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兩個月的時間,楊一清又一次在院中活動的時候,被天上飛來的大便砸中,結果也不知怎麽了就患了一種皮疹,慢慢地竟然惡化成一種毒瘡。楊一清雖然文韜武略好是了得,但是術業有專攻,他並沒有高超的醫術,隻會寫簡單的包紮和草藥醫理之類的,還是從書上無意間看來的。上了點藥給自己包紮一番後,非但沒有好,反倒是更加嚴重了,竟然發起了低燒。


    無奈之下,楊思宇奉父命請來了一個楊一清信任的老郎中。老郎中姓劉,乃是楊一清少年時候的玩伴,後來楊一清入宮了,而這個劉郎中則留在了鄉裏。待楊一清第一次被迫返鄉的時候,發現劉郎中家道中落,過的十分貧寒,楊一清見他醫術還好,便出資給他開了一家醫館。


    從那以後,這個劉郎中的日子好過了起來,不過劉郎中倒也知道知恩圖報。雖沒有幫上楊一清什麽大忙,或者說楊一清也用不著他什麽,但過年過節的,不管楊一清在哪裏,劉郎中他都會托人捎上一些滋補的草藥和一些關於草藥的書籍。楊一清愛讀書,而且涉獵頗雜,所以送來的書他就讀讀,故此他掌握的大多醫理也是通過劉郎中的書所知道的。一晃多少年過去了,楊一清與劉郎中見麵不多,但神交已久,又是發小關係,故此楊一清十分信任劉郎中。


    而今楊一清謹慎萬分,生怕有旁人給自己下毒,就如先帝朱厚照一般。可是後背上的毒瘡實在難受的很。若是再不醫治隻怕還沒等別人害自己,自己就一命嗚唿了。於是乎,楊一清便找來了劉郎中。劉郎中看到毒瘡後大驚失色,說道:“這可不是皮疹惡發了引起的。這分明是有人下毒了。”


    楊一清身子一震,但瞬間又有一副果然如此如釋重負的感覺。楊思宇追問道:“這怎麽迴事,父親與我們同吃同住,我們都沒事兒,家父怎麽會中毒呢?”


    劉郎中答道:“這在下就不知道了,楊公子。最初皮疹的樣子可否描述一下,還有前後所吃的食物和發生了什麽事情麻煩詳細說一下。”


    楊思宇把事情說了一通,還盡力的描述了一下皮疹初期的樣子,劉郎中想了想說道:“吃得倒沒什麽衝的,當然也不排除在食物中下毒的可能性,在下醫術淺薄不知道的辦法太多了,不敢把話說死了。但在下認為是..........”


    “是什麽趕緊說,你這是要急死人啊。”楊思宇急躁的說道,楊一清伸手止住了焦躁的楊思宇,試探著說道:“是不是那些糞便的關係?”


    “是。這些穢物中可能有些東西,導致皮膚感染,這才產生了現在的狀況。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所以中毒後的表現也是不一樣的,故此不能完全肯定是可以下毒,也可能是沒清洗幹淨造成的惡化。邪氣入侵所致。”劉郎中答道。


    楊一清點點頭問道:“那怎麽治療?”


    “在下所致所學有限,隻能開幾副去毒的藥物,先服用下去,讓病情先歸於平穩不再惡化。在下得慢慢研究,若是要去根,本縣的藥物並不全,我得去現采藥。”劉郎中說道。


    楊思宇怒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趕緊換人,別耽誤了病情。你說慢慢的,你看家父的病還能拖嗎?你若不行。我們自己去京城找名醫。”


    “思宇,不得無禮,快跟你劉叔賠禮。”楊一清訓斥道,楊思宇心不甘情不願的拱手抱拳,劉郎中連忙站起來迴禮:“少爺。使不得使不得,在下萬萬受不起啊。”


    “你是長輩怎麽使不得,”楊一清很會做人:“我這病就讓你來治了,不過可要盡快啊,我這身子骨可拖不起。”楊一清說道。劉郎中站直了身子,雙手抱拳說道:“楊大人您放心,您能信任我,我就是舍了自己這條命也要治好您,您對我有再造之恩,在下必定竭盡所能。”


    “好,那就有勞了。”楊一清點點頭:“來人,備上筆墨紙硯,糕點茶水,讓先生開方子,給先生備份厚禮。”


    —————————————————————————————————————


    待劉郎中走後,楊思宇拿著藥方說道:“父親,你看他自己都說了,這隻能暫時讓您退燒和遏製毒瘡,無法根治不說,就是祛病也難。父親啊,咱們為何不在京城尋個名醫來看看,就是不去京城,去旁的大城鎮尋個好郎中也好啊。”


    “兒啊,你以為京城還是你父親能做主的地方嗎?就是咱們府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別人的眼線,哎,現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相信,姑且能夠相信的郎中也隻有他一個了。”楊一清歎了口氣說道,人老不逞筋骨之強,不服老不行啊。若是年輕的時候,楊一清雖不敢說刮骨療傷,早在還是皮疹沒發展成毒瘡的時候,楊一清就敢整塊皮肉割去了,而現在隻怕受不住疼了,萬一疼的過了那就直接過去了。


    劉郎中出了楊府,轉了個彎便朝著自己的醫館而去,進了醫館之中,劉郎中的背都濕透了,連忙到了杯水喝了下去,這才清爽了不少。猛然間背後有人說道:“用得著這麽緊張嗎,這麽大年紀了,騙人還不會?”


