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這輩子過得很好,慕容齊心係於她,帝後和諧,雖然處在這個位置並不容易,但兩人一起奮鬥,倒也自得其樂。


    他們生下了一兒一女,將孩子養大之後,他們將皇位扔給了兒子,自己跑去大江南北地遊玩。


    最終,她在慕容齊離世的第二天,閉上了眼睛。


    這輩子很好,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


    但是她沒想到,她會再一次睜開眼睛。


    她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大路上有各種鋼鐵怪獸在跑,建築不是木製的,而是一種很奇怪很堅硬的物質。


    她再一次變成了一個小姑娘,還有一對很好的父母。


    有一個叫係統的告訴她,她來到了叫現代的地方,這是她第二次人生。


    能重活一輩子倒也不錯。


    玲瓏漸漸習慣了在這裏的生活,以往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很多時候,她都以為那不過是個夢罷了。


    她按步就序地上完了小學,初中,高中,直到考上大學。


    高中結束的那個暑假,蟬在窗外的大榕樹上鳴叫,天空湛藍湛藍的。


    厚厚的窗簾被攏了起來,本來明亮得有些晃眼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顯得十分柔和。


    屋裏冷氣開得很足,玲瓏披著一條毛毯躺在沙發上,邊吃蛋卷邊看漫畫,現在正值她大一的暑假,時光清閑又愜意,她整日懶懶地窩在家裏不想出門。


    老媽正在勤勤懇懇地拖地,拖到客廳的時候,見女兒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裏一動不動,便吹胡子瞪眼道:“放個暑假也不知道跟同學一起出去玩玩,整天就躺在沙發上,等兩個月過去豈不是要發黴了!”


    聽到老媽的聲音,玲瓏一個鯉魚打挺便坐了起來,笑嘻嘻道:“外頭那麽熱,我才不想出一身的汗呢,再說了,這不是要在家陪你嘛。”


    “行了,別以為甜言蜜語我就會放過你。”老媽揉了揉因為拖地累得酸疼的腰,“樓上儲物間裏堆了許多東西,你去整理出來,省得你沒事幹閑得無聊。”


    “啊?”玲瓏瞪大了眼睛。


    樓上那個儲物間可有些年代了,據說裏麵堆的許多東西都是從玲瓏的姥姥那兒傳過來的,因為東西多,老媽又不怎麽整理,常年堆著厚厚的灰塵。


    玲瓏可憐巴巴地望著老媽:“隔間整理起來得用多長時間啊,現在不得搬得滿身臭汗,不然放著冬天再收拾也行啊。”


    老媽卻不為所動:“你姥姥喜歡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裏麵許多東西我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不過她反複交代過,裏麵有一個很漂亮的血玉手鐲是要傳給你的,都堆在了一起,我也忘了到底在哪了,正好要到你生日了,你就順便去把手鐲找出來,當你的生日禮物吧。”


    見玲瓏依舊不為所動,老媽眯起眼睛瞪她:“快點去幹活,要不然晚上不給你飯吃!哦,對了,我想起來你爸早上說過,今天迴來要帶烤雞翅,如果某個小孩不聽話,那就坐在一邊看著我吃吧。”


    在老媽的威逼利誘之下,玲瓏還是被迫爬上了閣樓。


    儲物間裏蒙著厚厚的一層灰,玲瓏往上麵一抹,手套立刻就黑了一大塊,等她慢慢將東西清理出來,才發現裏麵稀奇古怪的東西確實不少。


    有各種雕刻得十分精致的樹雕,五彩斑斕的石頭,還有一些古色古香的首飾什麽的,但就是不見傳說中的血玉鐲子。


    等清理到最裏麵,玲瓏從角落裏找到了一隻十分精美的木質盒子,盒子質地很結實,有些沉甸甸的,她將盒子上的灰塵抹去,能看到盒子上雕刻了許多圖案,中間有一棵茂盛的樹,一隻鳳凰展翅翱翔於樹頂,栩栩如生,非常精美。


    玲瓏恍然大悟,中間的那棵樹大概是梧桐樹,這雕刻的應該是梧桐引鳳的典故。


    她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一枚成色極好的血玉鐲子便露了出來,玲瓏一下就被吸引住了,這鐲子盡管被塵封在這裏很長時間了,依舊散發著淡淡的光澤,玉鐲通體透亮,紅得極豔麗,顯得十分華貴。


    玲瓏不由想,這鐲子這麽漂亮,該是值不少錢的吧,老媽居然就隨便將它堆在了閣樓裏,她沒注意到,那鐲子上散發的光澤漸漸變亮了些,那光圈越來越大,慢慢地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光暈裏。


    玲瓏忽然瞧見身邊升起了一團白茫茫的霧,那霧極濃,縱使她睜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她心裏有些慌,自己不是在閣樓裏找東西嗎?這霧是從哪兒來的?


