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慢慢變得優秀,但永遠不要幹等著,要去做才行。人會有幾個天生就是無敵的呢?


    ——題記。


    瘦馬,她們才情滿身,能歌善舞,還會賦詩作畫。


    但是沒有姑娘是想要成為瘦馬的,她們隻是交易的物品,沒有地位,不受人尊重。達官貴人想要了就買下,不想要了就轉手送人,抑或者消失於世間。


    從始至終,她們隻能笑著,成為曆史中一抹逝去的影子。瘦馬至十四五歲時,牙婆會請想要美貌妾室的貴家公子上門。


    貴人到‘她們家’坐定進茶,牙婆母親扶姑娘們出來,若說一聲“姑娘拜客”,姑娘就下拜。


    若說一聲“姑娘往上走”,姑娘便依言行走。


    說一聲“姑娘轉身”,即轉身向明處而立,給富貴公子看相麵和身姿。


    說一聲“姑娘借手瞧瞧”,牙婆母親將其衣撩起,手、臂、膚皆露出,這是為了看手看皮膚的細嫩。


    說一聲“姑娘瞧相公”,姑娘轉眼偷覷,好讓貴公子以看清姑娘的眼眉。


    若再問一聲“姑娘幾歲了”,即迴答幾歲,這是辨其她們聲音是否動聽。


    說一聲“姑娘再走走”,牙婆即手拉其裙,腳隨之而出。


    最後,說一聲“姑娘請迴”,至此才算相完一個人。


    瘦馬,是專門為富豪權貴而生的,是大武最掙錢的生意。她們可以滿足這些男人們最想要的東西,樣貌才情,小鳥依人,知書達理,百般淫巧。


    趙笙歌是淮都瘦馬之首。青色瓦片下,她走一步,動一下皆是風情,每個眼神裏皆是千錘百煉的戲,魅惑眾生。


    作為家裏的一等姑娘,隻有出的起價錢的人才可以見。她被馬無文以一千兩黃金買下,是淮都有史以來賣出最貴的瘦馬。牙婆一頂花轎,將她送進馬府後門。


    府中那馬夫人不是個軟弱能欺的,最不喜她這種煙花柳巷以色侍人之輩,在馬無文還沒迴家之時,就將她送到了自家相公頂頭上司,垠州巡撫張守國的府邸。時值戰爭頻發,張守國看見她就決議將她送去匈奴和親,為大武國延遲作戰時間。


    “韃靼王喜好美色,姑娘容顏無雙,氣度不凡,與做被世人唾罵的瘦馬,不如做為大武和親的公主,功成名就留芳萬年。”


    “若你不去,本巡撫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滿口仁義道德之後,苦口婆心不成,就以人的性命和尊嚴相威脅。


    去了那等地方,比死還難受。她的命隻能她自己決定是生還是死!


    大武已經風雨飄零,年老的皇帝急病亂投醫,看到她的畫像就直接下旨封為和親公主。


    和親的路上,隻聽得一聲瓦剌人來了,車外慘叫一片,血色染紅車帳。看押她的侍衛出了馬車,趙笙歌便也跳下馬車,見看押她的侍衛已被亂箭射死。


    黑色騎兵當中有一胡茬將軍,正拉弓對著她,卻慢慢放下來了。瓦剌人看見她,個個都露出陰險惡心的笑容,她知曉那些眼神後麵的齷齪心思。


    趙笙歌撿起一把大武將士的刀,就向自己的脖子抹去,她聽見自己頭上的翠羽明鐺歡樂作響,血色將紅衣的顏色染的更深了。


    趙笙歌笑了。死了,至少是有尊嚴的死。她本來就是已經死過的人了。


    諸葛王朝建安七年冬月,今年冷的特別早,老天爺還總愛下雨,寒氣是越來越重。一連半月,都未出太陽,弄得人都變得陰鬱了些。


    暢跑的馬車路過村莊,引得狗汪汪汪的亂叫。


    趙笙歌睜開眼睛。她神情不安,驚魂未定,唿吸沉重時急時緩。


    狹小的馬車裏,除了她一個人抱著膝蓋,一動不動地奇奇怪怪的蹲在角落,其他的孩子都抱在一團取暖。這裏的小孩都是穿著破爛的衣服,臉上卻是洗得特別幹淨,趙笙歌是當中皮膚最白皙的,也是拐來最周折昂貴的一個。


    “喂,你傻了?”招弟一腳揣向趙笙歌,將她從噩夢中拉迴現實。笙歌沒有焦距的瞳孔慢慢收縮,被踹到馬車門上的她呆呆問起兇悍的招弟:“這是哪?”


