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外麵是一片黑。


    手上的痛感傳到腦神經,我低頭一看,針管紮在靜脈血管裏,趴在床邊的是肖音和金尚,這周圍的環境,還在金尚家裏。


    我一掙紮,頭更疼了。


    “咳,咳!”還帶咳嗽,實在太難受了。


    我的咳嗽聲將趴著兩個人驚醒了,肖音先抬頭了:“妙妙,你醒了?”接著她去推金尚,金尚抬起頭來,眼皮費勁地睜開:“你這個人。”可能想說些責備的話,可我還是個病人,她也不好這個時候責備我,隻說:“醒了就好,肖音,你也別迴去了,在我家裏將就一晚上吧!”


    她將肖音留下除了天色已晚這個理由,還有另一個原因,萬一,我再出什麽狀況,她一個人應付不來,輸液以後,她麻利地將針管給拔掉了,幫我蓋好被子讓我休息。我可能睡得太多了,這會子她們睡著了,我睡不著了。


    半睡半醒的撐到天亮。


    天亮以後,我將昨天晚上挑出一些飾品用一個紙盒裝著帶走了,其它的都送給了肖音,也不多,隻挑她中意的幾款留給了她。


    她也不多話,收下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安靜地想要當個乖學生,這世上的事情往往是不能如人所願的,當你想要平靜地學些實用的東西時,老天不給你機會,非得要折磨折磨你。


    我被老天看中了。


    一堂英語課下課以後,我被老師叫了出去。


    她叫我出去自然不是有獎金要發給我,而是,外麵有人找,找我的人我不認識,五大三粗的,胳膊抵得上瘦子的大腿,臉上肉肉的堪比大饅頭。我不認識她,但是我認識站在她身後的人,那個土匪幫的小領頭。能夠站在小領頭的前麵的,還能用這種傲慢得想將人踩在腳底的姿態看人,除了能是領頭人的boss,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它什麽地位。


    我也曾想過,她們頭是什麽樣的人物。


    但絕沒想到以這種姿態出現在我麵前,好端端地跑到我班上來找我,難道是因為小領頭進貢的那些飾品讓她不滿意,想到這裏頗頭疼,這還不滿意,還想咋的啊,直接找我要錢。我那錢掙得也實在不容易,這麽著拱手相讓,怎麽著也是不甘心的。


    我也不知哪裏上來的勇氣,抓住胖子的胳膊將她往邊上拖,以我十六歲的身板怎麽可能拖得動看著像是一百六十斤的胖子的胳膊,沒暈倒在她麵前已是不錯。好在胖子配合,跟著我拖的方向走了幾步。


    “老大,以後有好東西我還是會孝敬你的。”


    說完這話,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曆史當中,我喊老大的,有三號人,第一號,高中時代的一個女生,我喊她老大,第二個,我的第一份工作的上司,我也是喊老大,第三個,與父親一起合夥做生意的其中一位股東。


    我叫這胖子老大。


    冥冥之中跟她會有什麽牽扯,但我顧不上多想,破財消災都好,隻要,她不找我麻煩,讓我安安心心地念三年書,那就夠了。


    “我要你東西做什麽,我問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土匪幫?”她的一口粗氣噴在我的臉上,我愣在那,加入土匪幫,老大親自出馬。


    我是好學生。


    還是個乖學生,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尊從我的心意,我本能地說出口。


    她的眉毛一挑,顯然沒料道我拒絕得這樣幹脆,一點麵子也不給,這個時候,那個領頭的過來了,她跟胖子商量:“跟她廢話什麽,她不肯過來,咱們讓她在學校混不下去。”


    我有理由相信,曆史並沒改變過。


    從十六歲開始到大學畢業,我無數次生出讀書讀不下去想要綴學的念頭。


    隻不過現在,這個想法是由其它人說出口的。


    胖子的反應相對於其它人慢些,這些是有科學依據的,根據大數據的報道,胖的人脂肪含量高,脂肪所需的血液也較多導致腦部供血不足,所以反應遲鈍。她反應再遲鈍,當肖音從身邊經過時,無意中瞧著她小聲嘀咕了一句:“長得好肥。”終是被胖子聽到了。


    聽到這句話,她怒了。


    怒了的後果是,小領頭狠狠地一瞪眼,對著她比了一個手勢。一群人在幾個老師的驅使下心有不甘地離開了教室。


    肖音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怕了,問我:“她,她,她是誰啊?”