    她隻覺得一陣眩暈,喊也喊不出聲,最後,她不知何時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朦朧中,玲瓏感覺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被扔在了她額頭上,還順著臉頰直往下流,不一會兒便將她的頭發都浸濕了,她覺得不舒服,便輕聲哼了幾句,將頭上的東西撥掉。


    接著,便聽到一個聲音不耐煩道:“真是難伺候!”


    說完,那東西又被粗魯地扔到她臉上。


    玲瓏心裏既納悶又生氣,等她費盡地睜開眼睛,便看見眼前坐著一個小姑娘,約莫八九歲的樣子,手裏拿著一本書,卻卷成桶狀不耐煩地敲打著桌麵。


    玲瓏愣住了,這個姑娘她不認識不要緊,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竟然穿著一身碧青色的小裙子,儼然是古人模樣。


    那小姑娘見她醒過來,麵上有一瞬間的尷尬,她伸手將玲瓏臉上的東西拽過來,又扔在了一邊的水盆裏,嘟囔道:“總算醒了,醒了還不快起來,在那裏裝什麽裝啊,不過是個破落的小姐。”


    玲瓏這才看清,原來那冰涼的東西是塊髒兮兮的手帕,這小姑娘不斷地將手帕浸濕,然後扔在她的臉上。


    玲瓏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難道自己現在是在做夢?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她環顧四周,這個屋子大倒是挺大,但裏麵的擺設非寒酸二字可以形容,淩亂不堪,還散發著陣陣黴味。


    玲瓏努力的想坐起來,卻感覺自己渾身酸軟,一點力氣也沒有,腦袋還有點疼,像是發燒的症狀。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卻忽然愣住了。


    這不是她的手,這小手胖乎乎的,還有幾個小肉旋,顯得很可愛,這分明是一個小孩子的手。


    玲瓏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卻悲催地發現,不僅是手,她整個人都變小了,好像五六歲的孩童般大小。


    她震驚地望向眼前的小女孩,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難不成她真在做夢?可這夢境的觸感也太真實了些,她使勁地掐自己的胳膊,白嫩的皮膚上麵陡然出現了指甲印,她疼得齜牙咧嘴的,但眼前的一切連一點變化也沒有。


    小姑娘看著玲瓏這奇怪的舉動,語氣有些鄙夷:“本來就是個癡傻的,燒了一場,就更傻了,這個樣子,還不如直接死了幹淨。行了,躺在床上休息了那麽些天了,衣服都堆了一大堆了,快些去洗幹淨吧!”


    說完,便去拉扯玲瓏,想將她拽出門去,玲瓏雖然沒搞清楚狀況,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究竟是什麽人,但這個小姑娘擺明了對她有惡意,玲瓏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迴憶了一下自己學的幾招女子防身術,玲瓏狠狠地便踩了她一腳,又順勢從她胳膊下麵鑽過去,從後麵踹了她的腿彎,那小姑娘還沒反應過來,就啪一聲撲到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小姑娘摔懵了,她全然沒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居然有這麽大的殺傷力,等她反應過來,立刻紅著眼就從地上爬起來,抄起她剛才卷的書桶就要劈頭蓋臉地向玲瓏打去。


    這姑娘比玲瓏高一個頭,要是硬碰硬肯定會吃虧,玲瓏向她做了個鬼臉,便抬腿向門外跑去。


    這個身體顯然很不好,剛剛病愈,玲瓏腿有些軟,跑起來冷汗直冒,頭暈目眩,麵前忽然晃出一個錦衣華服的女子,玲瓏跑得快,一頭便撞到了她身上。


    那女子望了一眼玲瓏印在自己雲錦仙裙上的黑色手印,臉一下子就黑了,她氣急敗壞吼道:“你們是怎麽看著三小姐的?”


    在後麵追著起玲瓏打的小姑娘臉都嚇白了,連忙跪在地上辯解道:“二夫人,三小姐她剛一醒來,就不分青紅皂白要來打奴婢,奴婢一時沒攔住,就讓她跑了出來!”


    女子看向玲瓏的眸子裏又多了一絲不屑:“真是個可憐又可笑的東西。”


    玲瓏被撞得頭昏腦漲的,這會兒才清醒過來,站在她麵前的這個女子滿臉的嫌惡,拿起手中的帕子千嬌百媚地掩起口鼻,輕咳了一聲道:“三小姐是個廢柴,行為乖張,你作為下人也不容易。但這裙子是老爺新賞的,我又不能就這麽輕輕放過,這樣吧,三小姐今天不許吃飯,你好生看著她。”


    跪在地上的小姑娘頓時麵露喜色,磕頭如搗蒜:“是,雁繡一定好好“伺候”三小姐。”


    玲瓏隻覺得一口鬱氣悶在心口,若是穿越了,那她這穿越也著實悲催了些,這個身體現在還是個五歲孩童,剛剛生了一場大病,再不許吃飯,那她還能活麽?