    突然,趙笙歌看見了招弟身上的華服,那是她第一世被人販拐走時穿的衣裳。她至死都不會忘記,被拐走後受到麵前這個女孩的欺負與打壓。笙歌又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果然是諸葛王朝的囚服,還是破破爛爛的。


    遠久的記憶慢慢清晰起來,第一世的時候,她是諸葛王朝世人眼中的第一貴女,天子原皇後妹妹的女兒,第一國公爺的外孫女,太子殿下的表妹。隻是到她死的前一刻,笙歌最愛的母親卻跟她說,她不是她蘇柔的親生女兒。這些年來故意將她養成囂張跋扈,刻薄愚蠢人見人厭的模樣,故意讓她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好讓她享盡人世間的悲苦。


    腦海中的一幕幕,都恍如噩夢。


    頭上傳來的痛意,告訴她這不是夢,她迴到了第一世的時候!她是不死之身嗎?她自己這樣想,可是每一世都異常坎坷呢!


    趙笙歌知道自己必須要逃走,她不能再被拐賣到邊疆青樓。那裏暗無天日,不是個人待的地方,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道路崎嶇,引得馬車顛簸不已。


    她們這些六七歲的小女孩一共有六個,看管的人兼趕馬的隻有一個人。


    該怎麽樣逃走?


    趙笙歌悄悄拉開馬車的圍帳,天快入黑了,越來越暗。


    冬月的天很冷,外麵又下著雨。透過圍帳的風灌滿了她的衣袖,冷的她打了個激靈,身體抖了抖,人也變得也更清醒了。


    “你在幹什麽?”長得很高大,骨骼略粗的招弟問她。


    招弟跟這些六七歲膽小的孩子不一樣,她從小混跡市野,又比這些孩子大兩三歲,是這些孩子中的王。


    她搶了趙笙歌的衣裳,還在被拐的路上一路欺負她。


    “問你呢!再不迴答我就再打死你!”


    那些深刻的記憶裏,一路上她就沒吃到幾口饅頭,全被這個叫招弟的女娃搶掉,去了邊疆之後就老是被她暗地裏欺負。


    還圓滑乖巧的很,嘴甜的討人販和老鴇喜歡。


    七歲的趙笙歌看了她好一會,低眉順眼道:“沒幹什麽,就是看看外麵有什麽。”


    這個女娃倒是聰明的,跟著人販被賣,有個溫飽的地方,總好過自己一個人討日子。看到她這個最瘦小的,自然就想欺負下來,享受一下有丫頭伺候的感覺。


    但她不會知道,被她踢倒摔在馬車車板的小姑娘,再醒來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


    而是淮都第一瘦馬趙笙歌。


    她蔑視招弟的奴性,不將她放在眼裏。她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現在逃出去。


    一定不能按著原來的軌跡走,不能被送到邊疆青樓去。


    身強力壯的招弟總覺得她不是真正的聽話,感到很生氣,正準備再好好教訓她一下。反正她命硬,前麵害她擔憂很久,要是死了,趕車的人販不會放過自己。


    但這人命硬啊!自己醒過來了。


    剛想完,馬車就停了下來。


    車門被抽掉栓子的聲音嚇得女孩們都被抱在一坨,招弟收了囂張的氣焰,乖乖的坐在那。笙歌緊緊抱住自己,將自己的臉蛋埋在胳膊下,用餘光在縫隙中瞥向來人。


    他罵罵咧咧地威脅說道:“老子去上個廁所,你們敢亂動我就宰了你們馬上燉了吃。”


    這些個姑娘都是買來的,已經入賤籍。


    又甩進來一袋吃食,繼續道:“趕緊吃,晚上沒有了。”


    啪的一聲,悉悉索索的車門又被拴上。


    趙笙歌仔細聽著他走進草叢的聲音,趕緊悄悄推開馬車的小窗子,地麵離車窗很高。


    從這跳下去,她的腿也許會斷。


    但趙笙歌還是沒有猶豫地跳下去,開了馬車的門,一瘸一拐的跑進了山林裏。沒過多久,就聽的令人討厭的招弟大喊一聲:“妹妹!你跑出去幹什麽!快迴來,大哥們會燉了你的!”


    腳疼的厲害的笙歌咬咬牙,加快地跑,仿佛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下過雨的地上,她跑著有些打滑。


    不遠處,隻聽得人販用響破天的嗓子問招弟:“那個小雜種往哪裏去了。”


    之後,人販就朝著她逃跑的方向來了。


    笙歌人小,知道自己跑不了多遠,心一橫鑽進了荊棘叢,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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