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就見一位富態的中年人迎了出來,遠遠看去,倒不像個武林人士,反而像個富商大賈,又或是豪紳員外。李破心知那人便是衡山劉正風了。


    劉正風隔了老遠,便拱手道:“衝虛道長法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請快請,咱們裏麵奉茶敘話,華山派的嶽師兄,泰山派的天門道長,恆山派的定逸師太也都到了。”


    李破忙拱手道:“老道我不請自來,還望劉兄不要見怪,我帶著兩名小徒雲遊四海,遍曆紅塵,因在福州撞上了一件不平事,管了一管,與福威鏢局的少鏢主林平之有了約定,今日便是來赴約的。”


    李破話剛說完,朱雲聰便小聲嘀咕道:“哼,你明明是來看什麽戲的,我卻是來見君子劍嶽不群的,我定要見一見這江湖上人人傳頌的君子劍是否當的起君子的稱唿。”


    劉正風聽了笑道:“這位小兄弟說的沒錯,所謂聞名不如見麵,我相信嶽師兄絕不會讓小兄弟失望的。”


    李破拱手道:“小徒頑劣,不識禮儀,讓劉兄見笑了。再者華山派的嶽掌門固然有君子劍的名號,可我卻覺得劉兄也是一位真君子,試問這江湖之中又有幾人可以安然身退呢?”


    劉正風笑道:“哪裏哪裏,道長謬讚了,咱們也別在這站著了,道長,還是裏麵請吧!”


    師徒三人跟著劉正風來到了大廳之中,隻見大廳中竟然擺開了二百來桌,桌桌都坐滿了人,朱雲聰與陸炳也是興奮異常。


    這時正在開宴,這首席卻還未坐人,李破到了後,卻見那裏站了個儒雅的中年男子,一個豹頭虎眼的中年道士,一個嫻靜的女尼,不用說,那儒雅男子正是嶽不群,中年道士和女尼分別就是泰山的天門道人和恆山定逸師太。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李破的前身衝虛定然是與眾人認得的。


    李破上前一一與人見禮,等見了嶽不群時,卻見一嬌俏女子在嶽不群身後說道:“原來你竟然是武當的衝虛道長,那為何那日卻要見死不救,還要弟子頻頻懇求方才出手。”


    李破笑著稽首道:“貧道本是帶著徒弟們化名遊曆,怎能見事便管,再則,那事的源頭還在姑娘身上,姑娘都未出手,老道我又怎好去管。”


    嶽靈珊俏臉一紅,想要說什麽,偏又說不出口,這時嶽不群卻道:“小女刁蠻,衝撞了道長,還請道長恕罪,我本是見青城派大舉南下,想起了青城派掌門餘滄海的師父長青子,長青子敗於林遠圖之手,一直耿耿於懷,以至於鬱鬱而終。


    餘滄海武功更勝乃師,兼且心機深重,數十年來一直隱忍不發,直到前段時間,我見青城派大舉南下,心知餘滄海定要與福威鏢局為難,便偷偷派遣門下弟子勞德諾和我女兒嶽靈珊搬做祖孫在福州城外,偷偷查探青城派的消息。未想到,還是出了禍事,若無道長出手,還不知道要釀成怎樣的大禍。


    對了,林平之如今已拜入我華山門下,他父母已經解散了福威鏢局,到洛陽投奔平之的外祖父去了。平之,這位便是救助你的武當掌門衝虛道長,你還不過來拜見。”


    李破心中默默歎息,沒想到,一切還是迴到了源頭,本以為林平之被自己點穿之後,會重新考慮未來。李破在心裏也多次衡量過是否要收林平之為徒,沒想到自己心中還在猶豫呢,人家已經妥妥的拜入了嶽不群的門下,重新走上了老路,這次還會切蛋蛋?李破也不知道了。


    身後不遠處走出了一個英俊少年,褪去了華服美衫,身著青色粗布衣裳的林平之仍然英氣逼人,眉眼之間略有一絲憂鬱,反而更凸顯了他的氣質,落難的世家公子不是最受聖母憐愛嗎?這一世雖然沒那麽慘了,不過畢竟遭遇大難,這股憂鬱的氣質卻是趕不走了。


    林平之走上前來,對李破一拜道:“多謝道長當日活命之恩,請受林平之一拜。”


    李破伸手托起他道:“當日恩怨,當日已了,何須再謝,你既拜入了華山門下,便要用心習武,你年紀本已大了,若想有所成就,更要花常人數倍的時間和努力,切莫懈怠。”


    林平之又是一禮道:“道長諄諄教誨,平之必定銘記於心,片刻不敢忘。”


    李破點了點頭道:“你有此心,便已難得,好生努力吧!”林平之拱了拱手便退下了,這時劉正風過來說道:“衝虛道長果然高風亮節,宴席已經開啟,便請大家入座吧!”


    等到了首席,大家都看著李破,李破心中疑惑,這時天門道人道:“武當派乃正道翹楚,衝虛道長更是德高望重,這首座當由衝虛道長來坐。”


    周邊眾人更是點頭認同,李破心裏吐槽道:“自古c位無好鳥,這尼瑪c位是這麽好坐的嗎?都尼瑪慫恿老子去坐,等下嵩山派的人來了,老子這個c位到底是管還是不管呢?哼,老子才不會帶頭衝鋒呢?”