    梅姨娘很滿意於雁繡的聰慧,這個破爛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這也算是完成了來看望這個廢物的任務,她正準備走,卻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迴頭正對上玲瓏的眼睛。


    這個孩子,因為一直被扔在這種地方,受人欺壓,所以性格一直很怯懦,從來不敢抬頭看人,可這個時候,玲瓏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目光深邃,臉上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歲孩子該有的神情。


    梅姨娘莫名地感到有些心慌。


    這個時候,忽然有另一個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來,撲通一聲跪在梅姨娘麵前,那實打實的膝蓋碰到青石磚的聲音讓玲瓏心裏一緊,那小姑娘哭喊道:“二夫人,求求你不要責罰小姐,小姐生了一場病,現在身體正虛弱著,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請二夫人責罰奴婢!”


    雁繡不滿地看著她,一邊覷著梅姨娘的神色,一邊小聲道:“你瞎哭嚷什麽?隻是今天不許吃飯而已,二夫人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要是驚擾了二夫人,你可擔當得起?”


    梅姨娘心裏還沉浸在玲瓏的反常中,再看過去,玲瓏已經漫不經心地挪開了眼,她養尊處優了這麽多年,府裏的人哪個見她不是恭恭敬敬的?氣性一上來,冷笑道:“倒是個忠心的丫鬟,這樣,來人,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和三小姐一起帶迴房裏,沒事就不要讓三小姐出來亂跑了,送飯,也隻許送一人的份去。”


    梅姨娘吩咐完,都不用她的人出手,一個滿臉橫肉的婦人陪著笑湊上來,扭住玲瓏的胳膊,恬著臉向梅姨娘笑:“奴婢遵命!”


    這個老婦人的勁特別大,玲瓏心裏氣悶又屈辱,卻怎麽也掙脫不開,老婦人另一隻手又扭住地上跪著的小姑娘,一路拖拽進破爛不堪的柴房裏,啪嗒一聲將柴房落了鎖。


    小姑娘不顧自己被摔疼,連忙去扶玲瓏:“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玲瓏抬起頭,這小姑娘的眼睛急得通紅,眼淚不停地往下掉,玲瓏心中一動,抬起頭給她擦了擦眼淚:“我沒事。”


    沒想到玲瓏這一安慰,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都怪雁凝不好,雁凝不中用,不能保護好小姐。”


    玲瓏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趕緊打住她:“我真的沒事,你別哭了,我……我就是生了一場大病,什麽事都記不清了,你,你能跟我說說嗎?”


    玲瓏說了這麽一大段話,讓雁凝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小,小姐?”


    總所周知,花家三小姐玲瓏是個癡傻的孩子,平時吐字都不清楚,而眼前的小姐,哪兒還有一點癡傻的樣子?


    雁凝驚喜萬分:“小姐,你好了?你會說話了?”


    玲瓏趕緊“噓”了一聲,將雁凝拉過來,語重心長地跟她說:“我做個了個夢,夢裏有個白胡子老爺爺,他拿著拂塵對我掃了一掃,我就頓時覺得腦子裏的一團混沌都消失了。”


    “那一定是仙人。”雁凝肯定地說,“小姐,奴婢就覺得,您吉人自有天相,以後肯定能成為很厲害的人。”


    她抹了抹眼淚,還有些抑製不住的抽泣:“我這就去告訴老爺,小姐可不是癡傻的,小姐是最聰明的,比所有其他的小姐都要聰明!”


    玲瓏趕緊一把拉住她:“行了,這件事情先不要聲張,被別人聽去了還不知道有什麽麻煩,你先將所有的事情都講一講,隻要你知道的,全部講給我聽。


    在雁凝手舞足蹈的描述中,玲瓏才知道,這裏是位於紫穹大陸的大梁國,另外還有兩個大國,大魏國和宋國,大梁國邊境有許多蠻荒部落。


    這裏是能修煉真氣的大陸,修為共有七個大階,分別是紅玄,橙玄,黃玄,綠玄,青玄,藍玄和紫玄,每個大階又有上中下三個小階,對一般人來說,能修煉到綠玄已經是分外了不起,隻有天賦異稟者才能突破綠玄,到達青玄,至於藍玄和紫玄,整個紫穹大陸也找不出來幾個。


