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傷疤早已褪去,肩膀上傷疤的顏色也已經淺了許多,雖然還是有些暗沉,但是和那凹凸不平,中間還有一直多長的醜陋傷疤比起來,還是好看多了的。


    以前虞月兮在幫自己沐浴之時,每當觸碰到自己的肩膀,總是長籲短歎的,當時的自己隻是覺得一個傷疤而已,還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不用那般大驚小怪的。


    其實虞洛兮不是不在乎,隻是不想去過多的計較那些改變不了的事實。


    月兮也曾調配過許多藥膏要祛除自己肩膀上的疤痕,但效果寥寥,除了顏色變得淺淡了些之外,再沒有別的起色。


    虞洛兮也就隻能開口安慰月兮,說自己是不在乎那些的,一些小傷,無所謂的。


    可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她也不想在自己嫁給心愛之人的那個夜晚,當心上人撫摸到自己肩膀上這麵目猙獰的傷疤時那種掃興或者是嫌棄的模樣吧。


    因為這些,虞洛兮很長時間都對男子很是抵觸的,若不是當年的那個白衣少年太過溫柔,守護了自己那麽多年,終將是叩開了她的心扉。


    她曾問過他:若是有一日我被大火燒毀了麵龐,他可還會將她放在心上,如同現在這般疼惜自己。


    那白衣少年毫不猶豫的告訴她,隻要她還是她,無論她變成什麽模樣他都會一般無二的待她。


    多年以來的心結,才算的化解了。


    但這段感情最終還是無疾而終。


    不過他也算是印證了自己當年的話,連一個瘸腿的姑娘都不嫌棄,那麽那日他說的話也一定是真的。


    一切隻不過是造化弄人而已。


    如今自己不單單是肩膀上的這些猙獰的傷口,在她看不到的後背上,應當也滿是不堪入目的傷痕吧。


    這樣一個自己,這輩子恐怕是再也難以敞開心懷的接納任何人了吧。


    在虞洛兮眼中,自己這般模樣,就是極其不完整的,好似是破碎不堪的銅鏡一般。


    所以就算是內心萌發了一絲對談墨辰的好感,也被自己無情的扼殺掉了。


    雖然平日裏自己總是數落談墨辰,說他是一個浪蕩公子哥,說他是一個不知羞的登徒浪子,但是打心底,她還是佩服談墨辰的,英俊,勇敢,有擔當,且地位顯赫。


    當談墨辰赤裸裸的告訴她,他傾慕自己,當時的虞洛兮不僅僅是愕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然後就是深深的自卑。


    拋開自己所求之人是一個平凡的人,拋開自己想要過得是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拋開自己所期盼的是一生兩人共白頭,虞洛兮依然覺得自己是配不上談墨辰這樣的人。


    所以不管談墨辰如何炙熱的表白,虞洛兮都不做任何迴應。


    他應該有更完美的另一半,那一半,應當是如璞玉一般完美無瑕的人,那個人,永遠不會是自己。


    感情裏,她沒有辦法左右談墨辰,但是總有辦法控製自己的。


    有時候虞洛兮會深深的自責,覺得自己這般一邊享受著談墨辰的付出,一邊迴避這談墨辰的感情,這般的做法,當真是讓人不齒。


    虞洛兮暗暗下定決心,等狩獵之事畫上句號,就和談墨辰坐下來,麵對麵,心平氣和的將這件事攤開了說,這樣無論對誰,都是好的。


    錯的事情,就要及時撥正才能將傷害和損失降低到最少。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還沒來得及穿好衣衫,鳶就已經折返迴到了房間裏。


    一眼就看到了虞洛兮肩膀上的傷疤,哪怕是這麽多年,看到之後已然能想到當初的那一劍刺的是多深,邊緣還有些皮膚潰爛後愈合的痕跡。


    鳶將衣服幫虞洛兮穿好。


    很久之前,虞洛兮曾說自己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廢人,想必這個就是原因吧。


    “姑娘可曾聽過江湖傳言的殺手?”鳶坐在床榻邊,好似在講睡前故事一般,輕柔的問虞洛兮。


    虞洛兮來了興趣,就像平日裏自己總愛看些坊間流傳的那些故事一般,滿是好奇。


    她往後躺了躺,讓自己的身體沉沉的陷在了身後鬆軟的棉被裏,慵懶的扭了扭調整好姿勢,等著鳶繼續講述。


    從前有一個很有名的殺手,殺人無數,且從未失手過,於是便有一個新人想要去討教一下他那麽成功的秘訣。


    當新人費盡心思曆盡艱辛終於找到這個殺手的時候,覺得這個殺手和自己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他以為殺手的定是一個兇狠彪悍的男子,不曾想卻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俊朗少年。


    他問殺手無往不勝的秘訣。


    殺手沒有迴答,隻是徑直的解開了自己的上衣,將衣服褪到腰間,然後把自己的後背展示給新人看。


    他問新人:“醜嗎?”


    新人點頭。


    但是殺手卻穿好衣衫笑了。


    那個在別人眼裏滿是醜陋的傷疤,正是自己的秘訣,也是自己的榮耀和功勳。


    那些在他自己眼裏,向來都是美好且光榮的存在,正是因為那些,他才能一次次的撿迴性命。


    虞洛兮笑了。


    她知道鳶的意思。


    自己身上的傷疤,也應當是功勳。


    鳶正是這個想法。


    鳶覺的,那些傷疤有他們存在的意義。


    一個挽救了虞泊涯,使他不必流離失所且心有所依。


    一個拯救了虞月兮,讓她安然無虞的在險境之中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這每一處傷疤,都不應該是她嫌棄自己的理由,反而應該是她引以為傲的功勳。


    道理虞洛兮都懂,可是能不能說服自己那將是另一碼的事情了。


    但是鳶的好意,虞洛兮還是領下了,她握了握鳶的手腕,告訴她自己沒有嫌棄那些傷痕。


    “你知道嗎?那些傷痕的地方,原本有一朵蓮花狀的胎記。”兒時虞洛兮特別喜歡那個胎記,覺得就好像不常來看望自己的娘親特地恩賜給她的,好在娘親不再的日子裏,替娘親守護著她,陪伴著她。


    隻是當阿婆下落不明之後,虞洛兮就嫌少想起自己肩膀處還有一個漂亮的胎記了。


    而後就遇到了虞泊涯,那胎記也就徹底的從她的肩膀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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