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劃開的皮膚疼的她發冷汗,不敢發出任何響動,寒雨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她的臉龐和發絲,逐漸侵濕了她衣不能蔽體的破布衫。


    她冷靜的看著人販的腳從不遠處跑過。


    冬月的寒風輕輕拂過,穿著單薄破囚服的趙笙歌忍不住的發抖,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用痛意提醒自己的身體,要忍住。


    冰涼刺骨的冷從地上傳到她的後背,掠奪了原本的一點餘溫,使得她整個身體逐漸有些麻木僵硬起來。


    魁梧如巨人的人販一腳踩進的泥巴裏,留下了厚厚的一個印坑。


    即便是活了兩世,遇到這種力量懸殊的危險時,她還是害怕。閉上眼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死丫頭,我看見你了!”人販怒吼,如夏天的暴雷,嚇得笙歌睜開了眼睛,微微張開嘴巴喘氣。


    心有餘悸,幸好她沒有發出聲音。


    人販隻是詐喊。


    還好天已經黑了,她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有機會逃跑。


    但是,人販好像發現她可能並未跑遠,粗壯的手臂從樹上掰下一段粗樹枝,對著茂盛的荊棘又戳又打。


    嘴裏仍罵罵咧咧的喊著:“賤丫頭,老子知道你藏著,你趕緊給老子出來,不然老子找到了你,就直接剁了你吃肉。”


    他最喜歡恐嚇威脅,每批被拐的女孩又基本上都是三到八歲,他隻要兇惡地對待她們,她們就不敢不聽話。


    人販打荊棘叢的力氣越使越大。


    隻要他走近了,就算是黑夜,也能模模糊糊的看見她。


    那樣,就遭了。


    人販離她越來越近,他使勁地用粗樹枝戳著荊棘叢,嘴裏暴怒道:“賤丫頭,老子找到你不把你打死老子就白幹這行!”


    他的棍子砸向了她旁邊不遠處的荊棘,嘭噠一聲,荊棘叢凹陷了下去。


    心已經跳到嗓子那了,趙笙歌忍不住的重重唿吸起來,渾身都輕輕發起抖來。她使勁掐著凍僵的身體,讓它不要再抖。


    閉上眼睛,心提到嗓子但仍然不放棄。敲到的粗樹枝慢慢近了。


    上天!請你保佑我一次吧!


    就一次!隻要這一次。


    突然,一聲哭聲從馬車那邊傳來:“姐姐等等我,不要丟下我。”笙歌忽的放鬆了一下。


    人販向馬車的方向咒罵一聲,趕緊往那跑去。


    迴魂的笙歌輕輕抬頭,看著人販出了山林。她走著貓步往高過自己頭頂的樹叢那邊去,開始以她生命中最快的速度跑遠,跑遠一點,再跑一點,就有機會重活。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沿著山坡向下跑去,穿過半畝農田跑進新的林子,穿過那些鬆樹和青岡樹的層層黑影,一直跑一直跑。


    繼續跑,繼續跑,她一直跑到雙腿疲累,幾乎無法動彈。她知道她已經跑得夠遠,喉嚨裏升起一股血腥的味道,原本就瘦弱的身體開始懈怠。她的毅力逐漸消散,但她還是央求著雙腿帶著她跑得更遠。


    遠一點,離噩夢再遠一點!


    寒雨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停下了。趙笙歌跌跌撞撞的跑在空地上,迴頭看了看路。


    遭了!


    一路直跑,天雖下著雨,但是太小了,不足以將路上的腳印衝刷。


    這可怎麽辦?趙笙歌看了看周圍,毅然的跑進了山林,將自己藏在樹叢裏,暗暗想著對策。


    她起來接著跑,隻圍著山跑,爭取不留下一點痕跡。


    人口販賣是個暴利的活,每條路線都有專門的人接應看守,為的就是防止小孩逃跑。途中有小孩逃跑,他們會有很多種的方法找到逃跑的小孩。


    如果沒有逃跑成功,她隻能等到三年後,在那之前會受到比前世更為可怕的遭遇。


    諸葛王朝還沒有瘦馬生意,但是她們這些被拐的女孩,大多會被賣到邊疆的青樓裏。如果不是家裏有親人在邊疆從軍,她一輩子也迴不了府。迴了府也沒有用,她隻會被人看不起。


    ‘母親’體恤她因拐賣而變得敏感易怒,對她溫柔和順,為她把握她喜歡的男子,讓她順利嫁給意中人。隻是‘母親’早就知道洛雲祁早有深愛的青梅竹馬,與其珠胎暗結,對其不管不顧,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那句話,深深地刻在趙笙歌的心底。


    “其實啊,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這麽多年我一直在養廢你,你也沒讓我失望!真好,你母親那個賤人當真是要死不瞑目了!”所有的疑惑被忽然解開,所有的不對勁都有了來源。


    從現在來看,她的被拐,跟這個外表柔順內心惡毒的母親,脫不了關係。


    而她的親生父母,又會是誰,在哪裏,又是幹什麽的呢?


    被拐賣到邊疆青樓後,因她姿色出眾,是老鴇眼中未來邊疆青樓花魁的首選,她被大力培養。


    那個逃跑被找到的姑娘,被打的半死不活抬進樓裏,老鴇會讓人販男子好好的在屋裏‘教訓’。誰都不敢生逃跑的心。


    老鴇叫她這個最有姿色的姑娘,去幫幫那姑娘起床。


    推開門。那時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麽味道,隻覺得不舒服。


    逃走的姑娘年齡比她大五歲,在這院子裏,應當叫聲姐姐。


    薄如蟬翼的紗帳裏,芙蓉姐姐雙眼無神地躺在那裏,隻身蓋了一點錦被,上身的淤青讓她不忍直視。眼神向下卻瞥見了鮮紅的血液,那紅色越來越廣。


    趙笙歌的腿軟了下來,靠在床尾,一邊哭泣一邊拉著她冰涼如寒冰的右手:“芙蓉姐姐,你還好嗎?”


    芙蓉姐姐沒有理她,雙眼無神地看著房梁,她的手在輕輕抖著,不然她會以為芙蓉姐姐已經死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


    老鴇扭著肥胖的身子,帶著一位醫婆走了進來,看見紅著眼睛掉珍珠粒的趙笙歌講道:“小笙,你是我最器重的女兒,我對你也是最疼愛的,隻要你聽話,保你一生榮華富貴享不盡。”


    一周後,醫婆說芙蓉姐姐那是治不好了,老鴇捏著鼻子對著芙蓉姐姐罵了幾句。“沒用的賤丫頭。”


    想了想又說:“就賣到城東的窯子裏去吧。”


    青樓日子還好點,普通窯子就是個差不多免費伺候男人的地方,芙蓉姐姐去了那,估計沒幾天活路了。


    趙笙歌跪下哭著求,老鴇還是讓兩個大漢抬走了她。以後的夜裏,她每晚都做著噩夢,總夢見那雙無神的眼睛,沒有任何生機。


    趙笙歌想到這些,雖然雙腿精疲力盡,但仍然在跑,她不能被抓迴去。


    不逃跑的姑娘都要時不時受到人販的騷擾,特別是他喝多了酒的時候,逮住一個姑娘就會夾在一側,往暗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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