    孩童滿十歲之後,就要開始找靈力充沛之地,憑借他自己的力量覺醒出魂器,有了魂器之後,便可以開始修煉了,魂器的好壞很大一部分能決定此人以後能攀上的高度。


    大部分人覺醒出來的魂器是兵器,刀劍戟等,也有人覺醒出來的魂器是一塊玉石,一枝毛筆,甚至還有人曾經覺醒出一朵花來,一般覺醒出這種魂器的人,若是能找到與魂器合一的使用方法,那便能一躍升天,成為高手中的高手,若是不能,便隻能被迫放棄修煉這條路。


    她是大梁國錦官城花庭禮花尚書的嫡女玲瓏,她的母親是富商之女葉知秋,花府還有兩位姨娘,剛才跑來作威作福的那位就是梅姨娘,極會討花庭禮的歡心,在府裏地位很高,下人們都自發地稱她為二夫人,花庭禮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育有庶長女花憐心。


    另一位是趙姨娘,為人比較低調,不像梅姨娘那般鋒芒畢露,育有二小姐花迎春和四小姐花仲夏。


    府裏還有一位地位比較尷尬的公子花景岑,是花庭禮兄長花庭嚴家的孩子,因為花庭嚴懷疑妻子與他人有染,打死了那個據說是奸夫的人,然後夫妻二人雙雙失蹤,留下當時還不滿三歲的花景岑。花庭禮和老夫人將他接迴來,卻也對他的身份存疑,便將他扔在花府的角落裏,不管不問。


    玲瓏有些懷疑道:“按你所說,我是花尚書家的嫡女,怎麽會淪落到這個慘樣子?”


    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雁凝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將事情說清楚。


    花庭禮原本跟葉知秋十分恩愛,生下女兒玲瓏之後,雖然是個女兒,花庭禮依舊十分寵愛,玲瓏也的確可愛,小的時候聰明機靈,長得又珠圓玉潤,特別討人喜歡。


    可是不久之後,玲瓏忽然變得呆呆傻傻,不會說話,也不會叫人了,起先花庭禮以為她生了病,可是尋訪遍了大梁國的郎中,他們過來隻說玲瓏癡傻了,一個好好的孩子怎麽會突然癡傻了,誰也解釋不清楚,但就是這麽不明不白地癡傻了。


    直到有個自稱青玄宗的道士上門來,見到玲瓏就大驚失色:“這,妖星轉世,若是繼續留在府中,必將累及花府,不得善終!”


    花庭禮自然不信,但礙於道士自稱是青玄宗的道士,不好動手將他打出去,但這道士說得有理有據,倒是在花庭禮心裏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直到玲瓏失手將花家傳家之寶琉璃盞打碎,花庭禮徹底震怒,這據說是保護花家世代平安的寶物,這個都被打碎了,那這孩子肯定是災星不用說了,那道士說得還真不錯,花庭禮隻恨自己沒有早些將玲瓏送走。


    葉知秋卻堅決不同意,玲瓏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麽能舍得將孩子送走,兩人多次爭吵,花庭禮終於退讓了一步,將玲瓏安置在府中角落,任由她自生自滅。他同葉知秋的感情也有了裂痕,從此再不踏足明居堂,葉知秋不久之後便病倒了,從此纏綿病榻這麽多年,隻顧尚且不暇,沒有精力更沒有能力再去顧自己的女兒。


    玲瓏一個孩子,這麽大一點,沒有人看顧,什麽人都能欺負她,過得連府中的丫鬟都不如。


    玲瓏將膝蓋抱住,陷入了沉思中,按照雁凝所說,這玲瓏不但是個癡傻的孩子,還是個災星,可這些事未免太巧合了些,會不會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雁凝眼中含淚:“小姐,你如今好了,再也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你是花府的嫡小姐,誰的身份也越不過你去。”


    思緒被雁凝打斷,她抬起好看的丹鳳眼瞧著雁凝:“你跟我說說,我以前的行為是什麽樣的,正常不正常的地方都說一說,不用避諱,這對我很重要。”


    雁凝迴憶了一下,一項一項說給玲瓏聽:“他們說小姐是癡傻的孩子,可雁凝不覺得,奴婢以前還沒進府的時候,家裏旁邊住個了傻孩子,他整天留著口水,到處瘋跑,什麽都吃,隻知道傻笑。可小姐隻是不說話,不搭理人,也不知道吃飯,並不像是癡傻了。隻是夜裏經常會夢魘,還……還會尿床。”


    玲瓏天生聰明伶俐,不可能忽然變傻了,若要是有人陷害,那可能是藥物導致的,也可能是受了什麽刺激。但要是這些,花尚書請來的郎中應該能看得出來。但是雁凝說他尋遍了大梁國的郎中,都說玲瓏是忽然癡傻。要麽這些郎中都被收買了,要麽是因為下手之人手段太過高明。


