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敏尤在跳得歡,左一下,右一下,轉來轉去,一身環佩叮咚響,撲得有點厚的香粉隨著她搖頭晃腦的動作往四處飛。


    她確實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裙擺飄起來的時候,一雙腿若隱若現,淑女之風全無,奔放之姿盡情展現。男人都盯著她的腰、胸,腿,臉早就被忽視了,更沒人去管已經站起來的獨角馬峻。


    馬兒愛站不站,況且還沒有表現出半點狂躁。若不是禦凰雪站得近,也發現不了它眼睛的變化。


    此時前麵出現了***


    動,世子迴來了。


    禦凰雪往前看了一眼,那不就是在首飾鋪裏的異族人嗎?說什麽不見了,原來是早就進城遊山玩水了!禦凰雪很討厭這樣的人,明明知道是來幹什麽的,卻偏偏還要隱藏行蹤,讓別人一頓好找。


    洛敏終於扭完了,氣


    喘籲籲地往旁邊退,讓出中間的位置。瓊郡主進來了,同樣是粉色的舞裙,因為衣襟上的配飾不一樣,新穎華麗,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她和洛敏。


    她比洛敏舞姿秀氣,但看得出也拚了力,迴轉扭腰,無不盡顯嬌態。


    世子的眼神投過來了,直直地看向這邊。禦凰雪和他對視了一眼,往後撤了幾步。她本來就是跟在裏麵湊數的,現在又是瓊郡主的表演時間,她理當閃開。


    馬兒突然打了一聲響鼻,把禦凰雪的注意力吸引了迴來。扭頭一看,這兩個太監正在往後退!那香味兒格外明顯!


    禦凰雪當機立斷,手腕一撣,小藍飛出去,左右開弓,直接放倒了二人…鯽…


    這裏舞裙飄飄,小藍飛出去的速度太快,就算看到了,還以為是哪位小主子身上的首飾飛出去了。


    當兩名小太監倒下去的那一刹那,獨角馬發難了!


    它一聲嘶鳴,低頭開始刨起了前蹄,尾巴用力甩起來!


    禦凰雪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用小藍放倒它!這生靈太美了,她小時候就夢想有這麽一匹精靈,現在它就在眼前,真的要殺了它嗎?而且它本無罪,是別人要利用它,怎麽能讓它無辜喪命?


    太監們發現了獨角馬的不妥,一聲聲驚唿起來,但又沒有人敢過去攔著它。它又嘶鳴幾聲,抬起高昂的頭顱,雙蹄揚高。


    它往前衝了!馬蹄踢開了幾名靠得很近的小主子,慘叫聲立刻驚住了金殿裏的所有人!它的鐵蹄踩過了少女脆弱的身軀,禦凰雪甚至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她低頭看,那大團的鮮血正汩汩地淌開,兩名少女已經消香玉殞,


    它還在踢,還在用角去用力頂,又有兩名少女倒下了!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快到讓人沒法反應。皇後和舒貴妃掩著眼睛,顧不上威儀,大聲尖叫。帝崇忱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它大聲說:“快拉住它!”


    獨角馬扭頭看了一眼帝崇忱,繼續往前衝。


    皎公主嚇得慘叫幾聲,抓著阿寶就往前推!阿寶被她摔出了小幾,嚇得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反應!


    該死的帝皎!


    禦凰雪想也不想,衝過去用力拉住了韁繩,拚盡全力,想把它拽迴來,不讓它的蹄子落在阿寶的身上。


    這樣的烈獸,怎麽會在這時候容忍有人來拉住它,它要把一切輕視它、冒犯它的人類戳個透心涼!它憤怒地扭過頭,猛地用獨角去頂她的臉頰。


    禦凰雪惶惶鬆手,它的角擦過她的耳朵,擦掉了麵紗,勾倒了發髻,一頭秀發如瀑布一般灑落,臉頰更被鋒利的角挑出一道血痕。


    她小臉寒,清斥道:“安靜點,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不然你分分鍾沒命了。”


    獨角馬用力一甩頭,讓死拽著韁繩的她被甩了起來,力道之大,讓她整個離開了地麵,隨著它的轉動在半空中轉了一大圈。


    三道身影幾乎同時趕到,禦凰雪被轉得頭暈,模糊地看到有道紫色的衣衫先到,一掌劈在了獨角馬的脖子上麵!


    “別傷她!”禦凰雪大叫了一聲。


    一隻手掌攬住了她的腰,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鬆手!”


