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突然米豆豆忍耐不住,衝到一顆樹旁邊便幹嘔起來。


    北流冰麵癱著臉上前,看到米豆豆幹嘔不止的模樣眉頭緊鎖。有些僵硬地拍著米豆豆的後背冰冷地問:“你怎麽了?”


    米豆豆一手扶著樹,一手捂住胸前,她劇烈地喘息了一會兒,對北流冰擺了擺手道:“沒事,估計是最近飲食不調,傷到胃了。”


    北流冰看著米豆豆麵色蒼白的樣子微微擰眉,他麵癱著臉遞過去一條白色手帕,聲音冷冷的:“你好歹還是大夫,竟然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現在天也熱了,你迴去吧,我在這等。”


    米豆豆接過他遞來的手帕挑眉戲謔地看著北流冰,半開玩笑道:“真看不出來你這人平時冷冷的,總是一張別人欠了你幾千兩銀子的麵癱臉,倒還有貼心的時候。”


    北流冰冷著眼看著米豆豆的笑臉,打量了一會兒便冷哼一聲,轉身冷冷道:“繼續等吧。”


    米豆豆看著他冰牆一般挺直的背,早就習慣他的冷淡,聳了聳肩,緩步跟了過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越來越大,米豆豆卻是一臉的冷汗。北流冰看著她唇色蒼白的樣子有些不悅地冷哼一聲,語氣也嚴厲起來:“你怎麽樣?”


    米豆豆此時腦袋昏昏沉沉的,北流冰問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隻費力地睜開眼沙啞地問:“什麽?”


    北流冰低咒了一聲,上前把她扶住,聲音卻冷峻得讓人渾身一個激靈:“怎麽迴事!身體不舒服就該在家裏好好休息,誰讓你沒事出來亂跑的!”


    米豆豆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心道,這人,怎麽連關心別人也是這麽冷冰冰的。她很想翻個白眼表示自己的無語,但是她好像做不到了。米豆豆此時隻覺得眼皮很重,心裏的惡心感越來越明顯,頭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終於在她看到北流冰那雙擔心的眼時,眼皮一重,失去了意識。


    北流冰原本隻是拉著米豆豆的胳膊,卻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渾身一軟眼看著就要暈倒在地。他眸色收緊,連忙一把摟住米豆豆的腰,輕柔地將她抱起轉身就要走。


    “慢著。”孫禮站在門前,蒼老威嚴的聲音傳到北流冰耳朵裏,讓他皺起眉頭。


    “她昏倒了,需要休息。”北流冰轉身,冷著臉看著孫禮,言語間盡是不悅。


    孫禮倒也不介意,他點頭淡淡一笑,側身道:“進來吧,今兒個天熱,可能是站得太久中暑了。老朽倒是會一點醫術,可以給她看看。”


    北流冰擰眉,有些懷疑地看著孫禮,寒夜般的眸子裏盡是不悅。


    孫禮佯作不覺的捋了捋胡須,輕笑道:“怎麽,來找了老夫這麽多次,現在老夫肯現身相見了,卻要功虧一簣嗎?”


    北流冰抱著米豆豆,雙手收緊了些,他看著米豆豆越發顯得蒼白的臉,薄唇抿了抿,抱著米豆豆麵癱著臉進了屋。


    孫禮捋了捋胡須,看著北流冰的背影頻頻點頭。經得住他這麽多次的為難還不放棄,每次前來拜訪都是禮數周全,當真是後生可畏啊!看來這春風得意樓後繼有人嘍。


    房間裏孫禮給米豆豆把完脈臉色便有些奇怪。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北流冰一眼,輕笑:“流冰啊,據我所知,這大掌櫃已經嫁為人婦,而夫君並不是你。”


    北流冰眸色猛地收緊,身體也突然僵硬起來。接著他一點點放鬆緊握的雙拳,麵癱著臉冷哼:“你想說什麽?”


    孫禮歎了口氣,有些惋惜地看了北流冰一眼,然後雙手放在背後轉身出了房門。


    北流冰跟上,看著孫禮雖年過半百卻仍然挺直的背有些不悅:“有話不妨直說。”


    “她懷孕了。”孫禮轉身,直視北流冰的雙眼,“不到兩個月的身孕。”


    北流冰眸色收緊,寒夜般的雙眸甚至顫了顫,接著麵癱著臉恢複正常:“嗯,知道了。”


    孫禮眉頭一擰,滿臉詫異的神色。他摸著下巴露出一副老頑童的神態來,邊感慨著邊繞著北流冰轉了一圈:“嘖嘖,真是難得,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能是這麽一張麵癱臉。”


    北流冰任孫禮對著他戲謔地打量,身上的寒氣越來越重,院子裏的草木幾乎都要結上霜花:“你看夠了沒?明天迴來複工,我先帶她迴去了。”


    孫禮一看北流冰要走,連忙在他身後喊道:“流冰,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心思我看得出來。那姑娘已經嫁人了,連孩子都有了。你就別想了!”


    北流冰眉頭緊鎖,腳下的步伐越走越快。他猛地推開木門,一進門卻撞見見米豆豆有些驚愕的臉。


    “你醒了?”北流冰麵不改色,邊走邊問,“都聽見了?”


    米豆豆點頭,一時間百感交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肚子,眼中浮出些許歉意來。枉自己還是大夫,竟然連自己懷孕了都沒感覺出來。最近正是春風得意樓進行改朝換代的關鍵時期,自己一顆心全吊在上麵,偶爾有幾次惡心幹嘔的症狀,也以為是飲食不調造成的,根本沒想到去給自己把把脈。


    好在發現的還算早,一個多月的身孕。估計就是蕭冀陌走之前的那個晚上懷上的。米豆豆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初為人母的喜悅讓她在興奮的同時又有些忐忑了。


    自己真是不小心,已經懷了身孕,竟然還在太陽下站了那麽久。她抱歉又憐愛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道,寶貝,這次是為娘不好,你可千萬別怪為娘啊。


    北流冰看著米豆豆溫柔的模樣突然有些呆,她纖細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依舊纖細的腹部,整個人幾乎都籠罩在一股柔光裏。歎了一口氣,北流冰上前,難得溫和地一笑:“恭喜你。”


    米豆豆衝他點頭,刻意忽略了孫禮的玩笑話,下床道:“我們迴去吧。”


    第二天孫禮便主動前來複工,廚房裏的廚子在見到孫禮時一個個皆驚訝地瞪大雙眼,就連看著米豆豆也露出敬佩的神色來。米豆豆得體一笑,朝眾人寒暄了幾句便出了廚房。


    其實她早就猜到孫禮並非有意為難她。畢竟也是自己當年沒日沒夜花費了很多心血才開辦的春風得意樓,沒道理再眼睜睜看著它毀了。而之所以搞這麽一出,不過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資格打理這春風得意樓罷了。


    廚房裏熱火朝天,新老廚子一個個都對米豆豆豎起大拇指。唯獨孫三娘黑著一張臉,一雙三角眼裏透出滿滿的不甘和惡毒來。此時她仍然是春風得意樓的三掌櫃,卻已漸漸被米豆豆架空了實權。


    她不甘心地捏緊雙拳,憤恨地算計著究竟該怎麽扳迴一局。卻聽北流冰前來通知,今後所有的廚子薪水全部漲一成,年末還會根據每個人的工作量發放獎金。


    一幫廚子皆是來掙錢討生活的,北流冰這話,簡直是說到了廚子們的心坎上。廚房裏瞬間由之前的歡快升級到熱血沸騰,廚子們幾乎要指天發誓一定對米豆豆忠心耿耿以保住這麽一份報酬極其豐厚的飯碗。


    而孫三娘再想什麽鬼點子,卻也是於事無補了。畢竟牽扯到自己最根本的利益,誰也不會為了幾年的交情就放棄這麽一份豐厚的簡直讓人眼紅的薪水。這次,春風得意樓的事算是徹底解決了。


    而蕭冀陌這邊已經接受了冊封,坐實了二皇子的身份。蕭夏三百六十七年,一直流落在外的二皇子蕭冀陌被證實身份,封安逸王。冊封之禮隆重而盛大,蕭夏皇帝下令舉國同慶,更是減免了一年賦稅以示慶賀。


    如今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無不交口稱讚,皆說蕭冀陌這次迴宮當真是普度眾生了。


    這消息米豆豆自然是知道的,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眉眼間都是一種初為人母的柔和。“把消息告訴蕭冀陌了嗎?”米豆豆偏頭問錢三。


    錢三此時臉色滿是喜悅,他低垂著眉眼神色恭敬:“迴王妃的話,馬飛已經去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嗯。”米豆豆輕笑著點頭,“也不知他在那怎麽樣了,真希望趕快見到他,也好給寶寶起個名字。”


    錢三摸著後腦勺嘿嘿一笑:“我說主子怎麽走的時候非要我們留下,說是以防有變。感情主子這是早就料到要當爹了呀。”


    米豆豆輕笑一聲,渾身都透露出一股甜蜜的氣息來。幸福總是來得太突然,她還沒有一點準備,便已經要成為人母了。她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的呢?也不知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希望他和蕭冀陌一樣有著一副雄偉健壯的身材,仿佛最堅強的後盾,可以給未來的妻子無限的安全感。如果是女孩,希望她和蕭冀陌一樣溫柔體貼……


    米豆豆羞紅了臉,猛地搖了搖頭,真是的,現在什麽都還不知道,自己都想哪去了。


    而此時安逸王府裏,蕭冀陌猛地起身,剛毅英俊的臉上滿是狂喜:“你說什麽?豆豆懷孕了!”


    馬飛用力地點頭,恭敬地把信交到蕭冀陌手裏,臉上卻閃過擔憂:“主子,您當心身子……”


    蕭冀陌飛快地拆開信件,手指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激動地掃過信上的每一個字,又害怕看錯了似的細細品味了一遍又一遍。然後猛地直起身體,飛快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主子,主子您身上有傷,可不能亂動,主子!”馬飛著急地大喊,若不是尊卑有別,真恨不得一把抱住蕭冀陌阻止他亂動。這宮裏的腥風血雨他算是見識了。這才迴宮多久,不過一個多月,就已經遭到了七次暗殺。即便主子武功再高,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別說是暗器,下毒輪番上了。


    防得再好,終究還是讓對方得手了一次。蕭冀陌此時一身白衣,腰上和肩胛骨處卻已開始滲出血跡。即便是再百毒不侵,被這麽輪番折騰,身體也難免虛弱了下來。


    蕭冀陌捏著信紙的手因用力而泛白,他剛毅的臉上滿是狂喜,隻想披衣下床,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米豆豆身邊和她分為人父為人母的喜悅,卻架不住身體的虛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馬飛見狀連忙眼疾手快地把他扶到床上,皺著眉擔憂地勸道:“主子,屬下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您看看您現在的身子,傷成這樣能不能活著趕到翰林城還不一定。這即便是趕到了,傷成這樣,不是白白地讓王妃擔心嗎?屬下可聽說了,這懷孕的人,最忌諱生氣擔憂了。”


    蕭冀陌聽完馬飛的話,懷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性感的薄唇死死地抿著,又看了看身上的傷,終究是歎了口氣,撐著受傷的身體躺迴床上。


    他眉眼溫柔地撫摸著手中的信,吩咐下人準備筆墨紙硯,行雲流水之下皆是滿心的思念。將信裝進信封,蕭冀陌對馬飛吩咐道:“切記,千萬別告訴豆豆我受傷了。就說這邊局勢緊張,我暫時走不開,等到過陣子得空了,就立刻趕迴去看她。”


    馬飛點頭,心疼地看了蕭冀陌一眼。躊躇了一會兒,終是耐不住性子問道:“主子,早知這宮裏這麽危險,咱們當初就不迴來了。您這才迴宮一個多月,就傷成這樣,實在是……”


    蕭冀陌輕笑一聲,深邃的雙眼盯著手中信上娟秀的字體,聲音低沉似在自言自語:“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趕快迴去吧,別讓豆豆等得著急。”


    馬飛僵硬地點了點頭,走前又擔心地看了看蕭冀陌肩胛骨上的傷,不放心道:“主子,您千萬保重啊。”


    翰林城內米豆豆的孕吐反應已經越來越明顯,而她則自嘲地認為這是孩子見不到父親在跟她鬧騰的緣故。歎了口氣,米豆豆甜蜜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柔聲道:“小陌陌,別著急,馬上就能見到爹爹了。你也想爹爹了對不對?”


    “難不成懷孕的女人都會變笨,你好歹是個大夫,什麽時候也開始做這些天真幼稚的幻想了?”


    一陣清冷卻帶著妖氣的聲音傳來。米豆豆蹙眉轉身,隻見趙明誠狹長的眉眼帶著涼薄,一身繡竹白衣染著血色,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淩厲的氣勢來。


    不知是女人的第六感向來比較準,還是懷孕的女人真的容易疑神疑鬼。米豆豆看著眼前的趙明誠,總覺得他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的他妖氣,輕挑,眉眼間都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神色。


    而如今他雖然妖氣不減,甚至更重,但是卻全然沒有了以前輕挑的模樣,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極其淩厲的感覺,仿佛談笑間殺人於無形的死神。


    米豆豆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捂著肚子有些緊張地問:“你來幹什麽?”


