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她最大的秘密已讓他知曉,且他沒有任何刁難的相信了她,讓她的心情也放鬆下來,能和他自若地談話。


    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憐惜。「你昏睡時一直喊著媽媽。」


    「我母親已過世了,先前我在睡夢中夢見她,她一直在趕我迴去……」說到這裏,她嗓音有些哽咽。


    夢境已很模糊,她隻記得看見母親,很高興的跑上前去想擁抱她,但她卻退得遠遠的不肯讓她抱,還頻頻揮著手驅趕她,「孩子,迴去,快迴去。」


    她太想母親了,因此哭求著她,「媽媽,帶我走,我想迴家……帶我迴去……」


    「你既已迴不去,就安心留下來吧。」沙浪辰坐在床榻,兩手親昵的圈抱著她。


    得知她不是真正的巫月鶯,他對她的懷疑已全然消散,就仿佛打開了橫互在兩人之間的一扇門,能再無顧忌的坦然對待她,他的心門也隨著那扇門一塊向她敞開來,不再有所顧慮,將對她的喜愛釋放出來。


    趙如曦驚訝的抬首望向他,迎上他灼熱的眼神,她的心輕顫了下,有些羞怯和不知所措,她垂下首想迴避他那燙人的視線,他卻不肯讓她避開,抬起她的下頷,語氣很輕,卻隱含著不容拒絕的命令,「你已與本王拜堂成親,就安心留下來當本王的王妃吧。」


    她微微一怔,聽出他話裏的含意,他想要她當他真正的妻子,心跳因為他的話而略快的鼓動著,她承認她心動了,如果她能自私一點,她會順著自己的心意迴應他,但她不想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這麽做。


    他的人生還很漫長,而她這一世的路卻快走到盡頭了,還是不要與他有太多的糾葛牽扯,免得日後徒惹悲傷。


    因此她刻意提醒道:「王爺還有數十名姬妾。」


    「你無需將她們放在眼裏,再過不了多久,本王便會將她們全趕出去。」他藉由這話告訴她,以後王府裏隻會有她這麽一位王妃,再不會有其他姬妾。


    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迴答,趙如曦很吃驚。「全部?」


    「全部。」沙浪辰答得毫不猶豫。


    「包括夢夫人?」


    見她特意提及夢夫人,沙浪辰冷黑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頷首道:「沒錯。」


    「為什麽?」趙如曦狐疑的盯著他,她不認為自己有這種魅力,能讓他為她舍去所有的姬妾。


    「本王雖收下她們,卻從未將她們當成妾室,也從未碰過她們。」因為她們沒有資格為他誕下孩子,他的孩子隻能由他屬意的女子為他所生。


    因此每次上那些姬妾那裏,他身上總備有各種毒粉,那些毒粉不會致命,頂多令人或是腹痛、或是全身發癢起疹、或是作嘔想吐、或是讓人昏昏欲睡,他趁機下在酒裏或茶中讓她們飮下,然後再藉機離開。


    而這些姬妾為了麵子,哪裏肯對別人透露他不曾碰過她們的事,反倒還加油添醋的炫耀他對她們的寵愛,加上另外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假的也說得像是真的了。


    「這怎麽可能?那夢夫人呢?」趙如曦仍有所質疑。其他人她不清楚,但據說他一個月裏總會在夢夫人那裏留宿幾夜。


    他斬釘截鐵的答道:「本王沒碰過夢夫人,這事以後你便會知曉。」


    她相信以他的個性是不屑撒這種謊的,也沒必要,對於曾經錯怪了他,她偷偷在心中跟他說了聲抱歉,如今幸福就擺在眼前,她卻沒有能力可以收下它,她的心頭忍不住湧起濃濃的酸澀。


