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城縣縣衙。


    張四九獨自一人來到縣衙的後院,剛到藏書樓門口,一個青衣童子就將門打開,請張四九進去。


    張四九跟著青衣童子上到二樓,就見劉星正坐在桌子後麵讀書。


    劉星一見到張四九,起身相迎,笑道:“我就知道你該來了。”


    張四九笑道:“那想必老兄也知道我的來意吧?”


    “當然!”劉星請張四九坐下,對他道:“修建城隍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如今三分之一都修完了,就剩下三分之二,想必你是來請我出山,叫我幫助韓俊卿料理本地的災民吧?”


    張四九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順便,張四九將自己已經到河南收服旱魃的事情也說了,道:“如此一來山東一帶的災情不會再嚴重了,稍加治理,百姓們就可以過上安生的日子。”


    “不錯,不錯。”劉星微微點頭,對張四九道:“老弟竟然有本事收服旱魃,果然不是一般人。”


    說話間劉星上下打量張四九,似乎在揣測他的身份。


    “隻不過嘛……”這時候劉星話鋒一轉,對張四九道:“要叫我出山,老弟還得幫我完成一件事情。”


    “哦?”張四九看向劉星,“有話但講無妨。”


    劉星道:“拆除我廟宇的罪魁禍首是陳夢吉,若這廝不除,我心中的恨咽不下去。”


    張四九微微點頭,想著陳夢吉這個諸城縣縣官是買來的,他勢必會繼續貪贓枉法,把買官的錢賺迴來,既如此留著他還真不行。


    想到這裏,張四九對劉星道:“老哥放心,這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了。”


    “善!”


    又說了幾句閑話,張四九辭別劉星,離開藏書樓。


    藏書樓就在諸城縣縣衙的後院,張四九往後院一站,聽到從前麵傳來吆五喝六的聲音,於是隱藏了身形,信步往前麵走,要瞧瞧情況。


    最主要的是張四九要看看陳夢吉現在在做什麽。


    來到前麵的院落,張四九就見在廊下有幾個打更的男子正推牌九、玩骰子,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這些人一邊玩,一邊聊天。其中一個道:“咱們後院那狐狸消停了不少啊。”


    “廢話,老爺忙著煉金,不和那狐狸一般見識,狐狸自然就消停了。”


    劉星的城隍廟被拆了,他就到縣衙後院的藏書樓住著,為了不叫陳夢吉打攪自己,劉星吩咐身邊的青衣小童假扮成狐狸,沒事就從藏書樓上扔磚頭瓦塊下來,久而久之別管是陳夢吉還是下人們都以為後院真的鬧狐狸,於是封閉了前院通往後院的門戶,將院子給隔絕開。


    張四九聽了打更的眾人說的話微微點頭,隻是不明白他們說陳夢吉在煉金是什麽意思。


    這時又有人開口,道:“咱們老爺啊,也真是糊塗,被騙了那麽多次,竟然還相信有人會點石成金之術,真的是,哎!”


    “可別這麽說,這一次咱們老爺請來的人多半真能煉成金也說不定。”


    “這話怎麽說?”大夥突然不推牌九了,紛紛好奇地看著說話的人。


    說話的人道:“我也是聽咱們老爺的貼身書童說的,稱這次請來的這位陳先生啊,是一個特別有錢的人,據說此人租了花船,在西湖上遊蕩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裏花船上的女子每日一換,你們說,這得多少銀子啊。”


    大夥聞言目瞪口呆。


    那人接著道:“所以老爺斷定,這人絕對會點石成金之術,否則哪裏有那麽多的銀子叫他揮霍。”


    聽到這裏張四九恍然,心說沒想到陳夢吉是一個篤信點金術的家夥,不過這也符合他的人設,畢竟他花了錢買官,如今得想著把錢賺迴來,而點石成金之術是賺錢最容易的法門,若是能學會,別說區區一個縣官,就是一省之尊、一品大員買下來估計也不是問題。


    隻是那個陳先生真會點石成金之術?


    “我得去瞧瞧。”


    張四九繼續往前麵走,又過了一個院子,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別院,從那別院裏麵傳來藥草的香味。


    張四九進了別院,就見別院裏麵是一間丹房。


    張四九索性穿門而入,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進了丹房,張四九就見丹房的中央是一個大大的鼎爐,鼎爐的左右各自坐著一個童子,手中舉著扇子正在那裏煽火。


    “這就是在煉金了?”


