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舒哈哈大笑。


    “看吧,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大的不同。


    男人就算愛一個人愛得死去活來,也是認準了目標便會貫徹到底,過程到底會不會顯得漫長曲折,手段到底會不會顯得殘酷尚不得台麵,我們一概可以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隻要結果是好的,那過程我們就能夠接受,甚至認為一切不好的部分都是為了好的結果而有了好的作用。


    你們女人卻不一樣。很多人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麽,而少數清楚目標在哪裏的女人,往往又會心軟,害怕自己在追求那個目標的過程中會因為手段而傷害到某個人某件事,以至於拖延不決。”


    鳳殊無語。


    大江也怕蕭崇舒說的話太過分了,以至於讓她感到刺耳不快,插話道,“鳳老大,不用介意蕭老大的話,有時候他發起神經來,無人能及,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


    “沒事,我見過更加不靠譜的人,不會因為一兩句話就生氣的。”


    鳳殊領他的情。


    蕭崇舒自顧自地往下說,“最好的辦法就是采用男人的行為模式,你想要離開,那就幹脆分手,越快越好。


    不管君臨有多麽不想放手,一旦你讓他明白,你是來真的,並不是和他開玩笑,更不是欲情故縱,隻要是一個有點心氣的男人,就會放你走。


    哪怕臉皮再厚,男人也總會有點小驕傲。他可以為了你出生入死,可以為了你下跪求人,可以為了你撒嬌賣乖,可以為了你做一切要臉不要臉的事情,唯獨這一點是他的死穴。他為你付出所有是心甘情願的,前提是你接受,最起碼你並不排斥,尤其是你需要。


    當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用言行告訴他,你不接受他的愛,你厭惡他的糾纏,你更不需要他的幫助,他對你的愛不管多麽熾熱,對你的不識好歹不管多麽的抓狂憤怒,他最終都會放下的,而且一旦認清了事實,他離開你的速度會比你離開他的速度要快得多,也決絕得多。


    死灰複燃這種事情,在男人身上是非常罕見的。所以隻要讓他認清了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他會再糾纏於你。”


    鳳殊挑了挑眉,“大江,他說的也適合你?”


    大江想了想,點了點頭,“比較符合。我沒有情感經曆,單從我自己的個性上來看,的確是這樣。如果遇到一個值得我付出的女人,我會付出所有去讓她幸福,但如果這種付出從她的角度上來看是不可接受的,是她想要避開的,甚至不是她需要的,那我會放手。


    老一輩的人曾經告誡過,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剛愎自用,也不要自作多情,但更重要的,是要珍惜自己,在成全他人的同時,也要懂得讓自己幸福。


    否則總是想要舍棄小我成全大我,到頭來吃苦頭的還是自己,他人也未必會感激自己的付出。


    不管做什麽事情,最好都要相互都有那個意向才好,就是俗話說的有商有量,而不是你認為那樣做是為了他好,他認為這樣做是為了你好,但實際上都是雙方的自以為是,離題千裏。”


    蕭崇舒托著下巴,看向鳳殊。


    “聽見沒有?雖然你結婚多年,連孩子都三個了,但是在這種事情上,還是要多多聽一聽我們的意見。


    我的確很多年不見君臨了,對於他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可有些事情,男人總歸還是男人更加了解。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為了大家好,不要用那種自以為是的角度來處理感情問題,這會讓君臨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麽,會以為你舍不得他,會讓他看到了感情和美是可以成真的最終幻想。


    君家每一代都會有癡情種,他們兄弟四個從小就被教導得規規矩矩的,唯有君臨後來性格大變。除卻三個平穩發展的,也就他才最有可能會走極端路線。沒人刺激還好,他不上心,自然也不會傷心。但你要是用你那一套想當然的想法來處理你們的感情問題,君臨將來一旦醒悟,肯定會大受刺激。


    他性子偏激已經到了比較嚴重的程度,平輩的我們起不了多少作用,長輩們也隻有我爺爺和君爺爺能夠有點影響力。問題是,你怎麽敢保證他發作起來的時候兩位長輩正好就在身邊?我對你印象很好,對君臨更是像看待自己的弟弟一樣,不管你們當中誰出了事,我都不會高興。


    你們最好活得長長久久的,老了之後我希望可以和你們組團到處探險。當然,動手的事情是你們這些小年輕的事情,我可隻負責吃喝拉撒睡,就衝我年紀最大,現在就自封一個老人團團長的稱號,有意見嗎?”


