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管所迴市區的一路上,初得毛寶寶的薑民秀都抱著那隻還不到兩個月大的小奶狗,很有耐心地抓著小奶狗萌萌噠的粉肉蹄子,往小奶狗的腮邊唿著玩。


    程婧嬈從倒車鏡裏看得清楚,自己那十四歲的大兒子像個小孩子似的玩著小狗,一派童心未泯的樣子很是惹人疼。


    “想好給它起什麽名字了嗎?”


    這是她早早就和兒子通過氣的,薑民秀喜歡的這隻史努比狗,她同意養,但她不會幫一點兒忙的,她對於養狗的耐心隻在於不煩,讓她侍候狗的吃喝拉撒,大概她愛心還不到位,狗的名字當然由兒子來娶。


    “嗯,想好了,”薑民秀考慮了幾個晚上,最終決定狗的名字叫,“它以後叫來福。”


    聽到這土掉渣的名字,程婧嬈一時接受無能,差一點把踩車當油門踩了。


    等她停穩在紅燈停的白線處後,她從駕駛室裏扭迴頭,看了一眼她的寶貝兒子正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她輕皺眉頭,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決定叫這個名字?”


    她要怎麽和她兒子說,來福這名字怎麽瞧著都不適合一隻英國紳士型種犬狗啊,想想史努比那牛b哄哄的樣子,他的同類叫來福,是不是有點違和?


    “嗯,我奶說賤名好養活,”


    薑民秀下意識說出口的話,說完連忙去看他媽,他……是真笨啊,幹嘛在他媽麵前提他奶呢,他奶和他媽應該不太對付吧,他奶以前沒少當著他的麵罵他媽的。


    “你奶說的對,”程婧嬈無力地擺手,“她老人家還給你爸起了一個土柱子的賤名呢。”搞得她現在想起薑民秀的爸,都記不起那和她有過一段私奔經曆的男人的大名是什麽了,滿腦子魔性地飄浮著‘土柱子’三個字。


    幸好薑民秀的名字,是她提早就給起出來的,並且堅持叫下去的,否則,以薑老太太起名的原則,薑民秀大概要頂著‘狗剩子、樹根子’這類的名字活一輩子了,那可真就對不起他兒子的顏值了。


    來福就來福吧,不過一隻狗的名字,她兒子高興就好。


    這還是母子之間第一次當麵提起薑家的人和事,薑民秀瞧著他媽的意思,沒有什麽厭惡或不高興,可比著他奶提起他媽時的態度好多了,沒有恨當然也沒有懷念,就像提起一個曾經認識過的人的態度。


    薑民秀早上是吃過飯後才從少管所出來的,程婧嬈車開得也就慢些,掐著中午的時間到家就可以,給兒子接風洗塵,食材什麽都準備好了的,是火鍋。


    等著程婧嬈的車緩緩地開進安薔家所在的小區時,薑民秀明顯地愣了一下,他雖然學習不太好,但記路的本事還算好,來過一次的地方都有印象,上次他媽帶他來的小區就是這裏,隨後他想起來他媽和他說過,他媽找的房子就在安阿姨家的小區,他媽說住得離朋友近些,方便。


    果然在前麵應該是往安阿姨家路口的地方,他媽的車子拐了一個彎,停在了一幢單元樓門口。


    “就是這兒了,來,兒子,抱著你的來福下車,咱們迴家!”


    程婧嬈一邊招唿著薑民秀一邊從後備箱裏取出薑民秀的行李包,等她關好車門時,她兒子已經主動伸手拿過她手裏那個行李包了,“我來拎吧,有點沉!”他媽是女人,不應該幹粗活。


    然後,就在程婧嬈沒及反應時,她兒子已經一手抱狗、一手拎行禮李地走到單元樓門口了,單元門是鎖著的,沒卡沒得進,她兒子迴頭望她,她連忙大步過去,邊拿卡開單元門邊說:“你的單元門鑰匙和咱家門鑰匙在樓上你的房間裏,等一會兒有時間了,我教你怎麽用。”


    “嗯,”


    薑民秀聽到他媽給他準備家裏鑰匙,扯了扯嘴角,還是非常高興的,他都不記得他上一次有家裏鑰匙、有開家門的權利是什麽時候了。


    他奶奶活著的時候,他好像都沒有家裏的鑰匙,不過,那時家裏的大門通常也不會鎖,他奶奶一個靠撿垃圾為生的,滿院子堆的都是垃圾,抬一隻腳都沒有下一隻腳落的地方,窮的小偷都不光顧。


    程婧嬈找的這房子隔著安薔家旁邊一幢樓,原先是打算和安薔找同一個單元樓的,但不巧的是原先訂的那戶人家發生變故,沒法如約出租了,程婧嬈臨時現找,還以為找不到,幸好運氣不錯,隔了一幢樓的這家也要出租,程婧嬈一氣簽了三年租。


    這幢樓小高層,全樓十一層,程婧嬈家是在九層。一樓兩戶,人口結構還簡單,經過裝修這段時間,鄰居家什麽情況,程婧嬈也大體清楚了。


    “進來吧,”程婧嬈打開門,在旁邊鞋櫃找出專門給薑民秀預備的拖鞋,上麵的圖案是帶史努比的,“隨穿的衣服可以掛到門口的衣架上,不穿的就拿你房間去,噢,那間是你的房間。”