    張四九雙眸一瞪,直接看穿了了丹爐,就見丹爐裏麵什麽都沒有,真不知道兩個小童子在這裏煽風點火的是要做什麽。


    張四九退出丹房,出了別院,見別院的對麵還有一個別院,就邁步進去,見這裏的環境比之方才的別院要雅致。


    這別院裏住著人,一個妙齡的女郎正陪伴一個穿著道裝的中年男子喝酒。


    那男子看起來仙風道骨,一副有道之人的樣子。


    張四九心說,這別就是打更者口中的陳先生吧?


    果不其然,那妙齡女子稱唿那道者打扮的中年男子道:“陳先生,如今進行到哪一步了?”


    陳先生道:“這昏官給的兩千兩白銀和一千兩黃金已經被我轉移走,再過兩日,就會有人冒名我家人來送信,說我母親重病纏身,將不久於人世,叫我迴家去看最後一眼。”


    那妙齡女子點頭,“接下來的事情就按照咱們之前商量的演唄?”


    “正是如此。”陳先生道:“這昏官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也夠多了,咱們合夥騙他一把,也算是他的報應。”


    那妙齡女子點頭。


    張四九看到這裏,心說陳先生果然是騙子,不過他的初中似乎也不差。


    出了眼下的別院,張四九直接來到衙門的大堂上,此時這裏儼然已經是陳夢吉睡覺的地方。


    張四九終於見到了陳夢吉,就見他三十歲的樣子,麵色白皙,臉上掛著兩撇小黑胡,表情帶著奸詐之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這會兒陳夢吉還沒睡,一個人在那裏走來走去,臉上時而帶著沉吟之色,時而露出奸笑,不知道在計劃什麽。


    噠!噠!噠!


    這時候腳步聲從大堂的外麵傳來,很快一個師爺打扮的男子來到陳夢吉的麵前,“老爺,您還不睡啊?”


    “嗯!”陳夢吉微微點頭,看向師爺道:“我叫你打聽的事情打聽的如何了?”


    師爺笑道:“迴稟老爺,已經打聽清楚了,那韓俊卿沒有任何後台,他賑濟災民用的都是他自己的銀子。”


    “嗯……”陳夢吉咧嘴一笑,“沒有任何後台,還那麽多銀子,那太好了,本老爺明天就帶著人上門去敲他一竹杠。”


    “可是老爺,韓俊卿現在很得人心啊,咱們動他的話,百姓會不會不願意?”師爺道。


    陳夢吉道:“那咱們就不明著動他,這樣,明日你請他來衙門,就說本老爺有事情和他商量,等酒席宴上的時候我點播他幾句,他要是明白,送銀子來,什麽事兒沒有,他要是不明白,那我就以他糾結災民企圖謀反為理由抓他,如此一來,或許在朝廷的麵子上本老爺還算是立功呢。”


    師爺急忙道:“老爺英明!”


    “嘿嘿!”


    笑了一會,陳夢吉突然拽著師爺到他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我說,你得給我想個辦法,把陳先生那個小妾拿下呀。”


    師爺道:“老爺,這事情難辦,那陳先生總在咱們府中,那小妾和他形影不離,您可是沒有機會啊。”


    “哎!”陳夢吉歎息道:“老爺我怎麽會不知道這點,隻是陳先生要幫我煉金啊,他走了,煉金的事情怎麽辦?”


    師爺道:“老爺,不如就等煉金之術完成,咱們再想辦法弄那小妾?”


    陳夢吉歎息道:“恐怕也隻能如此,可惜啊,那女子實在是眉毛,讓老爺我渾身難受啊。”


    聽到這裏,張四九一陣惡心,沒想到這個陳夢吉一方麵要叫陳先生幫他煉金,另外一方麵還想得到人家的小妾。


    “可惜陳夢吉不知道那陳先生是來騙他的,估計那小妾也是陳先生拿來拿捏陳夢吉的手段。”張四九心道。


    知道了陳夢吉的嘴臉,張四九當即離開諸城縣縣衙。


    迴到韓府,張四九見韓俊卿還沒睡,叫將他叫到後院,問他道:“我離開諸城的這段時間,陳夢吉可來找過你?”


