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須臾,近百道迅猛卻又輕盈的黑影攜風掠牆而過,如草間飛快遊動的無數條毒蛇,密密匝匝,瞬間向洗衣房一側白鷗所住的小院包抄。


    再大的『迷』霧,也擋不住他們準確地來到那小院附近十米,並齊整地按住不動,隻一眨眼,有二十多條人影陡然『射』進小院的矮牆,其中一人手上隻稍一用力,那門栓便如豆腐一般被切開,用巧勁將門隻抬闔間一推,連半點咿呀聲都無,身後就有數道人影果決地躥進房中,朝榻上的人奔去。


    然而一聲低幽而詭譎的嗤笑突兀地如從地底升起,房中的來人隻覺有吹『毛』斷發般的刀鋒襲麵而來,登時身形一凜背後一涼,應變之間,那毫無懸念的刀鋒卻是從出其不意的腳上劃了過來。


    嘩啦一聲,是連帶著甲罩邊緣一同皮開肉綻的聲音,看不到鮮血淋漓的樣子,隻慘叫聲在黑洞洞的屋裏,隨著燈火的亮光同時蔓延到了屋外。


    在院外等候的殺手們齊齊一愣,還來得及反應,卻忽然感受到了四麵八方『射』來的寒光兜頭迎麵,那是破空而來的利箭,如網如罩,如無情的雨點,層層寒光過處,箭矢噗噗穿透輕甲與血肉的聲音,刹那間慘叫四起。


    他們來勢洶洶誌在必得,卻顯然遭遇了最兇狠的伏擊。


    上當了!


    就在損失令人信心快要崩潰,並萌生退意之時,又在驟然之間,四處竟同時點起了燈籠,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輕蔑地戲弄與嘲笑。


    接下來,濃霧魅影,在石燈與燈籠周圍飄忽纏繞,忽明忽暗的光暈之下,是金戈撞擊的鏗鏘,是刀頭『舔』血的快意,密集殺傷的箭矢流之後,便是這近距離的格殺。


    他們分明感受到了青園的侍衛,那一種不會停歇的血洗的決心。


    喊殺聲慘叫聲,以及布甲和肌肉被武器割斷撕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前來突襲的殺手們遭遇了埋伏,任憑他們再奪命拚殺,在瞬息之間調整隊形凝神悍勇應對,可架不住對峙的那一方火力全開,銳不可擋,且殺人的本事也一樣不凡,甚至令人驚悚,在這樣不能共存的惡戰之下,他們居然死傷過半。


    隨著一聲清脆悠長卻又果決的哨聲,剩下的那些殺手迅疾地往外撤退,那訓練有素,行動整齊的樣子,攻守嚴密相護不顯倉皇的撤退,如同來時一般,令人驚歎叫絕。


    更絕的是,牆外還有五十多人接應。


    有人接住逃出青園之後負傷的同伴,想要化整為零地按計劃路線四散而逃。


    卻不想突然四麵火光煌煌衝破濃霧,如一團團紅雲壓來,火光映照下,一位身著玄衣霸氣威武的將領,靜靜地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充滿殺氣地望著他們,目光所及之處,幾乎人人唿吸凝滯。


    “跑什麽?”鎮北侯冷笑喝道,“留下命,我送你們迴老家!”


    如天神降罪,虎嘯龍『吟』,聽在想逃命的人心中,膽小的心肝脾肺都能嚇碎,膽大的,就如同來襲之人,警惕與『毛』骨悚然到了極致,反而生出絕地反擊的一腔孤勇。


    他們忌憚著、估量著、衡量著,互相接受傳遞眼『色』,變換著古怪的隊形和站位,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不決,有人雙眼瞪得滾圓,有人眯著眼睛眸『色』沉沉。


    在這冰涼的深秋寒夜,與粗壯如林的衝天火把燃燒之下,無端令人感覺西風獵獵,又忽爾陰風卷地而起,一場生死絕戰毫無爭議地讓滿身的血『液』凝固,卻又翻滾著沸騰起來。


    鎮北侯倏地跳下馬來,如鷹擊長空忽地撲向獵物,眨眼已到那些殺手的跟前,根本連招唿都懶得再打,鐵掌朝前一伸,拎起離他最近的一個漢子,手起刀落,那人竟連還手的時間都沒有,便已身首異處。


    那些人雙目驟然緊縮,有人補上隊形迅速要將鎮北侯圍住,卻不想鎮北侯身邊掠上前四十道身影,那是以韓懷溪為首的白起衛,於是那奇怪的陣形被打破,無論怎樣變化都圍不了鎮北侯。


    鎮北侯那雙被戰火淬煉出來的銳眼早轉瞬看出端倪,這些人居然想擺十麵埋伏!


    纏鬥之中,夾雜著陰詭的暗器無處不在地趁隙偷襲,鎮北侯與白起衛皆迴刀一一敲落,這些人眼毒手辣,並不是一般的死士,他們似乎不太知道什麽叫做害怕。


    雙方都舍死以赴殺紅了眼,有三人合力絞下鎮北侯的刀來,鎮北侯一腳踩住自己的刀,抓了其中一個人朝另一擲去,那兩人摔滾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最倒黴的是第三個,被鎮北侯緊緊地鉗住脖子:“不要想死得太容易。”


    他話音未落,袖口芒刺一揮,那人從臉上直到胸口,登時數道鮮血飆出,慘叫震天。


    可鎮北侯豈肯就此罷休?雙手用力一掰一扯,那人竟活生生被撕成兩半,頭發蓬『亂』血肉模糊之中的雙眼還不可置信地鼓突著。


    鎮北侯卻毫不在意地隨手一擲,那兩半的人砸到殺手們的身上,任憑那些人自認兇悍冷酷到了極點,見狀也不由得悚然動容,驚心動魄!


    一個如此,兩個如此,第三個、第四個望著鎮北侯的戰靴踏過血泊,碾過殘忍缺的屍身,他們看見一個越戰越勇的天神,他的雙眸迸出晶亮得能摧毀一切敵虜的豪情。


    他們眼前仿佛看見了邊關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地獄戰場。


    “敢動我的女兒?哪怕是閻羅,你們也得死!”鎮北侯咆哮了一聲,那些所剩無幾的殺手看著再度撲上來的鎮北侯,竟然頭一次腳底抹油地想要抱頭鼠竄。


    沒有人能擋得住東明的戰神。


    他們自問也不能。


    然而那一圈高擎著火把的軍士始終肅然未動,他們嚴陣以待,他們好整以暇,仿佛隻等著戰後清理現場。


    他們冷冷地望著一具又一具倒地不起的殺手的屍體,嘴角滿是殘酷的預料之中的嗤之以鼻的譏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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