    玲瓏的神色冷了冷,不管是哪種,既然她玲瓏來到這裏,占了花尚書女兒的身體,就該為她討迴公道,玲瓏本就是熱心之人,更何況現在她已然成了這個弱小的孩子。


    她無意間瞥到雁凝的手,一個猙獰的傷疤,好像是什麽東西劃的,雁凝見玲瓏瞧她的手,趕緊把手往迴藏:“小姐,都怪我,今天上午幹活手腳不麻利,方嬤嬤罰我在柴房裏砍柴,要不然也不會讓雁繡在裏麵照顧你,就不會衝撞到二夫人,小姐剛剛醒過來,可不能再挨餓了呀。”


    玲瓏歎了口氣,將雁凝的手拿過來,才六七歲的孩子,手上都是老繭,她從自己身上撕下了一塊布料,一邊給雁凝包紮一邊說:“以前……以前的事情都不用再記著了,我既然已經好了,就不會再讓他們欺負你。”


    “小姐。”雁凝的神色很是緊張,“可是方嬤嬤很兇的,她一不高興就不給我們吃飯,奴婢皮糙肉厚的受點苦沒關係,你千萬不要跟他們對上了。”


    玲瓏的聲音又軟又糯,平時吐字不清倒不覺得,可現在的小姐,不知為什麽身上多了一種以前沒有的氣質,莫名地讓雁凝感到安心。


    此時,柴房的破門忽然動了一下,外麵傳來開鎖的聲音,門啪嗒一聲被撞開,剛才那個老婦人又去而複返,手上端著一大盆衣裳,扔在他們麵前,叉著腰唾沫橫飛道:“二夫人仁慈,隻罰三小姐今天不許吃飯,你們可知道二夫人身上的一顆珠子,將你們倆都賣掉也買不起。你們可別以為被關在柴房裏就舒舒服服地待著了,將這盆衣裳洗掉,要不然明天也別想吃飯!”


    雁凝咬咬牙,忍不住出聲道:“方嬤嬤,二夫人說可以送一人的份,現在已經是午飯時間了,奴婢沒什麽,小姐禁不得餓,你能先把飯送來嗎?”


    方嬤嬤吧唧吧唧嘴,不屑地看了玲瓏一眼:“什麽叫禁不得餓,不過是個傻子罷了,不餓餓怎麽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想吃飯?先把衣服洗好再說!”


    雁凝氣憤不已,正要與方嬤嬤理論,卻被玲瓏一把拉住,她軟糯的童音此時顯得有些清冷:“方嬤嬤?二夫人有沒有說洗完衣服才能吃飯?或許方嬤嬤以為自己的地位比二夫人還要高貴,可以不聽二夫人的吩咐?”


    方嬤嬤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在說什麽?你不傻了?”


    玲瓏戲謔地看著方嬤嬤:“本小姐何時傻過,你這膽大包天的奴婢,不分尊卑,濫用私刑,口出誑言,堂堂尚書府出了這種欺上瞞下的奴婢,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方嬤嬤在這小小的菡萏堂裏,簡直是個霸主,包括玲瓏,誰在她麵前不是恭恭敬敬,戰戰兢兢,她一時間也顧不上玲瓏的反常,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即便不傻了,還能反過天去?


    她一把將玲瓏從地上拽起來,揚起大巴掌就要扇她:“說你是傻子怎麽了?叫你一句三小姐,你還真當自己是正兒八經的小姐了,我今天就要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不等她出手,玲瓏飛起一腳就踹在她的肚子上,將方嬤嬤踹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方嬤嬤一身的肥肉,倒在地上讓這個破柴房都抖了幾抖,她頓時暴怒,爬起來就向玲瓏撲來,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你這個小賤貨,災星,你竟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玲瓏拿起牆角的掃帚便往她身上招唿,打得方嬤嬤灰頭土臉,方嬤嬤到底力氣大,一把就將掃帚奪過來,反向玲瓏身上打,每一下都用了狠勁,玲瓏頓覺身上火辣辣地疼。


    雁凝嚎哭著撲上來:“方嬤嬤,方嬤嬤,對不起,奴婢錯了,你別打小姐了,要打就打我!”


    方嬤嬤一甩胳膊,雁凝就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嘴角都冒出了血來,盡管如此,她還是掙紮著要爬起來拉扯方嬤嬤。她一個七歲的孩子哪裏是這個老婦人的對手,玲瓏用眼神製住了她,示意她去拿扔在牆角的那隻破木棍。


    雁凝立刻明白了玲瓏的意思,爬過去將那隻木棍拿起來,悄悄爬到到方嬤嬤身後的柴堆上,眼中閃過一瞬間的猶豫,不過片刻之後,她閉上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向方嬤嬤的腦袋砸去。


    方嬤嬤沒想過那個怯懦的丫鬟會拿東西砸她,完全沒有防備,頓時兩眼一翻,頭上血流如注,昏死在地上。


    雁凝嚇得手都軟了,她連忙將手中的木棍扔掉,爬到玲瓏身邊,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小姐,你沒事吧?”