    “不曾!”韓俊卿搖頭。


    韓俊卿說別說陳夢吉,就連衙門的人都沒出現過。


    張四九微微點頭,對韓俊卿道:“他明日會派人來請你到衙門喝酒,在酒桌上會趁機勒索你。”


    “這……”


    韓俊卿知道張四九絕對不會欺騙自己,於是就問自己應該怎麽辦。


    張四九道:“你先推脫兩日,就說正給陳夢吉準備禮物,如今禮物還沒有齊備,要等三日後再登門拜訪。”


    “三日後?”韓俊卿好奇道:“三日後會有什麽變化?”


    張四九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時候陳夢吉的師爺來找韓俊卿,說陳夢吉請他去喝酒。


    韓俊卿虛與委蛇,給師爺塞了十兩銀子,對他道:“請再老爺麵前幫忙美言幾句,小人正給老爺準備禮物,還有三日才能夠齊備,到時候登門拜訪,現在就不去了,否則空著手,不好看。”


    那師爺收了銀子,當然向著韓俊卿,就迴去多多美言了幾句,對陳夢吉說韓俊卿很懂事,主動在準備禮物。


    陳夢吉一聽,道:“不錯,那本老爺就等他三日,看他送本老爺什麽東西。”


    轉眼又過了一天,陳夢吉正在衙門裏待著,就聽外麵傳來哭聲。


    陳夢吉叫人到外麵去瞧,很快下人迴來,說來的是一個四十左右的奴仆,說找陳先生。


    “快請!”陳夢吉道。


    待那四十左右的奴仆進來,陳先生也從後院的別院趕到前麵,就聽那奴仆說他母親重病,希望陳先生趕緊迴去見最後一麵。


    陳先生聞言當時就嚎啕大哭,要迴去。


    陳夢吉沒想到會有這種變化,問陳先生他走了,那煉金的事情怎麽辦。


    陳先生道:“我的小妾盡得我的真傳,我叫她留下,讓兩個小童陪著,不會出問題。還有三十天才要開爐,三十天之內我盡量迴來,若迴不來,有我的小妾在也可以,請老爺放心。”


    陳夢吉一聽陳先生要走,就留下他的小妾,別提多高興了,急忙送陳先生離開。


    於是整個衙門裏就剩下兩個小童和小妾,再就是一個服侍小妾的丫鬟。


    陳夢吉終於找到了機會,當天晚上就叫人整治酒宴,送到別院給那小妾,他自己也去請安,一來二去就進了屋,和小妾一起喝酒。


    陳先生說過,這小妾他是從花樓裏麵買來的,雖然愛極,但這女子到底是行院出來的,水性楊花。


    陳夢吉正因為知道這點,所以才敢這麽挨挨擦擦。


    二人喝著酒的時候就眉來眼去,隻礙著丫鬟在身邊才沒有上手,否則早就為愛鼓掌了。


    小妾一個勁兒灌陳夢吉喝酒,陳夢吉心中高興,沒有推脫,卻沒想到丫鬟趁機在酒裏麵下了藥,陳夢吉當即就昏睡過去。


    小妾叫丫鬟去告訴師爺,就說陳夢吉今晚睡在別院中,叫衙門裏的人都不要到後院來打擾。


    師爺隻以為陳夢吉上手了,自然不會叫人去打擾。


    小妾、丫鬟以及那兩個燒火的童子就趁著這個機會把包袱一收拾,又順便卷了一些能帶的值錢玩意兒,當即翻牆離開了衙門。


    第二天師爺見陳夢吉都日上三竿了還沒起來,就派人來叫門,沒想到把陳夢吉叫醒,卻發現小妾等全部不見了。


    陳夢吉大叫一聲不好,急忙帶著人跑到丹房裏,見兩個小童也不見了,而且打開丹爐的蓋子一看,裏麵什麽都沒有。


    “我的錢啊!”陳夢吉慘叫一聲昏死過去,這才知道自己受了騙,那兩千兩白銀和一千兩黃金全部賠了。


    “老爺,老爺!”師爺見陳夢吉昏倒,當時也慌了,急忙叫人把陳夢吉扶到床上,找大夫來給他看。


    後來師爺一想,陳夢吉這個樣子,不知道醒了會不會找自己的麻煩,“我也跑了吧。”


    師爺當即卷了包袱,又搜刮了一些值錢的東西,也跑了。


    陳夢吉不久被大夫給酒醒,剛喝了一碗參茶,沒想到下人來報,說師爺卷了之前的東西跑了。


    陳夢吉眼珠子一瞪,又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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