    程婧嬈把隨身的包放到旁邊的長條換鞋椅上,指了指靠左的那間臥房。


    薑民秀點頭,他先把行李包放到地上換拖鞋,換鞋的時候,都沒舍得把懷裏的來福扔地上,小家夥也是乖,一動不動地偎在薑民秀的懷裏,瞪著溜溜圓的大眼睛掃視著新環境。


    薑民秀換好鞋後,拎著行李包去了自己的房間,剛到門口時,有那麽一恍神的功夫,他都沒太敢進去。


    房間的門是開著的,正對著落地的玻璃窗,冬天裏還有大把的陽光灑下,視覺裏暖意融融的,飄窗上堆著和窗簾同屬海藍純白條紋色係的抱枕,上下兩層的高低窗靠著門這邊的牆,簡潔的書架書桌、大衣櫃。


    房間二十坪米的樣子,算不得大,卻看得出是經過精心的規劃的,該有的東西都放進去了,也不覺得如何的擠。


    這是他的房間了,好像做夢一樣。


    “怎麽不進去,”程婧嬈看著兒子站在門口發愣,輕輕地拍了兒子的肩膀一下,“嗯……來福的窩在客廳的陽台處,我給他買了一個圓型的小窩,要不你先把來福安置了?”


    薑民秀看了看窩在他懷裏的小家夥,扭頭又看程婧嬈,“來福能進我的屋子嗎?我能抱它上床嗎?”


    “可以進你的屋子,但你的床……它會掉毛的,搞不好還會尿你床上,你自己看著來,床單你要自己洗、自己換!”


    程婧嬈沒有明著說拒絕兒子,兒子大了,她把自主權交給兒子決定。


    薑民秀糾結地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家夥,一分鍾後,終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行李包扔到臥房門裏,先去把小家夥送去客廳陽台處它的窩裏,還是等他調教好、教會小家夥定點拉尿後,再允許小家夥上他的床吧。


    程婧嬈去廚房裏準備午餐,薑民秀在臥房裏收拾自己的衣物,特意把組裝好的大飛機模型擺在書架正中那個長條大隔斷裏,別說,尺寸剛剛好,不擠。


    大飛機上麵的一個小隔斷裏,他上次吃麥當勞送的四隻史努比並成一排,正趾高氣揚地看著他,他忍不住揪起其中一個,覺得這隻的眼神最像來福了。


    擺弄了一小會兒,他開始繼續收拾他的行禮包,把他的衣服拿出來,掛進衣櫃。可等他打開衣櫃的時候,才發現裏麵已經有幾套他的衣物了,應該是他媽新給他買的。


    這麽多的衣服,他挨件摸了一下,都是質地很好的,他媽這是……多害怕委屈到他啊。


    其實不用的啊,他有兩套能換著穿就很開心了,他又不是女孩子,哪用得著天天換新的。


    不過……有媽真好,至少他不會再穿破的,也沒有人理了。


    “民秀,收拾完就過來準備吃飯啊,”


    程婧嬈一麵往餐桌上擺著菜盤,一麵招唿著薑民秀,這時,門口傳唿機的鈴聲響了。


    程婧嬈都不用接就知道是誰,知道她接兒子、還知道她搬新家、還知道定點上門混飯吃的人,隻有安薔那個‘臭不要臉的’了。


    安薔這次的‘臭不要臉’程度還是有所保留的,至少她來的時候還拿了禮物,一捧鮮花、一個慶賀金裝小蛋糕,還有一個送給薑民秀的最新款ps4,但程婧嬈估計薑民秀不會玩。


    “小帥哥,快來幹媽這裏,你看看幹媽除了給你帶ps4,還送一台愛瘋手機,”安薔這就要在兩個禮物強勢攻擊下,去趁機親薑民秀一下。


    被所謂的‘幹媽’強行摟在懷裏的薑民秀,都被嚇僵了,求救似地尋找親媽。


    程婧嬈一頭黑線,快速把兒子從安薔懷裏抻出來,至於安薔湊過來的那一吻,程婧嬈替她兒子受用了。


    “你幹嘛,誰要親你,人家要小帥哥,”安薔不滿地抗議著,“人家大中午的專程迴來,就是為了給小帥哥一個驚喜的,替他慶祝的。”


    可惜在程婧嬈這裏,安薔的抗議純屬無效。


    在她眼皮子底下,想強占她兒子的便宜,別說門了,連窗戶縫都沒有。


    “看你送我兒子禮物這麽誠心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剛才的行為把你掃地出門了,你快去收拾一下,我們這兒準備開飯了,”


    程婧嬈假裝虎著一臉,衝安薔揮了揮手,“以後不準趁我不注意就打我兒子的主意,更不能占他便宜。”


    “哎哎,知道了,你這女人怎麽這麽厲害,”安薔拖了大衣,順手掛在入戶處的衣架處,真是小鮮肉的便宜沒占到,還惹了一隻母老虎。


    趁著程婧嬈轉身進廚房,安薔悄聲問還為了迎接她、陪著她站玄關處的薑民秀,“你說你媽是不是河東獅?”


    薑民秀雖然不懂河東獅是什麽,但他直覺這不是什麽好的形容,他非常認真的搖頭,他媽才不像獅子,把個安薔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程婧嬈這兒子,越看越有意思,真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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