    趙明誠狹長的眉眼襯著窗外清涼的月光,削瘦的身形越發顯得涼薄,他輕挑一笑,不答反問:“在等蕭冀陌?”


    米豆豆擰眉,並不迴答,隻是細細地打量著他身上的血跡,靈動的大眼裏透出一股防備來。


    趙明誠見米豆豆不理他,也不介意,隻輕笑著走進,狀似無意地看到身上的血跡,驚叫一聲:“天,哪來的血?”


    米豆豆心裏咯噔一下,淡淡的一句話,竟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她單手扶著桌子,另一隻手捂住肚子,不悅地瞪著眼前極為奇怪的趙明誠:“你發的什麽瘋!”


    趙明誠修長白淨的手指撫上衣服上的竹葉花紋,突然溫和一笑,聲音淡淡的:“你就不想知道,這血是誰的嗎?”


    米豆豆看著他狹長的眉眼,裏麵滿滿的笑意卻讓她遍體生寒。難道是!米豆豆眸色猛地收緊,卻又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不可能是蕭冀陌,他武功那麽高,怎麽可能敗在趙明誠手裏!


    “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一個月七次的暗殺吧……”似乎看透米豆豆的想法,趙明誠涼涼的提醒。唇角輕挑的笑卻帶著一股嗜殺的狠戾。


    米豆豆心裏一疼,不敢置信地瞪著趙明誠狹長的雙眼,隻覺得腳下一軟,險些站立不穩。她低咒一聲,穩住心神,語氣也淩厲起來:“這話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趙明誠狹長的眉眼輕垂,待看到米豆豆微微顫抖的手指時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輕挑一笑。


    米豆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卻見他越笑越誇張,笑到後來甚至連肩膀都微微顫抖。趙明誠輕歎了口氣,白皙修長的手指擦了擦眼角,輕笑道:“你放心,這血是別人的。”


    米豆豆剛要舒一口氣,卻在下一刻渾身僵硬,隻聽趙明誠接著道:“他的血在另一件衣服上,已經被我燒掉了。”


    “該死!”米豆豆擰眉,實在受不了他這種磨人的調調,也不管他今天有多奇怪,衝上去就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怒聲質問,“趙明誠,你給我說清楚!”


    趙明誠冷冷地捏住米豆豆纖細的手腕,然後力道適中地拿開她的手,狹長的眉眼裏神色風流:“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一個月之內遭到七次暗殺,被人攔腰砍了一刀,肩胛骨上也中了一劍。傷成這樣,也不知下次的暗殺逃不逃的掉。”


    米豆豆倒抽一口冷氣,暗殺,一個月七次暗殺,如果這是真的,那蕭冀陌迴宮之後過的都是什麽日子。而他竟然半點沒對自己提過。如果政黨之爭真的已經激烈到這種程度,那麽自己作為他的妻子,肚子裏懷著他的孩子,便極有可能被用來作為威脅牽製他的籌碼。


    米豆豆看著麵前笑得輕挑的趙明誠,眼底的防備越來越重。她默默地退後幾步,眯著眼問:“你來幹什麽?”


    “嗬嗬。”趙明誠輕挑地一笑,狹長的眉眼裏盡是溫柔,“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麽?我是大皇子的人。”


    米豆豆擰眉,靈動的雙眸掃視著附近,思量著抵抗的方法。自己的武功是他教的,原本就未必能贏。盡管可以用毒傍身,但如今自己懷有身孕。如果趙明誠真要抓她……


    趙明誠狹長的雙眼瞥到她放到腰間的手,爾雅地笑了笑。他腳步飛快的變換,眨眼間就轉移到米豆豆身後,單手摟住她仍然纖細的腰,另一隻手輕柔卻牢牢地控製住她想去拿藥粉的手。


    米豆豆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因為此時趙明誠正在她脖子處吹著氣。她聽到他低沉卻帶著涼薄的笑聲:“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跟我走,我會把這孩子視如己出;第二,我把你交給大皇子,作為控製蕭冀陌的籌碼。”


    趙明誠微涼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讓米豆豆泛起陣陣戰栗。感受到被自己束縛的身體越來越僵硬,趙明誠陰柔一笑:“如何?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答複。”其實,不管你怎麽選,最終都會落到我手裏。因為大皇子蕭翰,也活不了多久了。


    米豆豆靈動的雙眼飛快地轉動,該死,這個妖孽,到底怎麽迴事。接觸這麽久也沒發現他對自己有這份心思。究竟受了什麽刺激,讓他今天這麽反常!可是不管原因是什麽,現在自己的處境很危險。選第一,清白不保,選第二,性命不保。


    如此兩難的選擇,幹脆就不選了!米豆豆猛地出手,企圖攻擊他的要穴,本想著在趙明誠放開她躲閃之時掏出藥粉用來防身。誰料趙明誠不動如山,修長清瘦的身體就那麽硬生生地受了她一指。


    米豆豆詫異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想要轉過頭看他。卻感到腰間的手猛然收緊,其力道之大讓她有些肚子疼。趙明誠狹長的雙眼危險地眯起,他將薄唇輕輕送到她耳邊,一字一句道:“看來我要改變主意了,你肚子裏的這個孽種,留不得!”


    他剛說完,米豆豆便感到腰上一個猛力推了過來。她反應不及,隻順勢轉了一個圈,便腳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該死,米豆豆低咒一聲,扶住一旁的桌子瞪著趙明誠,眼底滿滿的不敢置信。剛才並未見他有任何躲閃,怎麽會沒事,她點的可是死穴!


    趙明誠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突然極為激烈地笑了起來,笑聲迴蕩在房間裏,仿佛極為愉悅一般。米豆豆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生起,冷得她遍體生寒。


    “為什麽?”趙明誠眉眼猛地一凜,渾身都散發出一股肅殺的氣息,“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要離開我!米豆豆,是你逼我的,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我走,我可以保你在即將到來的鬥爭中毫發無傷。”


    米豆豆看著趙明誠幾近癲狂的樣子,靈動的雙眼裏泛出陣陣恐懼來。她防備地盯著趙明誠越來越近的臉,手心全是冷汗。趙明誠狹長的眉眼瞥到她撫摸著腹部的小手,突然涼薄地一笑:“怎麽,你怕我?又或者,你是因為這個孽種,才不願跟我走的……”


    米豆豆聽著他一口一個孽種的叫,下意識地就眯著眼瞪他!這人竟然敢罵她孩子是孽種,你才是孽種,你全家都是孽種!


    “哈哈哈。”趙明誠突然極為開懷地大笑,陰柔妖氣的眉眼隱匿在陰影裏幾乎有些扭曲,他聲音冷冷的,卻帶著愉悅,“這就好辦了。都走了,總有一個,是要陪著我的。”


    “你幹什麽!”米豆豆驚恐地瞪大雙眼,身體甚至因為他的招式而劇烈顫抖。她飛快地轉身,狼狽地躲過趙明誠的攻擊。卻在一邊驚魂未定地瞪大雙眼,扶著茶幾的小手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用力地搖著腦袋嬌俏的臉上盡是哀求。因為趙明誠攻擊的地方,是她的肚子。


    趙明誠狹長的眉眼涼涼地盯著她,接著很惋惜地歎了口氣。他唇角掛著輕挑的笑,一點點走進,聲音溫溫柔柔的卻透著股讓人戰栗的寒意:“別怕我啊。你放心,我會很溫柔的,你幾乎感受不到疼痛。”


    米豆豆咽了口口水,看著趙明誠狹長的眉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還算平坦的小腹。她難掩驚恐地後退了一步,尖銳的聲音近乎尖叫:“趙明誠,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趙明誠輕佻一笑,極為惋惜地歎了口氣:“這樣啊,可是那也沒辦法,不殺了這個孽種,你是不會跟我走的。你們已經統統離開我了,至少,要有一個在我身邊吧。”


    眼看著趙明誠一點點地走近,米豆豆額頭已滿是薄汗。她小手悄悄地伸到腰間,想要去摸防身的藥粉,誰料腰間空落落的,原本應該裝著藥粉的地方什麽也沒摸到。


    “你在找這個嗎?”趙明誠狹長的眉眼微斂,他輕挑一笑,神色間盡是溫柔。


    米豆豆看著躺在他手心的藥粉,突然感到絕望。孩子,難道你才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甚至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要跟媽媽說永別了嗎?


    “喲,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幹什麽呢?”花木葉掀開房頂上的瓦片,衝米豆豆吊兒郎當地吹了個口哨。他好歹是個二十多歲的熱血青年。二皇兄也太陰了,竟然給他下了那種不能碰女人的藥。害的他深夜難耐,寂寞難眠,隻能在屋頂上溜達對著月亮狼嚎。


    結果倒好,稀裏糊塗的就溜達到米豆豆屋頂上,偏偏撞見這女人偷人!枉那姓蕭的對她那麽好,這才離開幾天。嘖嘖,女人,果然信不得。


    米豆豆抬頭便見花木葉那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借著燭火看著他滿是戲謔的目光立刻就猜到他誤會了。也不知怎麽的,仿佛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米豆豆著急地大喊:“花木葉,這人要殺我,快救我!”


    正說著便見趙明誠朝自己攻來。招式淩厲幾乎要取自己性命。米豆豆躲得狼狽,幾次都差點被趙明誠攻到要害,眼見著趙明誠掌風襲來,而自己已經退到牆角根本無處可躲。米豆豆絕望地閉上雙眼,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砰!”誰料正絕望間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音,米豆豆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趙明誠慘白的臉色,腦海中浮出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猜測來。


    剛剛的那個聲音她熟悉的很,身為名醫世家的繼承人,前世她身價過億。被綁架恐嚇勒索幾乎是常有的事。警察和綁匪的槍戰片已經熟悉到拿來當電影看。剛剛那個聲音她絕對不會聽錯——是槍聲!


    眼看著趙明誠胸前的血液呈噴濺狀射出,把一襲飄逸的白衣染成血紅。米豆豆握緊了拳頭才沒在濃重的血腥味之下感到眩暈,抬眼朝花木葉望去,隻見他手裏赫然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槍。


    突然米豆豆瞪大雙眼,隻見花木葉正扣動了扳機準備發第二槍,而此時趙明誠的傷口幾乎就在心髒的不遠處,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別開槍!”米豆豆下意識地大喊。


    可是花木葉聽到時已經扣下了扳機,子彈的威力和速度雖然都不能和現代的設備相提並論,但是想要取一個重傷之人的性命,足矣。


    眼看著趙明誠就要喪命,幾乎是下意識的,米豆豆猛地朝趙明誠撲去,子彈就那麽順著米豆豆耳邊飛過,然後越過她的身體打在牆上。子彈炸開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米豆豆連忙翻身去查看趙明誠的傷口:“你怎麽樣?”此時她腦海中的感覺很奇怪。這個人想要殺她的孩子,可她卻在想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那一雙狹長而涼薄的眉眼,讓她心裏一陣莫名的淒涼。她想到雲風寨裏的老夫人,想到給他換了一顆腎的趙美蘭。所有關心他在乎他的人似乎都已經離他而去。這個看似妖氣涼薄實則害怕孤獨的人,就這麽一直孑然一身,孤身一人。


    趙明誠狹長的眉眼對上米豆豆的,微勾的眼中閃過嘲弄。他仿佛很虛弱地輕咳一聲,接著一個用力,猛地推開米豆豆,轉瞬間就沒了蹤影。


    米豆豆隻覺得身邊勁風吹過,接著便見窗扇一個震動,房間裏哪還有趙明誠的蹤影,隻有地上的血跡顯示了他之前的存在。


    花木葉此時已經從房頂上跳下來,他把玩著手中精致的手槍,扶著米豆豆嘲弄地問:“他要殺你,你倒還救起他了。這種高深的境界小爺可真是望塵莫及。”


    米豆豆盯著窗戶,也不管身旁花木葉嘲弄的語氣,隻輕笑一聲:“我之前那麽坑你,你不也來救我了嗎?”


    花木葉臉色一僵,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切,那是小爺難得在這鳥不拉屎的架空朝代看到個現代人,新鮮罷了。對了,給你看看這個!”說著花木葉獻寶似的把手槍遞過去,炫耀似的說,“自從上次你給小爺下了藥,小爺就意識到自己的武功在這高手如雲的古代簡直不能直視。所以就給自己做了把槍。可惜這裏條件太欠缺,殺傷力和準確度都隻有現代的一半,隻能將就著用了。要不然,小爺剛才也不會打偏了!”


    米豆豆好奇地打量著手中精致的手槍,看著滿臉得意的花木葉由衷地讚歎:“人才。”


    花木葉下巴一揚,臭屁得很:“有眼光。對了,剛才是什麽人?”