    鳳殊並沒有迴答,反而問道,“你擔心君臨受了刺激之後會大開殺戒?他不是那種天性殘暴的人。”


    “不,我擔心他會傷害自己,忍不住的話甚至會傷害你和你們的孩子。”


    言下之意,他擔心君臨會自殘,或者殺妻害子。


    鳳殊沉默。


    他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在認識初期,君臨和她就已經嚐試過要殺死對方。隻不過因為有君庭阻攔,他們又很快意識到孩子的存在,所以才會飛快地從暴走的狀態中抽身而出。


    因愛生恨,所以想要全家一起去死,這種人間慘劇她非但有所耳聞,更是親眼見到過。性格極端的人,的確更有這種毀滅自己,還要拉著自己愛的人一起墊背的傾向。


    好就好在君臨有著極強的自製力。他也許會崩潰,也許會想要發泄,但卻不可能會將矛頭轉向幾個孩子。這一點是她能夠放心的地方。


    隻要不傷害孩子,就算他再次失控,將憤怒之劍再次對準了她,她也無所畏懼。作為死過一次的人,現在的她並不怕死。她早就應該煙消雲散了,能夠多活這麽多年,早已經是上天厚愛。


    再說了,到了那個時刻,他也未必會因愛生恨到要殺死她的程度,也未必真的能夠殺死她。盡管夢夢嚷嚷著要到戰場上去找人盡快幫他們解契解印,可能不能找到人還難說,找到了之後人家願不願意幫忙也難說。


    更有可能的事情是它們會和她相伴一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泡泡也會和君臨相伴一生。不管是她失控,還是他暴走,它們都不會袖手旁觀。以它們的實力,就算他們在關係占據主導地位,也總能夠攔下他們的自相殘殺。單從這一點來看,因愛生恨最後導致覆水難收的尷尬狀況是不太可能發生的。


    不過這些事情她就沒有必要一一掰碎了和蕭崇舒解釋,她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


    “謝謝提醒。我們已經過了最為糟糕的時刻,現在算是走在了正常的軌道上,未來可期。蕭大哥與其擔心我們倆將來會鬧翻,還不如擔心自己能不能夠和自己看對眼的人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


    蕭崇舒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描述感情的形容方式,頗覺新鮮,“嗯,有道理。花開了不一定能夠結果,結果了也不一定合自己的口味。如果不從一開始就仔細分辨,並且細心澆灌,該修剪的時候修剪,該施肥的時候施肥,的確很容易得到一個不鹹不淡的結局。


    既然你這麽關心我和你七姐,現在心裏有什麽好的想法沒有?君臨追了你這麽多年,總有一兩招是讓你感動的吧?說來聽聽。”


    雖然他旁觀了無數的癡男怨女神仙眷侶的故事,也多多少少接觸了一些理論知識,但因為從小就是作為蕭家繼承人長大的,能夠湊到他跟前來的人都是經過一定的過濾的。他年少之時所在的圈子,都經過了長輩們的把關,為了避免分心,影響關鍵時候的訓練成長,他根本就沒有戀愛的機會。


    加上他自身性格因素,雖然不是眼高於頂,但也的確比一般的人要心高氣傲,他也從來沒有看上過誰。上課時上課,訓練時訓練,戰鬥時也隻專注於戰鬥,剩餘不多的空閑時間,不是真的在休息,就是在和親朋故舊插科打諢。


