起藕粉蜜果羹來。


    忽的,喬卿莫吃到一半停下了勺子問道;“景紅,這藕粉密果羹灶上可還有?”


    景紅像是在等這句話似的,忙殷勤地道;“迴姑娘話,灶上還有的。”


    “綰青,你去給佩藍和魏紫一人送一份去罷。”喬卿莫本想讓景紅去送的,可又怕佩藍還沒胃口不想吃,她若不想吃也就隻有素日裏與她感情深厚的綰青才敢瞪著她吃完。這樣好吃的藕粉蜜果羹,可不能浪費了,


    “嗯,奴婢這就去”綰青應下後便出去了。


    景紅瞧準機會趁喬卿莫將將放勺之時,從懷裏摸出一封信,‘撲通’一聲便直直的跪到喬卿莫跟前。


    “好好的,這是怎麽了?”喬卿莫都來不及用漱口。


    “奴婢方才去外院幫竺墨收拾喬掌櫃住過的屋子,迴來的路上遇見莊世子,他托奴婢將這個遞到姑娘手裏。”景紅說著,雙手奉上一封寫有‘喬妹妹親啟’的信。接著又道;“奴婢該死,奴婢有罪!奴婢看莊世子著實可憐便答應他為姑娘遞信,奴婢深知私自帶旁的男子信件入內院是私相授受之罪,可奴婢實在承不住莊世子的苦求,便......”


    “你既明知不可為,還要為之!既如此,便去找佩藍記下這一過,改日領罰罷!”喬卿莫截斷景紅的話,也不看那信封,隻顧著端了一旁小丫鬟備好的溫水漱口。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景紅忙磕頭認錯,努力擠兩滴眼淚珠兒,做出一副聲淚俱下地模樣道;“莊世子說若姑娘不肯看他的信,那便是惱狠了他。既如此,他倒不如學那古人廉頗到蘿夢閣來負荊請罪。”景紅說著再次奉上手中的信。


    “威脅我?他若想鬧得人盡皆知那便鬧好了!到時候丟臉的又不是我一個!”喬卿莫嘴上雖然說著氣話,可這畢竟不是自家的府邸,若莊世子真的如此,到時候隻怕是要丟永誠伯府的名聲。是以她嘴上說著最狠的話,手卻不得不接下那信。


    隨手拆開一看,隻見第一頁宣紙上用極好看的正楷寫著;‘秋風瑟瑟伊人為惑,風去輕帷淒淒如夢。伊人見我如冰降霜,我見伊人唯此仙裳。’緊接著下一頁寫道;‘吾母之過,吾願當麵代之。隻祈喬家妹妹聽吾一語,救吾近日茶飯不思之症。’


    “我又不是醫生。”喬卿莫手握信紙喃著,腦海裏不免想起那日莊梓柏喚自己喬妹妹時的情形,心中反生出半絲欣喜。卻又不想叫景紅看些端倪,遂故作生氣道;“莊世子人呢?”


    “迴姑娘,就在臨近外院的水榭那裏。”景紅麵上正常的迴著話,心口卻酸酸的,真在眼角掛了幾滴淚。暗道;‘成是成了,可怎麽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喬卿莫折好信箋放於衣袖中,扶了扶發髻故意端作姿態道;“帶我去瞧瞧罷,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麽。”


    “是是是。”景紅邊連聲應下邊連滾帶爬的起來帶路。


    因著蘿夢閣離外院較遠,喬卿莫跟著景紅走了約摸兩三盞茶的功夫才到。


    將近水榭,喬卿莫便見莊梓柏著一身素色衣袍,頭勒兩指寬的素麵抹額,負單手立於水榭的圍欄邊。雖說冷風已將他的衣裳掀得有些淩亂,卻絲毫不影響他應有的氣度和俊逸。


    喬卿莫也不耽擱,吩咐景紅在原地等候,自己隻身一人緩步登上了水榭。


    莊梓柏察覺到有人上了水榭,忙轉過身一看。隻見喬卿莫上身著月白色海棠壓枝鑲邊交領小襖,下身著藕荷色暗紋馬麵裙。玉發綰作一個簡單的髻兒,由一支梨花式樣的纏花簪著。整個裝扮就好似一幅名家畫作的‘梨花壓海棠’圖。


    這便是引得他日思夜想吃不好也睡不著的人兒了,這一刻莊梓柏隻覺著自己瞞著母親來見喬妹妹是萬般值得的。


    “喬妹妹......”莊梓柏正要上前,便見喬卿莫在離自己兩三步遠的地方駐足行禮而後淡淡地道;“莊世子有什麽事,還請盡快講罷。”


    “我......”莊梓柏被喬卿莫淡漠得像一盆摻了冰渣子的冷水似的態度當頭澆下,直澆得莊梓柏眸子裏的亮光皆緩緩黯了下去,道;“我是來替母親給喬妹妹賠罪的。”


    喬卿莫看不得溫雅如他的莊梓柏一副受傷的模樣,她隻不過是瞄一眼罷心便會跟著隱隱作痛,遂故意往後退半步側身,狠心道;“莊夫人似乎並未做過什麽對不起民女的事兒,就算做過,我一個小輩又豈敢有怨言!?”實際言外之意便是;我興高采烈的為迎合你母親穿著那樣鮮豔的衣裳,結果你母親從未正眼瞧我,反倒是我自討苦吃,沒什麽資格生氣了。


    莊梓柏不是傻子,自是聽得出喬卿莫話語中的幽怨,忙上前兩步急切地解釋道;“不是的,不是喬妹妹你想的那樣。我母親隻是先入為主罷,待我再勸勸她,她一定會接受喬妹妹的。”這一刻,麵對生氣的喬卿莫,莊梓柏隻覺著自己往日讀過的書無一幫助。


    “莊世子休要汙我清白,我與你萍水相逢,無甚幹係,自不需要莊夫人的接受。”喬卿莫邊反駁邊已不受控製的紅了耳朵尖兒。


    任他莊梓柏平時是飽讀詩書的謙謙君子,是氣度非凡的莊世子。在初嚐這酸甜滋味時,見著那粉嫩還帶著些許霧氣的耳尖兒,隻覺著自己頓時口幹舌燥。忍不住又上前兩步追到喬卿莫對麵,盯著喬卿莫耷拉著的小腦袋頗有些手無足措地輕聲道;“喬妹妹既看了我的信,也願意來這水榭見我,又怎能忍心說我與你無甚幹係呢?!”


    “我來這是因為!......”喬卿莫氣得抬頭,隻見莊梓柏離自己隻有三四拳那麽近,在往上對上他那雙灼熱似火的眸子時,喬卿莫的麵頰瞬間‘唰’的一下紅得如熟透的蝦子。


    “喬妹妹,你可真好看。”那樣近的距離,那樣近的唿吸,莊梓柏隻覺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快要從胸腔內蹦出來了。


    “哈哈哈哈!我當是哪對苦命鴛鴦在此偷情呐,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莊世子和喬姑娘啊!”


    莊梓柏和喬卿莫聞聲看去,隻見周翊雙手環抱在胸前,依靠在水榭的柱子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向喬卿莫和莊梓柏。


    方才兩人還滾燙的血液,瞬間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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