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遭到偷襲,四名哨兵全被一刀割喉,而且手法玄妙,這刀口由深至淺,到第四人剛剛好割斷頸外動脈,竟是揮手一刀劃過而留下,力道掌控達到如此火候,那殺手的內力也渾厚精純得太可怕了,恐怕是數一數二的用刀高手!看完後,林子山起身皺著眉頭離開。


    榮華嘴角扯了扯,想要說什麽,見他悶不做聲地走了,也不再吱聲了,隻是垂首默默地看著四個戰士的遺體,兩手越攥越緊,怕是連手心也都要攥出血了。


    宋亞軒站在最前頭,跟戰士們一道垂首而立,緊握拳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底飛濺火星,像是要把胸中的怒火給噴出來。


    看了一會兒,劉小妹甩頭抹一把淚水抽噎著向小茅棚奔去,很快,從那裏傳來嗚嗚的哭聲……


    不平靜的一夜終於過去。清晨,天氣更加陰冷,寂靜的山野薄霧彌漫繚繞,仿佛一下子變得飄渺而又遙遠。


    雲清起來的時候,張明寧和趙虎正坐在篝火旁邊守著熬小米粥,懸掛在火上的軍用鋁皮飯盒被火苗炙烤得黑乎乎的。


    趙虎盯著飯盒看了一會兒,擔心道:“寧哥,這能成嗎?要不要再掛高點,我擔心會燒漏去,這鋁盒那經得起火燒,不燒穿才怪。”


    張明寧嗤了聲,滿不在乎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鋁盒加了水永遠都不會燒穿,你今天就是拿紙鍋燒水,隻要不燒到紙的邊緣,紙鍋永遠也不會燒穿。因為水就是最好的導熱體,它會及時將熱量散走,從而保證鋁盒一直在熔點之下。”說著,起身拿小湯匙攪了攪。


    “也是哦,我這死腦筋咋就一時沒轉過彎來呢?笨,都笨死了。”


    “咋笨啦?”


    趙虎正拍著腦殼罵自己笨,雲清突然來了,並且馬上接過話茬笑著問他。


    這三人一向都十分親熱,彼此間說話無拘無束,十分隨便,可這迴趙虎卻有些靦腆了。


    他撓了撓頭,羞赧道:“笨……笨就是笨唄,還能咋說?”


    雲清笑著馬上打趣道:“你哪裏笨啦,我咋一點也沒覺得呢?你呀你這不是笨,隻是這腦袋瓜裏少了幾個窟窿而已。”


    “嗬嗬!虎哥,來,我替你打幾個窟窿,這一下不就變聰明了嗎?”張明寧也馬上跟著附和,迴頭抱著他的頭舉起湯匙笑嘻嘻地作勢要戳……


    正在這時,外麵一聲“報告”打斷了他們。聽聲音,是李營長的傳令兵。


    聞聲,雲清心裏立馬一頓,這不會又發生甚事了吧?這一大清早的。沒啥大事,李營長一般不會趕早來打擾的。


    結果,傳令兵一進來還果真有大事發生了。他說,栗子溝的軍需庫被共軍給搗騰個底朝天,李營長正一股子邪火嚷嚷著要領兵去剿了這股赤匪。向團部報告後,黃團長也大發雷霆,馬上又增派了一個營的兵力趕過來,並敕令他們三天內肅清這股流寇。


    傳令兵走後,雲清沉吟片刻後,對張明寧道:“你瞧見林豆沒?去叫她過來。”


    但張明寧佯裝沒聽見,拿著湯匙在一心一意攪和他的小米粥,神情還那麽專注。他並非沒有聽見,而是根本不想跟林豆有什麽交集。


    其實,兩人是老相識。兩年前,兩人一齊被郎君山選中加入特務處,並被抽選參加第一期培訓班。因此,說起來他倆算是老同學。但張明寧見識過她的手段。


    在培訓班,她傲到天上去了,像公主似的,對同學們誰都不鳥,跟她招唿鼻子朝天,連白眼都稀得翻,隻跟教官們打得十分火熱。在教官中,她如魚得水,八麵玲瓏。


    尤其是在郎君山麵前,她竭盡地裝,像個演員似的,裝小鳥依人,裝清純,裝可愛,裝溫柔,把郎君山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顛倒。後來,她跟了郎君山,最後來便很少見到她人了,據說是做了郎君山的金絲鳥。


