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的事了,隻是一邊疑惑這件事情一邊上樓,到了程子蒙麵前,她告訴我,我有很多個未接來電。


    “我的手機?”


    “哦,你忘在辦公室了,徐老師說我跟你熟,讓我替你保管。”


    有這迴事嗎?


    我接過手機,翻著來電提示。


    果真有很多未接電話。


    且都是同一個號碼打過來的。


    我將那個號碼撥了迴去,電話一直響,同樣也是沒人接。嗬,說不定是騷擾電話,這年頭,推銷產品的電話比比皆是。隻要接一迴,可以保證隔三差五地給你打過來,直到你購買他們的產品為止,不買,用他們口若懸河的模式狂轟濫炸也得炸得你買,買了之後那更不得了,下次還有新產品,還有限量版產品,就像攻城,撕開一道口子,整個城池也就攻下來了。除非你耗得起,否則,這電話還是過濾掉的好。


    程子蒙一直站在我旁邊。


    我將電話收起來的時候,她突然問我:“老師,剛才叔叔來學校了,他是來找我的嗎?”


    “你害怕嗎?”


    她搖頭,很快又點頭。


    我扶著她的肩膀,她已經長到一米三五了,在同齡人當中,個子中等,不是什麽事都不懂,也不是什麽事都懂。


    正是懵懵懂懂的年齡。


    哪有不害怕的。


    “老師告訴你怎麽保護自己,有很多種方式。”


    其中之一,學會防身術。


    其二,一個人不要單獨走,更不要走夜路。


    其三,往人多的地方,在人群裏跟人引起爭執。


    第三條,任何人都適用。


    記得看過一條實用的案例,說的是一個年輕的媽媽帶著孩子在街上散步,突然竄出來一個大漢,揚起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並對她大聲痛罵:“你這個臭*,孩子都發燒了還在外邊浪。”


    她當時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蒙圈,還沒反應過來,孩子被人搶走了。搶孩子的是一個年紀看起來更大些的女人,自稱是她的婆婆,還一直向過往的人群抱怨說:這媳婦腦子不正常。他們這一唱一和的讓過往的行人誤以為這是他們的家事,便沒人敢管。


    那年輕媽媽簡直百口莫辯,眼見著孩子就要被帶走,她心一橫,舉起那輛推車將一輛車子給砸了。這下事情鬧大了。車主揪著年輕媽媽讓她賠錢。年輕媽媽指著剛走不遠的男人和抱孩子的老人,說錢在他們身上。不是說那個抱孩子的是婆婆,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嗎?估計剛才車主也聽到他們的對話了,他喊了幾個人將那對母子給截了下來。


    幸虧截了下來,孩子才避免被人販子拐走。


    然而,這種隨機應變並非人人都有,所有,學好防身術才是必要的,鬥不過的情況下,迅速傷對方要害,找機會逃走。


    我將子蒙帶到空地教她基本動作,讓她一個人練習。


    突然,電話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還是那個電話。


    我猶豫著要不要掛。


    沒想到對方掛掉了。


    我又將手機放迴口袋中,剛放入口袋,電話又響了。


    “喂!”


    “你怎麽現在才接電話啊。”


    光這埋怨聲我就能聽出來,是我媽。


    “媽,你換號碼了?”


    “哪啊,這是你奶奶的電話。”


    好好的自己的手機不用,拿奶奶的電話做什麽。


    “你別打岔了,我有正事跟你說呢,你奶奶生病了,你趕緊迴來吧。”她急吼吼的打了我幾十通電話就是要告訴我這個。


    老人家生病,這很正常啊。


    她體質比較差,隔三差五有個小頭疼,腿疼,也會去醫院住個幾天,不至於將我給叫迴去吧。再說家裏那麽多人陪著。


    “到底聽到了沒有?”她性子急。


    “我這兒上班呢,哪能說走就走。”


    “你那上什麽班啊,一年到頭掙不到幾個錢,迴來還不是一樣上班。”


    我媽說話那個氣勢特別讓人生氣,什麽叫我上的什麽班,好歹也是事業單位編製,被她說得一文不值,好像不上班誰能養我似的。反正在她眼裏,我就是一文不值,她從來也不理解我,我在電腦上做報表,她說我貪玩,在玩電腦;我在手機上修改文案,她又說我貪玩。


    除了賜給我一個懶字再也沒別的了。


    而且自從她給賜了那個懶字仿佛就成了我身上的烙印,從此之後時不時的掛在嘴邊拿出來說一下,人多的時候說給別人聽,人少的時候叨叨給我聽。


    我活得特麽痛苦憋屈。


    現在,說讓我迴去就迴去,她當這學校是她開的麽?


