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與陸炳在一間茶樓裏相聚,兩人皆穿常服,除了楊廷和帶了一名小廝外,別無他人。楊廷和飲了一口茶說道:“陸炳,你身體恢複如初,可喜可賀,也算了了楊某的一番心事。”


    “多謝楊大人掛懷,”陸炳拱手道:“楊大人,今日您找小可前來,可是為了興獻王的諡號的問題?”


    楊廷和笑著點指了一下陸炳說道:“你小子,明知故問,若不是你從中操作,我楊廷和怎能滿盤皆輸。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不知不覺之中就被你扭轉乾坤了,玩了一輩子鷹到頭來讓小家巧啄了眼。厲害厲害,真是後生可畏啊。”


    “楊大人過獎了,其實這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陸炳說道。


    楊廷和搖搖頭道:“我看就是你一個人的功勞,陸鬆,王佐,陳寅等人雖為你叔父輩,更是你錦衣衛之中的上司,不過他們不足為懼,或者說錦衣衛就不足為懼,隻不過是一枚聖上所用的棋子罷了。與你相比你的這些父輩不是不聰明,而是少了一份聖眷,這等事情他們摻和進來不夠資格,皇帝也不會聽他們的。至於袁宗皋,雖然年紀夠了,經驗也豐富,但是做事太過保守,做事沒有年輕人那般衝動和囂張,也就少了一份簡單直接。比如勸皇帝任性,登基那天要迴安陸的這條計策,我想一定不是袁宗皋想出來的,罪魁禍首應當你,陸炳。我說的對不對啊?”


    “嗬嗬,在楊大人麵前不敢口出狂言亂打妄語,正是陸某的計策。”陸炳坦然承認道,此時狡辯是沒用的,讓人腹議一番不如坦然麵對。


    楊廷和拍手稱讚:“好,好個坦蕩的漢子,不過此計可真夠無賴的。好了,再說說你破格提拔的張璁吧,你切勿狡辯,毀了剛才我對你的讚揚。你那天指點門道讓張永等人替他從左順門投遞上疏的事情,這個我自然知曉。其實即使我不用眼線也可以想到是你,因為隻有你與穀大用張永等內監交好,能保證左順門順利使用內監們恪盡職守。張璁的確是個辯才,同樣也可以看得出來,他頗有些治國的才華,因為他的思路十分清晰,麵對我所說的分層次攻擊,一一擊破確實給了我不小的壓力。不過,這人雖然日後可能會得到重用,但是難成大器,起碼比我楊某人是差得遠了。倒不是我自誇,而是這人的心胸過於狹隘,錙銖必較不是成大事兒的人,或者說他根本看不到國之大計。”


    “楊大人分析的在理,隻不過陸炳要問了,大人準備如何結束這場關於名分的爭鬥呢?”陸炳問道。


    楊廷和想了想答曰:“我同意給興獻王加帝號,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楊大人請講。”陸炳喜上眉梢說道。


    楊廷和說道:“第一皇帝要再逼一步,宣稱若我不從就退位迴安陸去。”


    “這是為何,這不是要激化矛盾嗎?”陸炳奇道。


    楊廷和摸著自己的臉頰說道:“陸炳你是聰明人,我也不該你講那些大道理了,我楊廷和也算是在官場上混了這麽多年,臨了臨了也得留點老臉是不是,若是這麽輕易退讓了,那我麵子何在?隻有皇上把我逼到絕境我再答應,才算是留了一絲薄麵。”


    陸炳點點頭,道:“我替皇上答應下來了。”楊廷和滿意的笑了笑道:“第二點,那就是不可直接稱唿興獻王為皇考,而是興獻帝,這也算加了帝號。稱興獻王妃蔣氏為興王後,這是加了後稱,但仍要稱弘治皇帝為弘治皇考。這個你可否答應?”


    “這個嘛......”陸炳眉頭微皺道:“我還需要跟皇帝商議一下,此時幹係甚大,我怕皇帝不依,但我會盡力勸說的,應該問題不大。楊大人,您還有別的條件嗎?”


    “有,待這兩條都做完了,我將請辭,希望皇上能夠準我告老還鄉。”楊廷和說道,陸炳大為吃驚道:“怎麽,楊大人,您這是所為何事,說不幹就不幹了,皇上剛剛登基,江山社稷不穩之時,您若是離開那天下豈不是一鍋粥,有啥條件您盡管提,切勿拿這個再來要挾了。”


    “非也非也,我不是想要挾什麽,我隻是真的累了,鬥了幾十年,爭了幾十年,我也該歇歇了。”楊廷和說道,他的精神頹廢了下來,失去了身上政客的光環,儼然就是一個白發暮年的老者。


    陸炳沉默許久答道:“您的前兩條我可以現在就答複您,十有*是準的。但是您說要告老還鄉,那我還真不敢說什麽,大明需要您,皇上也需要您,不管你們怎麽爭鬥,但聖上心中絕對明白您對大明的功勞和重要性,所以還望楊大人三思而後行。”


    楊廷和點點頭道:“我會考慮的,隻不過歲月不饒人,我這身體也有些撐不住了。對了,陸炳我問個事兒,你是如何說服太後對我掣肘的?”