    張明寧早已把她給忘了,就像那期培訓班裏壓根兒就沒出現過這號人似的。本以為再也無緣相見了。然而,沒料到郎君山這迴竟然會派她出場,足見其對這件事的重視。


    這些天,她裝作不認識張明寧,張明寧也稀得搭理,見著就繞道,盡量不與她正麵接觸。因此,雲清跟他說話,他隻能裝。


    “老大,她這人啊神神道道的,誰也不放在眼下,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我的幾個手下看見她昨晚就出去了,至今未見返迴。”


    趙虎當然知道張明寧跟她的關係,也知道他不願意搭理她,見他裝傻充愣,又擔心老大揪住他不放,於是,馬上替他打起馬虎眼來。


    雲清仿佛明白什麽,哦了聲之後竟獨自轉身走了……


    再說常玉娟他們,在栗子溝沒費多少力氣迅速拿下軍需庫守衛排,然後一番洗掠,能拿的拿,能扛的扛,不能拿的,扛不走的,吃的穿的用的全擱在村裏家家戶戶門前,剩下的點起一把大火燒個精光,二十來號俘虜全捆著扔大街上。


    大家忙忙碌碌一直忙到淩晨三點多才攜著勝利品往東邊揚長而去。


    天亮時分,隊伍返迴到瑭李坡附近遇見了阿怒,接著,又見林子山帶著隊伍從北山口撤了下來。知道昨晚的情況後,常玉娟默然。雖然夜襲栗子溝斬獲頗豐,但大家仍無一絲喜色,一個個滿臉沉重和淒然。


    因為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而這支隊伍的使命就是麵對危險,犧牲就是戰士們的宿命。


    常玉娟確信,經栗子溝一鬧,敵人已被徹底激怒。接下來,戰鬥將十分殘酷,處境將十分危險,甚至都需要付出生命,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因為,外有群狼環伺步步緊逼,內有鬼魅窺視如影隨形,隊伍舉步維艱,每走一步都隨時有可能遇到強敵瘋狂圍剿而發生慘烈戰鬥。


    “走,到栗子溝去!”常玉娟沒有半分遲疑,目光裏充滿著果決。


    她要殺迴馬槍去,這也許是眼下最好的辦法,可以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林子山當然明白這一點,但他認為這仍不是問題的關鍵。


    他滿臉憂色道:“眼下我們最關鍵的是要如何‘斷尾’。從這兩天發生的情況來看,敵人一定有跟蹤高手一直在秘密跟蹤我們,而且如影隨形,走到哪跟到哪,我們的行蹤毫無秘密可言,時時刻刻都將暴露在敵人的槍口底下。”


    常玉娟蹙了蹙眉頭,望了下淩飛道:“淩飛,你前麵探路。我與明光斷後,哪怕有十條百條尾巴,我們也一定要一一給斬掉。”


    於是,他們又出發了,一溜長長的隊伍在蕭蕭冷清的北風中一路向西而去……


    在他們離開不久,一道人影倏地從叢林中飄然飛出,落下後,站在北風中,微卷的長發被吹得淩淩亂亂。


    這人正是林豆,她獨來獨往,一直都神神秘秘的。這兩天她始終潛伏在周圍,時時刻刻監視著這兒的一舉一動。見隊伍一路西去,她才現身而出。


    她舉目眺望西去蜿蜒的山道,從亂發間閃出一抹陰森森的精芒。片刻後,她抬手攏了攏亂發輕輕嘀咕道:“‘石頭’,你到底是誰?你縱然藏進地獄我也一定要逼你現身。”說罷,縱身一躍朝著西邊飛馳而去。


    她循跡一路尾隨,從瑭李坡一直跟至蛤蟆峰,都快走一天了,總感覺哪兒不對味。這越走心裏越納悶,也開始犯嘀咕。到最後,她恍然明白什麽,咬咬唇邊後,心裏暗暗啐道:“我去,中迷魂陣了,我呸!”