    禦凰雪立刻鬆開,倒進了帝炫天的懷中,他帶著她在半空轉了一圈,落在了獨角馬的背上。一掌繞起了韁繩,用力往上緊。馬不停地往上跳,前後交替,想把二人顛下來。


    “薄慕傾!”帝炫天一手拎住她的肩,把她往薄慕傾的身上扔去。


    薄慕傾飛身起來,穩穩地接住了禦凰雪,護著她退了十數步,把她牢牢地護在身後。


    禦凰雪驚魂未定,抬眸看向大殿中間。帝炫天無法坐穩,它的背上沒有馬鞍,跳得越急,他就越難控製它。


    它甚至不能用烈馬來形容,它太彪悍了,甚至沒人敢上前幫忙,怕被它的利角給挑穿了腦袋。帝炫天完全用臂力控製它,看上去根本不可能。


    禦凰雪心中一道光閃過,她突然想到了當年薄慕傾給她那幅畫時說過的話,這種馬生有靈性,靈性都藏在它的額頭裏。


    她繞開了薄慕傾,追著看馬兒的


    額頭,一點深金色深契正中,就像女人額中的美人痣,但是也隻有在特定的角度和光照之下才看得到。


    此時殿中險象環生,它好幾次都差點把帝炫天甩下來。人群都嚇得退到了殿外,隻有少數幾人還在大殿角落裏,盯著事態發展。


    帝崇忱在侍衛的保護下,已經退到了龍椅後麵,臉色鐵青地看著這一幕,就是不發出殺了靈馬的命令。


    對他來說,這馬兒極為重要,能為他帶來成千上萬彪悍的戰馬,比正在馴馬的兒子,比那些已經倒在血泊裏的少女重要多了。


    皇後和舒貴妃躲在他的身後,一個別開臉,一個用帕子掩著嘴唇,死死閉著眼睛。公主們也都躲到了大殿外麵,驚慌失措地擠在一團,不停地哭。


    帝炫天孤軍作戰,沒人幫忙。


    禦凰雪怒火中燒!這些人貪生怕死之輩,從來隻會躲在帝炫天的身後,出生入死的事給他,責備埋怨還是給他。就應當放縱這匹靈馬,踏死這些狗


    東西!


    但這時候不是鬥氣的時候,她推開了薄慕傾,再度衝上前去。


    “小雪兒!”薄慕傾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袖子。


    “你去幫忙?”禦凰雪扭頭看他。


    薄慕傾一楞之間,禦凰雪用力一拽袖子,擺脫了他的手掌,直衝向大殿中間。


    “孽畜,敢傷我相公。”她厲喝一聲,手腕一撣,小藍直飛向靈馬的額心。不用毒可以,小藍用腦袋撞它一撞,總行吧?


    靈馬果然放下了前蹄,但卻是重重地踩向她。


    帝炫天手中長鞭揮起,卷到了她的身子,把她拉拽起來,身子騰空飛起,抱著她落迴殿中一張小桌上。


    伴隨他們二人踩破桌子的聲音,靈馬轟然倒在了地上,粗


    重地喘著。


    殿中一片死寂。


    帝炫天緊緊地摟著她的身子,和她十指緊扣,慢慢轉頭看向了高台之上。


    那些人躲在屏風之後,至此時還未發出半點聲音!


    “太子殿下威武!”尚德最先反應過來,尖聲大叫。


    帝崇忱的臉色極為複雜,他慢步繞出了屏風,死死盯著那對小夫妻,好半天才抬起雙手,用力鼓掌。


    “朕的好兒子,果然文武雙全。”


    大殿外的人湧進來,向帝炫天道賀。


    帝炫天還死抓著禦凰雪的手指不放,銳利的視線從人群裏掃過,落到了北唐霆的臉上。


    北唐霆先是衝出來,分明是衝著禦凰雪去的。但見他和薄慕傾都到了,又故意不出手,站在一邊看,其中緣由,隻怕隻有北唐霆自己知道了。


    他收迴視線,扶著禦凰雪走出斷木,沉聲道:“來人,清理大殿,把靈馬牽走。”


    帝琰大著膽子過去,用腳尖輕輕碰了碰靈刀的後腿。見它一動不動,這才彎下腰,湊到它的眼睛前看。


    “靈馬好像暈過去了。”


    “韁繩明明是用鐵環係緊的,怎麽會斷開?”


    “張大人的千金,還有瓊郡主都受了重傷,華公主和徐小姐……沒了。”尚德過去查看了一下小主子們的傷勢,垂著頭迴來稟報。


    “什麽……”帝崇忱得知女兒死了,頓時臉色大變。再是不受寵的女兒,也是他費了力氣調|教出來的,是他的棋子,是能為他聯姻,籠絡人心的手段!就這樣死了?他怒不可遏,指著薄慕傾怒斥,“你是怎麽做的防務?朕命令你,馬上弄明白這是怎麽迴事?”


    禦凰雪轉頭看他,心中隱隱不安。薄慕傾為什麽那麽早就知道有這樣的生靈存在?若隻是聽說,為什麽還會知道靈馬額心的秘密?


    薄慕傾跪下去,抱拳領了皇命,帶著人匆匆出去。


    “陛下息怒,這馬兒就是這樣喜歡發狂,隻要控製得當,給陛下帶來的好處,那可是連黃金都買不到的。”北唐霆上前去,小聲勸說帝崇忱。


    “此事蹊蹺,必須嚴查。這馬兒要是控製不住,傷了父皇怎麽辦?”帝琰逮著了機會,當然不會放過北唐霆,當即就上前來痛斥他,“我看,世子這禮物送得巧,送得妙!”


