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永誠伯府的路上時,因為車夫的胳膊受了傷,車趕得也慢了些。


    景紅好奇,便隔著簾子問車夫,道;“老伯,你可知道寧遠候世子為什麽那麽聽平昌候世子的話麽?先前還是氣勢淩人的小老虎,怎的平昌候世子一來就成了溫順乖巧的小貓咪了?”景紅說著,眸光漸漸柔和麵上也泛起了不易察覺得的紅暈。


    車夫隔著窗簾答道;“寧遠侯府同平昌侯府本就是世交,寧遠候夫人又隻得了兩子一女,聽說寧遠侯夫人為給摔下馬的長子衝喜聽信神婆之言求娶了平昌候府庶出的大姑娘。可誰知大姑娘進門沒幾月寧遠候長子就病逝了,沒多久寧遠候夫人因傷心過度也病逝了。


    所以現在的寧遠候府由孀居的平昌候大姑娘掌家,大姑娘心善又能幹,上敬公公下憐弟弟妹妹悉心照料著一大家子。因此她備受寧遠候府的敬重,所以寧遠候世子怕平昌候世子一是因為有姻親,二就是因為這個長嫂了。”


    魏紫一撇嘴憤憤然,道;“既然如此,平昌侯府和永誠伯府也有姻親關係,那他聽到永誠伯府的名號也該忌憚一二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寧遠候世子是京都城裏裏出了名的小惡霸,除了寧遠候,琦妃娘娘和平昌候世子以外估計還真沒幾個人能鎮得住他。”車夫說著,隨後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接著多說一句道;“不過,他也倒也不算是最難纏的。”


    魏紫忙問道;“還有誰能比他更無理取鬧?”


    “鎮國公府的六爺。聽說他長著一副窮兇極惡的樣子,殺人放火,賭博逗妓無惡不做。”車夫說著都有些憤慨。


    “那官府就不管管麽?”


    車夫歎了口氣道;“唉......他的胞姐乃是同皇後一起協理六宮的沁皇貴妃,有皇貴妃和鎮國公府護著誰敢呐。”


    正說著,就到了永城伯府,喬卿莫吩咐景紅給車夫多拿些銀錢去看大夫,自己卻是下了馬車直徑就往芙德堂奔去。


    “姑娘您慢著些,仔細摔著。”景紅和魏紫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和自家姑娘拉開了一段距離,忙緊跟上去。


    喬卿莫沒有放慢腳程,隻側頭迴道;“姑母那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心裏放不下,得趕快去找......”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景紅和魏紫喊道;“姑娘小心!”


    喬卿莫沒反應過來,一迴頭就撞進一個充滿檀木香的軟懷。


    “哎喲喂。”


    “外祖母!”


    好在玉竹和阮媽媽眼疾手快,一個攙住秦太夫人,一個護穩喬卿莫,這才避免亂作一團。


    “你沒事吧。”平昌候太夫人擔心秦太夫人,左右查看一番才肯罷休。


    喬卿莫一聽有外人在,羞得臉都能滴出血,連忙低頭整理歪掉了的帷帽,然後低著頭行了見麵禮。


    “我沒事的。乖囡囡這麽急是做什麽?”秦太夫人有些擔心的問道。


    喬卿莫羞愧難當,再次行禮道;“瑞兒見過外祖母。隻因心裏掛著事,這才失儀,還請外祖母責罰。”


    “這就是你那寶貝外孫女吧,是個不俗的。”莊太夫人打量了一眼還帶著帷帽的喬卿莫,嘴角不著痕跡的微微上揚。也知道接下來的話不宜再聽,便道;“前麵就是二門了,你也別送了,我自個兒曉得路。”


    “那好,莊哥兒你路上仔細著些,別顛著你祖母了。”秦太夫人拉起莊太夫人的手,握了又握。


    “是,侄孫兒曉得的。”


    喬卿莫隻覺得這聲音有些許耳熟,卻不敢抬頭,隻是規規矩矩的屈膝行禮。


    待莊太夫人走遠,秦太夫人才問;“出了何事?”


    喬卿莫這才解了帷帽上前扶了秦太夫人邊往迴走邊道;“姑母家的二表哥犯了病,我想求外祖母和舅舅幫忙請個太醫去胡桃巷給二表哥瞧瞧。”


    “就為了這事兒冒冒失失的?”秦太夫人寵溺的刮了一下喬卿莫的鼻梁,接著對郭樹家的吩咐道;“這事兒你去辦吧。”


    “是。”郭樹家的領了命便折迴二門去。


    “多謝外祖母,外祖母您宅心仁厚必得老天保佑。”


    “你呀,幸好今日遇上的是莊太夫人,若是換了旁人,隻消出了這永誠伯府就要四處傳你莽撞不懂禮數了。”秦太夫人嘴上訓著,卻並不生氣。“以後萬不可再如此了!”


    “是,瑞兒謹記外祖母教誨。”喬卿莫說著,景紅已經上前解下喬卿莫的帷帽。


    秦太夫人看著帷帽下喬卿莫麵色紅撲撲的,鬢角還出了細汗,心生疼惜拿出隨身的帕子親自幫她擦汗。語言極度憐愛地道;“正是嬌俏的年紀,倒也不必每日都拘在府裏陪我。我已經跟莊太夫人說了,過幾日你就跟著府裏的姐妹們同去平昌候府的女學進學可好?”


