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公西巳依舊沒有放棄攻城,或強攻、或用計,可惜,直至遂州軍到來,他卻是連城頭都沒有奪下。


    看著下方漸漸退去的羌兵,白笙抹了把已經看不出膚色的臉,緩緩坐在了地上。


    三日兩夜,敵軍攻勢從未停歇,若不是之前設計,使對方損兵近萬,他又與延熙百般籌謀,這城怕是早就被攻破了。


    看著身旁同樣狼狽不堪的延熙,他笑道:“走吧,咱們去見見那個方淮,我可是早就聽過他的名號。”


    還沒等二人起身,一中年將軍便疾步趕了過來,跪地行禮,道:“末將方淮見過大帥,見過都統。”


    延熙伸手攔他道:“方將軍請起。”


    方淮搖頭:“是末將來遲了,請大帥責罰。”


    進城的這一路所看到的景象,使他這個常年征戰的將軍都心驚不已,這般慘烈的戰事,眼前二人竟還能堅持至今,這不禁使他敬佩的同時又滿心自責。


    延熙道:“方將軍不必如此,你已是提前了半日了,想來路上應是半分未歇,哪來的罪責?”


    將對方扶起,他繼續道:“敵軍隻是暫退,方將軍還是盡快隨我們去熟悉一下城防吧。”


    戰事就這樣持續了近兩個月,兵力充足後,雲晉一方不再是固守。


    反攻、夜襲、燒營、層出不窮。


    此時的方淮更是打心眼裏欽佩起這兩位少年人了,尤其是,那位齊都統。


    奇謀詭計,料敵於先,這兩個月大大小小的戰役,大多都是此人的謀劃,想到這,他看向白笙的目光愈加恭肅起來。


    白笙卻是沒有在意他的目光,因為,玉匠朱諶找到了。


    自援軍到來,戰局穩定後,他便命人去流民中去尋這朱諶,終於在今日得到了一個並不算好的消息。


    朱諶,瘋了。


    帶著良卿疾步向城內走去,白笙眉頭緊皺,他已自良卿那得知了她的身世,自是知道朱諶此人的關鍵。


    看著房間中那個又喊又叫的老頭,他很是無奈,醫官的診斷是,此人因家人盡數被羌兵所殺,悲痛之下迷了心智。


    將玉鎖自懷中掏出,白笙走上前問道:“你還記得此物嗎?”


    朱諶癡癡的看了一會,忽然大叫了一聲,鑽到了桌子下,嘴中連連直嚷。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別找我!”


    白笙眸光一凝,抬手自桌下將他扯出,喝道:“還有什麽人問過你?!”


    “我不知道啊,放過我!”朱諶連哭帶喊的縮著身子。


    醫官見狀忙上前攔阻,心中有些奇怪,這平日裏待人溫和的都統,今日這是怎麽了?


    白笙想了想,還是鬆開了他,吩咐醫官好生照料,便轉身走了。


    另一邊,熾樓緊捏著手中的茶盞,寒聲問道:“你是說,她是紀翊野的女兒?”


    見富貴點頭,熾樓麵上寒意更甚,手中茶盞碎成了幾片,滾燙的茶水混著鮮血灑滿了桌麵。


    “咱們的人剛逼問出,兵士便尋來了,他們不得已隻好先將那玉匠弄瘋了。”富貴一邊摸出布巾遞給他,一邊輕聲道。


    熾樓搖頭:“他不能活,現在還不能讓齊白笙查到那邊,讓他死的自然點,別留下破綻。”


    富貴應下,隨即問道:“要不要將那齊良也殺了?留著她總歸是個麻煩。”


    “齊白笙他們那麽在意她,若是將她殺了,隻怕會適得其反。”略一沉吟,他道:“想辦法將她是女人的事情露給軍紀官。”


    “這有用嗎?”富貴遲疑道。


    “西洲軍的軍紀官,可是大蠢貨的人…”熾樓笑了。


    富貴愣了好半響,才明白過來熾樓說的‘大蠢貨’是誰。


    大皇子榮王安元昌。


    當初送嚴輔沅入洵王府的同時,熾樓暗露風聲給榮王,使他對延熙起了戒防之心,更是於朝堂之上處處使絆子。


    想到這,富貴不禁笑了,這還真是巧了,想來這位軍令官,正巴不得抓住些那位洵王爺的紕漏呢。


    流言總是散播的最快的東西。


    沒幾日,軍中便開始起了傳言,說是齊都統的弟弟看著不像個男人。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越傳便越跟真的似的。


    將士們雖是敬重白笙,可對良卿卻沒那麽客氣了,諸般流言蜚語,快速散滿了整個軍中。


    軍紀官起了精神,帶著人氣勢洶洶的來到了良卿的住處,說是要驗明正身,以杜絕流言,安穩軍心。


    白笙聽到消息後,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快步向著良卿處趕了去。


    紀長空滿麵寒霜的持劍立於良卿房門前,皺眉看向身前的士兵。


    軍紀官怒喝:“你是什麽人?軍中豈容你放肆!”


    紀長空沒有開口,可已然半出鞘的寒淵,卻好似在說著:“誰敢上前一步,就把命留下吧。”


    守城戰的時候,軍紀官便遠遠的瞧見過這人的勇武了,此時自是不敢上前,於是兩方便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直到白笙快步走了來。


    軍紀官一見白笙過來,忙大聲道:“都統來的正好,此人在軍中為亂,還請都統嚴懲。”


    白笙沒有理會他,沉聲問道:“軍紀官此來何意?可是家弟有什麽錯處?”


    軍紀官麵上堆笑,連聲道:“沒有沒有,隻是軍中近來流言四起,為保都統與三公子的聲譽,末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白笙眼中寒芒閃過,道:“不知軍紀官想如何?”


    “驗明正身即可,這樣末將便能昭告軍士,絕了那流言了。”


    “我若是不許呢?”白笙冷冷問道。


    “都統應該明白,這是末將的職責,您,這是在為難末將了。”軍紀官雖是在笑,可語聲也冷了下來。


    “這是在做什麽?”快步趕來的延熙,聲音中微有怒意。


    “見過大帥,末將隻是在例行公事。”軍紀官見禮答道。


    延熙麵色難看,他自然知道此人是榮王的人,也知道對方定然不會輕易罷休。


    可戰事未完,對方便急不可耐的挑起事端,著實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迴去!”他咬緊了牙道。


    “大帥,末將可是為了軍務…”


    “本王讓你滾迴去!”延熙怒喝。


    聞言,軍紀官麵上徹底掛不住了,他冷笑道:“洵王爺,我可是軍中的軍紀官,有直參之權,您還是想想怎麽和陛下交代吧!”


    說罷,他轉身便走,他可是要迴去好好醞釀下那本參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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