    玲瓏穿的衣服本就破破爛爛,被方嬤嬤一打,衣服被打得更破了,露出猙獰的傷痕,衣服上血跡斑斑,衣服下皮肉翻飛。


    玲瓏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我沒事。”


    雁凝膽怯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嬤嬤:“方嬤嬤,她是不是死了?”


    “她是不是死了,我們可不知道,又不是我們打的。”玲瓏喘了口氣,這屋子潮濕的黴味,混著血腥味,幾乎讓人作嘔。


    雁凝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吸吸鼻子道:“若是二夫人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這可怎麽辦啊!”


    方嬤嬤體型那麽大,她們兩個小孩子是拖也拖不走,埋也埋不掉,但若是讓人知道她們倆將方嬤嬤打死了,還不知道要招惹什麽麻煩,玲瓏正思考著如何禍水東引,忽然聽見一聲尖叫,她抬起頭,見雁繡正站在門口,驚恐地看著她們。


    玲瓏瞧了她一眼,心裏已經有了個主意,她將手上的血蹭到臉上,向著雁繡露出了一個歃血的微笑。


    玲瓏臉上都是血,這一笑像來自地獄的魔鬼一般,雁繡驚叫一聲,差點嚇得尿褲子,爬起來就向外狂奔:“救命啊,三小姐變成妖怪了!三小姐殺人了!”


    雁凝慌忙要去追她,卻被玲瓏拽了迴來:“快些將方嬤嬤頭上的血蹭在身上,越多越好,等會躺在地上,千萬別亂說話。”


    雁凝連忙拉住玲瓏的手:“小姐,你快點走,就說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與小姐無關,你快跑出去!”


    玲瓏板起臉:“我說的話你不聽了?快點按我說的做,等會就來不及了!”


    等倆人將血抹得差不多了,院門外就傳來嘈雜聲,玲瓏將那個木棍放在自己腦袋邊,便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她閉著眼睛,不一會兒便聽到有幾個人急匆匆地走進來。


    梅姨娘看到這躺著的血淋淋的三個人,眼裏閃過一絲震驚之色,她厲聲質問道:“雁繡,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雁繡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磕頭:“奴婢路過這裏,就看見方嬤嬤倒在地上,三小姐和雁凝坐在一邊,定然是三小姐將方嬤嬤打死的,奴婢一時害怕,就跑了出去。”


    梅姨娘心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將一個身強力壯的老婦人打死麽?她身邊的梅香嗬斥道:“你剛剛說三小姐變成了妖怪,怎麽現在避而不談了,難道是在汙蔑主子?”


    雁繡猛然被提醒,她一陣猶豫,說三小姐變成了妖怪,是一時害怕隨口一喊,她被梅香嚇了一跳,索性信口胡謅道:“奴婢剛剛看見,三小姐好像長出了爪子,將方嬤嬤打死了!”


    梅香驚訝道:“你說得可是真的?若是汙蔑主子成了妖怪,那可是大罪!”


    雁繡咬咬牙道:“奴婢說得千真萬確!”


    梅姨娘幽幽地歎了口氣:“說她是災星,還真不錯,這人總歸是死在她這裏,這下子誰也保不了她了,李嬤嬤,先將三小姐拖出去,讓趙二將三小姐送到北山那個莊子上去。”


    一個粗粒粗氣的聲音答:“奴婢遵命!”


    玲瓏躺在地上咬牙切齒,這幾個人一唱一和的,什麽都沒看見,就硬生生將她扯成了妖怪。


    那李嬤嬤正準備來拉玲瓏,一道渾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怎麽了?”


    梅姨娘一改剛才的厭惡神色,頓時變得千嬌百媚起來,一聲老爺叫得九曲十八彎,叫得玲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玲瓏悄悄地掀起眼皮,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出現在了門前,想必這就是花庭禮了,花庭禮穿著藏青色直墜,板著一張臉,顯得威嚴十足,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渾身是血的玲瓏,一臉的不耐煩。


    玲瓏忍不住想,雁凝說花庭禮不疼愛玲瓏,簡直是說得太輕了,這哪裏是不疼愛啊,簡直就是憎惡,在這種環境裏生活,好好的孩子都要被嚇傻了。


    梅姨娘用帕子沾了沾眼睛,才說:“妾身正巧從菡萏院經過,忽然就聽到三小姐的丫鬟雁繡衝出去,說什麽三小姐變成妖怪了,三小姐打死人了,妾身連忙趕來看,就看到方嬤嬤躺在這裏,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玲瓏這個傻女兒簡直就是花庭禮的汙點,朝堂上針鋒相對的同僚們總是明裏暗裏拿這個攻擊他,更何況也是因為她,花庭禮與發妻葉知秋的關係淪落至此,簡直成了仇人,他時常在想,要是這個女兒根本沒有出生該多好。


    這些往事攪得他怒火翻滾,當即便吩咐:“將三小姐送到莊子上吧,這個孽障留在府裏還不知道會造什麽孽!”