    “我沒空。”我將電話給掛了。


    繼續教子蒙練習。


    再過了一會,電話又響了,這次的號碼不是我媽剛才打的那個號碼,而是我爹,我親爹,一直以來,都在坑女兒。


    記得他有一幢房子,二到五樓出售。


    我跟他說,我要預定一套,給了定金,房價的四分之一,到了第二年的開春,他也沒問過我的意見,一轉身給賣給了別人,我氣得跳腳。


    他卻特別有理的跟我說道:“要房子可以,錢呢?”


    原來是嫌我錢未付完。


    然而他給那位買家售房價格跟我出的價格明明是一樣的。


    我問他:“那剛才的買家是一次性付款嗎?”


    並沒有。


    買家,分了四期付款。


    斷斷續續的付了兩年,才付清。


    這樣的事,數不勝數,我曾無數次懷疑,這是不是親爹?


    他的聲音很沉,很悶,他問我:“什麽時候迴來?”


    我鼓著腮幫說道:“不知道,還沒放假。”


    “那什麽時候放假?”


    聽這聲音,他是耐著性子跟我在說話,已經很控製了,否則,跟我媽一樣,是用一種命令的口吻通知我。


    這還早著呢,至少吧,還有大半個月時間,學生放假之後,我們還得批改考卷,然後統一到教育局開會,再然後才會放假。


    “還有二十天。”


    這是實際天數。


    “早點迴來吧。”他這樣講了一句,然後掛了電話。


    我想不通了。


    難道他們夫妻良心發現了,終於想起我這個讓他們沒臉麵的女兒了?


    哼,再說吧。


    說不定迴去之後又是各種刀兵相見,添堵!


    我爹那電話掛掉之後,手機沒響了,子蒙練了一段,可能也累了,我讓她迴去休息,這東西,急不來,一個蘿卜一個坑,掌握技術要領之後,持之以恆的練,早晚也練得一手好功夫。


    以前看武俠小說,小說裏提到的少林寺和尚也是這麽個練法,那些個什麽一日千裏的邪門功法隻是為了讓看書的人血脈賁張。


    她迴了學生宿舍,我迴到老師宿舍。


    洗漱完了之後,拿起手機一看,又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剛才我去洗澡的時候打過來的,有劉敏打來的電話,也有劉陽打過來的。最後兩通,是劉婷打過來的電話。


    我先迴撥了劉婷的電話。


    “喂,姐姐啊!”她比我先出聲。


    “怎麽了?”我問她,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


    接著她哭了起來。


    哭什麽啊。


    “怎麽了啊,說話。”


    “我現在在車上,很快就到家了,你在哪?”


    她好像不知道我在青城海,我來這邊的時候也沒通知她,自從她結婚生孩子之後,我們的聯係少了,她有她自己的家,有老公有孩子,談論的也是她的老公和孩子,若是我老去打擾她,倒叫讓妹夫不高興。因此,什麽也沒說,她去了哪裏也很少告訴我,可能慢慢的,關係就變淡了。


    當然,劉敏也早已結婚,嫁的是她從小到大與她青梅竹馬的同學。


    自從她結婚之後,我和她的關係倒是緩和了。


    如今,依舊單身的隻有大齡的我和已到適婚年齡的劉陽。


    “我,我在外麵。你迴哪?”


    我的意思是婆家,還是娘家。


    “奶奶生病了,爸爸說她這次病得很嚴重,可能,可能。。。。。。”


    原來,我媽沒有忽悠我。


    真的是奶奶病重,別人就算了,劉婷是從不跟我開玩笑的。她此番趕迴去,我不敢想下去,剛才對父母那樣的態度,他們一定很寒心吧。


    這一夜,又是徹夜難眠。


    緊接著日複一日過著重複的生活,白天不敢接家裏的電話,也不敢打電話給他們,那十幾天,我備受煎熬,每天夜裏,隻敢悄悄地打電話給劉婷,問她奶奶的近況。


    她說,奶奶瘦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幹枯了,她躺在床上,有時能吃點東西,有時什麽也吃不下。據她所說,劉敏已經懷了二胎,頂著一個看起來有籮筐大的肚子,經常搭公車迴娘家看望奶奶。她嫁得不遠,然而此番依舊為難。我未重生前,懷著小綿羊六、七個月大的時候,幾乎連腳都抬不起來,稍微一走動,背部的神經扯得全身疼,所以,理解她這時候的心情。而劉陽,那個五穀不分的貴公子,居然每天下班之後當起了家中的主廚,專給奶奶做飯。


    有這麽多人在身邊守著候著,也不能挽迴什麽。


    從那天的電話算起,到第十三天時,劉婷說,意識模糊了,他們站在跟前,她什麽也看不清。我聽了以後抑製不住的掉眼淚。


    忐忑不安的熬過最後兩天的考試,考完之後我歸心似箭的踏上了迴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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