    米豆豆垂下眉眼,麵色有些凝重,也不知蕭冀陌在那裏怎麽樣了。


    花木葉見米豆豆不說話,嗤笑一聲:“切,不說拉倒。他中了我一槍,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了,你休息吧,小爺走了。”


    米豆豆看著漏了一個大洞的房頂,和大開的木窗,自嘲地歎了口氣,好在現在是夏天,不然非凍死不可。


    馬飛迴來時米豆豆已把春風得意樓打理得井井有條,偶然能聽見附近的人談論那天的巨大聲響,米豆豆也隻是但笑不語,任憑他們猜測。


    看完馬飛帶迴來的蕭冀陌的信,米豆豆麵露苦澀。信上說的是一些寬慰的話,表達了蕭冀陌對自己的思念,同時囑咐自己要注意身體,好好養胎,等那邊時局穩定下來自己就過來看她。


    米豆豆珍惜地將信疊起,抬眼細細地打量著馬飛,狀似無意地問:“宮裏的情形真的那麽緊張嗎?緊張到他連來看自己孩子的時間都沒有?”


    馬飛麵露難色,結結巴巴道:“迴王妃的話,是,是的。”


    米豆豆冷哼一聲:“隻怕是有了榮華富貴,就忘了我們娘倆了吧。”


    馬飛臉上有些難看,抬起頭不悅地瞪了米豆豆一眼。


    米豆豆見他神色有異,又繼續道:“早知道嫁的是這麽個貪圖富貴的男人,當初真不該……”


    “王妃,主子重傷在床,您怎麽能!”馬飛說了一半,仿佛費了很大力氣似的咽了口氣,憤怒地瞪了米豆豆一眼,偏過頭去。


    米豆豆眯起眼,一顆心跳得厲害,卻還是嚴厲地問:“重傷在床,到底怎麽迴事,不是說他一切安好嗎?”


    馬飛渾身僵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感情這是王妃在套他的話啊。


    “說!”米豆豆心下一急,語氣越發嚴厲。看著情形,趙明誠說的隻怕是真的了,一個月七次暗殺,這究竟都是什麽日子!


    馬飛為難地垂頭看著地麵,終於在米豆豆審視的眼神下,一咬牙將蕭冀陌遭遇的一切和盤托出。


    米豆豆纖細的小手捏緊了信紙,嬌俏的臉上滿是心疼。該死,他的處境竟這般艱難。文淑貴妃在是後宮之首,夏家的勢力在朝中也日漸做大,蘭妃又一心想讓蕭冀陌去爭什麽太子之位。如此,更是把蕭冀陌推上了風口浪尖,在眾多皇子之中,幾乎成了眾矢之的。


    歎了口氣,米豆豆看著馬飛問的認真:“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馬飛躊躇了一會兒,心道,反正也說了,幹脆就說個痛快吧,否則主子一個人扛著,也不知撐不撐得住。“王妃,夏家在朝中的勢力太大,很多官員要麽是想攀附權貴,要麽是懼怕他們。主子在朝中現在是獨木難支,處境很不妙。雖然已經用重金上下打點了一番,隻是……”


    米豆豆點頭:“我知道了,錢不是問題。”朝中官員眾多,但凡需要拉攏的大都不是泛泛之輩,若禮物不夠貴重,恐怕隻能拉攏皮毛,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當初在這翰林城發展,就是要積攢人脈勢力,以備不時之需,看來這一天,已經來了。


    既然要掙錢,隻有春風得意樓肯定不夠。翰林城再富裕,也不能僅憑一個酒樓就積累足夠的財富。看來醫館,賭場客棧,是時候開辦了。偏偏自己還懷著身孕……米豆豆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罷了,要是連這點苦都吃不了,也不配做她的孩子。


    “叫錢三來。”米豆豆對馬飛吩咐,誰料那邊錢三早已在門外等著,立刻就進了道,“屬下在,王妃有何吩咐?”


    米豆豆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問:“歐陽茗修走之前,是不是把他名下的藥鋪交給我打理了?”


    錢三點頭:“是,王妃,那藥鋪您一直沒動,隻派人看管著,維持他原來的運作。”


    米豆豆垂下眼:“挑幾個得力的人過去,另外在翰林城地勢好的地方再盤下幾間店麵,我要開分店。”


    錢三敬佩地看著米豆豆,重重地行了一禮:“是,屬下遵命。”當初還擔心主子太過在意王妃會害了他,現在看來,王妃反倒能幫上主子不少。自己當初真是多心了。


    藥鋪很快就被建起,但是生意卻很一般,盡管米豆豆把之前研製的神仙露美人粉和酸奶麵膜重新推出,掙得也終究隻是女人的錢。更別說還有一些大家閨秀因為要麵子而不敢用的。


    想要在短時間內大掙一筆,隻怕還得想點不一樣的辦法才好。這天夜裏米豆豆躺在草席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天熱的厲害,最可恨的是還有蚊子在耳邊嗡嗡地叫。


    不過一會兒沒拍,米豆豆一雙修長光潔的美腿上就滿是蚊子包。原本雙腿就因懷孕而微腫,現在更是滿腿都是紅點,在加上天氣燥熱,讓米豆豆平白生出一股怒氣來。


    該死的蚊子,什麽你都敢咬,姑奶奶非弄死你不可!想著米豆豆眼睛一亮,之前還在煩惱究竟應該賣什麽,現在好了,蚊香花露水,這些夏季必備的用品,在古代推廣起來隻怕想不火都難。


    米豆豆用驅蚊草等藥草調製成蚊香,又用薄荷,艾草等草藥配配製出花露水。這個過程花了她足足七天,好在孩子還算懂事,沒有在她肚子裏鬧騰讓她有什麽不適。


    既然已經把產品調製好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宣傳推廣。米豆豆事先找人在宣傳上下足了功夫,把花露水和蚊香的用*效編成了童謠,傳到大街小巷讓孩子們傳唱。等到大家口耳相傳時又派人帶著花露水到街上找人免費試用。再加上春風得意樓也幫著宣傳,消費滿額後更是贈送花露水作為贈品。不過把花露水和蚊香推出了短短幾日,就立刻供不應求被一搶而空。連帶著藥鋪裏的美人粉,神仙露和酸奶麵膜以及其他藥材也火熱起來。


    每天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進賬,財源滾滾來的感覺讓她這個容易脾氣暴躁的孕婦心情也好了起來。期間也因發展的過快而在賬目上管理不過來,於是米豆豆開始躊躇著要不要去找北流冰幫忙。


    這麽些日子接觸下來,米豆豆也算明白了,北流冰這人是麵冷心熱,其實對她很是照顧。誰料試探著一提,果然見他滿口答應。有這麽個整日幾乎抱著賬簿睡覺的神算子,春風得意樓和醫館的入賬不僅調理清晰而且詳細透明。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米豆豆已經懷胎八個月,嬌小單薄的身體挺著個大肚子讓人看著就有搖搖欲墜之感。豆豆娘早就被接過來陪在身邊照顧著,米發財不願意離開這麽多年一直生活的魚米村,隻來看過幾次就迴去了。嘴裏雖說著“不過是生個孩子,有什麽大不了的。”卻也總是囑咐豆豆娘要好生照看。


    米豆豆和蕭冀陌這些日子一直在用書信聯係,有了米豆豆這邊的財力支持雖然,暫時還隻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卻也已比剛入宮之時好上太多。相信假以時日,再把名下的產業進一步擴大,即便是稱不上富可敵國,但全國首富的稱號想必也是囊中之物。


    待一切都基本穩定的時候春風得意樓卻又起了風波,原是這些日子米豆豆一點點地架空孫三娘的實權,更是又安排了一個四掌櫃接替了她的一切事物。由之前的一人之下突然變到毫無權利空拿薪水的掛牌掌櫃,孫三娘心中的怨恨一點點地增大,不甘和挫敗終於滋生了報複的萌芽。


    米豆豆勾著唇聽著北流冰的稟報。煽動廚子罷工,散播不利於春風得意樓的謠言,在飯菜裏下毒敗壞春風得意樓的名聲。這個孫三娘,原本想著畢竟答應了元盟,隻要她老老實實的不搞小動作,即便是讓她每個月空拿薪水也未嚐不可。偌大的春風得意樓,也不差她一個吃白飯的。偏偏她太不安分,既然解雇不得,那讓她自己請辭總可以了吧。


    北流冰打量著米豆豆微蹙的眉頭,冰冷的薄唇抿了抿,終於出聲提醒道:“懷孕的女人不宜動怒。”


    米豆豆輕笑一聲,戲謔地反問:“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動怒了?隻是在思量究竟怎麽處理罷了。”


    北流冰麵癱著臉聲音冰冷:“此事你無需過問,交給我即可。所有的證據以及收集完畢,這麽多年她也犯下不少事,元掌櫃也隻是念著舊情隱忍不發。你若真要辦她,大可數罪並發,她性子又極好強,必然不會再留在春風得意樓。”


    米豆豆眸光一轉,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她輕輕撫摸著桌子上的白玉瓷杯,聲音溫和:“這樣最好不過,有勞你了。”


    蕭夏的皇宮內,蕭冀陌正在蘭妃殿裏用膳。滿桌豐盛的午餐都引起不了蕭冀陌任何的食欲,所有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他和豆豆竟已分別了八個月。此時他歸心似箭,隻恨不得長了翅膀或是會奇行之法,能在頃刻間變換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身邊。


    蘭妃沉著臉,麵色有些難看:“皇兒,宮裏的局勢才剛剛穩定,你就要走?”


    蕭冀陌深邃的眉眼恭敬地輕垂,語氣卻帶著些疏離:“既然已經穩定,離開一陣子又有何不可?”


    蘭妃歎了口氣:“本宮也不是不想讓你去看她,隻是,這一走,隻怕又生變故啊。”


    蕭冀陌性感的薄唇嘲弄地撇了撇,起身衝蘭妃恭敬地行禮:“兒臣明日就會動身。此事還請母妃先壓著,等過幾日再跟父皇提起。時辰不早,不打擾母妃休息,兒臣告退。”


    蘭妃下意識還想起身阻攔,終究是看著蕭冀陌的背影歎了口氣。罷了,隨他吧,這孩子不容易,也該讓他遇上個能讓他幸福的人了。隻是他出宮的消息,隻怕是壓不住啊。


    幾日之後米豆豆果然接到孫三娘主動請辭的消息。為了防人口舌,她甚至假意挽留了幾番。可是正如北流冰所說,孫三娘性子好強。那麽多把柄都握在別人手裏,真要是公開出來隻怕是讓她比死了還難受。是以雖滿心怨恨,卻還是灰溜溜地走了。


    孫三娘一走,被她所掩蓋的很多問題都暴露了出來。米豆豆今天心情不錯,幹脆趁熱打鐵,和北流冰商討著把這些問題都解決了。出門時天色已晚,路上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北流冰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又偏過頭看著挺了個大肚子的米豆豆,眼光漸漸柔和起來:“我送你迴去吧。”他輕聲商量。


    米豆豆也抬頭去看天上的星星,此刻她心情格外的好。之前就接到消息蕭冀陌正快馬加鞭地朝這邊趕來。算算日子,這兩天也該到了。孩子眼看著就要出生,希望他一睜開眼就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


    “陪我走走吧,就當散散心。”看著美麗的夜色,米豆豆靜靜地舒了口氣。


    北流冰抿著唇看她,終於麵癱著臉點了點頭。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月色皎潔,繁星耀眼。此時正是二月初,夜晚格外的涼,盡管有上等的皮草包裹,米豆豆一張精致的小臉還是被凍得通紅。她輕輕朝手心哈了一口熱氣,嘴邊便泛起陣陣白霧。“看,下雪了。”米豆豆輕笑。


    北流冰順著她的目光望天,隻見滿天的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晶瑩的白雪在空中搖曳,仿佛跳舞的少女。雪越下越大,漸漸地給地上鋪上一層白霜,米豆豆用掌心接著雪花,嘴角勾起甜蜜的笑來。


    北流冰看著米豆豆唇邊的笑,不由有些癡了。他寒夜般的眸子微微斂著,映襯出天上的點點星光。突然他眸光一凜,猛地拉住米豆豆護在身後,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淩厲的氣息:“小心。”


    米豆豆擰眉,也感到一股強烈的肅殺之氣。她護住肚子,在心中揣測,難道是大皇子的人追查到這裏了?大皇子的勢力一直由趙明誠控製,上次自己救了他一命,他便保證不會再來打擾。有他護著,又有蕭冀陌在朝中牽製,大皇子至今都沒有派人動他。這幫人……


    正想著便聽一陣尖銳怨毒的笑聲傳來。米豆豆和北流冰一起擰眉,紛紛在對方眼中看出驚詫,竟然是——孫三娘。


    此時天色已晚,他們走得地方又偏僻,除了自己和孫三娘一夥黑衣人,根本沒有一個百姓。而看著周圍把自己和北流冰緊密包圍的黑衣人,米豆豆暗叫不妙,對方隻怕是有備而來。


    “賤人,你害的我這般顏麵掃地,你以為我會這麽容易放過你?這些人都是頂級的殺手,今天,非要了你的狗命!”孫三娘一雙怨毒的三角眼在夜色下閃著犀利的光。


    米豆豆看著她平穩地站在房頂上,疑惑地去問身旁的北流冰:“她會武功?”