    正在李破還要推讓的時候,外麵又傳來一陣聲音,隻聽外麵的人喊道:“聖旨到,劉正風接旨。”


    李破心中一動,已經到了這段了,李破未去管劉正風卑躬屈膝的去接旨,隻是看著他的小徒弟正圍在嶽不群身邊打轉。


    隻聽朱雲聰說道:“端的是好相貌,光這一點便當的起君子劍的稱唿了。”


    嶽不群身後的嶽靈珊不滿道:“朱雲聰,我說你就隻看人的相貌嗎?我爹爹樂善好施,最喜結交江湖人士,全無架子,就算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在他麵前口出狂言,他也絲毫未曾怪罪,可見我爹爹心胸之廣。”


    朱雲聰卻皺眉道:“君子不器,豈能隻重於表麵,我接觸的大儒不知凡幾,然而真君子卻是少之又少。”


    這迴輪到嶽不群驚訝了,隻聽他說道:“這位小友,不知你覺得當世有誰為真君子呢?”


    朱雲聰卻笑道:“龍場悟道的王守仁堪稱真君子,人人均說,王守仁立德,立言已是當世聖人。他雖然是媲美聖人的人,可我不想去見他,卻想來見你,你可知為何?”


    嶽不群是真的疑惑了,王守仁彪悍的一生自不用多說,可這小子竟然不想去見,偏偏要來見自己。怎不讓人心生好奇。


    這時嶽靈珊已經率先出口道:“定是,我爹爹德行更高對不對?”嶽不群忙推手道:“不敢,不敢,小女妄言,還請小友莫要當真。”


    朱雲聰笑道:“我還沒那麽幼稚,我不願見王守仁,一則是我不能見,二則卻是他說的和做的,隻有他自己能達到,其它人卻萬萬難達到。我也達不到,所以還是不見為好,免得自慚形穢。


    我要來見你,便是因為你出身草莽,竟然能得到這樣的名號,說明你確實有一番本事,因而心中好奇,想要看看你是如何做到的。”


    嶽不群心中一驚,麵上卻還是笑著說道:“定是叫小友失望了吧!嶽某不過是個常人罷了,與他人又有什麽區別。”


    朱雲聰卻搖頭道:“不然,我在你身上學到了很多,多謝。”說完,便是躬身一禮。行完禮便施施然走了,嶽靈珊見朱雲聰走遠了才吐吐舌頭道:“真是怪人,這師徒三人皆是說不出的怪異,爹,上次我忘了跟你說了,這衝虛道長竟然命他的兩個小徒弟,殺人,當時兩個小家夥,顫顫巍巍的一刀又一刀將餘人彥活活捅死了。”


    嶽不群一驚,轉過頭對嶽靈珊說道:“休得胡言,衝虛道長乃是得道高人,豈會如此做派。”嶽靈珊不滿的說道:“兇什麽兇嘛!又不是我一個人看到,二師兄也知道啊,對了小林子也看到了,不行你問小林子。”


    說罷嶽靈珊就去拉林平之,林平之卻尷尬道:“師姐,師父他已經信了,隻怕是心中有所懷疑,所以才讓我們不要到處傳揚的吧!”


    嶽不群若有所思的盯著林平之,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不錯,珊兒,你也要守口如瓶,武當派乃是正道名門,一直和少林派領導正道武林,衝虛道長做的每件事情都是有深意的,何況那餘人彥也自有取死之道。”


    嶽靈珊這才吐了吐舌頭不在說話。


    而另一邊李破卻對朱雲聰道:“怎麽樣,這位君子劍,如何?”朱雲聰皺著眉頭低下了腦袋,似乎在用心思考,過了會,才說道:“師父,嶽不群名利心太重,當不得君子。”


    李破好奇道:“這話怎麽說,我怎未看出,這嶽不群有何名利之心。”


    “因為你是個臭老道,而我是個孩子,所以我能看出來,而你卻看不出來。”


    這迴李破更驚訝了,正色道:“你這小子,說的還有點意思,來,說給師父聽聽。”


    “一般人對孩子,多半都是敷衍了事,若其長輩不凡,最多也是吹捧一番罷了,就如我們進門時,那劉正風,便是以吹捧為主,實際上並未將我等放在眼裏,多半還是看了你這臭老道的麵子。


    而嶽不群則不同了,他會認真去聽我的問題,並認真去迴答我,絲毫沒有敷衍之意,尤其我還是武當掌門的徒弟。若他真的對人人如此,那他便真個是個少有的真君子了,偏偏他在福州做的事情,很不地道啊!


    他若真覺得福威鏢局有難,為何不發信告知,偏要派出兩名弟子,去查探,隻怕他的心裏也是別有所求吧!”


    李破心中訝異道:“這才12歲啊!就有這樣的心智,怪不得後來能將一幫天才玩弄於股掌之間,整天修仙煉丹還能操縱一切,這智商,不得了啊!”


    正在李破沉思的時候,金盆洗手已經進行到了最後時刻,正當劉正風的手要放入金盆之中時,外麵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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