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徹夜不眠的悉心照料下,虞洛兮高燒總算是退下了,加上煙雨態度冷漠,釵娘自治無趣,想要離開,這個時候虞洛兮醒了。


    她有氣無力的開口:“釵娘,多謝了!”


    釵娘輕笑:“釵娘有愧,這幾日有些急事不得脫身,是煙雨姑娘整日照料你的,應當謝她才是。”


    虞洛兮無比溫柔地看著煙雨:“你等下我有話要跟你講!”


    煙雨頷首。


    “釵娘你覺得玉這個人如何?”虞洛兮的大半邊臉隱在軟枕裏,神色難辨。


    釵娘聽到她的問題,有些不自然的迴答:“玉是何人?從未聽聞?”


    虞洛兮不接話,那日隱隱記得丞相說是賣玉一個人情,才少受了罰,自己身邊的人,有功夫傍身的少之又少,泊涯算一個,但是他那些翹腳功夫,她還是多少了解的,泊涯還沒有那麽大的能耐,那麽剩下的就隻有釵娘了,雖然不知她功夫如何,但至少是她認識人裏麵僅剩的符合條件的人了,況且這幾日釵娘也忙得不可脫身,她心中的質疑便更大了。


    但眼下釵娘不肯承認,她覺得也無妨,不管是不是釵娘,她都應當道謝,畢竟釵娘還留下了幾個人照顧她。


    良久之後,釵娘開口:“望姑娘好生休養,待姑娘將養好身體,釵娘還有一事相求。”


    虞洛兮情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傍晚時分,煙雨盛一碗青菜粥,坐在床榻前,隨著她吹勺子,一股股飯香便撲麵而來,虞洛兮肚子突然就餓了,咕嚕一聲,兩個人都笑了。


    虞洛兮依舊趴著,全身都酸了。


    她張嘴接過煙雨遞過來的米粥,慢慢的咀嚼,望著煙雨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好笑,覺得這個姑娘的心情,真是好猜。


    “你想問什麽便問吧!”虞洛兮聲音飄出。


    煙雨覺得,姍姍來遲的釵娘,不值得虞洛兮還如此恭敬客氣的對待,明明生死危難的時候她不曾出力,現在過來分明是想要討要一份別人的恩情。


    虞洛兮不置可否。


    那一日在醉鄉樓,無意間聽聞,釵娘對年約18的會武的男性格外關注,而後又巧然間知曉釵娘是習武之人,從釵娘拿走她的折扇,她解決醉鄉樓的危機之後,她就知道,釵娘對自己的格外照顧,是因為在自己身上有利可圖而已。


    可這世間哪有免費的餐食。


    “她覺得我有利用價值,對我客客氣氣,我對她恭恭敬敬,又何嚐不是另有所圖呢,不虧的。”虞洛兮眼神在粥上停留。


    虞洛兮將這些人心的彎彎繞繞說的如此直白,是煙雨不曾料想到的,隨後也釋然了,拿起湯匙一口一口的喂著虞洛兮。


    山莊內。


    虞泊涯自從會山莊之後,便忙的晝夜不分。


    虞月兮每日也就是在送膳食的時候,能見他一次,每一次他的狀態很不好,有時候會暴躁的摔東西,有時候會安靜的一言不發,有時候會滿屋子踱步,眼眶的淤青也是一層層的加深,她想幫忙,可他總是笑著對她講,隻是他自己的私事不太好處理,不用擔憂。


    她以為,是兒女情長擾的他夜不能寐,也不再多想,隻是每日都會問一次虞洛兮。


    第一日,她問他,虞洛兮去了哪裏他知不知曉。


    第二日,她問他,虞洛兮這兩日可有來信?


    第三日,她問他,天氣有些轉陰,虞洛兮走時可有帶常吃的那些湯藥。


    第四日,她問他,虞洛兮這麽久沒有音信,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第五日,她還沒來得及張口,他將一封信件遞給她。


    她打開,隻有寥寥幾字“安好,莫念,不日將迴!”