    玲瓏一聽不好,要是繼續躺在這裏裝暈就沒戲唱了,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對上了花庭禮的眼睛,委屈地叫了一聲:“爹!”


    花庭禮一怔,不可思議地望向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小小身軀。


    玲瓏的聲音很細弱,可軟軟糯糯的依舊很好聽:“爹,方嬤嬤沒事吧,她為了保護我被人打傷了,您找郎中來給她看看好不好?”


    這些年來,花庭禮很少來見玲瓏,偶爾看到一次,見到她傻乎乎的膽怯樣子就一肚子氣,玲瓏從來沒叫過他。


    聽到軟軟的童音叫他,花庭禮覺得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擊中了,神色也不知不覺地變得柔和起來。


    梅姨娘更是拽緊了手帕,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這孩子,這孩子不是傻了麽?怎麽又好了?


    見花庭禮神色有所緩和,玲瓏就知道這招有用,心裏一陣竊喜,又加把勁擠出幾滴眼淚來,她吃力地撐起小身子,眼巴巴地看著花庭禮:“爹,今天雁繡欺負我,我想跑出去找爹,結果不小心碰到二夫人身上,她就罰我不許吃飯。”


    玲瓏啜泣了一下,才繼續說:“方嬤嬤怕我害怕,就端著衣服來,準備邊洗衣服邊陪著我,可是忽然就有一個很兇的人衝進來要拿棍子打我,方嬤嬤為了保護我被打到了頭,爹,你一定要救救方嬤嬤啊!”


    梅姨娘頓時大驚失色,雖然玲瓏這個嫡女不受待見,但好歹是花庭禮的女兒,是府裏的小姐,暗地裏欺負她,所有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拿到明麵上來實在有些不好看,再說她將這兩件事連起來說,那不等於是告訴花庭禮是自己派人打她的嘛。


    她心思一轉,連忙哭訴道:“老爺,今天小姐跑出來,將老爺剛賜給我的雲錦留仙裙弄髒了,我就叮囑了一句,平時不要亂跑,要小心別摔倒了,吃飯不要太貪食之類的就走了,並沒有不讓她吃飯啊!”


    玲瓏深深佩服,這梅姨娘顛倒黑白的功夫真是比她還要高深,梅姨娘啜泣,她也哭,本來是裝的,但傷口真的疼,哭著哭著就止不住了,眼淚大滴大滴地滾下來,顯得可憐巴巴的。


    花庭禮到底有些不忍心,他平時不管,不代表不知道,再說這個女兒現在居然不傻了,真是件奇事,他咳了一聲問:“你的丫鬟跑出去說是你殺了方嬤嬤,究竟是怎麽迴事?”


    玲瓏顯得很震驚,她揚起小臉懵懂地問:“殺了方嬤嬤是什麽意思?”


    她扭頭看一直低著頭瑟瑟發抖的雁繡,說:“那個人跑進來打我,方嬤嬤被打了,然後雁繡站在門口嚇跑了。”


    梅姨娘拿眼示意梅香,梅香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清清嗓子道:“雁繡,剛才你不是會說得很嗎?怎麽現在當著老爺的麵卻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雁繡忽然被點名,嚇得一哆嗦,玲瓏看到了她們的互動,知道雁繡又要胡說八道了,索性先下手為強,眨著大眼睛怯怯地跟花庭禮說:“爹,那個人不打雁繡,隻打我們,梅姨娘很喜歡雁繡。”


    她努力地向花庭禮傳達一個意思,雁繡也是梅姨娘的人,雁繡說的話不能信。


    在官場上沉浮多年的花庭禮長了個七巧玲瓏心,玲瓏才五歲,身邊又沒有什麽大人教導,肯定不能是故意設計什麽,那她說的可能都是真的,玲瓏當時癡傻得奇怪,現在也好得奇怪,不僅好了,她的思維和語言能力也比一般的五歲孩子要強得多。


    想到這裏,他有些不滿地瞪了梅姨娘一眼,他是寵愛她,不過不代表她能成為這個宅院的主人,他的女兒,他能不聞不問,不代表旁人可以隨意作踐,傷他的臉麵,這些年來,他給梅姨娘的權力是太大了。


    “我讓你照顧三小姐,你就是這麽照顧的?”花庭禮瞧了一眼玲瓏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語氣森然,即便花府最下等的粗使丫鬟,也沒有穿成這樣的。


    梅姨娘有些傻眼,老爺什麽時候叮囑她照顧這個傻子了?府裏幾位小姐整天欺負她,老爺不是不知道,不是都沒管過嗎?