    我白了她一眼:“土匪幫的老大。”


    “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蛋了。”


    從那天以後,肖音像是個受了驚嚇的小老鼠,走個路探頭探腦,不管待在什麽地方從不敢一個人,上個廁所也必定得有人跟在她身後,等在廁所門的後邊。一連戰戰兢兢地過了好些天,直到確認土匪幫的沒有人來找麻煩這才放下心來。


    拍著胸口問我:“我這幾天都沒睡過好覺,總覺得天都會塌下來似的。你給我門口守一會,我眯一會,一會咱們去金尚家裏。”


    “明天周末,我得在外邊找點事做,身上的錢越來越少了。”


    “你,你就不能陪我兩天嗎?過了危險期,我陪你去找工作還不成嗎?”她央求我,我將手裏的書放下了,瞧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於心不忍地點頭:“好吧,你睡,醒來以後叫我。”跟她說完以後,她那邊沒了動靜,可能她是真的擔驚受怕的,精神累壞了。


    我,看了一會書,其實也沒看進去什麽內容。


    上次賣飾品賺的錢並不多,我想著趁著周末,能夠做點其它的賺點生活費也好,除了飾品,還能賣什麽呢?吃的。


    不管男生女生,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都愛吃。


    路邊攤,各地小吃,十六、七歲的孩子皆處於長身體階段,喜歡吃也是一種本能,可我並沒有這方麵的技能。曾經有一段時間,我試過做糕點,新鮮牛奶,新鮮水果做果凍布丁,東西是做好了,可一劃拉成本,自個嚇了一大跳。市麵上幾塊錢的水果布丁,硬是被我做成十幾塊的成本。原因後來被我整理出來了,因為我用的材料,不管是牛奶還是水果都是質量很好的原材料。


    然後還有南瓜餅,玉米餅這一類,花的時間和精力不少,成功率又太低。


    我想得有些出神了,以至於外邊有人進來了自己也沒察覺到。等我抬頭去看床上的肖音的時候,我才驚訝地發現,她的床上是空的。“肖音。”


    “肖音?”


    我往後麵的廁所裏跑。


    她不在。


    又往旁邊的宿舍跑,以前她就愛往旁邊的宿舍裏鑽,那丫頭愛串門。


    還是不在。


    會不會在樓頂,我又往樓頂上跑,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都沒找著。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其實一直很害怕這種到處找人的感覺,可偏偏你越是抱著希望越不可能找著人。我有些著急了,抬頭望著天空,希望二十五歲快點出現。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了。


    她能飛,飛到一定高度,能夠看清楚我們這種小矮人看不到的人和事,土匪幫那一群人,那麽大一幫子人聚在一塊,目標很大。


    二十五歲,二十五歲。


    “知道了。”她現身以後也沒等我開口,直接飄走了。


    我急吼吼地下了樓,一邊走一邊暗暗地分析,她跟我說話的時間,和我發現她不見的時間,這段時間當中去掉我發呆的前部分,再加上後來我到處找她的時間。也就是,四十二分鍾。四十二分鍾,她們可以將她帶到任何一個我找不到肖音的地方。


    不能亂,我深吸了一口氣,等著二十五歲。


    它飄蕩的速度我沒見過,但是現在,我能做的便是趕緊找人,我一個人,身單力薄的,能鬥得過她們一群人。報警,以我以往的經曆來判斷,這樣做的結果,並無卵用。警察的辦事效率和態度讓你懷疑人生。找室友,這條路更不通,我們這個宿舍人是不少,平時來往不多,這個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喊話了。


    “都起來,都起來。”


    “幹嘛啊?”睡著的人被吵醒了,心情自然不爽,看著這些嬌滴滴特麽需要人保護的小女孩,我的心裏打退堂鼓了。


    合適嗎?


    叫她們。


    “說啊,讓我們起來做什麽?”


    “對啊對啊,真是的,跟這種粗人一個宿舍,說話大嗓門跟打雷似的,難聽死了。”


    “我。”我深吸了一口氣:“肖音碰到麻煩了,我想請大家一起幫幫她。”


    “還以為天塌下來了呢,她有麻煩關我們什麽事。”


    “就是。”


    “打擾我們休息。”睡上鋪的那位倒下去,蓋上薄被再次睡去,其它人本來要起床的,也陸續倒了下去。我的心裏一陣悲涼。


    這個世界如此現實。


    沒有強大的實力,財力,連螞蟻都會輕視你。


    去吧,我是她的朋友,雖然我也早已沒了血性,可連我這個唯一的朋友都不管她,還能指望誰?我匆匆下了樓,二十五歲也已經迴來了,正好等在校門口。


    “你一個人?”


    “嗯。”


    “金尚呢?”


    提到金尚,我又想到上次救那個小妹妹的時候她畏懼地躲在後邊的情景:“她膽子很小,還是不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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