    北流冰眯著眼神色冰冷,他捏緊了米豆豆的手將她護在身後,低沉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們人太多,你又懷有身孕,隻怕是的撐不了多久。到時我擋住她們,你往人多的地方跑。”


    米豆豆擰眉,撇著嘴輕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放心,我有防身的藥粉。這次非撒他們個滿臉桃花開不可。”


    北流冰眉頭緊鎖,語氣有些嚴厲:“別胡鬧,我知道你有藥粉。但是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的藥粉隻能用來防身,根本傷不了他們。”


    北流冰說的沒錯,這些人招式淩厲,攻擊迅速,一看就是練家子。米豆豆撒了幾次防身藥粉都被他們巧妙躲過。眼看著北流冰漸漸體力不支,自己也開始感到不適。米豆豆低咒一聲護住肚子,心道這個時候使用瞬移步法也不知身體受不受得住。孩子,如今之計,也隻有讓你跟著為娘拚一拚了。


    米豆豆一個飛快地旋轉,躲過黑衣人迎麵而來的攻擊。背對著北流冰小聲道:“我先走了,你一個人撐得住嗎?”


    北流冰冷哼:“早該這樣,沒你在身邊我還少了個累贅。快走。”


    米豆豆無奈地歎了口氣,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刀子嘴豆腐心。不過腹部的不適越來越嚴重,米豆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暗道不妙,這感覺,怕是要生了。她可不想把和蕭冀陌的孩子就這麽生在荒郊野外。腳下蓄力,米豆豆使用起瞬移之術,對北流冰道了一句“保重”便眨眼間飛出去老遠。


    有黑衣人要追,立刻被北流冰攔住。孫三娘看著北流冰漸漸吃力的樣子冷哼,聲音尖銳帶著怨毒:“別讓這男人死了。至於那賤人,我親自收拾。”


    米豆豆扶著肚子,隻覺得腳步一次比一次沉重。身後傳來孫三娘張狂的大笑,米豆豆低咒了一聲變態就朝一旁的草叢中跑去。街道上太過寬敞平攤,根本沒有任何藏身的地方。再加上一些平民百姓根本不會武功,已孫三娘現在的狀態,隻怕把她引過去不過是白白害死幾條人命罷了。


    米豆豆順著草叢越跑越急,這條路一直同往郊外,那裏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幹草從。隻要躲過今晚,天一亮事情就好辦得多。好在現在雪越下越大,這條路上草又深,夜色下腳印很難被辨別出來。米豆豆費力地扶著肚子,此時她已是滿頭冷汗,肚子一陣一陣的疼痛幾乎讓她腿軟。


    扶著一棵樹穩住心神,米豆豆撫了撫腹部,輕歎:“孩子,娘知道你不舒服,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米豆豆,賤人,你在哪,滾出來!”黑夜裏孫三娘尖銳的叫喊聲傳來,如淒厲的惡鬼,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米豆豆不由打了個寒戰,瞥到一旁高高的幹草堆,連忙身形一轉藏了進去。


    天色很暗,點點的星光在林蔭的遮蔽之下稀稀疏疏的,孫三娘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腳踩在幹草上的聲音就迴想在米豆豆耳邊。米豆豆突然感到害怕,甚至絕望。這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即便是前世喝下毒藥,死前看到叔嬸那張惡毒猙獰的臉時,她也沒有害怕過。那時她的心情甚至是平靜的,安詳的。祖父已經逝去,那個世界再美好,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個極其陌生的地方。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有蕭冀陌,有肚子裏的孩子,有所有她想珍惜的東西。第一次,生命的感覺這樣明顯,讓她迫切地想將它延續下去。所以她害怕,肚子疼得厲害,身體虛弱地連站立都變得困難,根本沒辦法和孫三娘一較高下。一旦發現就是個死,而死的不僅是她,還有她的孩子。如果她死了,蕭冀陌怎麽辦,他會不會發瘋,會不會崩潰,會不會殺了孫三娘替她報仇之後就隨她去了。


    不是是懷孕的女人喜歡亂想還是臨死前的危機感太重。米豆豆腦海裏開始不停地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一些溫暖的畫麵。她甚至產生了蕭冀陌就在她身邊守護著她的錯覺。


    她用手摸了摸肚子,卻發現手心一片濕滑,原來不過幾個瞬間,她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賤人,你躲啊!你不是很會躲嗎,哈哈哈!”孫三娘惡毒的聲音傳來,米豆豆隻覺得眼前銀光一閃,竟是孫三娘用劍挑開了她隱匿處的幹草。


    點點的星光下,偌大的一個人影暴露出來。


    孫三娘一雙三角眼瞪得極大,她兇橫地瞪著米豆豆,帶著股要把她撕成碎片的血腥。手中的劍在微微顫抖,顯示了執劍人此刻的激動。


    “放了我,春風得意樓我送給你。”米豆豆試圖與她談判。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給她下跪。前世她多麽嗤之以鼻的事此時她都願意去做。隻要肚子裏這個即將出世的小生命不要剛剛出生就死去。或者,甚至不要連來到這個世界看上那麽一眼都成了奢求。


    米豆豆此時怕的厲害,她緊緊捂著肚子,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可是她必須冷靜,孫三娘現在情緒很激動,盡管希望渺茫,她也相信能找出一個突破口救自己和孩子一命。“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米豆豆語氣真誠,試圖緩和孫三娘的情緒。


    孫三娘一雙三角眼興味地眯起,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感覺。她用劍挑起米豆豆的下巴,語氣嘲弄而不屑:“米豆豆,真可憐,你也有求我的一天。”


    下巴處森冷的涼意讓米豆豆一個激靈,她似乎感覺到不管怎樣孫三娘都會放過她。她所做的,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米豆豆小手放到腰間,一邊說著話分散孫三娘的注意力:“是,得罪你是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我給你道歉,希望能獲得你的原諒。”


    孫三娘似乎沒想到米豆豆肯這麽對她低頭,她勾著唇瀉出嘲弄尖銳的笑來,拿劍的力道漸漸變輕。米豆豆瞅準力道,一把灑出防身的藥粉。正中孫三娘的眼睛。


    “啊,該死的賤人,我殺了你!”孫三娘隻覺得眼睛一陣劇痛,便迷迷茫茫得看不清東西。可是依稀能看到眼前有個人影。她憤怒地揮舞著寶劍,用力地朝米豆豆砍去。


    米豆豆沒想到她中了藥粉還能依稀辨別出她的方位。這藥粉的效果很厲害,一般沾到之後會立刻失明,三天後才能恢複。而孫三娘的狀況,應該是不完全失明,雖然能辨別出人影,但天色本來就暗,再加上她的眼睛出了問題,也就比瞎子好上那麽一點。


    如此,倒是可以拚上一拚。米豆豆雙手扶著肚子,轉身就跑。孫三娘的眼睛開始漸漸變得嚴重,終於徹底失去了視力。她發瘋似的到處亂砍,寶劍很鋒利,所過之處樹枝和雜草都被她砍的零零碎碎。


    盡管米豆豆跑得奮力,可是畢竟懷著一個孩子。肚子的疼痛加上雪天的路滑,讓她幾次險些摔倒。


    “去死吧!”身後傳來孫三娘猙獰的聲音。米豆豆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正對著她高高揚起的寶劍,下意識地就伸出手臂護住腹部和額頭。


    她隻覺得手臂上一陣劇痛,接著便有液體噴濺出來。本以為就要這麽死去,誰知死亡的感覺卻遲遲沒有到來。她放下手臂一看,隻見孫三娘正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而她的胸前,赫然插著一把劍。


    “豆豆,你怎麽樣!”蕭冀陌從孫三娘背後衝了出來。他臉色很難看,嘴唇是一片慘白,不過天色太暗,米豆豆看不出來。


    米豆豆此時手臂上中了一劍,肚子也疼的厲害。方才將死之時受到的驚嚇和現在突然見到蕭冀陌的喜悅迴合成一股強大的電流直朝腹部衝去。“蕭,蕭冀陌。”她張開嘴,卻發現聲音沙啞的厲害,連說話都變得艱難。“我肚子疼。”


    蕭冀陌此時也渾身是傷,他走時蘭妃果然猜的不錯。這消息根本瞞不住。果然半道上就遭到了趙明誠等人的截殺。他又走得急,根本沒帶多少人在身邊,偏偏趙明誠早已得到消息,帶著人在他必經之地處做好了埋伏。


    絆馬索一拉,轉瞬間人仰馬翻,除了蕭冀陌和幾個武功高強的隨從,一幫人統統倒地。蕭冀陌廢了很大力氣才在重重包圍下逃了出來,卻也是多處負傷,虛弱的很。沿小路趕到翰林城,卻發現孫三娘正舉劍要殺他摯愛的妻兒。一時也顧不上身上的劇痛,提劍就朝孫三娘撲了過去。可是眼前的米豆豆身體虛弱,他緊緊摟住她的腰,卻驚覺她手心全是冷汗。胳膊上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蕭冀陌的鼻息,讓他的頭腦有些眩暈。


    “豆豆,你怎麽樣?”蕭冀陌喉結上下滾動,聲音甚至因為擔心而顫抖。


    米豆豆想安撫地捏捏他的手,卻發現手上一片冰涼,沒有一點力氣。想衝他笑笑,卻發現唇角僵硬,扯出的動作全是疼痛的扭曲。“啊。”米豆豆一陣痛苦的驚叫,她用力地張大嘴吸著氣,仿佛瀕死的魚,“相公,我,要生了,要生了。”


    蕭冀陌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這個泰山壓頂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男人第一次覺得慌亂,緊張,不知所措。他一個溫柔的公主抱把米豆豆緊緊護在懷裏,結結巴巴地安撫:“豆豆,你,你在忍一會兒,我這就帶你去找穩婆。”


    “啊。”米豆豆一聲極為痛苦的哀嚎,聽得蕭冀陌簡直心都要掉了。“相公,來不及了。我好疼,要生了,你快,快放下我。”


    此時天上下著雪,米豆豆隻覺得劇烈的陣痛簡直讓她恨不得在這一刻死去。可是她突然又有一種巨大的期待,和強烈的喜悅。不管多麽艱難,她相信,他們的孩子一定會健康地來到人世間。


    蕭冀陌看著米豆豆痛苦的樣子,隻覺得心急如焚,恨不得所有的痛苦都替她受了。他甚至在這一刻有些厭惡自己即將出生的嬰孩,因為他竟然讓自己的女人這麽痛苦。


    感覺到米豆豆的痛苦,蕭冀陌輕輕地把她放在一旁的幹草上,又在高高的幹草堆中心掏了一個洞,然後極其小心的,近乎虔誠地把自己到底女人放了進去。


    等到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米豆豆準備生孩子時,蕭冀陌氣得簡直想指天罵娘。由於早產,胎位不正,這個孩子竟然難產!


    孩子的頭卡在那裏,死活生不出來。米豆豆疼得又哭又叫,幾次險些暈過去。一番折騰,孩子沒有生出來,米豆豆卻已全身都是冷汗。蕭冀陌記得手足無措,他抹了把眼,才發現手心濕濕的。


    “相公。”米豆豆聲音虛弱,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力氣。她抬起蒼白無力的手指,立刻就被蕭冀陌緊緊抓住。蕭冀陌帶著繭子的大手此時一片冰涼,為了給她取暖,他強製性用內力溫暖了手掌,一邊朝米豆豆的小手上吹著氣一邊哽咽道:“豆豆,我在,我在。”


    米豆豆扯出一抹艱難的笑,腹部鋪天蓋地的劇痛正在一點一點吞噬她的意識,她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幾乎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不過腦海中卻總是有一個意識在提醒著她,催促著她,讓她用力睜開眼睛。她抬起鉛一樣重的眼皮,看到蕭冀陌猩紅借著火光看到蕭冀陌猩紅的眼。


    她溫和一笑,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對蕭冀陌斷斷續續道:“相公,如果我死了,我準許你再娶。但是,那個人……”


    “住口!”蕭冀陌突然激動地大吼,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嚴厲地對她說話。接著米豆豆看著這個剛毅威武,山一樣雄偉能給他依靠的男人垂下他高貴的頭顱,虔誠地去親吻她一根根手指。


    他喉嚨中發出野獸一般近乎絕望的低吼,讓米豆豆一陣揪心的痛。突然她感動手上一陣濕熱,蕭冀陌抬起濕潤的雙眼,對著米豆豆聲音哽咽近乎哀求。“豆豆,再試一次,求求你,為了我,再試一次。”


    米豆豆點頭,小手抓緊他的大手瘋狂的用力。撕裂般的疼痛鋪天蓋地地朝她襲來,讓她幾乎身在地獄。當意識在強烈到常人無法忍受的劇痛下漸漸減弱,米豆豆的唿吸越來越無力。耳邊卻傳來蕭冀陌近乎絕望的嘶吼:“豆豆,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我絕不獨活。你死了我絕不獨活!”


