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二十五歲的後麵,我心茫然。


    我這種盲目的見義勇為是吃過多次暗虧的,不算那次救小妹子被土匪幫狂揍的經曆,以往也傻愣愣地被揍過。


    不希望這一次又被她們一夥人狂揍。


    我跟二十五歲商量:“你能幫我嗎?”


    二十五歲搖頭。


    “為什麽不能?”


    “不為什麽?”


    “你瞧我,也不是那種藏著掖著的人,有什麽話連自己也要瞞著嗎?”她是我,可又不是我,假如她是我,那應該是有點血性的。不是我,長得跟我一樣,除了靈魂不一樣,她的靈魂來自二十五歲,我的靈魂來自三十一歲,現在三十二歲了。這令我很不明白,為什麽我的靈魂長了一歲,而她沒有。還有,她怎麽可以一直這樣飄?


    “別想了,她們在前麵。”


    打得很慘嗎?


    我想象著肖音挨揍的情形,臉腫得像豬頭,那個死胖子看戲似的看著滿地打滾的肖音。我腦門一熱,衝了過去。


    那夥人,圍成了半圓,那胖子坐在正中央,肖音趴在地上。


    我血氣上湧了:“你們這麽多人欺負她一個,不要臉。”


    “臉值多少?”那個領頭的戲謔地冷笑,我才想起來,跟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會顯得講道理的那個人很愚蠢。


    可是,我又打不過她們。


    死胖子被肉擠小的眼睛掃在我身上,不知道她在打著什麽餿主意,我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是群毆,被她們打死。這種事,放在2016年,不勝枚舉。


    我不想死得太窩囊,心底又升起了跟鬼子同歸於盡的狠勁,不知是不是小的時候鬼子片看多了,每次看到被欺負的同胞都能升騰起這股狠勁。三十二了,依舊如此。


    “來啊!”我的眼睛是血紅血紅的,隻差沒將牙根給咬斷了。


    她們圍著的半圓向我聚攏過來,上次被我拽著往死裏打的那位沒有動,她的眼神裏有畏懼,我的腦袋裏閃過很多念頭,有做生意時記得最牢的一鼓作氣,有看過的武俠小說裏印象深的一句話:無招勝有招。也有那些年裏受過的奶奶滿是歧視的白眼,總之,亂七八糟糕的全湧了上來。


    那個小領頭抬著腳就往我身上踹,我發了狂似的抓到什麽打什麽,拳腳混亂地揮向靠近我的腳和手,揮得快時還能扯到頭發和衣服,我的麵目是猙獰的,眼神是狼一般的眼神,她們當中,有些吃痛地後退,也有些拿出了拚命地架勢要與我拚命,每挨她們一拳一腳,都是一股鑽心地疼痛,慢慢的身上的疼都麻木了,我的手腳也麻木了。


    我沒了知覺。


    不對,是二十五歲。


    醒來以後,地上倒了一大片,我的手上,腳上一片血紅,那個死胖子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她還沒出手,我還沒倒下。


    她看我的眼神,會吃了我吧!


    二十五歲。


    “騰!”她的腳邁向我這裏。


    我不是女主,沒有主角光環,她再給我來一腳或者一拳,我肯定會死的,到時候就是穿越了,是轉世輪迴,投胎去了。


    運氣好可能投個好胎。


    運氣不好,這一世的噩運還能伴隨我去到輪迴的那一世。


    可人要有骨氣,不是曾經有許多人說我那個倔強的姿態特麽像劉胡蘭麽,那就當一迴劉胡蘭,不要畏懼生死。我迎著死胖子目光給瞪了迴去,我瞪她的同時,她的大腳果然踹了過來,那一腳紮實地踹在我的心口上。


    “唔!”


    我倒下了。


    “妙妙,這是我最後一次救你,以後靠你自己了。”


    刷,我又睜開眼睛了。


    剛才說話的是二十五歲,我上下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看不到她,她說最後一次,被桃子潑不明液體的時候她替我擋了一迴,在幹塘那一次,我也曾疑惑,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她是如何做到讓丁家的人出現在我和三姑娘的麵前的,剛才那一腳,是她擋下了?


