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顫抖著嘴唇緩了半晌才又開口講。


    虞洛兮就蹲在她麵前,安安靜靜的聽她講述自己的經曆,還從懷中掏出手絹遞給她擦拭眼淚。


    這下那女人的眼淚便流的更兇了。


    大約一下子失去了摯愛。又一路上嚐盡了人情冷暖,此時見人對自己稍微溫柔一下,心裏的防線便崩塌了。


    她緊緊的握著虞洛兮的手絹,說原因為到了墨陽城就能活下去,誰知到了好多日,也不曾見皇帝有所作為,一點點幹糧被自己分成十幾份,每日隻能吃上一點點,餓的早也沒有了奶水。


    她能扛得住,可是還未出月子的娃娃扛不住啊,若是在這樣下去,恐怕她男人家最後的根都保不住了。


    一想到此,女人的眼淚便如同泄了閘一般,怎麽也止不住。


    虞洛兮望了一眼四周,這個女子坐的角落相對來說還算僻靜,虞洛兮少了一些顧慮。


    若是在鬧市裏將錢財分給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帶了一個孩童,虞洛兮不敢想接下來她們母子兩個將會麵對什麽樣的糟糕情況。


    自古人心,深不可測。


    若是問有什麽比鬼魅更可怕的,虞洛兮覺得大約就是人心了吧。


    若是一個人說他不曾見過地獄,虞洛兮肯定會告訴他,窺一窺人心,試探一下人性,肯定能看到比地獄更恐怖的存在。


    虞洛兮將自己出門之時身上帶的銀兩,全部的放在了嬰兒的繈褓旁邊。


    那沉甸甸的重量,終究是壓彎了這個苦命女人的膝蓋。


    她跪下去虔誠的對著虞洛兮磕頭,好似虞洛兮真是從天而降拯救她們倆的神女一般。


    虞洛兮見不得這樣的場麵,心裏的酸楚讓她不得不迅速離開。


    她本不想多此一舉,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災民成千上萬,想那個女子那般遭遇的人不在少數,甚至還有比她更為淒慘的。


    虞洛兮知道,她能救下這一個,救不下剩下的千千萬萬個,況且那個女子也真的是來路不明,自己現在還是自身難保,實在是不能救她們母子倆虞水深火熱。


    但虞洛兮終是狠不下心。


    “若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到城北的虞府去尋一個叫鳶的女子!”


    一路上她不停的問自己。


    若是放在半年前,自己遇到了這般境遇的兩人,會伸手幫助他們一把嗎?


    肯定是會的吧。


    那個時候的自己,最少還能帶他們迴山莊,即便是不是豐衣足食,也算是能給他們一個安穩的住處。


    但如今,虞洛兮真的不能那這般任性了。


    現在的虞洛兮,每一步都是走在了刀尖上,稍有不慎便會遍體鱗傷,輕則自身性命難保,重則整個通了閣,整個山莊都會給自己陪葬。


    虞洛兮在答應惠妃的那一刻開始,其實就已經提通了閣和山莊的人做出了選擇。


    也許最後的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但是卻是自己期盼的,希望到時候大家都能理解她吧。


    虞洛兮就這樣思緒飛揚的走在大街上。


    突然就被乒乒乓乓的聲響拉迴了神思。


    抬頭一看聲音發出的地方,嘴角的便染上了少許笑意,剛才低落的心情便有了一絲的好轉。


    有人扯著嗓門吆喝了一聲:“小白臉,有人找!”


    虞洛兮對這個稱唿倒是覺得格外貼切,放眼望去,膚白的無憂倒真的是跟他們這個黢黑的彪形大漢格格不入,叫他小白臉也不算是辱沒了他。


    無憂應了一身,便在房間左轉右繞的避開那些閃出的火星子走了出來。


    本還狐疑是誰迴來找自己,一看到門口處的衝自己揮手笑的陽光的虞洛兮,便有些欣喜。


    “姑娘怎麽得空過來?”許是被虞洛兮嘴邊的笑容感染了,無憂也跟著笑的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


    虞洛兮本沒注意到別的,隻是盯著無憂額角的汗滴,看著它劃過臉龐,然後從耳垂邊沿墜落,沿著脖頸路過鎖骨,然後流向了胸膛。


    虞洛兮陡然紅了臉。


    無憂這才想起來,因為平時時常在火爐旁邊忙活,所以一般都是將衣衫退去半截,用袖子係在了腰間。


    虞洛兮別過臉。


    無憂迅速的穿好衣衫。


    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虞洛兮才拿餘光瞄了一樣無憂站立的方向,看他穿戴整齊,才轉過頭正對著他。


    “剛好路過,便想來看看你,怎樣,環境已經熟悉了嗎?都說打鐵是最累的,你可還能堅持得住!”虞洛兮見無憂的神色還算輕鬆,想必已經慢慢適應了吧。


    無憂笑著點點頭,說是堂堂七男兒,還能打退堂鼓不成,這不是他蘇子騫的脾性。


    說完以後有些落寞的改口說了句:“叫了十多年的名字,順口了!”


    虞洛兮安慰他,說是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不論他叫什麽,他都是他。


    無憂點點頭,眼中滿是堅定和讚同。


    然後有人在屋內大聲喊了無憂,無憂便急忙的跟虞洛兮說了句他要去忙了,讓她早些迴去,說是現在墨陽城不安定,不要獨自在外多做逗留。


    虞洛兮讓他忙自己的去,也決定趕緊迴家去了。


    “小白臉,你畫的暗器土,這個點我不是很明白啊,你給我講一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做什麽零件。”一個身高體壯的大漢將手中的圖紙遞給了無憂。


    一進大門,鳶就很是緊張的跑過來問虞洛兮去了哪裏,怎麽也不告知一聲,害她滿院子的找人,就差帶人上外麵逐條街道的尋人了。


    虞洛兮笑笑說是待在家裏覺得無趣,便在外麵散散步。


    話雖然說得是雲淡風輕,但是虞洛兮覺得鳶對於自己外出的這件事有些反應過激。


    以前自己也不是沒有獨自出去過,也沒有跟她言明,但是從來都沒有哪一次,鳶像今天這般緊張,話語之間甚至都能感覺到了輕微的顫抖。


    虞洛兮覺得,鳶的擔心可能不止是墨陽城流入了大批災民,她怕發生什麽暴亂傷了自己那麽簡單。


    “泊涯早飯吃了些什麽啊?”虞洛兮往院內走去,不經意的問鳶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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