    “四皇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每一件禮物都是我們精挑細選定下來的。這靈馬也傷過我們不少人,但絕世珍寶就是得付出代價。它的威狠,你們今日也見識到了,若不是……”北唐霆冷笑著說到此處,忍不住擰了擰眉,轉頭看向禦凰雪,疑惑地問:“隻是不知,你為何知道如何馴服它?”


    “世子問得好,既然知道如何馴服它,為何不在它發狂的時候就告訴我們?”禦凰雪馬上質問道:“小主子們為了世子的到來,苦練技藝,就為了在大宴之上向世子表達真心。世子親眼看著她們慘遭荼毒,難道這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風度嗎?”


    北唐霆臉色大變,眉頭死死皺著,盯著她說不出話來。


    “放肆,誰許你闖進大殿來的?”帝崇忱大步過來,怒斥禦凰雪。


    禦凰雪扶著帝炫天的手臂轉身,向帝崇忱福


    了福身,清聲道:“奴婢眼中隻有太子,太子生,奴婢生,太子有難,奴婢哪怕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一定要闖。今日無禮之處,還望皇上開恩。”


    帝琰左右看看,上前一步,抱拳道:“父皇,今日十九夫人有功無過。她本來就負責伺候這些小主子們,跟著她們進來無可厚非。而且若非她及時阻止,阿寶妹妹就慘了。”


    帝崇忱閉了閉眼睛,轉頭看阿寶。


    她被帝皎推出去摔了一跤,除此之外沒受什麽傷。


    “皎公主身手敏捷。”禦凰雪忍不住嘲諷道。


    “你什麽意思?本公主當時嚇壞了,也不是故意的。”帝皎臉色一沉,怒氣衝衝地尖叫,“我看這馬兒發狂的事太奇怪了,說不定就是你搞鬼!不然你怎麽能進來得這麽及時?父皇,禦家人圖謀不軌,終是禍害,理應把她下大獄,嚴刑拷打,好好審她……”


    她太激動了,一直往禦凰雪麵前走,手舞足蹈,唾沫四濺。


    禦凰雪眯了眯眼睛,不露聲色地往前抬腳,踩住了她的裙腳……隻需要這麽輕輕地一腳!


    帝皎的身子一涼,下意識地低頭一瞧,裙擺居然從腰上掉了!


    這種紗為了突顯身材,裏麵是不會穿襯褲的,隻用兩片布前後擋著女子的秘密之處。現在裙子掉了,帝皎就毫無秘密可言!


    她怔了一下,頓時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聲,飛快地蹲了下去。


    這一蹲更夠嗆,上衣也跟著碎開了,像裂開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掛在她的身上。肚


    兜兒美豔,款式也大膽,兩根珍珠帶子掛在脖子上,隨著她用力去抱起雙臂的動作應聲而斷,最後一片遮


    羞的布也掉下來了!


    大殿上一聲一聲地驚唿,其中還有禦凰雪格外清晰的尖叫聲。


    “天啦,皎公主,你的衣裳怎麽全沒了!”


    帝皎出了這樣的醜,腦中一片空白,頓時暈厥了過去。這樣更好,這樣四肢攤開,還有什麽看不到、看不清的?


    “這、這……你、你……放肆!”帝崇忱的臉都青了,匆匆側開臉,連連揮手。


    男臣們見狀,趕緊退出大殿,不好再看這一幕。


    “皇上息怒,先把皎公主抬出去吧。”尚德趕緊扒


    下了身邊一個小太監的外袍,蓋到了她的身上。


    “快拖下去。”帝崇忱轉身就走,從皇後身邊經過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調


    教的好公主!”


    這次大宴簡直……讓他丟盡了臉!


    “這是怎麽迴事!帝皎怎麽穿了這麽一件衣裳?司衣局,司衣局的人在哪裏?”皇後顏麵盡失,怒聲斥責。


    “皎公主穿的不是司衣局的衣服啊,是皎公主自己備的。”


    魏主管匆匆進來,跪下就哭。她大約明白是怎麽迴事,但她怎麽敢說?畢竟消息是她自己派人傳去皎公主府上的。


    “簡直丟人現眼!傳哀家的懿旨,把皎公主送迴廟裏去,馬上就去,今年都別讓她迴來!你們都聽著,誰再敢自作主張,穿這些不……不顧顏麵的東西,哀家必不輕饒。”皇後連連擺手,痛斥道。


    “是,兒臣不敢。”


    各位小主子也都嚇到了,都緊張兮兮地拎著裙擺,生怕自己的衣裳也會那樣,若如此,她們也不想活了!


    皇後捶了捶心口,掉頭就走。


    禦凰雪出了氣,靠在帝炫天的懷裏輕笑。


    “你還笑得出!”帝炫天至此時,一顆心還懸在半空中。禦凰雪衝進來的那一幕,簡直把他的魂都要嚇得碎成沫沫了!


    “你怎麽敢衝進來!”他掐住她的手腕,用力抓了抓了,怒聲指責。


    “因為我大膽哪。”禦凰雪抬頭看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帝炫天的唿吸越來越急,突然就把她給抱了起來,大步往前走去。


    ---題外話---今日兩更,一萬字,一萬字啊,感覺一萬字足有泰山上的樹那麽多,有金色大馬身上的毛那麽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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