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舒桐不相信。


    她不相信席暮是這樣冷漠的人。即使每一次都會受傷,每一次都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中心髒,每一次都酸澀得想要流淚,她還是一次又一次,鍥而不舍的撲向那個人。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因為那一天的你,曾那麽溫柔,閃閃發光。


    那個黃昏,那個溫柔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席暮。帶著這樣的想法,她追逐著席暮過完了剩下的高中時代。


    不知道是不是席暮真的被打動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在高三下學期剩下的日子裏,席暮對她的態度漸漸好了起來,他們的關係得到改善,甚至連同班同學都以為他們畢業以後一定會在一起——可是,沒有。


    高考結束以後席暮就去了帝都,與舒桐再無聯係。


    她不甘心,於是下定決心要去找他。填誌願的時候,卻因為分數尷尬,雖然過了一本線,卻也沒超出多少,如果要去帝都,隻能降級填二本院校。父母堅決反對,舒桐卻執意要填。最後先斬後奏,把父親氣得不輕,母親也對舒桐連連歎氣。去學校的時候,家中無人相送。


    大一,舒桐坐了整整兩個小時的地鐵去席暮的學校見他,看到的卻是那少年牽著別的女孩的手,見了舒桐,笑著招唿,“好久不見,來,和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此後每次,舒桐去找席暮,都會見到不同的女孩。


    大二,席暮修雙學位,課業繁多,要修雜科數量多。舒桐每周三天,做兩小時的地鐵去席暮的學校替他上一些雜課。期末,席暮該修的課程一樣沒落下,學分績90以上,送了舒桐一條手鏈表示感謝,舒桐珍藏好幾年。


    大三,掛科太多,學分績沒達成學校要求,舒桐無奈花費大量時間補足自身課業要求,去找席暮的次數漸漸減少。下學期,席暮被保研,不久便有了新女友,舒桐成績糟糕,迫於壓力,強逼自己與席暮斷了聯係,專心課業。


    大四上學期,席暮突然現身舒桐學校,找到當時埋首圖書館的舒桐,要求交往。那年年末,兩人正式確定戀人關係。下學期三月,分手,舒桐畢業後,又複合。


    席暮研一,邊讀研邊工作,他父親的公司,從基層做起。舒桐於其分公司實習半年,之後正式入職。這一年,兩人分分合合共計五次。


    席暮研二,修完所有研究生課程,導師準許提前畢業。舒桐為席暮取得分公司重要文件。


    此後一年,席暮的父親正式讓席暮擔任總經理一職,舒桐被調到總公司財務部,但卻因是否公開戀情而大吵一架,最終分手。同年,年末公司聚會,席暮酒醉,與舒桐大吵一架,兩人關係愈發糟糕。此後糾糾纏纏一年之久,關係漸漸穩定。


    第十年,席暮結婚,舒桐車禍。一朝蘇醒,重迴十年前。


    有時候舒桐忍不住會想,那十年,是不是一場真實又痛苦的夢。也許根本沒有什麽重生,她隻是做了一場荒唐大夢,夢見了自己未來的模樣,夢見了她深深刻入心底的那個少年,夢見了她與他互相糾纏的十年,夢見了他們的結局。


    是的吧?一定是夢吧?


    明明現在的她,還是個十七歲的高中少女,還在為了高考而擔憂,沒有喜歡的人,隻有一個調皮任性的表弟,因為和她鬧脾氣而跑去住旅店。


    淚水漸漸有要止住的趨勢,舒桐的視線裏,席暮的模樣漸漸清晰。她看到那少年蹲下身與坐著的她齊平,拿著紙巾小心翼翼的擦拭她臉上的淚,那般專注的神情,仿佛是在對待什麽藝術品。


    “席暮,你為什麽要來招惹我?”


    少年一愣,隨後無奈的笑。


    “……講點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所以,我們都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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