    我恍然。


    有些難過,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你欠了別人的錢,賺了錢以後可以還給人家,你借了別人的東西,用完以後,也可以還給人家,你吃了人家的東西,再買東西的時候也可以請別人吃。人情,是你危難時的所需所求。


    我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出現,她就像我的一個影子,又像我的一個朋友。


    李白喝酒喝到興處,也會吟:對影成三人。


    可見,影子對人也是有感情的。


    “彭!”我發愣的時候,胖子一拳頭又揮在我臉上,我再次倒下。她的腳又踩過來了,狠狠地踩在我的頭上,md,我有偏頭痛。我真想跳起來跟她拚命,一點也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等兇殘的女人,一群人打我一個,把我打得半死也就算了,幸虧是二十五歲上身,將那一夥人打趴下了,死胖子不要臉,最後還來個乘人之危。


    “死胖子,我不服。”我是歪著嘴擠出了這句話。


    她腳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老大。”領頭的那位湊了過來,在死胖子耳朵邊嘀咕了幾句。


    “我們走。”她的腳一鬆,丟下躺在地上的我和肖音走掉了,臨走時還特別意氣風發地扔下一句話:“咱們,來日方長。”


    nm的小學沒畢業嗎?


    還來日方長。


    我的最後一口氣都要歇菜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成了醫院的常客,這是曆史,我扭曲的曆史是外傷和內傷,沒有扭曲的曆史是一種罕見的疾病。


    但不管是哪一種,遭的罪可不輕。


    足足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裏我像個廢人似的躺著不能動彈,吃喝拉撒全賴她們照顧,整日守著我連課也不去上的是肖音,果然,同性才是真愛啊。學校裏發生的事我沒敢跟家裏人說,就連劉婷也沒有,她知道了就等於我父母也知道了,雖然他們待我刻薄些,總不如劉敏和劉陽那般好,但我也不希望他們操這份心。


    再說,我爸那種脾氣,氣頭上誰知道他會不會扛把菜刀殺到學校裏來。


    我來這裏的目的主要還是學習。


    “肖音,迴去上課。”


    “等晏子過來我再迴去吧!”


    她說什麽,晏子。


    “你睡著的時候,他來過幾次,一直守著你,你不會一點都沒察覺到吧!”她給我擠了一個很高深莫測地微笑:“他真是個貼心的男生。”那種崇拜和仰慕是發自內心的,好似她很羨慕我有這麽一個男朋友,可惜,她搞錯了。晏子,不是我的朋友,充其量,隻能算朋友,在不算朋友之前,隻能算合夥人,或者說是同鄉。


    我不需要跟她解釋太多,很多時候,解釋得越多越證明有鬼,什麽也不說,真相遲早會大白的。


    “你在學校,那個死胖子還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沒有。”


    奇怪了,按理說像她們那種睚眥必報的團夥,不都是不欺負死不罷休的嗎?


    “你男朋友在我們學校待了好幾天。”


    她說晏子在我們學校待了好幾天,百思不得其解,他長得是很出眾,這個不可否認,但是,他待在我們學校,土匪團的就給他麵子不再找我跟肖音的茬了。


    “然後呢,跟土匪團的打了一架?”我開玩笑地調侃,且不說,以一敵十,不是技能十分強大的人是否敵得過,再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記得曾經聽很多年少輕狂的男生說過,不打女生,不打女人之類的話,晏子,應該也是那一類人吧,怎麽可能大庭廣眾之下跟土匪團動手,而且,學校裏的老師眼睛也不瞎,他們又怎麽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將土匪團的一個一個找了出來找她們理論。”


    “然後呢?”


    “她們沒找我的麻煩。”


    “然後呢?”


    肖音瞪著我:“什麽然後,沒有然後了。”


    “喏,他來了,你自己問他。”她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似的,低了頭手裏提著手提袋扭著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把門給關上了。


    晏子看著我的眼睛,他的眼裏全是血絲,不知怎的,我特別害怕看到這種特麽深情款款的眼神,全身的雞皮疙瘩都上來了。


    “你,自己招唿自己。”為了避開尷尬,我看向了別處。


    一個冷冽慣了的人,是很怕別人的親近的。


    他歎了一口氣,想說什麽,又什麽都沒說,特麽有點相見無言淚千行的惆悵啊!我抓起旁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你也不用擔心,我挺想得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句話,曾經是別人對我說的。


    我經曆過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多得心理年齡迅速成長,長成了六、七十歲的模樣,當我不曾遇見愛情時,我會對愛情有憧憬,當我不曾進入婚姻生活時,我也會想象可能會遇到一個好人,相守一生,當我屢屢受挫時,我依然昂然,和著血和淚依舊追尋我想追尋的東西。我的信仰是:努力了,不管成與敗都不會後悔。


    所以,生死也很淡。


    “妙妙,轉學吧!”


    “我不。”我連想都沒想便拒絕了,這個世界,每一寸土地上的人和事都是相似的,懦弱的逃避,不管逃到哪裏遇到的都是欺淩和不公。


    沒有靠山,也不需要靠山。


    隻有將自己變得強大了,才能將地獄變成一片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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