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峰府邸的大門慢慢打開。


    外麵是一重重的城衛軍,這些人都是逝去軍將陳道的直係下屬,這些在陳道被害的時候都被派往城外執行軍務,迴來就聽到了陳道的噩耗,但是這些人完全不相信,因此才決定通過兵變,讓楊峰交代實情,如果陳道沒有死,正好銀獅相也在,好求取一個公道。


    銀獅相帶著本部軍將走了出去,門外的就見到一個一頭銀發的老者,和一眾軍將走出來;盡管這個銀發老者看上去神情疲憊,但是那須發牟張的一顆銀發腦袋,還是讓這些軍士都立時知道了他的身份。


    而那些縮在楊峰府邸裏的人,都是擔憂非常,隔著門提心吊膽的看著,沒有一個人敢走出來。


    銀獅相身上沒有帶任何兵刃,他邁步走出去。


    那些嘩變的軍士一見到他,在看到他那一頭標誌性的銀發,立時就知道眼前人的身份;這些殺意騰騰的軍士立時都分列兩邊;待銀獅相走近;這些人都是立時鞠躬行禮:“國相大人!”


    銀獅相微微點點頭。


    在陝國遭遇韋複朱這樣的大難之後,是眼前的這個銀發老者和長安城中的紫髯鐵冠王幾乎重組這個國家,然後紫髯鐵冠王坐鎮國中,這時又好似火上澆油一般,那十一國結盟前來攻占陝國,而銀獅相則是不辭辛勞,遠赴到這裏,然後就開始在各城阻止抵抗,現在稍稍收拾下局勢。


    在陝國邊境這些人的傳言之中,這個一頭銀發的老者,真的是為邊境的安危勞心勞力,付出了他能付出的所有;因此這些人對銀獅相都頗為尊重。


    銀獅相看向這些緩緩點頭:“軍士們,你們辛苦了!”


    一個軍將模樣的軍士走上前來,恭敬的施禮之後客氣的問:“國相大人,你現在可是迴軍營?”


    銀獅相瞟看他一眼,口裏平靜的說:“這個。我好像不用向你匯報吧?”


    那軍將一直結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停頓了半天,他才再次施禮:“國相大人。我們對你沒有任何敵意,也非常尊重內政的政令和軍部的軍令,我們隻是想向楊峰幕僚長確定我們陳道軍將的真實情況;對您和您帶領的這些傑出軍將們造成了怎樣的困難,我誠摯向您致歉。”這個軍將隨即朝後揮了揮手:“這是國中威望無二的國相大人,也是邊境之中傳布的銀獅相爺,大家讓路!”


    “哢嚓!”


    整齊的一聲響,那些軍士分列兩邊,一個個的神情上都是洋溢激動和興奮,目光盯看在銀獅相的身上,每一個都感到出奇的得意:能這樣近的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銀獅相。這種機會可不多。


    那些跟在銀獅相身後的軍將,心中都是輕鬆起來,在這種兵變中,要是能順利離開,那是最好的結果。這些人都準備盡快離開,同時那些在楊峰府邸裏的人,則都是擔心非常,這種時候,真的應該賭一把,跟著銀獅相離開。


    那個軍將也是伸出手臂朝後一擺:“國相大人,請!”


    不想這時。銀獅相卻完全沒有走的意思,他看向那個軍將:“你們這時奉令聚結在這裏嗎?這樣的大規模聚集在一起,是想幹什麽?”跟在銀獅相身後的那些軍士都是著急非常,這種時候,國相大人是不是糊塗了,還問出這種問題。


    那個軍將雙眼頓時瞪圓。盯看向銀獅相,又像剛才那樣做了一個恭請的手勢,口裏依舊客氣的說:“國相大人,這裏的事務,和您的公務並不相關吧。我這裏還是提醒國相,趁我們現在還能約束部下,請您盡快離開吧……”


    軍將說到這裏,見銀獅相依舊一動不動,他不禁有些慌亂起來,還要開口說什麽。


    銀獅相伸手一下製止住他,然後這銀發飄飄的老者,用嚴厲的語調問:“現在的內政暫由紫髯鐵冠王主管,而軍部的一切,則都由我來管理;尤其是邊境的軍務,這裏還是邊境吧?這裏還是陝國的國土吧?隻要是在陝國之上,所有的事務,都和我相關;你這樣的話說出來,莫非這裏已經不是陝國的延安城了?莫非你們已經不是陝國的軍士了?甚至你們已經不是陝國的人了?”


