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中有玄是我命,命中有命是我形,形中有形是我精,精中有精是我氣,氣中有氣是我神,神中有神是我自然之道也。”


    雲清最相信自己的直覺。道法自然,順乎自然,這才是天道。所以,她萬事信己不信人。


    “這林子山呢?咋不見他人了?”她並未耽誤腳下,速度反而越發地加快了幾分。


    被陳偉一槍後,林子山早溜得沒人影了。林一一心一意去圍捕兇手,哪還顧得上他。雲清若不提起,他早將這人給忘到爪哇島上去了。


    “他啊……也不知藏哪兒去了。這會兒隻怕早嚇得沒魂了吧。”


    緊跟在雲清身後,林一跑得氣喘籲籲,連說話也不利索了。


    雲清迴頭白了他一眼,之後,也不再作聲了……


    出了華濱路口後,雲清突然端槍朝前麵“砰”的一聲過去。她瞅見常玉娟了……


    常玉娟剛剛跑出百麗大樓,便見一道火光朝自己飛射而來,她慌忙側身拐了個彎兒。避過子彈後,她立馬縱身而起,一路橫衝直撞而去。


    雲清自然不會放過,她一槍接著一槍一路緊咬而去。在這個時間點上,這條街麵上幾乎不見任何行人。因此,她們這跑的跑得自在打的也打得張揚,兩人都無所顧忌。


    追過一條大街後,常玉娟好像有所顧忌了,因為前麵是鬧市區了。她的腳下情不自禁地放緩幾分。但沒容她喘息半分,便聽到身後子彈“嘶嘶”地撕裂著空氣朝自己急速地飛來。於是,她倏地橫跨一步踅身鑽進一條巷子。


    連放了十幾槍後,見常玉娟進了麻食巷,雲清揮揮手朝身後的林一道:“你帶人往東去截擊,定要將她堵住,堵不住格殺勿論!”


    這迴,雲清真的發狠了。她根本沒有打算活捉留活口,隻想著要給郎君山一個交代。在給她的電令時,郎君山的措辭不止是不滿意,並且還十分的嚴厲。


    她心裏自然明白,處座對自己最近的表現已經頗有微詞,在心裏更大為不滿。假如再不給一個滿意的結果,他恐怕要親自督戰榮城,到那個時候事情就變得複雜化了,自己不止要遭到嚴厲的申飭,更要命的是會有人要當她的替死鬼。這是雲清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常玉娟這一蒙頭紮進麻食巷後,令雲清不禁欣喜萬分。這麻食巷幾乎是條死路。巷子雖然不長,也就三四百步的路程,但兩邊全都是高樓大廈,一路過去無任何出口,隻有一條道走到底,最後從東頭出去進入芳華大街。假如林一把東頭出口堵嚴實了,那她就是鑽進風箱裏的老鼠光等著挨死揍。


    常玉娟才到榮城不久,自然不熟悉這些裏弄巷子的情況,這剛一進去,她便感覺有些不對頭,待要往迴撤時已然來不及了。因為,她一眼瞥見雲清緊緊咬著自己追趕過來,而且迅速向前跨步半蹲著端槍瞄準。


    見她舉槍欲朝自己射擊,常玉娟心中一凜立馬騰空而起倏地反身一槍。幾乎是在同時,兩人的槍都“砰”的一聲響起。


    頓時,烏漆麻黑中,兩道曳光在巷子裏筆直地迎頭而去,在中途互相擦著而過而擊向對方,但兩人又幾乎同時斜身撲去,然後又馬上聽到“砰”的一聲,兩顆子彈幾乎同時飛射而出。


    這一來二去兩人幾乎都是以同樣的招式射擊對方,一連打出了五槍,但全都被對方輕易躲開,誰也奈何不了誰。這一時間,兩人互相對射,槍來槍去,彈來彈往,打得不亦樂乎,而且雙方又各懷心思。


    雲清這自然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她隻想拖住對方,即使自己一擊不中,隻要捱到林一率領大隊人馬從東頭堵擊過來,那麽對方就成了自己的網中魚籠中鳥。


    而常玉娟呢?自然洞悉其用意。她之所以與雲清一番苦戰,就是要通過與之對射而試探出她的出槍速度。她最喜險中求勝。


    因為98k五發填彈,打完後可以單發裝彈。打從第六發開始,這打的便是手法了,誰裝彈的速度快誰就能壓住對方一頭。


    常玉娟的測試在兩人的互射中不知不覺地完成了。然而,在打到第七發時,她突然放了下空槍,像是手法太慢,沒來得及裝彈。


    這一步慢步步慢,戰場上就是這樣,落後必然挨打。一時間,常玉娟被雲清壓著頭打,隻見她一邊開槍一邊裝彈一邊甩開步子緊逼而去。


    她這一開一填的速度確實奇快,幾乎全在半息之間,把常玉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狼狽不堪,眼瞅著雲清一步一步緊逼而來,兩人之間也就隻差十幾步遠了,在黑暗之中,幾乎都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了。