    於是,她馬上折返而去。走了些時間後,終於發現‘石頭’留下的暗號,她心裏一陣竊喜,於是,放心踏實地一路往前追去。


    追了一陣後,林豆停下,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天快要黑了。於是,心裏琢磨著要繼續趕一陣子,估計路程也差不多了,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再悄悄潛伏下來,也算沒白跑這一天。


    然而,正在這時,從她背後的茅草深處突然飛出一道倩影,一個空翻而來,雙掌齊發朝她的後背凜然擊來。


    聽到動靜,林豆立即斜身一閃踏出飛雲步,倏地一彈而起險而又險地避過了這背後一擊。然後,使出她的絕招踏莎行,頓時虛影叢生,雙掌迭出朝對方猛撲而去。


    這發起突然襲擊的正是常玉娟本人。其實,她也明白,如果隊伍後麵果真有高手跟蹤,自己布下的迷魂陣也隻能瞞得了一時,會很快被對方發現,而且又會馬上追蹤而至。而眼下最要命的是內奸,如果這內奸給對方留下什麽線索,這才真的危險,行動隊暴露行蹤就不言而喻。


    因此,她琢磨著必須要給這跟蹤者致命一擊,隻有將對方抓住才能安心直奔栗子溝。


    但自己這突然一擊不僅被對方輕鬆化解而且還受到悍然攻擊,見一團團虛影朝自己撲來,常玉娟心裏嘀咕,這家夥果然不簡單,這招式太過詭異,須小心應對。因此,她心神一定閉目而立,任憑對方攻來。


    林豆一見心下一陣暗喜,“石頭”不是說你很能打嗎?怎麽,我剛使出一招你就成草雞了?這也太弱了吧?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若不是她誰還敢伏擊自己?行動隊除了她和那一直藏頭藏尾的“石頭”外恐怕再也無人敢與自己過招了。


    然而,就在她的掌鋒剛剛抵近對方的麵門時,自己的胸前突然出現一指,而且飛速旋轉,裹著一道勁力“嗞嗞”點來,而自己的掌鋒之下竟人影全無。


    她心中一凜,慌忙飛流直下,一手挽起一朵掌花飛閃而起照著指頭拍去,然後,雙腳齊出折身而起朝前方的樹梢飛去。然後穩穩地定住身形立住。


    “嗬嗬!常玉娟,你也就這麽點本事,我這是高看你了。”


    “林豆,你也不咋的呀!不過,我當真是低看你了。過去,你咋看也像是白蓮花一朵,但哪承想你卻是一束曼陀羅花,是天底下最毒的毒物。昨晚也是你偷襲我們的營地吧?”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能奈我何?”


    “作為人,要敢做敢當,做了就是做了,你為啥不敢承認呢?害怕遭惡報是吧?”


    “嗬!敵人就是敵人,在戰場上你殺的人還少嗎?隻怕比我多了去了,你又想過你的因果報應嗎?別拿那些什麽因果報應來指責我。我們是敵人,敵人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我們誰也別指責誰。要打就打,別嘰嘰歪歪的,我聽著就煩。”


    “行,那就來吧。”


    這話音剛落,那林豆立馬內力一沉樹梢倏地彎下,接著彈地而起,林豆頓時如利箭一般飛射而來。


    常玉娟站在山石上寒目一閃雙腿一曲也立即縱身而起朝林豆飛去,在半空中兩人像隕石一樣撞在一起,隻聽得四掌相擊“嘭”的一聲頓時火星四濺,緊接著,四拳又乒乒乓乓地一陣亂響,直打得天昏地暗。


    猶鬥正酣,突然,林豆竟脫身而去,縱飛一去後又倏地折身而返,隻見她腰間寒光一閃,短刀在手筆直地朝對方麵門刺去,刀法雖然直接簡單,但卻發出“叮叮叮”的顫音。


    常玉娟自是明白,這是她使出的內力所致。她心想,這林豆內力果然了得,隻怕是挨她一下,無論是拳還是掌,一頭牛也足以活活被她打死。


    見刀鋒凜然而至,常玉娟慌忙斜身一閃,腰身一曲,伸手從綁腿“嗖”地一下拔出匕首挽個刀法飛旋而去。


    緊接著,便是一陣“叮哩叮當”的金屬撞擊聲,打得火星逬飛,隻見半空中,寒光閃爍,一會兒如白蓮盛開,一會兒似梨花紛飛,一會兒又仿佛玉蘭片片瓣落,令人眼花繚亂。


    打到最後,兩人香汗淋漓,嬌喘連連,兩張俏臉紅撲撲的如石榴花開一般。


    這時,林豆眸光一閃,趁著常玉娟腕子飛轉一滯的瞬間,立即翻身一閃踏出飛雲步向叢林深處騰飛而去,並丟下一句:“今日過癮了,還是他日再戰吧!”接著,叢林深處傳來一陣邪魅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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