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是你麽?”一聲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卻讓我脊背一僵,我慢慢轉身。

    皓天痛苦而憔悴的臉龐出現在眼前,我禁不住潸然淚下,往日的情景曆曆浮現。我以為我已經能坦然麵對這一切,我以為我已經做好準備忘卻了這一切,我以為我已經被掏空了心已不再痛苦,可經過層層的抽絲剝蠶後心為什麽還是如此的痛徹心扉。相愛容易別時難。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皓天的嘴唇在蠕動著,卻又說不出支言片語。

    “我來拿東西。”我聲音哽咽,極力抑製住自己的情緒,然後從皓天身旁走進去。

    “雲曦,告訴我,我們該怎麽辦?就真的這樣結束了?”皓天一把拉住我,從身後緊緊地圈住我,滿是胡茬的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聲音痛楚而無奈。

    我輕輕地掙脫,轉身麵對他。皓天臉上滑落的兩行無聲無息的清淚,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雲曦,我們再努力一次。”皓天忽然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堅定不渝。

    我奮力掙脫,退到一邊,“皓天,不是每一次的努力都會有收獲的。我們迴不去了。我們的愛近在咫尺卻著實遠隔天涯。而遺忘彼此是我們唯一能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向他憂傷的微笑,一滴淚滑下臉龐。

    皓天愣在一旁,深邃的眸子裏盡是數不盡的痛楚,過了半晌才輕輕吐出,“你準備把我給遺忘掉?”

    “是,我要把你給遺忘掉,從我腦子裏徹底刪除;而你也必須這樣。”我朝他痛苦的大吼。

    “遺忘?”他痛苦的輕喃,“即使將來我努力做到遺忘你的音容笑貌,但是永遠遺忘不掉想起你時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你都要把我給遺忘掉。然後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快快樂樂的生活。”我聲色俱淚。

    “雲曦,告訴我,這樣做你會快樂嗎?”他的聲音悠遠而悲涼。

    “快樂?”我喃喃自語。

    什麽是快樂?就是強顏歡笑,就是掩飾自己的痛苦對所有人微笑?如果是,那麽我可以做到。

    我鄭重地點點頭。

    “好!好!你快樂,我就快樂。”皓天的眼神絕望又悲哀,點頭,又點點頭。

    “雲曦,你不要搬走。這套公寓是我以你的名義買的,登記在你名下。還有你的包放在沙發上。”然後他轉身離開,步履沉重,背影孤絕。

    皓天!我在心裏大喊,再也控製不住地痛哭起來。

    我淚眼婆娑地環顧四周:陽台、客廳、餐廳、臥室等處處都有我們歡聲笑語的影子在。看一次,就心痛一次,我拿起沙發上的包,衝出去,不想再觸景傷情了。

    ※ ※※※※※※※※※※※※※

    ※

    我一路小跑著,淚眼朦朧,周遭的景物都迷迷糊糊。

    直到一聲尖銳的刹車聲,直到一聲熟悉而戲謔的聲音“不會想給殯儀館做貢獻吧?”我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正置身於車水馬龍的公路中。

    “請上車吧!”紅色跑車中的冷喬盯著我,語氣半是請求半是命令。

    我順從地上了車,輕輕問道,“你怎麽還在?”

    “我沒有半路丟下美女的習慣。”他側頭凝視我,嘴巴動了下,還想再說什麽卻在看到我紅腫的雙眸後住了口。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車裏隻有勁爆的爵士樂在響,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我腦袋“嗡嗡”作響,頭痛難耐。

    “請在前麵路口讓我下車。”我沉聲道。

    冷喬側頭看了我一眼,唇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繼續開他的車,並且加快車速。

    “我說了請讓我下車。”我忍不住嘲他大吼。

    吱!輪胎發出尖銳的聲音,車子緊急刹車停住了。

    砰!我整個人重重的往前傾又往後倒,胃裏翻江倒海。

    我憤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打開車門下車。

    “失戀算什麽!不是還可以再相見嗎?真正痛苦的莫過於親人之間陰陽相隔,你想見都見不到。”身後清晰傳來冷喬痛苦而憤恨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轉頭想看冷喬,車子卻已揚長而去。