    那個軍將頓時神情複雜起來,他身後的那些軍士聽到這樣鏗鏘有力的聲音,也都是騷動起來:他們這次的行動,就是問責陳道被處理的事情,隻和楊峰幕僚長有關,論起來,肯定還是陝國的軍士,這些人更是陝國的人;他們一個個都有些不安起來。


    那個軍將這時也是受到一些影響,他的語調變得有些冷硬:“國相大人,我已經和您說過了,隻要楊峰幕僚長出來,說清楚我們陳道軍將到底現在是什麽情況,我們……好吧,國相大人,對您的威名已經行為舉動,我們都是由衷佩服的,對於陝國,我們更沒有什麽不敬畏之心,這裏,隻是我們和楊峰幕僚長的個人恩怨!”


    這個軍官同時更是強調:“我們都是明白軍法軍事的軍士,更加沒有任何的反叛的心,這裏唯一的事情,就是為了和楊峰幕僚長確定我們陳道軍將的下落!”


    銀獅相看向這個軍將,眼中目光冷厲:“我知道你們是陝國的好軍士,更是心中懷有無限忠貞的軍將,但是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有那一點稱得上是陝國的軍士?你們現在的舉動,和那些十一國的盟軍破城之後的舉動,有什麽不同?”


    “你們不用敬重我。”銀獅相咳嗽了幾聲,才又說:“我現在問你!要是楊峰告訴了你們陳道的確切信息,你們又會怎麽樣?”


    “我們會接迴我們的陳道軍將,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為了延安城能夠被守住,我們都知道的!一切罪責,不該是陳道軍將一個人擔下!”這個軍將神色凝重:“因為這樣的事情,產生任何的罪責,都應該是我們一起承擔!我們是他麾下的軍士,那些軟禁的事情。都有參與!”


    那些跟在他身後的軍士,這時都叫囂起來:“我們願意一起承擔,那都是為了抵抗十一國的盟軍!”


    銀獅相心中不禁有些震動:這個陳道軍將,竟然有這樣的威望。讓這些軍將和軍士,竟然都誌願為了他,而承受這樣大的罪責;並且看這些人的目光來看,這些人顯然都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當然,這樣的嘩變,要是真的追究起來,那可是軍部最重的罪責,從這些人的言語,以及這些人的神情,甚至這些人現在的所作所為來看;對於那個陳道軍將。銀獅相不禁都是有了很強烈的佩服之意。


    這樣一個軍將,在遭遇到邊境軍迴歸的大危機後,還能控製了楊峰等準備逃走的延安城中高官,然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將那十一國盟軍阻擋在外。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軍將要是在,肯定能保證延安城這一片區域的繼續安定。


    可惜,這樣的人卻已經慘死在楊峰等人的手下。


    銀獅相掃看了一眼這些忠貞的軍士,語調變得悲涼的說:“陳道軍將已經死了。”


    那些軍士和軍將頓時都愣住,盡管他們從城外迴來後,也聽到了這樣的訊息,但是這些人都不相信。應該說,完全不願意相信,這才都聚集在這裏;但是這種話從德高望重的銀獅相口中傳出來,自然是不可能假了。


    “嗡!”


    屋外的軍士和軍將們,頓時都像炸開鍋一般,這種結果是他們最不願意聽到的。也是最不願意接受的!看到這些人的神情,跟在銀獅相身後的那些軍將都是捏了一把汗,這種時候,將這個說出來,輕易就能激怒眼前的這些軍士;這些人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要是這時發動攻擊,在場的人,肯定都不能幸免。


    而還縮在楊峰府邸裏的那些高官和軍將,更是擔憂到了極致,這種時候,將這樣一張保命的底牌都直接扔掉,要是這些軍士失去理智後衝進府邸之中,那麽裏麵的人,一個都不能幸免。


    那個站在銀獅相對麵的軍將更是神情痛苦到了極致,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捂住腦袋,就那樣慢慢蹲下,口裏隻是嚎叫一般:“怎麽可能!可是陳道幫國家守住了延安城,這裏的一切,都是陳道軍將帶領我們保護下來的!陳道軍將的功勞這樣大!難道還不能抵消他軟禁那幫飯桶的罪責嗎!陳道軍將怎麽可能這樣死了!”