    常玉娟甚至看見雲清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一絲洋洋得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雲清滿以為勝券在握時,常玉娟突然淩空飛起,在翻轉中從腰間倏地拔出手槍對準她的麵門猛地扣下扳機……


    見她這突然舉動,雲清頓感不妙,心裏咯噔一下立馬臉色一沉,迅速單足一點朝斜刺裏飛去……


    緊接著,“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擦著她的耳邊飛去,並且有幾根斷發伴隨著一股灼熱的氣流一起飛揚而去。霎時,雲清後背一陣涼颼颼的……


    然而,就在她這一愣神間,常玉娟朝前倏地一撲,然後飛身一掠而去,待雲清緩過勁後,她人已竄出十幾步之遠。


    見狀,雲清立馬迴過身去舉槍射擊,但為時已晚,隻見常玉娟俏皮地給她一個飛吻,一聲“拜拜”之後,她的人影瞬間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站前廣場,在劉小妹與張明寧他們打得正熱鬧時,陳偉卻泰然自若地做起了拾荒者,隻見他一跛一瘸地搜刮著每一具特務的屍身,什麽槍啊子彈啊手雷啊,反正隻要能殺人的,他全都沒有落下,並脫下屍體上的幾身衣物包裹。最後,捆成兩隻大包袱往肩上一扛一跛一瘸地離開廣場……


    明光和阿怒還有另外一名隊員緊跟在特務們的屁股後麵跑,趁著夜色正濃,他們時不時地放幾下冷槍,撂倒幾人後又緊跟著衝鋒。


    見陳偉在廣場上窸窸窣窣地搜掠,明光非常緊張,生怕有特務注意到他。幸虧有夜色掩護,再加上所有人都在玩命地衝鋒,始終把他當空氣一樣。見他安全離去後,明光這才長籲口氣。


    張明寧對樓頂的劉小妹恨之入骨,真想飛上去一口咬死她。他一邊朝樓頂射擊一邊拐著彎跑。因為凡是直線跑的沒幾人能跑上十步,在這濃濃的夜色之下,能夠做到槍槍不落空,彈無虛發,這槍法也確實精妙絕倫。


    不僅如此,對方還隱蔽得絕好。抵近大樓後,趙虎和十幾個特務心想這已經進入衝鋒槍的射程之內,料定能將對方的火力壓製住。於是,他們一齊舉槍集中火力朝樓上一通狂掃,直打得碎屑亂飛水泥塊片片崩落,但仍始終未傷到對方半分半毫,其槍照樣打得歡歡實實。


    咬咬牙後,趙虎對身邊的於鐸道:“你們加強火力掩護我進入大樓,我定要活捉這家夥將其碎屍萬段!”


    然而,他剛要衝鋒時,忽然從樓頂嗖的一下甩下一團黑糊糊的東西來,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對方扔下的手雷,一陣尖叫之後,一個個都忙不迭地撲倒地上……


    可半天之後也沒聞見爆炸聲起,趙虎慌忙抬眼去瞧,可剛一抬頭頭頂像是磕著啥東西。他定下心神仔細一瞧,驀然發現一張猙獰無比的麵目正晃蕩晃蕩地瞪著自己。頓時,他心下大駭。


    這時,他身邊的於鐸突然“啊”的一聲尖叫。之後,他呲了呲牙,恍然道:“這不是狙擊手龍虎嗎?這狙擊點本來由他負責蹲守。我還一直挺納悶,奇怪他為什麽會失守,原來是被上麵這家夥給幹掉了。這幹掉就幹掉吧,還將人家的頭顱給砍下,這人也太惡毒了。老大,我們掩護你進大樓,定要活剮了這人,為弟兄們報仇!”