    米豆豆耳邊響徹著蕭冀陌撕心裂肺的聲音,隻覺得心髒一抽一抽的痛。不要,不可以,我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這個人生其實是我偷來的。活多久都是賺的。可是你不能有事,你還那麽年輕,才剛剛開始享受生活。不要為了我做傻事。米豆豆虛弱地動著嘴角,想要安撫蕭冀陌。卻發現自己虛弱地連發出一點聲音的力氣都沒有。


    她看到火光下蕭冀陌猩紅的雙眼,如同瀕死的野獸,絕望而瘋狂。突然她感到腳腕一痛,竟是蕭冀陌在用力咬她的腳腕。腳腕上的疼痛形成一道強大的電流,直衝腹部。終於在一陣巨大的疼痛和眩暈之下,這個折磨了自己爹娘許久的孩子開始哇哇大哭。


    蕭冀陌用劍割斷臍帶,然後用自己身上的皮草緊緊包裹住剛出生的嬰孩。這一刻,夜色下,這個剛毅堅強,不善言辭的男人。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兒子,親吻著自己虛弱疲憊的妻子,終於控製不住,嚎啕大哭。


    這是個男孩,孩子的名字在蕭冀陌咬下米豆豆腳腕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他想好了,叫蕭依米。這個名字給男孩用實在是太過女氣甚至是滑稽。多年以後當蕭依米的小夥伴們嘲笑他的名字女氣毫無男子氣概之時,五歲的蕭米依會很認真地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解釋:“不,我爹爹姓蕭,我娘親姓米。他們永遠依偎在一起,不離不棄。”


    米豆豆愛憐地撫摸著自己因激動和喜悅而嚎啕大哭的丈夫和剛呱呱墜地的兒子,靈動的眉眼泛起前所未有的溫柔。生死相依,不離不棄,挺好。


    錢三等人見米豆豆遲遲沒有迴來便出門來尋。幫著北流冰打退了一幫殺手後隻聽米豆豆朝街上跑去。可是一幫人找遍了大街小巷都沒找到米豆豆的蹤影。最後是馬飛在郊外的樹林裏找到了渾身是血的米豆豆和蕭冀陌,以及剛剛出生還在哇哇大哭的小主子。


    孩子雖然生的艱難,但是很健康。蕭夏的朝堂上的形勢越來越危急。幾乎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蕭冀陌還沒待到孩子滿月,便草草動身迴宮。


    米豆豆做完月子後,便開始了大肆地“搜刮財產”。藥鋪,賭場,酒樓甚至是妓院,以翰林城為中心,各式各樣的分店蔓延開來。甚至發展到其他的郡縣。短短一年的時間,米豆豆名下的醫館酒樓就壟斷了整個翰林城。再加上蕭冀陌在朝中的勢力一直暗中幫助,不過五年,米豆豆名下的產業就遍布大江南北。僅二十出頭的她,就已腰纏萬貫,位居各個行業之首。


    而這五年來一是朝中局勢混亂,二是為了掩人耳目,蕭冀陌來看米豆豆的次數病不算多。每次來都極其秘密,待上幾天就要走。是以翰林城的百姓甚至是其他郡縣的商官吏。大都以為這個女富商的丈夫英年早逝或是拋棄了她們母子。盡管米豆豆時常解釋,眾人也隻是敷衍似的應和幾句並不相信。久而久之米豆豆便也不再解釋,畢竟蕭冀陌的身份很特殊,不方便太過張揚。


    二十出頭的米豆豆,膚白貌美,驚為天人。眉似遠山,眸若皓月,身段窈窕,顧盼生輝。整個人如花樹堆雪,似新月生暈。如此美麗,高貴,又富可敵國的女子,盡管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依舊引得一大批追求者趨之若鶩。雖然其中不乏居心不良者,但米府的門前,的確是賓客眾多,門庭若市。


    而其中下至地主員外,上至富商王爺。每日米豆豆光是要拒絕前來求親的聘禮都要費上好大一番功夫。好在蕭米依年紀雖小,卻懂事的很。


    這天不知第多少位地主又前來求親。那人行了一禮,佯作風流道:“米姑娘,本地主願意把名下所有的地送給你,你可以帶著兒子嫁過來。”


    蕭米依鼓著白嫩的小臉,嗑著瓜子漫不經心:“娘,他家那些地還沒咱家一畝七彩玫瑰值錢。”


    趕走了地主,又來了異性王爺。


    某王爺抬著重金前來下聘:“米姑娘,本王願奉上王府全部家當娶你為妻。”


    蕭米依嘟著嘴,打量著那尖嘴猴腮的異性王爺麵露不屑:“娘,我剛剛去看過了,他那賬房裏的銀子還沒咱家藥鋪一天的收入多”


    蕭米依年紀尚小,卻把人小鬼大發揮到極致。在他的努力之下,幾乎所有翰林城的人都知道傾國傾城的女富商米豆豆有一個眼高於頂,又極其善於給別人挑毛病的兒子。


    在孩子麵前丟臉是小,在美人麵前丟臉是大。比財力,他們的確是比不過。為了不被蕭米依說窮,原先滿懷雄心壯誌的一幫人漸漸開始偃旗息鼓還了米豆豆門前清靜。


    期間蕭冀陌也時不時來看孩子,蕭米依每次都會掰著手指頭跟自己爹爹說著自己為了守衛娘親趕走了多少大尾巴狼。然後眼巴巴地等著爹爹給自己發宮中才有的夜明珠再小心的放進自己的寶貝盒裏打算第二天拿出去賣。


    這天米豆豆給父子倆煮麵,蕭冀陌為了和兒子培養感情堅持和兒子吃一碗。米豆豆也並不反對,給他們盛了碗麵就有事離開了一會兒。迴來的時候見小蕭米不知跟蕭冀陌說了些什麽就把他支開了。


    並未發現米豆豆迴來的小蕭米接下來的行為讓米豆豆目瞪口呆。隻見他正在拚命地朝桌子上的麵碗裏加著辣椒粉,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讓你喂,讓你喂,吃不下了你還喂。辣死你,辣死你!”


    米豆豆聽到後幾乎腿軟到底,她抽著嘴角扶著額頭輕歎。自己這個兒子,似乎有熊孩子的潛質啊。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朝中局勢越發動蕩,有了米豆豆的財力支持,歐陽茗修在朝堂上的鼎力相助,再加上蕭冀陌本身的能力出眾,朝中的勢力正日漸朝二皇子這邊傾斜。眼看著皇上就要封蕭冀陌為太子,文淑貴妃一黨終於決定博上一博。


    花木葉所在的國家大荒之前一直和蕭夏和平共處互不招惹誰料近幾年大荒頻頻騷擾蕭夏邊境,現下更是幹脆捅破了一層窗戶紙,打破了和平的假象帶兵進攻。


    文淑貴妃一黨眼看著皇帝的心越來越偏向蕭冀陌,倘若真的下至立他為太子他們也不能抗旨不遵。於是便想出一個刁鑽的辦法,讓蕭冀陌去平定邊界的動亂,擊退大荒的軍隊。


    蕭冀陌一黨剛想反駁,便有人接著道:“我蕭夏向來馬上定天下,若是沒有半點軍功,這太子之位隻怕是名不正言不順啊。”隻這一句話,蕭冀陌便答應下來。他十幾歲便加入軍隊,最後通過自己的打拚被封為將軍。最後被蘭妃尋得才離開軍隊暗自籌謀。其中靠得全是自己的真本領,讓他去平定邊界的混亂,擊退大荒的軍隊根本不成問題。


    於是蕭夏皇帝昭告天下,封二皇子蕭冀陌為“威武大將軍”,著平定邊界戰亂,守衛蕭夏子民。這封召書並未提到冊立太子之事。但是明眼人都清楚,隻要蕭冀陌能凱旋而歸。那麽太子之位便定是囊中之物。


    米豆豆接到消息後就立刻決定陪蕭冀陌一起上戰場。不為別的,就憑大荒三皇子花木葉和她有些交情,這場戰亂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還記得花木葉臨走前跟她說過的話:“難得在這麽個架空的朝代遇到老鄉,以後你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吱一聲就好,小爺我對美人向來慷慨。雖然你長得一般,但念在你是同鄉的份上,小爺還是會幫你的。”


    這話說的極其臭屁,米豆豆當時更是嗤之以鼻,誰來時過境遷鬥轉星移,如今竟已派上了用場。


    小蕭米還太小,沒法帶上戰場,米豆豆便派人把他送到魚米村托自己的爹娘代為照顧。倒是柳絮兒死活纏著米哥哥不讓走。柳絮兒是歐陽茗修和柳芸香的第二個孩子。因為是女兒,也為了討柳芸香歡心,歐陽茗修就讓她姓柳。誰知三歲的柳絮兒竟跟小蕭米非常投緣,見到他就嚷著要抱抱,一雙又短又胖的小腿巴拉在小蕭米身上,拉都拉不下來。


    小蕭米也絲毫不跟她客氣,小妹妹如此熱情他自然是張開雙臂無上歡迎。最後歐陽茗修沒辦法,甚至向皇上請了幾天假會到魚米村看看。一路上看著三歲的柳絮兒纏著小蕭米的模樣,歐陽茗修突然有一種女大不中留的無力感。


    到了魚米村小蕭米的好日子便算是徹底結束了。米發財這人,好麵子又貪財,但是讀書的重要性還是很明白的。豆豆娘生米大壯的時候家裏窮,根本沒錢供米大壯讀書。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外歲,米發財真恨不得以前沒能給米大壯讀過的書,一股腦的全塞到小蕭米腦子裏去。


    可憐小蕭米才五歲,每日便被父子摧殘的昏昏欲睡。四書五經,詩詞歌賦,各種奇形怪狀的試卷更是壓的他連逗柳絮兒的心情都沒有了。


    清明的時候豆豆娘帶著小蕭米去給米豆豆的幹爹燒紙,隻見蕭米依一邊給老大夫燒著紙錢,一片片偷偷地朝裏麵塞幾張卷子。嘴裏更是煞有其事地嘟囔道:“爺啊,您歲數大了,在那邊多做做題,對腦子好,還能開發智力。要是有不會做的啊,您就把我夫子帶走,讓他教你。”


    這邊米豆豆和蕭冀陌到了蕭夏和大荒的邊界處便開始安營紮寨。米豆豆背著蕭冀陌派人給花木葉送了一封信。接著便有些忐忑地等著消息。


    還記得花木葉曾說過自己極其受大荒王喜愛,此次的戰爭其實是由他的而皇兄挑起,並非大荒王本意。若是能有花木葉說情,或許能化幹戈為玉帛,不費一兵一卒就平定戰亂也說不定。


    花木葉收到米豆豆的信時隻覺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是跟她說過有事吱一聲,能幫的一定幫,結果這女人倒好。隻見偌大的信紙上隻有龍飛鳳舞的一個大字“吱”!


    花木葉好氣又好笑地捏緊信紙,擰著眉幾乎咬牙切齒。這女人,當初坑小爺的時候怎麽沒見她這麽實在。也罷,當初自己得父王急召,緊趕慢趕地就迴了大荒。根本沒來得及治那坑爹的毒,害的他都快奔三了還是處男一枚。這麽不公平的待遇簡直是天怒人怨。


    這些年父王也沒為了他中的毒傷心,隻要米豆豆能解了他的毒,有這個人情在,相信父皇也不會就這麽縱容二皇兄胡來。


    收拾好形狀,花木葉打算來個夜探蕭夏軍營。


    而此時的蕭夏軍營裏軍紀嚴明,守夜的士兵神采奕奕。唯獨主帥的營帳支開了人,裏麵隱約能聽見女子的哭聲。


    蕭冀陌無奈地看著底下跪著之人梨花帶雨的臉,剛毅的俊顏堪比黑碳。米豆豆興味地在一旁喝著茶,打量著這個初次見麵就滿身狼狽的小姑子。


    “煙柔,你簡直是胡鬧。堂堂蕭夏的公主,怎麽能女扮男裝混進軍營!這要是傳出去了你還要不要嫁人!”此人乃是蕭夏的煙柔公主,蕭冀陌的親生妹妹。十七八歲的年紀,卻死活不願嫁人,平日裏最愛女伴男裝,性格豪爽不羈,讓蘭妃和蕭冀陌為了她的婚事簡直傷透了腦袋。


    蕭煙柔不甘示弱地迴瞪蕭冀陌,又衝米豆豆討好地笑了笑,犀利地反擊:“嫂嫂就不是女人嗎,憑什麽她能女扮男裝行軍打仗,做一個受萬人敬仰的女中豪傑,我就不行!皇兄,你這是雙重標準,區別對待!”


