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劉牢之加緊了鐵器作坊的技術升級,主要是采用水力來解放人的雙手。水力鍛錘、水力車床等陸續安裝調試完畢,節省了大量的人力。蕪湖河流眾多,但是流速並不算快,為了適應這個情況,劉牢之設計出了了分流河水,利用旋轉流出的河水驅動多級渦輪的動力方式帶動機械。現在已經完成了水力木頭鑽床和水力木頭圓鋸平台,大大提高了木器工坊加工木材的效率。


    這日上午他巡視完了工坊,剛從京口迴來的劉柱便找來跟劉牢之匯報京口的差事。


    “牛和農具都分發下去了?”


    今年二月初,高衡送來了三百多頭牛,劉牢之便撥給京口五十頭,還順帶著送了一批曲轅犁和耙等農具,以便讓每戶佃客都能夠用得上牛種地。


    劉柱迴道:“迴郎君,已經分完了。都是按戶分的,每戶一頭牛,還剩下了十幾頭,劉嵩總管安排著人,建了牛圈養起來了。誰家的牛病了什麽的,可以借來用。”


    劉牢之點了點頭,拿過劉衡的來信。信上說他在晉陵郡已經采買了七十多名奴仆,還要到吳郡和吳興郡去看看,其他的事情也都在籌辦當中,並詳細地寫了已經了解清楚的情報,看得劉牢之暗自點頭。劉衡雖然有故意表現之嫌,但是事情也確實辦得不錯。


    劉家這些日子接收的奴隸不少,除了高家從北方送來的,還有毛家從建康送來的五十五戶奴隸,三百多名,劉牢之一時之間也不好安排。他心裏一邊盤算著,一邊對劉柱安排道:“家中的奴仆,不可以隨意虐待。滿十六歲的這些男人裏,選三百名送到劉平那裏,組建成軍,作為家裏的護衛力量!剩下的看看那裏缺人,再酌情安排進各處。再從這些女奴裏麵挑一些摸樣周正,性情溫順的,培訓起來,將來茶樓、酒樓等地方都可以用得上。沒選上的成年女人裏,再挑選些手巧的安排著學習養蠶織布,其餘人就安排進各處場務做工,你看著分配。年齡不夠的,不管男女,全部安排進學堂裏上學!”


    劉柱躬身稱是,心裏鬆了一大口氣。這麽多人聚在一起,沒什麽事情可做,容易惹出事端,這些日子他一直擔著心呢!如今好歹劉牢之給出了安排,他連忙告辭出來。


    實驗室用的酒精燈、蒸餾器、精餾塔、冷卻器等裝置玻璃工坊已經能夠做出來了,劉牢之在別院的後麵修建了專門的實驗室,處理完了這些俗務,他便帶著幾個侍從往實驗室走去。這些日子以來,劉牢之拚命的囤積化學原料,現在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走進實驗室,十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齊齊向劉牢之行禮。這些人都是剛從奴隸中挑選出來的,劉牢之準備把他們培養成化工方麵的專業匠師。前麵幾天,都是教著他們辯識家裏的藥材,並教會他們書寫藥材的名字。劉牢之一邊忙著教這些人,一邊還要忙著設計反應釜、反應器、攪拌器、腳蹬離心機等等大型的設備,以便批量生產化學品。


    今天他便是要教這些人提純實驗室裏的各種化學品。


    “什麽是提純?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藥材,大都是從生藥鋪買迴來的,它裏麵除了最有用的那個東西,還有很多我們不想要的東西,我們可以稱之為雜質。這時候我們就需要去除雜質,從而進行提純。”


    “提純的方法有很多:過濾、重結晶、升華等等,講得太多你們也記不住,今天,先給你們講一講粗鹽的提純。”


    劉牢之拿過來一份粗鹽,對少年們講:“這是我們平日裏吃的鹽!”說著,又從下麵的櫃子裏拿出來他前兩天精製的食鹽,說道:“這個是我前兩天精製出來的鹽,你們且看一看,有什麽不同!”


    當頭一個少年說道:“平日裏吃的鹽,粒大小不一,顏色發灰;精製的鹽顏色潔白,粒度均勻,顆粒小……”說著看著劉牢之,等著他點評。


    劉牢之笑著拿起一粒粗鹽:“你且舔一口這個,嚐一嚐是什麽味道。”


    那少年拿過來,舔了一下,皺起了眉頭:“鹹的!”


    劉牢之又讓他蘸了一下麵前的細鹽,再嚐嚐。那少年依言而行,嚐完了又說道:“這個也是鹹的!”


    劉牢之問道:“這兩個有什麽不一樣?”