    「王爺應該知道我的身子不太好,我恐怕……沒那個福氣服侍王爺。」她委婉的再次提醒道,希望他別再把心思花在她身上。


    「你別擔心,本王會想辦法治好你的身子。」既然他已認定了她,便不會讓她這麽輕易死去。


    「你也聽到了,大夫先前說我……」


    他打斷她的話,「不,這世界上還有一種藥,能使斷絕生機的人獲得重生,本王會想辦法得到那藥。」


    「真有這種藥?」她懷疑。


    「確實有此藥。」沙浪辰無比的肯定。


    「這麽珍貴的藥,隻怕不容易得到吧。」趙如曦能想像得到,若真有這麽神奇的救命藥,一定也很稀少,否則那些大夫不可能不提。


    「眼下你隻要好好靜養,其他的無需多慮,這藥,本王會想辦法為你収來。」


    她有些被他說服了,動容的看著他,眼裏散發出一抹求生的渴望,若是她真的還有救,也許她和他可以有未來……


    開春後,連續幾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氣,春鳥啼鳴,楊柳吐綠,一片春意融融的景象。


    一早,邵印行正在書齋向沙浪辰稟告事情。


    「王爺,昨晚侍衛又擒獲幾名刺客,他們失手後,一如之前全都在頃刻間便自盡身亡。」


    「這是這個月來第幾次了?」沙浪辰臉色微沉。


    「第五次了。」邵印行雖很自豪的侍衛能一個不漏的抓住那些剌客,但卻也從中察覺不對勁,「王爺,短短一倘便奮五批剌客潛進王府行剌,這很不尋常。」


    以前雖也有剌客來行剌,但隻是偶一為之,如此頻繁倒是不曾有過。


    「桃花那裏可査問過?」


    「已問過,但她僅是個婢女,孟冰很多事並不會告訴她。」邵印行接著揣測,「莫非是宮中有什麽變故?」


    「宮中那裏並未有什麽異樣。」沙浪辰思量片刻指示,「你加派人手加強王府的守衛,這事我會讓平三去查。還有,可以開始動手把王府裏那些不必要的棋子都清掉,隻留下幾個還有利用價值的。」王府烏煙瘴氣這麽久,是時候整頓一下了。


    聞言,邵印行一愣。「那先前的計劃……」


    「取消。」


    邵印行皺起眉。「可如此一來,便沒有正當的理由來對付大皇子。」


    最初王爺之所以命人用藥膳吊著王妃的命,是想安排她在適當的時機死去,然後將王妃之死推至孟冰身上,再由她那裏把火引向大皇子,藉此來逼迫皇上處置大皇子,當然這隻是開端,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事等著大皇子,可若這計劃取消,要引發事端便要另想他法了。


    「這事我另有安排。」


    「是。」邵印行本想再說什麽,但見主子心意已決,隻好應了聲。


    看來王爺似乎是對王妃動了情,才會改變計劃不想犠牲她,他並不是討厭王妃,他擔憂的是依王妃的身子,恐怕撐不了多久,但這點王爺不可能不知道,為何還是如此決定?


    沙浪辰屏退邵印行後便埋首處理公務,待忙完已快中午,他便起身走向趙如曦所住的院落。


    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會抽空去陪她。


    自那日把事情說開之後,兩人之間不再有隔閡,也許因為她的魂魄來自異世,對她無需再時時提防,與她相處起來更加舒心自在。


    且她前陣子能起身後,這幾日天天都親自下廚,做的都是她那個世界的吃食,像是昨天她做了芋頭酥餅,前天熬煮了珍珠奶茶,她說那加在茶裏的褐色珍珠是用樹薯粉所做,配著奶茶喝,滋味很不錯,大前天,她烤了桂圓蛋糕,再大前天……


    一路上想到她做的那些美食,嗜吃甜食的沙浪辰想著不知她今天會做什麽,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然而當他滿心歡喜地來到她的院子,卻撲了個空。


