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有緣,能再遇恩師,定然介紹給沈先生認識。”饒思遠看著沈長軒,淡淡說道,眼中掩不住憔悴之意。


    沈長軒微微點頭,不知饒思遠所說是真是假。


    他隨後又問道:


    “大夫子能否告訴我,當年的孽蛟作亂,因何而起,和朝天闕有什麽關係?”


    他之前因擔憂大道學宮對自己有企圖,即便告知自己相關的事情,也多半是虛假的。


    但如今從他自己探尋的事情來看,孽蛟作亂似乎和大道學宮沒有什麽關係,大道學宮對他也沒隱瞞的必要,因此幹脆直接詢問。


    饒思遠收斂神思,平靜地說道:


    “朝天闕壓製水脈,鎮壓水患,乃逆大道之舉。


    “水患隻是被壓製,並未被徹底解決。反而因水脈氣理不暢,水中怨念滋生。西江縣的孽蛟也是在這種情況下食怨念而壯大,最終給人間帶來災難。


    “後來,顧慎之正是因為這件事怒毀朝天闕。而我大道學宮,亦是要將類似的建築毀掉,避免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


    沈長軒微微點頭,道:


    “那當年修建鎮水之物的人,不清楚此事嗎?沒有後手嗎?”


    饒思遠冷笑一聲,道:


    “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修築朝天闕等鎮水之物,目的在於絕地天通,鎮壓洪水隻是順手……誠如我所想,當時的皇帝如此做,是絕了自己的道途……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既然能推動,必然有其他緣由,不是這一句話就能解釋的……饒思遠對我還是有隱瞞。’沈長軒聽聞饒思遠的話,將信將疑,想起另外一事,又問:


    “我聽人說,那場大洪水之後,顧慎之怒毀朝天闕之前,朝天闕已經破損了,這又是怎麽迴事?”


    饒思遠道:


    “我江州學社這次出手前,這江州的鎮水之物也大都有破損。”


    沈長軒凝眉,道:


    “遭了天地靈氣的反噬,日積夜累之下破損?”


    饒思遠道:


    “不錯。”


    沈長軒靜靜思索片刻,想起孽蛟之災,想起人間的苦難,想起怒觸朝天闕的顧慎之,不免輕輕歎氣。


    “多謝明教。”他向饒思遠點頭,幽幽說道。


    饒思遠輕笑一聲,道:


    “我想,沈先生在江州府城的事情,應該已經了結了。敢問接下來,沈先生是迴西江縣,還是在江州府城修行?”


    沈長軒沉思片刻,道:“我自有去處!”


    饒思遠道:


    “江州往北,有萬仞高峰,叫蒼青山。蒼青山之西,大江與長河的源頭名叫星辰海的地方,埋藏了你想知道的秘密。


    “沈先生若有興趣,不妨到星辰海一觀。嗯,捏碎那枚水晶,我會赴約而來。”


    沈長軒垂下眼瞼,輕輕點頭。


    ……


    一府夜行人提轄被刺,消息傳到夜行人總部,夜行人督主當場震怒。


    他下令嚴查,並安排自己的親信前往江州府城,暗中調查。


    這位名叫楊聰的夜行人抵達江州府城後,為掩飾行蹤,隨便找了府城中的一家旅舍住下,然後開始暗中行動。


    他便發現江州府城中已流言四起,說是衙門裏某位官爺官威大得很,是非不分正邪不辨,殺害了無辜的義妖夫婦。義妖夫婦的女兒勵誌報仇,苦修多年,終於在水陸大會上一劍了結了這奸臣的性命,大仇得報。


    對此傳言,楊聰自然嗤之以鼻,心想這定是那妖女編排出來洗白自己的。


    ‘哼,果然妖族都是這樣,大道不走,喜歡用邪門的法子!’楊聰暗暗地想。


    誰知這天晚上,他外出查案的時候,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夢中所見與白天聽說的《義妖傳》的故事大抵相同。


    夢醒時分,夢中景象曆曆在目,這讓楊聰驚詫不已。


    有人用了入夢之術!


    他知道,入夢術非尋常修行者能掌握,不由驚歎這妖女竟然有這樣厲害的同夥。


    他吃驚之餘,又覺夢中的故事合情合理,能自圓其說,便下意識覺得這故事未必是空穴來風。


    他立即用占卜之術迴溯當年的事件,卻因時間太過久遠,他掌握的有用信息太少而占卜失敗。


    這時候他便有了另外的想法。


    隻消測算下這個夢境的來源,定能找到編排出這個故事的人。


    ‘嗬嗬,雕蟲小技,還想和我鬥!’他嗤笑一聲,喚出一串銅板,拋上天空。


    然後,銅板全部碎成齏粉,而他則七竅流血,經脈受損。


    “這……難道這個故事是仙人傳出的……”楊聰目眥睜大到極致,一字一頓緩緩說出,一臉不敢置信。


    一刻鍾時間後,他出現在夜行人的秘密辦事處,對正在打哈欠的資料管理員曾明說道:


    “我是夜行人楊聰,這是我的令牌!你去給我找找很多年前華鎣山鬧虎患的卷宗。”


    曾明揉了揉太陽穴,極不情願地瞥了眼楊聰手中的令牌,忽然睡意全無。


    竟然是長京總部的人!


    他心裏顫栗,趕緊照楊聰的吩咐為他尋找卷宗。


    很快,他將一本裝訂成冊的卷宗交給了楊聰。


    楊聰瀏覽著卷宗上的記載,臉色越發陰沉。


    ……


    大乾王朝,京兆府,長京城。


    “這麽說,那個名叫顏思思的小妖,真的是因為董驍殺了她父母,所以才想到在水陸大會上動手,刺殺董驍報仇?”一個身材高瘦、須發俱白卻精神抖擻的老者負手而立,臉含笑容對身前矮胖中年人說道。


    可他眼中精光閃爍,顯然並非臉上表現出的那樣一團和氣。


    他對麵,長得胖乎乎、兩頰肥肉幾乎要垂下來的夜行人督主鄭悟勉強將自己左右手的手指交夾在一起,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說道:


    “老師,以董驍的性格,會不會做出這種事還真難說。”


    被他稱為“老師”的老者,自然就是夜行人前任督主,《道理》的作者,先帝朝的國師唐淵海。


    “鄭悟,你記得我以前教過你什麽嗎?”唐淵海瞥了眼鄭悟,問道,“你用神算術推算過嗎?”


    鄭悟臉上顯露出尷尬之色,甕聲甕氣說道:


    “我算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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