    陸炳笑著答曰:“不可說,說不得。”


    楊廷和也笑了,隨即搖搖頭站起身來說道:“沒什麽事兒了,我就先迴去了,你跟聖上匯報一下後咱們再議,我也考慮一番。”


    陸炳站起身來拱手抱拳恭送,楊廷和突然一頓如同一個長輩般叮囑道:“陸炳,我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官場的險惡你還未曾看到,爬得越高越是危險,你的敵人是層出不窮的,同時你也享受著高處不勝寒的孤獨,身旁沒有你可以相信的人,也沒有你能說心裏話的人,那種壓抑難以言表。總之,我說這麽多,是因為我很欣賞你,也很敬佩你的為人,你這般義氣之人在官場上並不多見,故而我希望你盡早遠離官場,急流勇退落個好名聲不說,還能得個善始善終。”


    楊廷和說完轉身而去,陸炳站在那裏陷入了沉思,官場的險惡自己初有感觸,眼見著就算是朱厚?猩砦?實鄱加姓?蔚腥耍??慰鍪親約耗兀可雜脅簧鰨?蚪儼桓矗??慰鮒旌?猩?遠嘁桑?鍪亂慘蹕斬糾保?淙歡宰約盒湃斡屑巡換嵯率裁炊臼鄭??峭蛞?..........人都是會變得,陸炳連自己是什麽樣的人,而日後會變成怎樣都說不準,更別說他人了。


    不過陸炳還不能退,他還有幾件事沒有做完,必須去做。陸炳出了茶樓快步向著城外走去,猛然聽到身後有人靠近,連忙迴頭看去卻被人製住,那人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的身手也恢複了呢,看來是我多慮了。”


    陸炳側耳聽去,那聲音有些許熟悉,卻又想不出來是什麽人,隻得喘了一口氣道:“正因為我現在功力全無,所以才...........”話音未落四麵八方湧來數十名帶著繡春刀的錦衣衛,周圍樓閣之上也有弓弩手彎弓搭箭對準陸炳這邊,陸炳緩緩地繼續說道:“所以才會準備妥當,任你多大本事都插翅難飛,大不了一拍兩散咱們都命喪於此。”


    “跟我刷光棍了是吧?”那人一緊陸炳的臂膀,疼的陸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隨即那人鬆開了陸炳跳了開來。陸炳揉著肩膀反身看去,原來是兩個老熟人。本以為是江湖中人前來逼問自己杜撰出來的“屠龍刀”“倚天劍”的下落,對待這種不死心的人,一命換一命是最好的條件,這些人想要號令天下怎肯就此丟了性命。故而陸炳現在隻要出行,周圍就有人秘密保護,其中有朱厚?信衫吹母呤質???約笆窒攣漢退??哪僑航躋攣饋?p>  陸炳看到兩人後便下令讓眾人退下,眾護衛雖然擔心卻依然聽命行事,退了下去在不遠處觀瞧著。陸炳抱拳道:“原來是沈家的人,失敬失敬,可不知道你們上來就動手是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意思,我們家小姐去哪裏了?”此二人是沈家的高手,就是陸炳在南疆與沈紫杉談判之時跟著的那兩人,此刻中年人揚聲道。


    陸炳答曰:“被倭寇擄走了。”


    “那你還有臉苟活於世,大小姐與你仗義結盟,你卻棄她而去。當時你身受重傷我們沈家人有氣度,不怪你,而你現如今在幹什麽,光顧著爭權奪利根本沒在乎我大小姐的生死,你這樣的行為忘恩負義如同豬狗一般,為世人所不齒。”中年漢子侃侃而談,那年長一些的人依然不動聲色,陸炳從與之初見至今,從未見過此人開口,甚至有幾次都感覺這就是個啞巴。


    陸炳揚聲打斷了中年男人的斥責,說道:“沈紫杉好像叫您鄭伯是吧,我也叫一聲鄭伯。”


    鄭伯抱拳道:“不敢,陸大人叫我一聲鄭伯可比山還重,在下可受不起,受了也得折壽。”


    陸炳點點頭,低語道:“好話說盡了,客套也客套了,”陸炳說著猛然提高聲音破口大罵道:“**給我裝什麽大瓣蒜啊,我給你他娘的好好說話,你對我冷嘲熱諷的,想動手你就不會放我,既然是想來談談的你拿話嗆我幹什麽?你吃槍藥了,我擦,你瞪個什麽眼,要動手老子奉陪,你過來殺了我,我反正沒抵抗能力,必死無疑。但你也別想跑了,不把你射成刺蝟我這幫兄弟的眼睛就都成出氣的了。你既然都知道我當時是什麽情況,就知道我是無能為力,救不了你家小姐,更何況我們是合作關係,我又不是你們沈家的護衛,我隻管合作事項不負責沈紫杉的安全。是你們沈家自己沒考慮周全,保護好你們家小姐的安慰,這時候卻怪到了我的頭上,你們這才是最混蛋的。”


    陸炳一通連卷帶罵總算把那人的斥責壓過去了,陸炳喘了口氣道:“你能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了吧?”


    那被稱為鄭伯的中年漢子還要說話,卻被那年老高手拉著,隻聽那人道:“我叫晁亡,是晁傷的大哥,也算對陸兄弟略有耳聞,剛才是小鄭的不對,老夫在此替他賠罪了。”


    “晚輩不敢,晁老前輩,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到了地方你們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無所事事了。”陸炳聽到晁傷的名字,立馬緩和下語氣來,說著叫來魏和,在魏和耳邊低語幾句,魏和命人止住眾隨從的步伐,特別是皇帝朱厚?信衫錘涸鴇;さ母呤幀k婧笪漢頹@此鈉ヂ恚?獎?漢蛻蚣葉?朔?砩下遝?懦潛倍?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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