    那少年低下了頭,囁喏道:“沒……沒嚐出來什麽不一樣。”


    劉牢之笑道:“沒關係。你去喝一口水,再拿起粗鹽來仔細嚐嚐。”


    那少年不要意思地去喝了一大口水,迴來拿起一大粒粗鹽來,填到了嘴裏,等了一小會兒,不再確定的說道:“有點磣,有點……苦……”


    劉牢之笑道:“這次對了。這個粗鹽中含有雜質,那些苦味就是這個雜質的。你說的有些磣,是因為煮鹽的時候,裏麵有泥沙。你以後就叫鹽吧,留忠鹽。”


    那少年留忠鹽趕緊跪下,說道:“謝郎君賜名!”旁觀的眾少年都是一陣羨慕。


    劉牢之準備把這些少年人的姓全部改為“留”,並以“忠”字為輩分,以示區分。


    劉牢之笑道:“快起來吧。我們現在講一講,怎麽去除粗鹽裏的這些雜質。”


    他提高了聲音,問道:“如果一堆鐵粒和一堆銅粒混在一起,有誰知道怎麽把他們分開?”


    旁邊一個小子立馬道:“我知道。用磁石把鐵粒吸出來就行了!”


    劉牢之笑道:“對。因為磁石不吸銅,所以可以用磁石把他們分開。我們去除雜質,也是要借助外物,道理是一樣的。去除鹽中的泥沙,我們就需要用到水,因為鹽可以溶解在水中,泥沙不能。”


    說著,便讓眾少年各自量取五平勺的鹽,溶解在燒杯裏,不斷地攪拌著。等眾人停下,便發現整個水是渾濁的,泛著淡淡的黃色。靜止了一會兒,在杯子底下沉出了一層細泥。


    劉牢之又道:“現在如果把這杯水過濾出來,泥沙便就除掉了,但是苦味依然存在,怎麽辦呢?”說著拿出一個燒杯,從旁邊的大瓶子裏到了一些石灰水。


    “這是石灰水,乃是把生石灰浸泡在水裏,取的上層清液。”說著往粗鹽水裏麵加了一些石灰水,隻見裏麵又開始渾濁了,就這樣停停加加,一直到鹽水不再渾濁。粗鹽發苦,是因為裏麵含有鎂離子,用石灰水會讓鎂離子以氫氧化鎂的形式沉澱出來。


    為了展現效果,劉牢之開始把粗鹽水過濾,並給他們講解過濾需要注意的事情。


    看著燒杯裏麵清清的鹽水,劉牢之笑道:“這鹽水雖然看著幹淨,其實還是有雜質的,主要是我們剛加進去的石灰水。現在我們來去除這些石灰水。”說著又指著旁邊一個瓶子,笑道:“這是蘇打水,加進去可以除掉石灰水!”


    去除了粗鹽中的鎂離子(氯化鎂),還要除掉原先粗鹽中的和新引入的鈣離子(氯化鈣),加入蘇打水可以生成碳酸鈣沉澱,過濾之後便得到了較純淨的鹽水。本來還需要調整ph值的,因為要求不高便免了。


    蘇打(純堿碳酸鈉)在西北的鹽湖裏有天然形成的,劉牢之為了燒製玻璃曾經精製過很多,這些蘇打便是從工坊中挪過來的。


    “現在我們得到了幹淨的鹽水,怎麽再得到鹽呢?簡單,把水煮幹了它!”說罷,劉牢之便移過來酒精燈,把鹽水倒入坩堝,開始加熱。


    看著那一粒粒的潔白的細鹽,眾少年敬佩不已,直覺的神奇。


    劉牢之笑道:“你們也都試試吧!”


    眾少年雀躍不已,都各自找好物料,在自己的實驗台上開始做起了實驗。粗鹽精製操作起來並不難,劉牢之講的又詳細,大家聽過這一遍基本就記住了。


    等眾人精製好了食鹽,劉牢之從內室拿出來一盒淡紅色的粉,問眾人:“你們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眾人搖頭。


    劉牢之笑道:“你們不要小看它,這個紅色的粉末是砒霜(三氧化二砷),乃是劇毒之物,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鶴頂紅’。他雖然可以治病,但是也可以用來殺人,所以我們要把它放在裏屋裏,以防我們自己誤食了。其實純的砒霜並不是紅色的,而是無色的,或者說是白色的。現在它的這個紅色,就是雜質的顏色!”砒霜發紅是因為裏麵含有雜質硫化砷。


    說罷,又指著旁邊的一個玻璃瓶子道:“這個是鹽酸,乃是使用精鹽和礬油蒸餾之後,凝於水中得到的。我們先把這個砒霜溶於鹽酸之中,然後加熱這個砒霜水,便可得到純的砒霜。”說著,又開始帶著眾人實驗。


    砒霜可以溶解在鹽酸裏,加熱之後硫化砷與鹽酸反應生成硫化氫,會逸出水來,剩下的氯化砷水解就會得到氫氧化砷,濾出來脫水就可得到純淨的砒霜。


    一個上午,劉牢之便帶著眾少年對各種藥品進行提純。要知道這個時候的化學品都是從礦裏直接開采出來的,很多都伴生著其他的雜質,如果不提純,很多時候就做不出來你想要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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