    米豆豆輕笑一聲,看著煙柔的目光帶了多出了幾分讚賞。盈盈秋水,一握纖腰,明眸皓齒,唇若朱砂。煙柔,傾國傾城的長相,不過這豪爽不羈的性格,倒是很對她的胃口。


    米豆豆起身,拉著蕭冀陌的胳膊道:“蕭冀陌。煙柔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帶著自家妻子上戰場,卻不允許親妹妹跟著,隻怕是厚此薄彼。依我看煙柔性子豪邁,不拘小節。來這裏曆練一番也並無不可。”


    蕭冀陌擰眉,待對米豆豆說話時語氣已溫柔了許多:“豆豆,怎麽連你也慣著她。她那點三腳貓功夫,根本不夠別人塞牙縫的。戰場上刀光劍影,她一個女孩子家,若是傷著了可怎麽好。”


    蕭煙柔抬眼看著蕭冀陌對她和對米豆豆既然不同的態度,不滿地笑聲嘀咕:“重色輕妹。”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蕭冀陌和米豆豆皆耳力極佳,紛紛聽了個清楚。蕭冀陌好氣又好笑地瞪著這個生性單純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有些無奈地看了米豆豆一眼。卻見米豆豆正笑眯眯地看著煙柔,眼中皆是歡喜。


    蕭冀陌挑眉:“你倒是跟煙柔投緣。”


    米豆豆翻了個白眼瞪他,上前扶起煙柔打趣道:“這麽些年我身邊都沒個能說上體己話的姑娘。好不容易有煙柔陪著,你可不能瞎摻和。說什麽危險,你好好保護著不就行了,當哥哥的,可不能重色輕妹。”


    蕭冀陌臉色一僵,有些無奈地看著米豆豆眼中滿是寵溺。


    倒是煙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嫂嫂,真是讓人想要親近。怪不得皇兄在宮裏每日都記掛著,當真值得。


    煙柔正想說話,便被米豆豆輕輕捂住了唇,蕭冀陌眼神一凜,也已經感受到來人。米豆豆衝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應該是花木葉,煙柔的身份還是別暴露的好,你先把她帶出去安頓好,這邊的事我來處理。”


    蕭冀陌擰眉,十分不讚同地看著米豆豆。深邃的雙眸中滿滿的擔心。


    米豆豆衝他俏皮地眨眨眼,輕聲安撫:“你放心,他這次前來隻怕是有求於我,不會傷我分毫。煙柔在這實在不方便,要不你先把她送迴營帳,再來這裏,好嗎?”看蕭冀陌還在猶豫,米豆豆有些著急,拉著蕭冀陌的手神色認真,“相信我。”


    蕭冀陌擰眉,深深地看了米豆豆一會兒終於點頭。幾乎是蕭冀陌剛走花木葉就飛了進來。尋了個椅子自顧自地坐下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道:“唉,等了好半天,終於把那個黑臉的等走了。我說,好久不見,有沒有想小爺?”


    米豆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打趣地問他:“你好像很怕我相公。”


    花木葉不屑地冷哼一聲,揚著下巴嘲弄道:“什麽叫怕。小爺我那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不願跟他計較。別說,你相公是不是喝醋喝多了,怎麽沒迴見著我都是一張包公臉。”


    米豆豆輕笑,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給他倒了杯茶玩笑道:“這可怪不得別人,誰讓你們沒迴見麵,都是以你在偷窺開場呢?”


    花木葉不正經地吹了個口哨,轉頭細細打量著米豆豆,輕笑:“莫非怪我不成,也對,小爺向來有放著好路不走偏走房頂的習慣。有時聽見些少兒不宜的聲響難免要看一看。”


    米豆豆看著他那張欠揍的臉,越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還當自己是偏偏少年呢,老成這幅模樣,能收斂點嗎?”


    花木葉不滿地瞪她:“喂,你當是所有女人都能看到小爺我如此風流不羈的一麵啊。也就是看著你女大十八變,越發漂亮了才勉為其難地逗逗你,竟然還不領情,真讓我心寒。”


    米豆豆忍住扶額的衝動,隻覺得話題被越扯越遠,連忙帶迴正題道:“少廢話了。說吧,這麽多年,你那奇葩的毒解了沒?”


    花木葉臉色有些僵硬,一雙冰藍色的眸子惡狠狠地瞪著地麵,對米豆豆抱怨道:“要是解了小爺還有空來找你敘舊?早就不知道鑽進哪個溫柔鄉裏去了。”


    米豆豆輕笑,伸手去給他把脈。蕭冀陌進來時就見米豆豆的手搭在花木葉的手腕上,挺拔健壯的身體立刻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米豆豆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沒一會兒收迴手對花木葉道:“你中的不是毒,是一種蠱。準確的說是凋花蠱,隻要和你交合的女子,都會七竅流血而死。”


    花木葉撇了撇唇,看著蕭冀陌語帶嘲弄:“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小爺我這是守身如玉,潔身自愛。對了,有什麽解毒方法嗎?隻要你能解了小爺的毒,小爺擔保大荒退兵。”


    米豆豆看了蕭冀陌一眼,示意他坐下,又轉身對花木葉道:“這種蠱要解其實很簡單,找到下蠱之人即可。隻要你喝一口他的血,體內的蠱蟲就會被壓製,然後隨著你的新陳代謝排出。”


    花木葉興奮地挑眉,語氣難掩激動:“真的,就這麽簡單?”


    米豆豆翻了白眼反問:“不然呢,你希望有多難?”


    花木葉輕哼了一聲,看了看蕭冀陌極其不善的臉色,幸災樂禍地看了米豆豆一眼,吊兒郎當地吹個口哨,轉瞬間就消失在營帳裏。


    蕭冀陌看著花木葉轉身離去的身影,並不去追,隻不悅地捏住米豆豆的雙肩,語氣淩厲地問:“你為什麽和他那麽熟?”


    米豆豆垂下眼瞼,順勢朝前一靠,摟住蕭冀陌的腰。聞著他的味道呢喃:“這個,估計是很投緣吧。怎麽啦,這種醋你都要吃。我可是孩子都有了,人家還是處男一個,哪裏看的上我?”米豆豆輕捏他勁瘦的腰,打趣地問。


    蕭冀陌擰眉,很珍惜地把米豆豆擁入懷中,輕歎:“那可不一定,我的豆豆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女人。”


    不過短短幾天大荒的使臣便傳來休戰退兵的消息,說是要和蕭夏重修舊好,更是要求娶蕭夏的公主以增進兩國的情誼。


    米豆豆猜到是花木葉的毒已解,所以大荒王才龍顏大悅準備給自己最鍾愛的兒子討一門親事。不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戰事還沒有開始就被平定。盡管有些滑稽卻也是最好的結果,至於蕭夏國要嫁哪個公主,就有當今皇上自己決定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蕭夏國要嫁的公主,竟是煙柔。想必是蕭冀陌不戰而勝,迴宮就要被封為太子,文淑貴妃一派心有不甘,非想方設法整點事出來才能算完。


    亦或者是蕭夏皇帝發現了煙柔女伴男裝跟到軍營,一時龍顏大怒,幹脆直接把公主打包送了過去,免得來迴運送麻煩。總之這個和米豆豆隻有一麵之緣的小姑子,就這麽坐上了花轎,嫁到了花木葉府中。


    而蕭冀陌這邊正氣定神閑地準備迴宮接受冊封。誰知大軍到了國都便被阻攔在外,說是皇上下令隻準二皇子蕭冀陌一人覲見。這般行為實在太過怪異,聽米豆豆和蕭冀陌正思索著對策便受到歐陽茗修傳來的消息。


    皇上駕崩了!


    蕭冀陌此人是一種極端性格,對待自己在乎的人火一般灼熱,對於不在乎的人當真是路人一般。蕭夏皇帝雖是他的父皇,可是二十多年來根本沒有任何相處,自然就沒有感情。再加上最是薄情帝王家,就連從小在皇帝身邊長大的其他皇子也隻是做做樣子哭一哭罷了。


    所有人最關心的,不過是——現任的皇帝死了,下一任由誰接任。原本蕭冀陌此行迴宮就是要接手太子冊封,朝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偏偏這層窗戶紙並沒有捅破,沒有拿到召書之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而文淑貴妃一派趁蕭冀陌還沒迴朝直視就在朝中宣揚自古尊卑有別,長幼有序,提議立大皇子蕭翰為太子,可謂一唿百應。眼看著籌謀多年的太子之位就要拱手相讓,米豆豆擔心地看著身邊的蕭冀陌。卻見他的臉色異常平靜。


    米豆豆歎了口氣,從後抱住他的腰,將頭放在他肩膀上,輕聲安撫:“難受的話,你可以跟我說說,別忍著。”


    蕭冀陌捏了她纖細的小手,安撫地搖了搖頭,沉聲道:“我沒事,我隻是在想,父皇怎麽胡無緣無故突然駕崩。”


    米豆豆擰眉,繞到他麵前驚詫地問:“你是說……”


    蕭冀陌看了米豆豆一眼,沉著臉點頭:“恐怕是大皇子一派所謂。”


    米豆豆抓了抓頭發,半蹲下身體去看蕭冀陌深邃的雙眼,試探著問:“朝堂上的事我不太懂,你想怎麽辦?”


    蕭冀陌理了理她耳邊的發,聲音溫和:“這些事情本就不該由你來操心。你放心,隻要能找到大皇子殺父弑君的證據,文淑貴妃一派的勢力自然會不攻自破。”


    米豆豆點頭,卻仍是擔憂:“可是你現在被困在國都外,他們擺明了是要架空你的勢力。如果你真的單槍匹馬迴宮,隻怕會有危險。若是不迴去哀悼,又會落人口實,淪落個不忠不孝的名義。”


    蕭冀陌揉了揉她的腦袋,垂著眼輕歎:“你說的對,所以這宮,迴不得。”


    米豆豆擔憂地問他:“那你打算怎麽辦。”


    蕭冀陌深邃的雙眼眯起,墨色的眸子裏波濤暗湧。“好在之前父皇派我去平定邊界動亂。如今兵權大多在我手裏。若要想和蕭翰一較高下,也未嚐不可。”蕭冀陌低頭看她,眉眼溫柔,語氣卻很淩厲,“我們打的,就是為緝拿弑君反賊的旗號。”


    米豆豆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蕭冀陌的意思。連忙起身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傳信迴翰林城,以那裏為中心把留言散播開來。估計要不了幾天,全國上下都會布滿大皇子蕭翰意圖皇位殺父弑君的流言。”


    蕭冀陌點頭,愛憐地揉了揉米豆豆的腦袋:“辛苦你了。”


    拒不迴宮,又四處散播流言,蕭冀陌此舉算是跟大皇子一派徹底把關係挑明了。雙方狹路相逢,戰爭一觸即發。盡管大皇子占著國都,控製著朝中大臣,但他沒有兵權,其兵力不過是蕭冀陌的十分之一。


    眼看著自己節節敗退,蕭翰的軍隊卻突然像喝了興奮劑一般。不僅以一當十,而且精力旺盛,似乎永遠不知疲憊,不知疼痛一般。盡管在人數上占有絕對優勢,可是若敵人是一群機器一般沒有恐懼,怎麽打也打不死的怪物,眾將士心中難免有些發慌。


    幾場戰爭之後,盡管蕭冀陌的軍隊人數眾多,卻依然處於弱勢。


    就在戰爭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時,米豆豆突然接到消息,翰林城城主的公子司徒劍突然暴斃身亡。其身上沒有任何一處外傷,暴斃前一天甚至還生龍活虎力能扛鼎。米豆豆擰眉,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莫非,大皇子的將士這麽反常,是因為用了南風瑾的天芒?