    乍一見龍虎那顆碩大的腦袋,趙虎也是一陣心顫。愣了下神後,他心下一熱,一股氣血直往上翻湧。倏然間,他不禁怒火萬丈,從眼底閃出一抹狠戾的兇光。


    正在這時,張明寧也終於衝了過來。見到這慘兮兮的一幕後,他不禁愣了愣神。但很快,他緊緊咬住唇邊,隻差沒咬出血來,一直愣瞪著默然而不作聲。


    沉默半晌之後,張明寧終於爆發了,隻見他突然圓瞪雙目,嘶啞著喉嚨像一頭發狂的獅子一樣張牙舞爪地吼道:“打!打呀!都給老子打呀!給老子狠狠地打!打他狗娘養的……”


    刹那間,四五十個特務一齊端起衝鋒槍朝樓頂一通瘋狂掃射,這噴射而出的子彈,像織成一張熊熊火焰的火網一樣將整個大樓給密密地裹實了,而趙虎則獨身一人衝進大樓裏……


    看到眼前這一幕,可把尾隨而來的明光他們給急壞了,阿怒舉槍欲要射擊,但馬上被明光給緊緊按住。這個時候,誰都明白,隻要這槍聲一響立馬就會成為一群瘋子的活靶子,不需一秒鍾,三人全將被打成馬蜂窩去。


    然而,結果卻十分意外,這衝上大樓的趙虎居然撲空,那狙擊手在短短的十幾秒之內竟然一下子憑空消失了……


    在劉小妹跟一幫特務血拚的時候,金維安帶領特別行動隊十幾人抓住時機進入站台,沒有了特務,這一幫警察自然就容易對付了。


    這些國民警察自然不敢為難法國巡捕,在那個混亂的年代,雖然沒有“天下警察是一家”之說法,但在榮城,國民警察卻怎麽也不敢輕易去得罪租界巡捕。


    因此,見他們來了,所有警察不僅主動示好讓道,而且紛紛稱兄道弟十分親熱,就連段局長見了金維安也都忙著點頭哈腰地上前熱情招唿。


    “嗬嗬,金神探,是你呀,這好久不見的,今天刮什麽風啊?有公務?”說著,他那雙胖乎乎的手一把握住金維安。


    這段局長名叫段埔凡,跟他的名字一樣,人長得一點“不凡”,個兒不高,渾身圓滾滾的,一顆碩大的腦袋生得跟人一樣圓滾圓滾的,並且溜光溜光,似一盞千年不滅的大功率燈泡。雖說長得“不凡”,但人卻很圓滑,見誰都一副世故的笑臉,像彌勒佛似的。所以,在榮城當警察局局長沒什麽建樹,政績平平,能坐穩這局長寶座也全賴他的世故和這張圓滾滾的笑臉。


    被他一把握住,金維安自然也是咧著大嘴直打哈哈。他使勁地搖晃了幾下,笑嘻嘻地拍著馬屁道:“喲!段局長啊,你老兄不愧是我輩之楷模,身居高位卻仍事事親力親為,難怪你這一眾手下做事格外的賣力,有你這火車頭領著在前頭跑,這榮城成為市民口中交口稱讚的治安模範城市是當之無愧呀,還是你老兄勞苦功高呀!按說起來,我這就自愧不如了。今天要不是哈利總督察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像趕鴨子一樣把我趕來接他的三位貴客迴去,就這亂紛紛的車站打死我也不會來的。”


    “噢!是嗎?哈利總督察的三位貴客也乘坐這趟車?這兒也確實夠亂的,特務隊正忙著抓共黨,上頭嚴令我們警察局全力配合,可一轉眼,他們在外頭打得熱鬧,這兒卻全不見人影,愣把這查共黨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全扔給我,真是煩人呐。”


    “什麽,難不成這趟車上有共黨?你們不會又要在這開仗吧?段局長,這兒可不能亂啊,這兒要是打起來會死很多人的,可千萬別傷著我們總督察的三位貴客。這要是傷著人了我咋迴去交差?這樣吧,你先讓我把人給接走,下麵你想咋的就咋的。段局長,你說呢?”


    “行,這有何不可?我跟哈利總督察也是好朋友,他的貴客就是我的貴客。這樣吧,我領你們去接。有我在沒人敢為難你們。”


    “嗬嗬,這敢情太好了,太謝謝你了,我替我們總督察謝謝你。”


    “那就走吧!”


    一番客套之後,段局長在前麵開路,直接把金維安他們帶到了9號車廂門口。幾個警察正擋在那兒嚴查每一位乘客的證件。


    延安來的三位同誌被擋在車廂裏麵出不來,一個個正著急上火。見一群巡捕來了心裏不禁一喜,慌忙從車窗探身出來朝金維安他們直揮手。因為,他們知道今天接站的就是法國巡捕。


    有段局長親自打招唿,這三位同誌很快就暢通無阻地下車了,接下來,也隨著金維安他們一道順順利利地出了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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