    她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安穩的落迴了胸膛。


    第六日,她將飯菜放於書案,意外的發現泊涯今日不在書房,轉身時不小心蹭掉邊角堆放的書籍,夾在書中的紙張飛揚散落,她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紙張上,滿是安好,莫念,不日將迴,從筆鋒蒼勁有力慢慢轉成柔韌靈秀,密密麻麻的寫了整整幾頁。


    她一雙手顫抖著,幾乎拿不穩那薄薄的幾頁紙。


    她努力的平複唿吸,將地上的書籍撿起,將紙張夾在書頁裏,按照原來的模樣擺放在書案上,轉身,關門。


    她知道,現在能幫上自己的,隻有一個人。


    虞府


    經過煙雨數日的悉心照料,虞洛兮的傷總算見好,有些傷口較淺的地方已將開始結疤,細碎的癢感,總是讓她忍不住的想要伸手抓幾下,每每被煙雨抓個正著,然後是嗬斥,她隻是笑笑,老老實實的收迴手,應聲不會了。


    煙雨是佩服她的,除了昏睡那幾日聽過她毫無壓抑的唿痛聲,在也不曾見她表現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哪怕是自己上藥時不小心掉了瓷瓶砸再了她的傷口上,她都不曾呻吟一聲。


    可就是這樣堅強的一個人,在虞泊涯踏入房門那一刻,她看見虞洛兮的眼淚瞬間傾灑,猶如一個孩童。


    虞洛兮本來想控製下自己的情緒,但是遙遙望見虞泊涯,便再也左右不了自己。


    她趴在床榻上,長發披散在一旁,滾燙的淚水劃過蒼白的臉頰,跨過鼻翼,滴滴答答的落在軟枕裏。


    她深信自己是被命運眷顧的人。


    上次鬼門關前走一遭時,還太過年幼,隻是單單的不甘還未在這世上完完整整的走一遭,哪怕是體會下人生疾苦也不枉這生而為人的幸運。


    這次經曆過生死之後,她更明白自己在乎的是什麽。


    虞泊涯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有些感觸,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向來虞洛兮都像野草一樣,堅韌頑強,鮮少會為事情有比較大的情感起伏,幾乎沒有見過她為什麽哭過。


    她這一哭,猶如一場大雨,刷淨了他這數日的勞累和疲倦。


    “別哭!”他伏在她床頭,幫她擦拭眼淚,奈何根本擦不淨,反而愈來愈多,有的順著手指流到了他的手背。


    虞洛兮聲音悶悶的,不停的迴答說“好,不哭!”。


    待情緒都平複一些之後,泊涯將近日的事情跟她做了個簡單的匯報,當她問題蘇府的事情,他說還在查,再有十日左右便可收尾。


    她問起月兮。


    他猶豫了一下,隻是說一切安好,不用擔心。


    其實,他心裏有些難過,她為月兮受了如此重傷,月兮卻把所有的功勞歸在一個外人身上,而且這個人,還跟傷她的人如此親密。


    他,兩邊都不能解釋。


    這世上哪有什麽歲月靜好,隻是有人替你負重砥礪前行,而你,從不知曉!


    虞洛兮聽到大家都相安無事,便也安心了,囑咐泊涯去集市上買幾套深色的衣服和被褥,然後要他趕緊迴山莊,莫要讓月兮起疑。


    他還沒來得及好好詢問她的傷情,也還未曾好好跟她講幾句話,便又被安排妥當了,他笑笑,轉身。


    “泊涯,照顧好月兮,還有,照顧好自己!”她對他是有愧疚的,他眼底血絲,她看的真切,但是現在隻能委屈他這樣奔波勞累了,待自己再好一點點,她便能讓他好好休息一番。


    泊涯點點頭,說了句你也照顧好自己,便離開了。


    待泊涯走後,虞洛兮問煙雨“煙雨,你怕死嗎?”


    煙雨輕笑搖頭。


    怕嗎?那大約不是怕吧,死對自己來說,也是種解脫,隻是有些不甘自己什麽都還沒查清,無顏麵對黃泉下的父母吧。


    “若我能幫你查清往事,你可願將性命交付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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