    “女學?”


    “是了,平昌候府有個大歸的姑奶奶,閑來無事就愛教府上的姑娘琴棋書畫。後來素日裏與平昌侯府交好的人家索性都把自家姑娘送去進學,如今你的表姐表妹們便在那裏。你幼時讀書識字自有你母親教著,女紅有繡娘教著,可你偏偏不愛琴棋書畫你母親不逼你學倒也罷了。現下女學裏主要教的就是這些了,又定下讀三休二,你隻當是去玩罷,可願意?”秦太夫人說完也替外孫女整理好了儀容。


    “但憑外祖母安排。”喬卿莫行禮應下


    “乖囡囡。”秦太夫人拍了拍喬卿莫手背,道;“你也累了,迴去歇著吧。胡桃巷那邊有什麽動靜我會叫人通知你的。”


    “是。”喬卿莫再行禮便退下了。


    迴了蘿夢閣,看見佩藍和綰青衣服都沒換就已經在廊下候著了,想必也是剛到不久。


    將將走近喬卿莫先開口問道;“怎麽樣了?”


    “姑娘進去說話吧,這裏風大。”佩藍衝喬卿莫使眼色。


    喬卿莫一下明白過來此事約莫不止是那乞丐身份問題了,點了點頭便由佩藍扶著進了屋,又吩咐景紅魏紫下去備茶,由綰青守著門。


    待喬卿莫坐定,佩藍才神色凝重道;“姑娘,十之八九那乞丐就是馮道長了。”佩藍接過景紅手裏的茶盞呈給喬卿莫,見景紅已經退了出去才接著道;“我和綰青先是去李記的周邊問了那乞丐的落腳處,隨後在城南的破廟裏找到了他。綰青一眼便認出他,張口就喚了馮道長。


    可他像看見鬼似的拔腿就跑,好在他瘸了一條腿由張家哥哥幫忙摁住了。況且他嘴裏還一直含糊不清的念著什麽,奴婢聽著像‘不是我,別殺我’之類的話,可綰青卻說她聽到的是‘認錯了’之類的話。”


    喬卿莫覺得事情古怪,放了茶盞問道;“為何你們聽的不一樣?”


    佩藍道;“奴婢瞧著他的舌頭好像被人割過,但不知為什麽沒有割盡,所以才能含糊的說幾句話。後來我們記著姑娘的話,要給他銀子,他不要。我們說帶他去別的地方安頓,他卻破口大罵起來,奴婢聽著像是說‘不安好心’之類的。再後來,有不少乞丐圍著我們討賞錢,馮道長便趁機溜了。”


    喬卿莫放下茶盞道;“佩藍,你不覺得這事蹊蹺得很麽?我曾聽人說馮道長在鳳陽府小有名氣,常遊走於官宦富豪之戶且自身自律不喝花酒,不賭博又怎會淪落成這般模樣?況就你方才所言,若不是他瘋了那便是他很怕你們,可你們不過是丫鬟罷了又有什麽可怕的呢?”關鍵是此人好像還和蘇嬤嬤有牽扯。


    “奴婢正是覺得蹊蹺,才單獨告知姑娘。”佩藍眉頭微蹙,心裏的猜想就要脫口而出時。門外響起了綰青的聲音;“姑娘,溫媽媽求見。”


    佩藍這才鬆了口氣,將心頭的話強壓了迴去。


    喬卿莫察覺到佩藍的異常,麵上不顯隻喚了溫齊家的進來迴話。


    待溫齊家的說完打聽到的摘花一事後,喬卿莫心不在焉的把人打發了出去。這才問佩藍道;“你我一同長大,有什麽話說不得?”


    佩藍猶豫的揉了一會手裏的帕子,這才上前附在喬卿莫耳邊小聲道;“奴婢覺著不管他是真瘋還是假瘋,可他看我和綰青時,眼神裏除了恐懼還夾雜著些許閃躲。他一夜成名是因為老爺信他用他,這才使他走出困頓。雖然不知他因何成了乞丐,又因何糾纏李記。可既有愧疚,那麽奴婢猜想此事會不會和太太或老爺有關。”


    “啊?!”喬卿莫終是沒忍住驚唿出聲,忙用手捂住了嘴。


    她原本還覺著這個道士和蘇嬤嬤之間是否有苟且還待查證,可如今佩藍的猜想也並無不妥,馮道士愛財愛名又為何不接受佩藍的幫助?雖說他並沒有承認自己是馮道士,可綰青的眼睛向來毒辣又豈會認錯?就算是認錯,那他看見佩藍綰青又為何要跑?


    “佩藍,我想查一查此事。”喬卿莫越想疑問越多,這一次她決定探個究竟,就算是求個心安罷。


    “姑娘吩咐便是。”


    “不急。”喬卿莫喝了口茶,壓了壓心慌,接著道;“現下已經打草驚蛇,不易再動。況且你也不好常常往外跑,我來時又沒有帶得力的小廝。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是,還是姑娘您想得周到。”


    “但願隻是虛驚一場。”喬卿莫手指摩梭著杯蓋,心裏早就亂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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