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暮從客廳迴來的時候見到眼淚汪汪的舒桐,被嚇了一跳。猜想大抵是因為嚴景的事情而擔心吧,他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角,道: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擔心嚴景,但是現在已經很晚了,就算去找也很難找到,而且你一個人也很危險,我不能讓你出去。”


    “我沒……”舒桐剛想解釋什麽,一張口眼淚便更快的掉了下來,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在哭,趕緊伸手去擦,卻怎麽都擦不幹淨,反而越來越多。淚珠子像雨一樣,嘩啦啦的,止都止不住。“我沒想哭的,但是……但是我控製不住……嗚……好難受……”


    舒桐覺得自己真的很糟糕,明明現在最應該擔心的人是阿景,她卻被自己上不得台麵的小情緒操縱,甚至還在席暮麵前哭成這個樣子。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我就是……嗚……控製不住……”舒桐說話說的斷斷續續帶著濃重的哭腔,心裏漫湧而來狂烈的悲傷情緒幾乎要將她淹沒,久遠的迴憶帶來的甜蜜與心酸交織成水,最終演化為巨大的洪流咆哮怒吼。


    眼淚擦了又落、落了又擦,那股情緒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席暮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的拿紙給舒桐,“你、你真的那麽擔心嚴景嗎?抱歉抱歉,如果你一定要去找他的話,我陪你一起……”


    席暮的身影漸漸模糊,他的聲音仿佛在遙遠的天際,舒桐漸漸看不見他、聽不到他,過往的迴憶潮水一樣湧來,一波又一波……


    那個黃昏是所有一切的源頭。


    少年去街對麵給害怕的快要哭泣的少女買了一瓶冰涼的水,清潤涼爽的水順著喉管進入腹腔,帶走了一切的驚慌與疲憊,帶來了一切塵埃落定的安全感。最後的最後,少年決定送少女迴家,兩人一前一後走在人流裏,黃昏的橘色陽光溫和的拉扯影子,不知多少個行人的影子糾纏在一起,隻餘下零星的空隙被黃昏的橘色填滿。


    舒桐別別扭扭的思考,大概她和席暮的影子也正層疊在一起,他們以後的人生也一定會交匯。有一點點害羞,有一點點期待,有一點點對自己的不滿,也有一點點對那個少年的執著。


    舒桐從此對席暮有求必應,有叫必到,每天都早早起床買好早餐送到席暮桌前,為席暮趕走所謂“會影響席暮學習”的那些請教問題的同學,每天離校前都要把席暮的座位打掃的幹幹淨淨,為席暮“營造良好的學習環境”。


    那樣瘋狂的追求和迷戀,讓全班同學都為之側目。陳曦更是勸過舒桐不知多少遍,可舒桐總是左耳進右耳出,仍舊堅持著,風雨無阻。


    事實上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幕後,大概是考慮到已經被舒桐看到了隱藏的一麵,席暮對舒桐愈發不客氣起來,人前還能夠溫和有耐心的勸告舒桐,但當隻有兩個人的時候,他便再也不掩飾自己,把最真實的一麵露出來——那麽冷酷,仿佛已經將那個黃昏完全忘記。


    冰冷的語氣,不耐煩的驅逐,兇狠的責罵,一遍又一遍殘忍的拋開舒桐所有的善意和喜歡,把那些少女的小心思踩在腳底。


    可是舒桐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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