    之前就聽蕭冀陌說過這天芒能使老人變成壯年,病弱變得健康。倘若給將士服用,全軍的戰鬥力都會提升十倍不止。隻是如此反自然規律的事,米豆豆作為一個大夫,並不相信真的有此種好事。


    即便是天芒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效果。怕也隻是用透支生命得來的。老人變成壯年,病弱變得健康。人,甚至是人的每一個細胞都有有限的壽命,無緣無故由常人變得力能扛鼎身強體壯,隻怕是以極具加快細胞的新陳代謝為代價。同時也使細胞的壽命極速縮短,從而縮短整個人的壽命。


    也就是說,這種枉顧人體極限,透支人體機能的藥,倘若給人帶來了十倍的力氣,便要縮短幾十倍的壽命為代價。而最終服用了天芒的人,大都是青壯之年,就突然暴斃,死前一天甚至還強健無比。


    眼看著大皇子的將士一個個全變成怪物,米豆豆思量著這麽下去隻怕會落得個兩敗俱傷,全軍覆沒的下場。即便是蕭冀陌最後贏了,蕭夏的兵力也會大大減弱。日後若是他國來犯,根本就無法抵擋。


    她費盡力氣找到南風瑾的線索,就立刻動身前去。自從她退出醫者大賽之後,從未停止過關注。一場十年一次的醫者大賽。歐陽茗修得了第一,官居宰相。南風瑾得了第二,卻不知所蹤。而莫軒更是在進入總決賽之時就中途退場。這些人多多少少跟她有些交情。但是如今分道揚鑣,除了歐陽茗修,其他人更是多年未見。也不知南風瑾現在,是不是還想當初那般恨她。有些誤會看來非得解釋了。


    一個偏僻的小樹林內,米豆豆身披鬥笠,背著蕭冀陌孤身一人前來赴約。多年不見南風瑾變了許多,更加強健,成熟,英挺,卻平白的多了幾分與歲月不符的滄桑。


    “好久不見。”雙方僵持不下,一時間氣氛遊戲詭異,米豆豆沒想到南風瑾會用這麽爛俗的開場白打破沉默。她輕笑一聲,眉眼間波光流轉顧盼生輝,硬是讓南風瑾偏過了臉。“你找我來做什麽?”南風瑾負手而立,問得冷淡。


    米豆豆歎了口氣也不打算跟他繞彎子,隻開門見山道:“還記不記得你曾經欠我一個條件?”


    南風瑾擰眉,眯著眼打量著米豆豆淡淡地點頭。卻接著道:“如果你想讓我停止給大皇子的軍隊提供天芒,我可以告訴你,這沒有必要。因為所有的將士都已經在之前服用過了。如今它的藥效已經顯示出來,早已不需要再繼續服用。也就是說,盡管我不給他們天芒,對他們也沒什麽影響。”


    米豆豆擰眉,麵色有些沉重。她沉思了一會兒,隻淡淡一笑:“不,我隻要求你一件事。聽我一句話。”


    南風瑾冷哼,一雙好看的眼睛死死地盯在米豆豆臉上,最後又不甘地偏過臉去:“什麽話,你說。”


    米豆豆歎息,苦笑著解釋:“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殺南風靈。”


    南風瑾眸色猛地收緊,他渾身僵硬地瞪著米豆豆良久,突然扯出一抹僵硬地冷笑:“你以為我會信?”


    米豆豆輕笑著搖了搖頭:“信不信隨你,總之我沒有殺南風靈。如今你所做的事已經無法彌補,對我更是毫無用處。我又何須騙你。”


    南風瑾激動得渾身顫抖。他並不相信米豆豆的話,但是他心中有一股潛在的渴望。那種渴望隱秘而強烈,日日夜夜折磨了他六年。剛開始那種渴望被隱藏起來,到後來越來越強烈,根本無法忽視。他曾無數次偷偷祈禱,希望米豆豆並沒有殺害自己的親生妹妹,希望一切都不過是場誤會。如今聽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話,盡管理智告訴他不要相信。可是心中卻又一個衝動讓他把多年的渴望脫口而出:“我信你。”


    米豆豆詫異地抬眼看他,本想著沒什麽好談的正要迴去。誰料卻聽到南風瑾這番話。不管是真是假,事情總算是有些轉機。


    莫軒躲在暗處,溫潤的眸子含著淡淡的笑意溫和地注視著這一切,身上卻透露出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陰鷙來。南風瑾當然沒有殺南風靈,因為南風靈是死在他手下。眼看著南風瑾對尊主已經沒什麽用處,他又要和米豆豆解除了誤會,隻怕是會生變故。如此,這兩個人都不能留!


    “好熱鬧啊。”一陣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潤聲音傳來。卻讓南風瑾和米豆豆皆是眼神一凜。因為溫潤的聲音下,是一股隱藏不住的殺氣。


    “莫軒,好久不見。”米豆豆挑眉,借用了南風瑾衝她問好的話。


    莫軒溫潤一笑,翩然的態度讓人顯得溫和而柔軟,他聲音淡淡的:“米姑娘,是好久不見了。不過南風公子,我們昨天才見過。”


    米豆豆擰眉,偏過頭去看南風瑾的臉,卻見對方臉色明顯有些難看。


    莫軒輕笑:“南風公子,不知和你商議之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他費盡氣力多次來說服南風瑾改投明主。趙明誠隱藏尊主之位在大皇子身邊潛伏多年。早已摸清了他所有的人脈,兵權,如今眼看著朝中的戰爭僵持不下,正好可以打著捉拿弑君反賊的名號將大皇子一舉拿下取代他的勢力。


    而這股勢力中,南風瑾無疑是極其重要的一部分。可惜此人太過死板,一口咬定隻效忠於大皇子,絲毫沒有跟他們合作的態度。經過尊主經過深思熟慮終於決定棄了這枚棋子。


    眼看著誤會即將揭開,這枚棋子自己用不得,也不能讓別人用得,那麽,就隻有毀了他了!


    南風瑾冷冷地看了莫軒一眼,便偏過頭冷哼道:“閣下認為在下會為了你們區區的蠅頭小利就背叛一直追隨的主子嗎?”


    莫軒溫潤一笑,早已料到似的點了點頭:“說的也對,如此,便隻好取了你的性命了。”


    如此狠戾的話卻被莫軒極其平靜地說出,讓米豆豆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她擰眉試探著問:“莫軒,你……”


    莫軒修長的手指理過耳邊的長發。輕笑:“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那個南風靈……”米豆豆心中一凜,突然想到前往翰林城時莫軒手上的傷,卻聽莫軒的聲音溫潤得仿佛在談論天氣。“是我所殺。”


    南風瑾好看的眼睛瞪得老大,滿眼都是憎恨的兇光。他顫抖著聲音,近乎咬牙切齒:“莫軒,靈兒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


    莫軒佯作歎息搖了搖頭:“的確是無冤無仇,可是當初尊主還在為大皇子做事,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要挑起你和蕭冀陌的不和,以免你站錯了隊,給錯了天芒。要怪,就隻能怪你南風家的寶貝太招人眼紅了。”


    “至於你……”莫軒溫和地看著米豆豆,輕笑,“你今天也要死在這裏了。”


    米豆豆不敢置信地看著笑得溫潤卻渾身殺氣的莫軒,不僅防備地朝後退了幾步。她啞著嗓子問:“此話何意?”


    莫軒輕歎,十分惋惜地看著米豆豆:“好一個絕世美人,其實我根本就舍不得對你動手。隻可惜,你對尊主的影響太大,抓住你就能牽製蕭冀陌,這麽簡單的事他卻不去做。嘖嘖,還是你太美,當真是讓人舍不得?”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米豆豆隻覺得莫名其妙。可是她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一個奇怪地想法,不收控製似的就脫口而出:“尊主是趙明誠?”


    莫軒輕笑,聲音似乎從胸腔裏發出來,低沉而有磁性,卻又充滿了殺意。米豆豆和南風瑾對視一眼,隻覺得遍體生寒。米豆豆不清楚莫軒的武功,隻覺得此人深不可測。但是南風瑾是知道的,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根本不在趙明誠之下。他服從趙明誠的命令,其中有多少包含有自己的野心誰也不知道。


    現在的情形如果起正麵衝突隻怕都得不到好處,還是先走為妙。米豆豆猛地甩下煙霧彈,就要去拉一旁的南風瑾,誰料卻被他揮開了手,轉而向莫軒攻去。米豆豆低咒了一聲,厲聲吼道:“南風瑾,你打不過他。先走再說。”


    誰料南風瑾卻如同著了魔一般,瘋狂地朝莫軒攻去。莫軒唇邊一直掛著溫潤的笑,遊刃有餘地躲閃著南風瑾毫無威脅的攻擊,同時又在無聊時給予不痛不癢的還擊。不過幾十招,南風瑾就已多處負傷,渾身鮮血淋淋。


    該死,米豆豆低咒一聲,不想再管。南風瑾跟她並沒有太多交情,犯不著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還是三十六計先走為妙。


    誰料米豆豆剛要蓄力離開,身後莫軒就攻了上來。其招式淩厲,招招都要奪人性命。米豆豆雖精通輕功和點穴,可那皆是趙明誠所教,莫軒是趙明誠最得力的手下,誰知道他明不明白這些武功的精髓。


    米豆豆隻覺得自己的每一招幾乎都被對手猜中,節節敗退著實狼狽。眼看著米豆豆處於劣勢,莫軒下手狠戾沒有半分手軟。南風瑾一急,大吼一聲:“莫軒,我要為靈兒報仇!”


    莫軒溫潤的眸子泛起嘲弄的笑,攻擊米豆豆的招式不停,聲音淡淡的:“等你變成鬼了,或許會有機會。”緊接著莫軒手下一頓,不敢置信地瞪著南風瑾,米豆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南風瑾服下了一張塊金黃色的不明物體。米豆豆不知那是什麽,卻聽莫軒森冷道:“天芒!”


    原來傳說中的天芒長了這幅模樣,可是南風瑾服下如此過量的天芒……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南風瑾瘋了似的朝莫軒撲過來,其速度之快,攻擊力道之大,突然讓米豆豆想起電影裏的吸血鬼。


    即便是武功高強如莫軒,在這種透支生命的攻擊之下,也漸漸顯得狼狽。米豆豆驚愕地看著南風瑾的頭發一寸寸變白,突然可以體會道戰場上將士們的感受。怪不得節節敗退,士氣低沉。眼前的對手根本就是一個不要命的怪物,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害怕吧。


    眼看著場麵混亂,米豆豆心道此地不宜久留,連忙趁那二人糾纏之計迅速離開。在心中盤算著,如此逆天的速度和力量,冷兵器根本無法與之抗衡。恐怕隻有現代的炸藥火炮才能牽製住它。看來,又要去找花木葉幫次忙了。好在花木葉奉大荒王之命娶了煙柔,他和蕭冀陌也算親戚,如此再提要求,便方便得多。


    迴到營帳便見蕭冀陌遠遠地迎上來,擰著眉極為擔心地問:“你去哪了了,怎麽這麽狼狽,傷到哪沒有!”


    米豆豆被蕭冀陌拎小雞似的提起來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確定自己沒有受什麽傷之後才略微放下心來。重重地舒了口氣就要拉她迴營帳。


    米豆豆看著周邊士兵怪異的眼光輕笑,拉開蕭冀陌的手兀自走了迴去。進了營帳蕭冀陌就滿臉不悅地把米豆豆抱進懷裏,抿著唇受委屈似的質問:“為什麽推開我,我就那麽見不得人嗎?”


    米豆豆好笑地推開他,看到他英俊剛毅卻滿含委屈的臉時輕笑出聲。纖細的小手捏著他的鼻子戲謔道:“你呀,難道沒發現我現在穿的是男裝嗎?要是被人發現堂堂威武大將軍在軍營裏和一名男子摟摟抱抱。傳出去怎麽能聽,而且,這軍營裏清一色的男子,到時恐怕要人人自危了。”


    蕭冀陌聽出她言語中的戲謔,有些無奈地對著她嘴角咬了一口,寵溺地嘟噥道:“調皮。”


    米豆豆推開他正了正神色問:“對了,你還記得莫軒嗎?真沒想到他是大皇子的人。”


    蕭冀陌摟緊她的腰,拉著她到一旁的椅子處坐下,給她倒了杯茶點頭道:“準確的說,他是趙明誠的人。”


    “趙明誠?”米豆豆挑眉,“趙明誠不也是大皇子的人嗎?”


    蕭冀陌輕笑:“這個人野心很大,蕭翰根本就控製不了他,隻怕要不了多久,蕭翰的勢力就會易主。”


    米豆豆垂下眼,政局的複雜,她向來就不太懂,不過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找花木葉幫忙製造火炮了。說來也怪,煙柔公主自嫁給花木葉之後雖不曾迴宮,但經常寫信報平安。封封都說花木葉對她極好極好。這對從未見過麵的新人,莫非一見鍾情了不成?米豆豆想到花木葉那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他能對誰一見鍾情。


    不過到底怎麽樣,去看看便知。米豆豆起身,看著蕭冀陌神色認真:“相公,如今大皇子的軍隊服用天芒,威力大增。我們這邊情形並不好。倘若能爭取到大荒的兵力援助,情況會好很多。剛好煙柔嫁過去這麽久我們也沒去探望過。不如我明天去大荒一趟,爭取說服花木葉出兵援助。”


    蕭冀陌沉下臉,這個方法他不是沒想過,自從大皇子的軍隊服用了天芒之後整個軍隊戰鬥力提升了十倍不止。最重要的是他們士氣高昂,眼看著自己所帶的軍隊漸漸軍心潰散,蕭冀陌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倘若真的能說服大荒出兵相助,那麽別的先不說,將士們的士氣就會有大幅度提升。隻是,蕭冀陌歎息:“豆豆,現在軍中形勢緊張,我根本離開不得,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米豆豆捏住他的手:“這個簡單,我喬裝一番,保證所有人都認不出來。你再修書給煙柔,讓她在大荒及時接應,好歹是自己的妹夫,難道還會為難我不成?”