    劉郎中嚇得低聲叫了出來,連忙迴頭看去,隻見背後站著一個笑盈盈的高大男子,此男子身高臂長,三十多歲的年紀,三綹胡須修的很是好看,此時正捧著一碗茶水慢慢地喝著。劉郎中顫聲說道:“大人,您讓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已經按照您開的藥方給他了。”


    “很好,很好,我把銀子放到桌子上了。喏,這個包裹裏就是。你先別慌著離開,收拾兩日東西,輕裝從簡而去。走之前跟楊一清告辭,說你進山采藥用不了一個月就能迴來,囑咐他按時吃藥。你一切做好後,自然有人通知你該去向何方,你的妻小就在那裏等你。”男子依然笑著說道,隻是這笑容總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劉郎中點點頭。咽了口口水說道:“大人,您說我不會因此喪命吧,楊一清可是朝廷重臣,雖然已經退下來了,但是........”


    “但是什麽但是,本官能讓你吃虧!你做,我能保你不死,而且還能活的很愜意。宅子替你買好了,妻小安頓在宅子中,這些錢若是節省用的話。也夠你吃兩輩子的了,做點小買賣絕對還富裕,你有什麽好擔憂的?你若不做,哼哼,上次令牌也給你看過了,你的妻小我就不敢保證活著了。就連你也得去蹲那深牢大獄。你別這麽多疑問了,總之照做就行,我先走了,注意你的一言一行,有人會盯著你的,若是漏了陷,什麽後果不用我再說一遍了吧?”那人講到。


    劉郎中如同搗蒜一般連連點頭,口中宣稱記住了,那人站起身拍了拍劉郎中的肩膀從醫館後門出去了。


    後門一匹馬兒正在那兒打著響鼻,男子過去撫了撫馬毛。然後翻身上馬揚長而去。馬兒一路奔馳,先來到了鳳陽府,馬歇人不歇,那裏早就備好了酒菜和幹糧以及一匹喂飽了的好馬。男人因為一路顛簸不敢多吃,塞了幾口牛肉喝了幾口酒背上幹糧再度北上。濟南府。霸州皆有人接應,一路到北京才花了不到三天的時間,真可謂是八百裏加急了。


    男子非但沒有因為旅途勞累,未曾歇息而精神萎靡,反倒是抖擻異常,雙眼之中恨不得都冒著光。快馬加鞭一路直入京城,守城官看了一眼也沒阻攔,反倒是雙腿並攏行軍禮。快馬奔馳入城,行人紛紛躲避,即便是達官貴族被驚擾到了,本想大罵斥責,但一見是此人也迅速偃旗息鼓了。


    此人直直來到京城陸府門前,這才一勒馬韁,馬兒高高抬起前蹄製住了腳步,發出一聲悲催的嘶鳴。那人翻身下來,就在這一刻,馬兒實在耐不住勞累一頭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這男子看也不看,快步走入院中,院門口的門房小李見怪不怪,給男子做了個揖,便招唿他人把那跑廢了的馬拖走了,動作十分熟練,看來這是經常有的事兒。男子也衝著門房小李點點頭,應該是經常出入陸府,快步而入熟門熟路,直至陸炳身前才止住了來如風的奔馳。


    “魏和成了嗎?”原來那人正是陸炳手下的情報探子頭魏和,陸炳看了眼前風塵仆仆的魏和一眼說道,然後指指了旁邊的椅子讓魏和坐下,然後推過去一杯茶。


    魏和壓低聲音,但聲音中卻帶著一絲難耐的興奮和躁動從而發出的輕顫之聲。隻聽魏和說道:“啟稟主公,成了。”


    —————————————————————————————————————


    一個月後,楊一清收到了皇帝所賞賜的大刀魚,乃是用陸炳市場獨有的方法送來的,新鮮的很,楊一清跪謝收下。皇帝費了心思送來的東西,楊一清不敢不吃,自己是戴罪之身,若是再怠慢了皇帝賜下來的刀魚,那指不定就怎麽傳了出去,落人話柄到時候就會陷入無可附加的被動局麵。


    這魚楊一清用銀針試過,應該沒毒,就算有毒楊一清也得吃,這就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楊一清吩咐下人把活魚殺了,然後烹飪出來,果然活海魚的味道不俗。剛一做出來就滿園飄香,楊一清邀全家主仆一起用聖上所賜的鮮魚,合家歡樂好不快活,一時間楊一清竟然也忘記了毒瘡所帶來的傷痛與不快,臉上洋溢出了幸福的微笑:聖上沒有忘了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錦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半微風之老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半微風之老鬼並收藏大錦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