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迴到傾頤院時,白笙抬眼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問道:“熾樓…還沒迴府?”


    “沒有,昨夜便就沒迴來。”說到這,良卿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這熾樓公子怕是躲著您呢。”


    白笙笑了笑:“他那日答應了會迴府過除夕,想來晚些會迴來的。”頓了頓他道:“一會你去告訴主院一聲,今年咱們就不去守歲了,準備些餃子,再把那天我買的那壇酒溫上,待熾樓迴來,便請他去暖閣。”


    等良卿應下後,他想了想又道:“還是再差人去買些酒吧,他們人多。”


    見白笙思慮的這般周全,良卿忍不住開口道:“您這又是何必呢,我見那熾樓公子,可是絲毫沒有要答應的意思啊。”


    白笙抿了抿唇,笑的很是溫和,卻沒有再開口,隻是看著窗外,有些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熾樓迴府時,已是天將黑了,他一踏進院門,眼前便出現了一片忙碌的景象。


    白笙喜靜,所以平日裏傾頤院中除了良卿,也就兩三個粗使的仆役,可此刻卻是滿院子都是人,裝點布置的,置放煙花的,還有,貼對子的…


    熾樓看著那幅正往他門上貼的‘對子’,隻覺青筋直跳,牙根發癢。


    紅底黑字,白笙親筆,字跡無可挑剔,可內容卻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強忍著抬手去撕的衝動,熾樓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對著那正貼對子的仆役笑咪咪的道:“小心點,貼正些。”


    “熾樓公子迴來了啊,我家公子正在暖閣候著您呢。”還沒等他踏進房門,身後便傳來了良卿強忍著笑意的聲音。


    暖閣中,白笙與熾樓盤膝坐在上首的一張桌案旁,下首坐著良卿與發財等人,卻是不見紀長空的身影。


    自下午他獨自離去後,便一直沒有迴來,良卿不知該去何處尋他,也隻能作罷。


    環顧了一圈屋內的眾人,白笙舉著杯子笑道:“今天是除夕夜,話不多言,隻願諸位來年萬事亨通,平安康健。”


    眾人出聲道謝後,齊齊的飲了一杯,才開始了拜年的程序。


    待眾人一一上前拜過,討了賞後,金子也忽然跑向了熾樓,用頭拱了拱他,一臉討好。


    這讓熾樓很是高興,抬手撫著它道:“咱們金子也知道給爺拜年了,總算是沒白養你一場,賞,也給你賞。”說著便從懷裏摸出了個金燦燦的項圈,給它掛在了脖子上。


    富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葉子,有些吃味的道:“小爺,您還真把它當狗養了啊。”


    聞言白笙有些好奇的問道:“它不是狗嗎?”


    熾樓搖了搖頭,抬手撫著金子的脊背道:“它是狐狸,是我的一個友人撿迴來,贈與我的,說它...與我很像。”金子似是可以感覺到主人的情緒一般,綣起身子用舌頭舔了舔熾樓的手背。


    萬貫忽然狠狠的瞪了富貴一眼,岔開話題道:“小爺,該放煙花了,放完了咱們吃餃子。”


    待眾人都去庭院點煙花時,站在房門處的白笙,卻又將話題扯了迴來:“你說的友人,可是上次提過的那位?”


    說這話時,白笙想到的是,去歲中秋,熾樓那‘隻願能於斯人墳前,為其再撫一曲’的至切之語。


    此時煙花升空,劇烈的聲響掩住了熾樓的迴應,璀璨光茫映亮了他本隱在背光處的麵龐,不知是不是錯覺,白笙覺得此刻正半仰著頭看煙花的他,於這萬家歡慶的氛圍中,卻是顯的格外孤寂。


    煙花停後,他像是知道,方才白笙沒有聽清他的迴應一般,側過頭又笑著迴了一遍:“是啊,你可真聰明…”


    雪白的牙齒齊齊的露在外麵,一個大大的笑容就這樣展現在了他的臉上。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到臨近午夜時,眾人都醉的差不多了,良卿正攬著白笙的脖子,不停的叫嚷著:“公子再喝。”發財抱著金子臥在地上,已然睡了過去,就是熾樓,也是眼中微有迷蒙之色。


    屋內還算清醒的,怕是隻有白笙與萬貫了。


    見富貴還要向嘴裏送酒,萬貫不由劈手奪過,沉著聲音在他耳邊道:“你若醉了,誰保護小爺?怎麽一點分寸也沒有!”


    白笙扒開良卿緊攬著他的手,滿麵苦笑的將她抱迴了房間,待將良卿安置好,再迴暖閣時,卻見熾樓正穿戴整齊的向外走著。


    “你這是要去哪?”


    “出去醒醒神,順便看看這京都的除夕盛景。”熾樓一邊說一邊向外走著。


    “我同你一起去。”白笙想了想還是出言道。


    兩人並肩出了府後,便隨意的選了一個方向走了去。


    可二人誰也沒有發現,齊府外的一處陰影中,天算子正滿麵無奈之色的望著他們,隨即悠悠的歎了口氣。


    二人就這樣沿著街隨意的閑逛著,可除夕夜這種家家歡聚的日子,街道上少有人走動,更沒有熾樓說的那種除夕盛景,不過他好像也不在意,隻是自顧自的左顧右盼著,時不時還出聲問白笙些雜七雜八的。


    大概走了半刻鍾後,他忽然停住了腳步,唇角一勾,微不可聞的自語道:“終於來了。”


    白笙沒有聽清他說什麽,正想開口詢問,四周忽起的殺氣卻使他停住了,隨即十幾個蒙麵的黑衣人,漸漸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眸光微凝,白笙低低問道:“你這是…”


    熾樓沒有理會他,而是揚聲對著那群人笑道:“害諸位大年夜的都不能在家陪娘子和孩子,在下真是心中有愧啊。”


    對麵十幾人卻是毫無聲息,一言不發的抽出長劍衝了過來,熾樓頭也沒迴的對白笙道了一句:“你躲遠些。”隨即便迎了上去。


    白笙攏了攏身上的絨裘,向後退了幾步,很是老實的站在一旁做起了觀眾,卻見熾樓隻是與那十幾人遊鬥,並未正麵相抗。


    白笙不由蹙了蹙眉,心中正思量著熾樓在打什麽主意時,富貴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街口處。


    原來自天算子示警後,熾樓便一直將此事記掛在心上,可防守到底是沒有進攻主動,熾樓等了這麽久,耐心也漸漸消失了,於是才有了這,除夕夜以身為餌。


    見富貴到了,熾樓鬆了鬆心神,正打算抽身退下來,其中的一名黑衣人,卻忽然揚手灑出一把粉末,隨即身形暴起,棄劍改拳,直向熾樓心口襲去,看那情形,這人之前顯然是在藏拙。


    熾樓冷不防的中了對方的陰招,整個人都是一晃,見對方殺招襲來,富貴又來不及趕至,他正準備強提內力抵擋之時,卻忽然被人扯開了。


    雪白與殷紅摻雜,熾樓看著倒在他身前的白笙,麵色忽的陰翳了下來,此時富貴已然趕至,攔住那人後,他急聲問道:“小爺,您無事吧?”


    陰溝裏翻了船,本是為對方設局,可自己卻被暗算,白笙更是生死不知,熾樓心中暗責自己大意,狠狠的咬了咬牙,他自齒縫中擠出了一句:“殺,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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