    成年之後,能夠進入他圈子的女性,也都是有著自身強烈的個性,心性也絕對不是以戀愛為主整天就想著情愛的那種軟妹子,絕大多數也都像男人一樣,對實力有著強烈的渴望,很多甚至比男人還要熱衷於訓練與戰鬥。譬如君臨的表妹叢欣,就是比拚命三郎還要拚命的那種存在。在那樣的環境中,哪怕他年輕氣盛,血性方剛,也因為心思沒有放在情愛上頭,而缺少練習的機會。


    說句大實話,他第一眼見到鳳小七的時候並不感到如何驚豔,但聊起天來卻頗能夠得到趣味。那種舒暢無比的感覺,就像是瓶頸多年卻終於得到了突破,就像是在惡劣的環境中卻依舊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仗,就像是氣場相吸相融的至交摯友終於久別重逢,怎麽能夠不讓人激動?


    到了他這個年紀,能夠在初次相遇的時候就和一個女子彼此都有好感的情況不多,能夠在確認好感之後依舊聊得來的情況更是稀少,會動心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會有種雀躍的感覺剛好證明了他的確是情竇初開。


    相較於許多同齡人,蕭崇舒開竅不算遲,但陷入這種心境卻還是第一次,這讓他多少有些激動難耐。


    “我表現的是不是太過冷淡了?也許應該表現得更加熱情一些,主動一些?可惜這裏沒什麽好吃好玩的,好看的風景也沒有,單純聊天,我怕幾天之後會直接將天聊死。畢竟還沒有培養出一點感情來,好感也有可能轉瞬即逝。”


    鳳殊啞然失笑。


    “這麽緊張?讓我有種你以前就沒有談過戀愛的印象啊。”


    蕭崇舒聳了聳肩,毫不在意,“你沒有猜錯,我的確是沒有經驗,連曖|昧對象都沒有,隻是旁觀過不少男女戀愛。因為太過吵鬧了,看著就是一團亂麻,沒有太多的樂趣可言,所以以前也沒有認真分析過。”


    “哈?你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鳳殊沒有想到自己真的猜對了,“大江,你也沒有談過戀愛嗎?”


    大江難得臉紅,“有過喜歡的人,沒有來得及有進一步發展,就失去機會了。現在也沒有談戀愛的心情,隻認真觀察過大河和鳳瑄的互動情況,別的沒有更多的了解。”


    言下之意,他在這種事情上也幫不上忙。


    “好吧,這麽比起來,的確我才是那個可以提供建議的人。”


    鳳殊嘴角微扯,“之前蕭大哥給我提的意見是速戰速決,快刀斬亂麻,對吧?那我給你的意見就是——慢慢來。有一句老話是這麽說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感情也類似。”


    “我發現你往往會用些特別古老的詞匯來造句子,要不是爺爺特別喜歡古文化,我從小也下了一番功夫,還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內域的說話都是你這樣的方式嗎?尤其是鳳家人?”


    蕭崇舒擔心自己去到鳳家之後會表現得像是個無知的傻子一樣。


    “不會。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大多數人的說話方式其實和外域的也沒兩樣。長輩們倒是有比較明顯的不同,我更加偏向於他們的說話方式。如果是因為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


    如果說初來乍到的時候鳳殊還會特別警覺,提醒自己要保持沉默,言行謹慎,那麽現在她對於自己的遣詞造句方麵會有可能泄露她的某些背景已經不甚在意了。


    內域相較於外域而言,在古文化傳承方麵顯然做得更好,因為有很多年輕人,尤其是世家的年輕人,在這一方麵的知識還是比較充分的。和他們比起來,她並不會顯得特別鶴立雞群,至多不過是被人誤認為特別鍾愛古文化,所以研究的比較多,學的也比較多而已。


    在鳳殊看來,蕭崇舒和鳳小七都是心性正直更接近於君子類型的那種人,要真正相知相交,攜手終老,最好細水長流,靜水流深。如果也像戰鬥一樣講究雷厲風行速戰速決,隻會來得容易也去的容易。真正的感情並不缺乏理智,但也往往會淩駕於理智之上。不慢慢經營,激|情過後,厭倦便會迅速席卷而來,就像沙上碉堡,瞬間便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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