    我在路上走了一段,然後坐公交車一路一路的去房屋中介找落腳的地方,生活似乎又迴到了原點。雖然皓天把那套公寓留給了我,但我不想要,除了由於那套公寓留下了我和皓天太多美好的迴憶,我不想觸景傷情之外;更重要的是,現在我和皓天已不是戀人了,甚至以後會形同陌路,我沒有接受的理由。

    馬不停蹄地奔波了近一下午,終於在玉湖路上的一個弄堂裏找到一套單身小公寓,雖然有點偏有點舊,不過租金便宜。條件和設備當然比不上皓天那套,不過比我最早住的要好多了。哎,生活也是在進步中的。找好了住的地方,接下來就是搬東西了。雖然人已很累,但仍拖著兩條疲憊不堪的腿出去。

    我打開公寓的門,輕輕推開,裏麵所有的東西和擺設正如我離開時那般。我走進去,來到臥室,收拾整理自己的東西,居然發現以前買來送給皓天的領帶還沒有送出去。哎,我搖搖頭,歎了一口氣,現在也不需要了。我把領帶放在一邊,然後又拿出皓天媽那次送給我的白玉手鐲和翡翠項鏈,這是她送給未來兒媳的結婚禮物,現在應該易主了,應該屬於天偉的媽媽風伊嵐了。很少的東西,我卻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整理好,每收拾一樣,心裏感慨萬千,抑製不住的傷心和難過。

    然後我提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離開。走到門邊,我禁不住停下腳步,又戀戀不舍地迴頭望著這裏所有的一切,我想把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刻入腦中。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站在這裏,最後一次站在我和皓天有著共同迴憶的地方。我放下皮箱,奔到陽台上,輕輕摸著欄杆,仿佛看見我和皓天依偎在一起仰望星空的身影,淚水禁不住流下來;然後又走到客廳裏,坐在沙發上,摸摸身旁的位置,感覺皓天就在我身邊和我搶著遙控器;迴首餐廳,又仿佛聽見皓天低沉而動聽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

    皓天,再見了!

    我提著皮箱離開,臉上有一滴淚滑落。

    坐在出租車上,看著窗外遠去的風景,聽著車上響起梁詠琪的《原來愛情這麽傷》:

    我日月無光忙得不知所以然

    找朋友交談其實全幫不上忙

    以為會習慣有你在才是習慣

    你曾住在我心上現在空了一個地方

    原來愛情這麽傷比想象中還難

    淚水總是不聽話幸福躲起來不聲不響

    太多道理太牽強道理全是一樣

    說的時候很簡單愛上後卻正巧打亂

    隻想變的堅強強到能夠去忘

    無所謂悲傷隻要學會抵抗

    原來愛情這麽傷

    我百感交集,身體抽搐著,再也抑製不住的痛哭起來。就讓我最後一次痛痛快快地宣泄, 就讓我最後一次為皓天哭泣,就讓我最後一次為我逝去的愛情而哭泣。

    “小姐,你的地方到了!”我聽到出租車司機在叫我。

    我抬起頭,滿臉的淚水,看到出租車司機正用奇怪而悲涼的眼神在注視著我。

    “看到你哭得這麽傷心,我也有點想哭的感覺。我想你應該遇到很傷心的事吧!不過還是要注意身體,要節哀!”出租車司機一臉誠摯。

    “謝謝。”我付了錢,然後提著行李下車。

    晚上,我一個人呆在陌生的環境裏,又是淚流滿麵。

    第二天,我去了公司遞交辭呈,沒有驚動其他人,靜靜地離開,並交給人事部馬經理一封信,拜托他把信交給林皓天。

    然後我又去了那個仙境一樣的湖邊,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湖邊的草地上,看著翡翠一般澄澈碧綠的湖麵,心裏百感交集。“雲曦,以後隻要你想來,不管你開心或不開心,我都會帶你來這裏。我想讓這裏成為我們共同美好的迴憶。”皓天曾經的話語猶在我耳邊輕輕縈繞,我仿佛看見皓天正微笑地站在我身邊,我輕輕伸出手去觸摸,卻摸到了虛無的空氣。

    “皓天,”我喃喃自語,“再見了!我會永遠把你放在我的記憶深處!”

    我起身離開,走到樹林的時候,再次迴眸,最後一次迴望那曾經記載我們共同美好迴憶的碧綠的湖。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再見了,皓天!別了,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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