    這個軍將好像溺水的人迫切希望抓到一根稻草一般看向銀獅相。


    他多麽希望銀獅相這時能夠搖搖頭,說他剛才所說的那些都是不是真的,這個陳道軍將還活著。


    但是銀獅相隻能尊重事實的點了點頭。


    那個軍將頓時再股不得其他,放聲大哭起來,那種神情,完全就跟一個小孩子嚎啕大哭沒什麽區別;銀獅相也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強健漢子,竟然會那樣絕望的哭泣,這真是太難想象了。


    而那些軍士們更是惶恐不安起來:“陳道軍將死了,那麽,我們該怎麽辦?要是沒有他的一力做主,延安城早就淪陷了!”


    “陳道軍將已經死了!難道靠楊峰那些酒囊飯袋能保護延安城嗎?根本不可能!”


    這些軍士的心中,楊峰這些高官出了會克扣軍餉,出了會逃跑貪腐,幾乎一無是處,不過事實也確實如此。


    “把楊峰殺了!給陳道軍將報仇!”不知道是誰喊出了第一聲,一時之間,那些被怒火完全充斥大腦的軍士們都大吼起來,同時有幾個情緒激動,都是抽出了腰際的長刀,一副馬上就攻出去的架勢。


    這樣的情形,讓府邸之中的那些高官權貴,都是著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這那裏是赴宴,分明就是來送死。


    一些高官更是惱火的想:“這個該死的楊峰,到了這種時候反而躲起來了!不知道那個家夥躲到那裏去了!千萬不要讓這些軍士衝進來,把自己當成了替死鬼!”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開始尋找楊峰。


    整個府邸之中,都混淆亂成了一團,這些人都是驚慌非常。一個個貪生怕死的本性流露無疑。


    “都給我冷靜下來!”銀獅相身形往前一站,厲聲一吼。


    這一頭銀發的國相,大步一邁,站到了楊峰府邸的門前,將那些想要衝進去的軍士都擋住:“軍士們!你們這樣的行為是什麽!你們這樣的後果是什麽!你們不知道嗎!你們這是造反啊!”


    那些軍士的舉動稍稍被製止住,但是眼中猶自流露強烈的恨意,這種恨意完全都是一副馬上就要爆發的趨勢。


    銀獅相雙手橫伸:“軍士們!我也是才知道,在延安城這個地方,陝國有陳道這樣一個優秀的軍將!他的死去,不但是你們的痛苦,更是陝國的巨大損失!陳道軍將隻身赴死,依照他能做出這樣的驚天業績來看,他應該已經預見了自己的後果;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失誤!這樣的優秀國至棟梁失去,我們更加痛心疾首!他就像是之前的譚道琪城守那樣,是整個陝國的依靠!”


    “我理解你們的悲憤,但是你們現在這樣帶著兵器衝進一個幕僚的家中,裏麵還全部是國中的高官權貴,你們要是再做出什麽不合適的舉動,那就是真的謀反啊,謀反可是罪無可赦的!你們怎樣能這樣!我們已經失去了那樣優秀,又怎麽能再失去你們這些優秀的軍士!”


    銀獅相話語一停:“你們都該是國家所稱讚的英雄,應該為了抵禦十一國盟軍,應該為了保護這裏而歃血,怎麽能夠因為謀反而死去!何況,現在的局勢,陝國需要你們!國家需要你們!”


    “相信你們這樣的舉動,就是陳道軍將還活著,他肯定也會痛心疾首的!你們怎能讓那樣一個你們所崇敬的軍將,在他死後,他所帶領的這些英雄軍隊,竟然成了謀反的反賊!你們怎麽能這樣!你們這是想陳道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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