    但梅姨娘可不能當著人前落他的麵子,梅姨娘是丫鬟出身,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美貌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察言觀色的本事。


    她立刻就紅了眼眶,嬌滴滴地哭訴道:“這都是妾身的不是,替老爺打理府中庶務,沒顧上三小姐。隻是前幾次妾身來看三小姐,三小姐都不大喜歡妾身,不理不睬的,妾身唯恐三小姐鬱結於心,於病情不利,所以便不大來了,沒想到這群欺上瞞下的奴婢如此張狂,請老爺治臣妾不察之罪!”


    梅姨娘看似在認錯,但句句都暗藏著玲瓏的不是,這位三小姐如今看似不傻了,她是嫡女,要讓她得了老爺的歡心,那憐心怎麽辦?


    花庭禮臉色緩解了些,許是念及她打理府中庶務也實在辛苦,再開口,言語之間已多了幾分安慰的語氣:“也是,府中那麽多人,你看不過來也是有的,趙姨娘也是個不懂事的,不知道幫你分擔些。”


    梅姨娘拿帕子沾沾眼角,說:“趙妹妹有兩個孩子要撫養,自然一刻也不得鬆懈,這又怎麽能怪她呢?唉,若是夫人身子骨能好一些,咱們姐妹齊心,何愁不能讓府中上下打理得妥妥帖帖。”


    玲瓏氣得牙癢癢,她還渾身是血地坐在這裏,這兩個人就開始濃情蜜意起來了,玲瓏眼裏包了一包淚,帶著哭腔道:“爹,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花庭禮仿佛這才想起來地上還坐著他的女兒,皺著眉頭訓斥了一句:“胡說些什麽?”然後又扭頭跟梅姨娘說,“今天的事情,我自然會查明,你快去找個郎中來給三小姐看看,再去給三小姐置辦些衣服首飾,花府小姐,穿得跟個乞丐似的,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梅姨娘趕緊道:“妾身立刻去辦。”


    花庭禮養尊處優,從來沒來過柴房這種地方,剛才被眼前的一切驚得昏了頭,現在冷靜下來,才感覺到裏麵的氣味令人作嘔,草草吩咐之後,連看也沒有再看一眼髒兮兮的玲瓏,就拂袖而去。


    梅姨娘落在後麵,也立刻用帕子捂住鼻子,狠狠地瞪了玲瓏一眼,這死蹄子還會挑破離間了,分明才是這麽大一點的孩子,還想翻起什麽風浪來,看她不將這死丫頭治得服服帖帖的!


    她聲音頓時冷下來幾度,帶著幾分熟練的冷嘲熱諷:“梅香,還不快去給三小姐請郎中,別說是三小姐,就說是府裏的小姐感了風寒,要不然人家興許不敢來呢,再做些衣服首飾送過去,免得老爺說我苛待她。”


    梅香從鼻孔裏哼一聲:“是,夫人,您真是大方的主子,這滿府裏誰不誇你,隻是有些人不知好歹罷了。”


    玲瓏小小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她照樣可以懟迴去,保管讓梅姨娘氣得吐三升血,但現在她還是個幼兒,無力與人對抗,還是強忍著不要逞口舌之快為好。


    主仆幾個陰陽怪氣地說得痛快了,才甩甩手帕離去,外麵傳來梅姨娘婉轉的聲音:“老爺,你等等我呀。”


    雁凝還躺在一邊,玲瓏正要感歎她演得真像,但很快便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臉上紅彤彤的,都是汗珠,玲瓏趕緊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卻摸了一手的血。


    雁凝被方嬤嬤那一推,磕到了桌角上,她當時全身心都在挨打的玲瓏身上,根本就沒有覺得疼。


    雁繡還縮在一邊,看梅姨娘和花庭禮都走遠了,這才縮頭縮腦地站起來,準備溜走,卻聽得身後一聲嗬斥:“雁繡!”


    雁繡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迴頭,便撞進了玲瓏憤怒得燃著火苗的眼睛:“快滾過來幫本小姐將雁凝扶迴房間裏!”


    雁繡本來很看不起這個傻小姐,甚至還暗暗地欺負她,早上被她踹了一頓,雁繡才對她有了幾分懼意,現在三小姐不傻了,人也有了主子的氣勢來,她口口聲聲對老爺說是方嬤嬤為了保護她才被人打的,可別人不知道,雁繡還能不知道,方嬤嬤那德行,不打玲瓏就已經不錯了,還能去護著她?


    還有三小姐那會兒那個可怕的微笑,雁繡覺得自己能接連做一個月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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