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的聲音傳到安顏的耳旁,那是多日來男人第一次主動靠近,男人伸出手將花瓣拾起,歎息一聲,走出藏書閣。


    月色下,靜悄悄的,桃花樹下的男子仰頭望著月光。


    女孩兒醒來就看到了男子身邊圍繞的月光,朦朧中帶著金色的光亮。


    再次伸出手就要觸碰,奈何被和尚拿著一旁的紙傘擋住。


    “那是佛光,你摸不得。”


    啊……


    因為我是妖嗎?


    看著女孩兒帶有疑惑的眼神,男人並沒有分神留給她一絲一毫,他隻不過將紙傘放下,踏著木屐迴到了房間,木屐又一蕩一蕩的歸離,晃在女孩兒的心上。


    瑩瑩月光下,男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女孩兒捧著紙傘靜坐在桃花樹下,那一角的粉紅色又豔麗起來。


    第二日黎明,佛光寺裏的角落都隨著太陽的升起展露出嶄新的模樣。


    偏院房間的窗簷下的陰影也被日光驅趕。圍繞在房子周圍的餘雪也悄然化盡,好似春天不遠了。


    紗簾內打坐的男人在夢中就被桃花香包圍,鼻息處處都是香氣,等到黎明到,公雞啼鳴,男人睜開雙眼,黑色靜默的雙眼透過紗簾就看到了在紗簾旁捧著紙傘坐在地上的女孩兒。


    女孩兒的衣角被窗間透過的風席卷起來,又單單落下,花香陣陣,也從那裏傳來。


    男人的唇瓣分離,一時好奇,看向外麵的桃樹,她如何過得來的……


    但是又想起來昨日女孩兒已經成功靠近自己來到藏書閣,卻又想不通她何時可以靠近自己的。


    桃樹還是花開蔓枝的景象,不過唯一不同的是色澤更加飽滿。每一片花瓣上的晨露都被日光催生著光芒。


    男人下來,穿上木屐,剛剛踏出一步,紗簾外的女孩兒就已經拿著紙傘挑開紗簾,對自己笑的一臉殷切。


    那笑容比昏暗下綻放的第一束光還要耀眼,可惜,在男人的眼中隻有她手裏那把紙傘。


    她笑與不笑,不過是她的事,但是那把紙傘是別人送他的。


    木屐的聲音像是敲擊在女孩兒的心上,看著男人向自己走來,安顏立刻站了起來。


    她喜歡他,他來了。


    “紙傘。”


    看著男人的眼中都是懷裏紙傘的模樣,連自己僅不過是個虛影,安顏心底漫上失落。


    男人的手展露在自己的眼前,可惜,不是牽著自己的……


    隱藏在自己心底的失落,女孩兒笑著將傘歸還給和尚。


    男人拿過紙傘,又踏著他的木屐走遠了。


    可是桃花香卻一直似有似無的縈繞在他周圍……


    路過佛堂,男人才停下腳步,看著跟在自己周圍好奇的望著周遭模樣的女孩兒,不由伸手招了女孩兒過去。


    本來還對那些佛像既好奇又敬畏的女孩兒看到男人的召喚,立刻拋下心中所感過去。


    “嗯?怎麽了?”


    沒有迴答女孩兒的話,男人轉身麵對佛堂中的佛像虔心一拜。


    另外還在打掃庭院的幾個小和尚也停了動作,偷偷看向男人這邊。


    師叔從不去佛堂,亦也未看見他誦經禮佛,如今黎明日起,在男人身上灑落的光芒,倒和那佛堂的佛像不差分毫。


    可惜,佛祖慈悲,男人漠然。


    “你不畏?”


    聽著男人的問話,安顏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了中間立著的金身大佛像。


    心裏敬畏之心自然是有的,可是,女孩兒卻看不出佛像周圍的金光,她眼中所見,皆是身旁和尚一人。


    “敬畏嗎?”


    身旁女孩兒的迴答並沒有讓男人滿意,和尚轉身,用他那無波清幽的黑眸看著少女的眼睛,可是他注意的不過是她言中真假,而非她滿心雀躍,眼中璀璨的光。


    “我言畏懼。”


    畏懼……安顏細細想之,她更怕眼前的和尚不理她,而不是對於佛像的畏懼。


    “並無。”可能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女孩兒迴答完就又好奇的看向了附近打掃的和尚。


    那些和尚聽到男人的自言自語,聞到了滿院花香,卻獨獨看不到眼前少女。


    隻當那古怪的師叔在自省。


    看著女孩兒跑去一個和尚麵前,在他身邊亂晃,沒有被那和尚發現,便又跑到其他和尚周邊,男人垂眸,複又看向佛像,心上盡是深思。


    等到玩了片刻,安顏還是喜歡待在男人身邊,哪怕什麽都不說。


    兩人到底又走向了藏書閣,好像男人已經默許了少女的存在,也默許了女孩兒跟隨。


    這一次安顏沒有在進到藏書閣裏,而是趴在窗戶上看著男人在一旁讀經書,打坐。


    等到黎明過去,晌午時分就有少許香客過來拜佛祈禱,安顏閑來無事便也過去湊湊熱鬧。


    佛像下,一粉衣少女靜立在一旁,看著小和尚解釋簽上運勢,婦人或悲或喜,似哀似歎。


    少女不懂那些人的情感,因為和尚自從她有意識以來,從來沒有喜怒哀樂,就像是……


    那高立坐於佛壇上的佛祖,隻是少了溫和的表情。


    但是,她看得見佛祖的笑,佛祖麵對那些婦人時,她看得到。


    階梯帶著鬥笠的老人拿著一筐的柿子,不斷和攙扶他的小和尚說著什麽,最終忍不住跪了下去。


    安顏湊近,才聽到那老人說的話。


    原來是家中幼孫感染重病,通體青紫,恐日子不久,聽說佛光寺的住持法力通天,可使人起死迴生,遂來請求住持拯救小孫子一命。


    奈何家中貧困,帶的柿子本來想換作錢財,作為香錢交於住持,可是路上奔波,柿子已經損壞好多,沒有香錢,無法,隻能求著小和尚讓他見一麵住持。


    “老人家,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住持真的不在啊。”


    小和尚百般解釋,卻被老人認為推脫,越來越多的人圍觀,老人順勢下跪。


    周圍的百姓更有指責小和尚的不是。


    世人皆知佛光寺是各國君王都敬畏的佛寺,佛光寺的住持空潦是神僧,知天下鬼怪,係世間空靈。


    因此,都在不停地讓小和尚通知空潦過來一趟。


    就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可是,小和尚卻是萬般為難,如今隻有師叔在,可師叔是個怪人,什麽都不管,自己如何央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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