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朝,白勝男並沒有立刻準許薑嚴華的毛遂自薦,以鄒亮為首的部分朝臣也明確表示了拒絕。薑嚴華不論出身如何,都是陛下的枕邊人、皇長子的父親,不能親去災區涉險,何況其與陛下大婚不過五日,此時去災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陛下不是新婚即守寡了嗎!對秦國、對陛下、對百姓都沒辦法交代。


    薑嚴華是從災區爬出來的,他自認為沒有人比自己更懂災區現在真正需要什麽,如何做才是對災民更好的,但不論他說什麽,白勝男就是不肯點頭。


    “我知道你的心意,立功也好,立名也罷,都比不了你對災區的關心。當年的琅城就是一座墳場,而你是從那裏爬出來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嚴三,我不能讓你去,這不合體統。”


    握了握他的手,白勝男第一次軟著性子勸他放棄,她知道嚴三脾氣扭,往日的順從是因為沒有觸及他的底線,這次他執意親去災區,其實是為了自己,她都知道。他想做自己的靠山,讓自己疲倦時可以歇一歇,但自己不能把他推出去,這次災情嚴重,連衛元庭都犯了難,自己怎麽舍得讓他去涉險呢。


    “陛下覺得是體統重要,還是國家的穩定重要?”


    薑嚴華反握著她的手,凝著她關切的眸子,心口的疼痛緩和幾許。在前朝,他以為白勝男的拒絕隻是因為不肯放權,擔心自己隻顧立威立名而走馬觀花,此刻的坦誠他才知道,夫人是擔心自己有去無迴。


    原來,災區已經那般兇險了!


    “在國家麵前,體統二字不值一提,但是嚴三,在我心裏你也很重要,你和災區的穩定一樣重要,如果是為了向災區百姓展示皇恩浩蕩,朕可以親去,而不用你涉險,朕……”


    手指輕輕搭在她的唇上,薑嚴華沒有說話,隻是凝著她的眸子。他終於看到了那雙炯炯有神的眸中有一瞬的動容,他可以確認,那份動容是為了自己,隻為了自己。


    他曾想過,自己是她走出上一段情傷的替代品,但時間久了,他發現白勝男堅強的可怕,不論什麽樣的傷害,她都不需要任何替代品。季洵也好、薛川也罷,即便沒有美色更替,她自己也能撫平那些創傷,哪怕那些傷痕深可入骨,哪怕她痛的暫時爬不起來,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排除一切萬難,變迴那個冷靜又心懷天下的女皇。


    “夫人,此生能遇到你,我已經知足,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賺的,我……”


    “不要說胡話,你好像在交代後事。”臉頰貼在他的肩頭,白勝男不悅,對著他的肩頭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口中充斥著血腥,“朕不許你去,更不會允許你死的,你如果死了,朕……”


    “還是刨了我的墳塚?”見她搖頭,薑嚴華笑道,“那就是將我挫骨揚灰了,夫人,你唿來喝去的幾句狠話,能不能換換樣子,我都倒背如流了。”


    不想繼續這個喪氣的話題,白勝男以身體不適為由執意午休,薑嚴華知道她最終一定會同意自己去災區的,隻是需要時間,便沒有強迫她立刻做決定,而是陪她躺下。


    “還是讓許瀾給你包紮一下吧。”剛剛躺下,白勝男又拉著他坐了起來,“我看看咬的深不深,你怎麽也不知道喊疼呢?你要是喊疼我早就鬆口了。”


    “還以為你忘了這事兒呢。”薑嚴華順勢依進她的懷裏,仰視著她微尖的下顎,溫柔道,“我敢打賭,你隻咬過我。”


    看傷口並不深,示意依盧把藥箱拿來,白勝男要親自給他包紮。薑嚴華又篤定的說了一遍,她才笑著道,“怎麽這麽肯定?”


    “因為你愛我。”


    薑嚴華的眸子裏閃著侵略,白勝男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她正想對依盧說先退下,薑嚴華已經先她一步放下了帷幔。


    直到薑嚴華去戶部商討撥付災區的糧食,白勝男還在想他的打賭,這人怎麽能如此篤定自己隻咬過他一個呢?難道真如他所言,自己對他的感情與對旁人不同嗎?若是真有不同,又是哪裏不同呢?


    喚來依盧,白勝男問她自己對季洵和薑嚴華的區別,依盧對她主動提起季洵而感到詫異,半晌,隻是低著頭不敢迴答,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才小心翼翼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依盧欣賞季洵,言辭也更偏向季洵一些。


    白勝男聽後,並沒有覺得自己對薑嚴華有什麽偏愛偏私,她想,旁觀者清,如果依盧都說不出個所以然,那就是薑嚴華在玩鬧了。翻開一本奏折,她笑了笑,嚴三一句玩笑自己竟然認真的分析了半天,有這時間兩本奏折都批完了。


    “陛下,侯爺說晚膳不迴來吃了,要在戶部盤賬。”


    執起的筷子又放下,白勝男瞥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外,覺得心裏也如門外一樣空蕩。從前自己一個人吃飯的時候,也吃的很開心,最近是怎麽了?沒有嚴三在身邊,怎麽還有些食不下咽了呢?


    為君者不可過度依賴任何一個人,自己如今的狀態,可真不是個好兆頭。


    “宣萬嶽到上書房見朕。”


    晚飯一口未動,白勝男命人把奏折搬到上書房,自己則到花園裏走了走。看著曾經春色滿園的花圃,如今隻剩下強開不敗的月季花,白勝男忽然想起了花郎,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並不是李瑞遺失的兒子裕郎,還要把他在冷宮裏關著嗎?放他出來,分一分注意力是否也是個好主意呢?


    “陛下,前麵就是冷宮了,還走嗎?”


    “冷宮……花郎還好嗎?”


    “說不好,奴才與花郎沒有太多的接觸,不好隨意評價。”


    這幾年,花郎的變化很大,不但容貌外形更加妖媚俊麗,身材也更加挺拔。許是書讀的多了,整個人看起來也不似從前那般輕浮諂媚,倒有些季公子溫文爾雅的影子。依盧因為他與季洵的幾分神似,對他的印象稍有改觀,但還是不希望陛下與他過多接觸。


    白勝男正要說些什麽,翠竹趕過來告知萬嶽已經在上書房候著了,她看了一眼冷宮的方向,沒有過多留戀,轉身徑直離開。依盧看著主子的背影,心道,花郎就是花郎,就算修煉一百年,也不會變成季公子,更不可能取代季公子在主子心裏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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