    芙蓉見到他,馬上稟道:「王爺,王妃去吊祭蓁兒了。」


    「本王不是交代她近日不準出門嗎?」沙浪辰不悅地沉下臉。近日常有剌客出現,他擔心她的安危,才會禁止她出門。


    見他動怒,芙蓉嚇得跪下來。「王爺息怒,因今兒個是蓁兒的生辰,所以王妃才想去吊祭蓁兒。」


    沙浪辰神色冷峻的吩附身後的侍從,「備馬。」


    他不放心她,準備親自去接迴她。


    趙如曦將親手做的糕點擺在蓁兒墳前。


    雖然事情已過去一個多月,但琬琬隻要一想到蓁兒慘死,還是忍不住想哭,冰妃雖說,王爺親口答應她,一定會嚴懲兇手,但一想到殺害蓁兒的兇手還逍遙法外,遲遲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她就覺得很不甘心。


    琬琬眼眶含淚地點香,點燃後,她遞了三支給王妃。


    趙如曦接過香,站在墓碑前,輕啟唇瓣幽幽說道:「蓁兒,今天是你十九歲的生辰,我做了些你愛吃的糕點,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裏一切安好,如果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可以入我的夢來告訴我,我會替你辦好。」


    一旁的琬琬則說道:「蓁兒,我知道你一直很擔心王妃的身子,我會照顧好王妃,你放心,還有,你若是在天有靈,就讓那個殘忍殺害你的惡人早日得到報應,不得好死。」


    兩人說完剛插上香,周遭的樹林間忽然竄出幾名黑衣人,不由分說舉刀便朝她們殺來。


    見狀,保護她們前來的侍衛紛紛上前阻擋。


    這幾名侍衛都是前些日子在沙浪辰要求下,被邵印行派去保護她的,今日她出府,幾人也隨行同來。


    其中一名侍衛退到趙如曝身旁說道:「王妃,有剌客,請快上馬車,屬下保護您迴府。」


    「王妃,咱們快上馬車!」見到竟有人來行剌,琬琬嚇得趕緊扶著她想走向停在附近的馬車。


    但又有幾名黑衣人跳出來攔住她們,那名侍衛舉劍護在她們身前。眼見剌客眾多,情況危急,他隻能匆匆迴頭說了句,「王妃快走!」便上前迎敵。


    趙如曝瞥見已有剌客被殺,但同時也有侍衛倒下,她被眼前的殺戮景象驚得臉色發白。


    這些人到底是誰?為何要來行刺她?


    琬琬焦急地拉著她繞往一旁,附近都是樹林,小道崎嶇難行,但見後方已有兩名刺客追來,兩人不敢停下來,用盡力氣往前奔逃。


    趙如曦這副身子早被劇毒侵蝕,體虛力弱,不堪這麽一路奔跑,氣喘籲籲,幾乎快跟不上琬琬的腳步,但又怕一旦停下來,會連累琬琬跟著遇害,她隻能一直用意誌力苦撐著。


    最後兩人來到河邊,趙如曦力氣用罄,再也抬不起腳,喘得幾乎無法唿吸,她緊張地看向後方,眼見剌客再不久就會追上來,她連忙用力甩開琬琬握著她的手,喘促的道:「你……快逃,別管我了……」


    「奴婢怎麽能丟下王妃自己逃走,王妃這是要陷奴婢於不義嗎?」琬琬著急的再握住她的手腕,要帶她一起逃。


    「我真的走不動了。」趙如曦無奈地道。


    「奴婢背您。」琬琬說著便蹲下身子,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肯上來,琬琬急得快


    哭了,「快呀,王妃,您若不走,奴婢也絕不會獨自逃走。」


    聞言,趙如曦隻好趴到她背上讓她背著。


    琬琬一把背起她,前麵有一條河攔著,她隻能涉水而過,此刻初春雪融,河水端急,但她顧不得這麽多了。


    見她在河中走得艱難,趙如曦慚愧的抿緊唇瓣,她很想跳下來,不想成為她的負累,卻又明白她絕不會丟下她不管。


    這時,剌客已追上來,森寒的刀芒瞄準她,朝她舉刀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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