    見蕭冀陌仍是不情不願,米豆豆歎了口氣,靈動的雙眼閃過俏皮的神色,踮起腳尖對著蕭冀陌就啃了一口。蕭冀陌被她熱情地糊了一臉口水,神智漸漸不清醒,在壓到她的前一秒還在意亂神迷地嘟囔:“唔,真狡猾,每次都來這招。”


    米豆豆這一路上喬裝得細致,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等到了大荒見到煙柔時才算是定下心來。可是每次提到要見花木葉都見煙柔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狠下心來逼問才知道,花木葉竟在新婚之夜的那天晚上失明了。後來細細盤查才知道,有人在新娘的蓋頭上和花木葉喝的酒水中下了藥,兩種藥分開來沒事,但是一旦混合在一起就會導致瞬間失明。


    可憐煙柔美若天仙,還沒讓自己的相公看上一眼,那人就已經失明了。煙柔原本對這門婚事並不讚同,她性子豪爽不羈,最是反對包辦婚姻。偏偏君命難為,隻得滿心不情願的嫁過來。可是待看到花木葉那一雙冰藍色的眸子時,不由自主的就被他吸引。又發現此人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性子有趣的很。即便是失明了也沒有半分頹廢,越發讓煙柔愛的深沉。


    隻可惜,聽煙柔的語氣,隻怕是妾有意郎無情。花木葉那種玩世不恭的心性,對這份雙方國君強加下來的婚姻隻怕是萬分反對的吧。並非是米豆豆單方麵的猜測,而是蕭夏的公主從出生起身上都會點一顆表示貞潔的朱砂痣。米豆豆剛才偷偷查看了煙柔的手腕,花木葉不能與女子合歡的毒早已解了,成親這麽久煙柔竟還是處子……隻怕是讓她受委屈了。


    好說歹說,總算是說服煙柔帶她去見花木葉,花木葉的確已經失明,不知是什麽原因,這個消息一直對外封鎖著,隻悄悄地找人診治。米豆豆見到他時隻見一雙冰藍色的眸子極為無神地低垂著,精神卻很好。


    “我說,你這是欺負小爺我是瞎子,來了半天不說話是什麽意思啊。莫非小爺太俊把你給看傻了?”花木葉吊兒郎當地吹了聲口哨,低垂者眼衝米豆豆玩笑道。


    米豆豆反了個白眼,煙柔說的果然沒錯,這貨的生命力太頑強,瞎了眼都不能減少他的自戀。不過這好好的怎麽又會中毒。上次那種詭異的凋花蠱是他二皇兄所中,這次的難不成也是那個大荒二皇子不成?花木葉根本就對大荒皇位不感興趣,這大荒二皇子倒還跟他杠上了。估摸著是花木葉太受大荒王喜愛,所以招人眼紅。可是,米豆豆搖了搖頭,想到了蕭冀陌,不由得感歎,同是二皇子,怎麽差別就這麽大。還是她相公好。


    花木葉聽到米豆豆“嘖嘖”感歎的聲音,不滿地控訴:“喂,我說,你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小爺我都瞎了你還能這麽幸福地感歎。好歹估計一下我一個病人的感受吧啊喂。”


    米豆豆看著他在椅子上幾乎上竄下跳的模樣,又看著煙柔在一旁緊張兮兮的樣子。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當真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花木葉這麽吊兒郎當自戀到極致的人,也能走桃花運。


    “喂喂,你別碰小爺,你放開我。別以為小爺瞎了你就能占小爺便宜。放開,放開。”此時煙柔正擔心地扶著花木葉,而被扶的一方明顯在得了便宜還賣乖。


    米豆豆對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感興趣,隻示意煙柔稍微讓開一些好查看花木葉的眼睛。歎了口氣,米豆豆戲謔道:“你上輩子是不是搶你二皇兄媳婦了,怎麽每次都對你這麽狠。”


    花木葉撇了撇嘴:“他那是嫉妒小爺的美貌,小爺不跟他計較。少廢話,看得怎麽樣,能治嗎?”


    米豆豆看了看煙柔,盡量自然地說:“能是能,隻是要換眼角膜。”


    花木葉噤了聲不說話,倒是煙柔眼睛一亮連忙問道:“能治嗎,眼角膜,那是什麽?”


    米豆豆聳了聳肩,盡量直白的解釋:“就是需要把剛死之人的眼角膜,嗯,你也可以理解為眼睛,摘取下來,然後換到花木葉身上。”


    煙柔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換,換眼睛。”


    米豆豆點頭,本想著問著這大荒的皇宮裏有沒有將死的死囚,倒是可以給花木葉換上。誰知那邊就聽到花木葉激烈的反對:“啊呸,換眼角膜,虧你想的出來。小爺不換,瞎一輩子都不換。你把那東西從死人身上挖出來,再按到小爺身上,你不嫌惡心小爺都瘮的慌。”


    煙柔看著花木葉齜牙咧嘴的臉,眼中閃過為難,拉著米豆豆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米豆豆搖頭:“如果是剛剛中毒還可以用藥調理,可是他中毒太久,整個眼睛周圍的組織都已經壞死。除非把壞死的組織換了,否則我是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


    “那就瞎著吧。”花木葉無所謂地攤手,“反正我不換那麽膈應人的東西。”


    煙柔有些著急,上前勸道:“這怎麽行,難道你要瞎一輩子嗎?”


    花木葉撇了撇嘴,冷笑一聲偏過身去:“哼,怎麽,開始嫌棄我了。切,當小爺稀罕似的。你走吧,你走吧,反正小爺也沒碰你,找個身體健全的人重新嫁了吧。小爺就當沒娶過你這個媳婦。”


    “花花……”煙柔垂下眉眼,好氣又好笑地上前軟聲哄著。


    花木葉則揚著下巴極為任性地冷哼哼。


    米豆豆看著這二人你來我往打情罵俏的模樣,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這哪是沒有感情,隻怕是樂在其中吧。猛地甩去一身的雞皮疙瘩,米豆豆默默退了出去,對他們甜蜜自己惡心別人的夫妻生活實在是不想摻和。


    在大荒小住了幾天,正等著花木葉去說服大荒王出兵相助,和蕭冀陌的軍隊結盟。誰知那邊卻傳來蕭冀陌的消息。大皇子蕭翰薨了,而他的軍隊由趙明誠接管。


    蕭冀陌在信中說的清楚,蕭翰必為趙明誠所害,雖然沒有證據,趙明誠卻也是倍受爭議。盡管天下人對大皇子一幫勢力議論紛紛,趙明誠背叛主子自立為王的事更是傳得沸沸揚揚。卻不知他用了什麽方法,讓一幫手下對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原本就因服用天芒而戰鬥力大增的軍隊此時更是攻擊力狂飆,幾乎攻的蕭冀陌名下的普通士兵節節敗退。


    眼看著局勢緊張,幾乎要呈現一邊倒的情況。花木葉終於成功說服大荒王,出兵相助。沒有別的,隻一個理由,外姓人謀權篡位,名不正言不順!


    隨著大荒軍隊的相助,雙方兵力漸漸平衡,蕭冀陌領兵與趙明誠的士兵僵持不下,戰局一度毫無變化。


    米豆豆迴來時蕭冀陌正在看著地圖研究兵法,由於太過疲憊和投入,竟然連米豆豆靠近都沒發現。眼看著自己的相公這般疲憊,比她走時不知滄桑了多少,米豆豆隻覺得一陣心疼。她輕咳了一聲,立刻見蕭冀陌防備地看過來,待看清來人時才卸下眼中的防備,愛憐地走過來將米豆豆一把擁入懷中。


    蕭冀陌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聞著她的發香輕歎:“豆豆,辛苦你了。”


    米豆豆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微笑:“在想兵法?”


    “嗯。”蕭冀陌眉眼間皆是疲憊,卻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看著額米豆豆道,“剛迴來,吃飯了沒,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米豆豆搖了搖頭,拉著他坐下,溫和地給他按摩著額頭,聲音溫柔:“早就吃過了,你看看你,都累成什麽樣了。快坐下,我給你按摩。”


    蕭冀陌乖乖地任米豆豆擺弄,他眯著眼,唇角勾起享受的幅度,沉醉地輕歎:“豆豆,不管戰局如何,我必定護你周全。”


    米豆豆細細地給他按摩著太陽穴兩邊,聞著他讓人安心的味道柔柔一笑:“先不管那麽多,即便是輸了,找個地方隱居就好。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夠了。蕭冀陌,我其實並不希望你這麽累。”


    蕭冀陌睜開眼,拉住她的手細細親吻,看著她美麗的臉眉眼溫柔:“嗯,不管怎樣,我們永不分離。”永不分離,很多年後蕭冀陌想到自己此時說過的話都撕心裂肺的疼。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貪心,要求的太多,才會一語成戕。


    蕭冀陌自身的兵力本就是趙明誠的數倍,在加上得大荒出兵相助,在兵力上可以說是壓倒性勝利。偏偏趙明誠的士兵統統服用的天芒,戰鬥力狂飆先不算,最可怕的是士氣高昂。雙方僵持不下,眼看著就要打一場持久戰。


    戰局緊張,雙方都如同一根拉緊的弦,比的就是耐力和韌性,看看誰先斷。眼看著蕭冀陌一天比一天疲憊,整個軍隊也都沉浸在一種疲憊的氛圍中。米豆豆不免也有些著急。偏偏聽探子來報,趙明誠的軍隊個個生龍活虎仿佛吃了興奮劑一般。如此鮮明的對比讓蕭冀陌一天比一天煩躁。


    那邊花木葉雖也在絞盡腦汁畫出圖紙,卻礙於視力不便,廢了很大功夫才算是把火炮等熱兵器畫出模型。而其中的火藥,金屬,煉製,鑄造,每一樣都極費功夫。想要在短時間內大批生產根本就不可能。為今之計還是隻能靠人力和趙明誠硬碰硬。


    偏偏兩邊的士兵幾乎走向了兩個極端。一邊興奮過了頭,一邊疲憊到了極致。僵持不下之計誰優誰劣的區別太過明顯。看著蕭冀陌在一邊疲憊地揉著眉心,米豆豆心疼地抱住他。突然有些怨恨,這該死的天芒,效果難道就沒有個盡頭嗎?


    盡頭……米豆豆突然眼睛一亮,拉著蕭冀陌興奮道:“相公,相公,有辦法了!”


    蕭冀陌疲憊地看著她興奮的臉,深邃的眸子泛出溫柔來,輕聲問道:“怎麽了?”


    米豆豆眨了眨眼,麵露得意:“相公,你說天芒依靠透支人體機能來使人變得強大,那麽這種透支,究竟能維持多久呢?”


    蕭冀陌挑眉,深邃的雙眼泛出神采:“你繼續說。”


    米豆豆理了理耳邊的發,眨著眼輕笑,頗有些得意道:“生老病死,天道倫常。自然規律根本不可改變。那些士兵之所以能以一當十,不知疲憊,不過是在透支以後的壽命罷了。而其透支的力度遠是所得效果的幾倍或幾十倍。如此連續而漫長的拉鋸戰,體力再好的人都會感到疲憊。他們卻反而更加興奮,不過是因為身體機能被透支過了頭。每日所消耗的體能是正常人的幾十倍不止,高強度的能量消耗,如此違反自然規律的情形,根本就撐不了太久。隻要我們拿出功夫跟他們耗著,一定會有人因透支生命而漸漸死去。”


    蕭冀陌眯著眼:“你是說保存實力……”


    米豆豆點頭:“對,兵法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但是我相信,隻要我們保持大部隊的實力。隻派一小部分的人馬和趙明誠的人進行對抗,甚至是偷襲,騷擾,讓他們更大幅度的透支身體機能。相信要不了多久,甚至不用我們自己動手,時間就會使他的軍隊戰鬥力大幅度減弱。”


    蕭冀陌墨色的眸子深深地看著米豆豆,激動地把她一把抱在懷裏,由衷地讚歎:“豆豆,你真是我的福星!”


    米豆豆輕笑,推開他:“還愣著幹什麽,我隻有大致的方法,具體要怎麽實施,還是要看你這個主帥的。”


    蕭冀陌點頭,捏著她的手神色激動:“好,我馬上去安排。”


    這個方法果然有效,每日隻派極少的一部分將士跟趙明誠的士兵周旋。並不明著跟他們起衝突,而是進行騷擾,偷襲。打不過就跑,漫山遍野地跑,目的就是讓原本就極其興奮的敵軍越發興奮到極致。


    半個月下來,趙明誠軍中終於有人支撐不住,一些原先體弱多病的士兵在身體被透支到極致之後陸續死去。隨著軍中暴斃的人越來越多,趙明誠的軍心也漸漸有些不穩。


    米豆豆從探子那裏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幹脆將計就計,派人把天芒的效果和副作用散播出去。由於散播的是事實,很快就謠言滿天,趙明誠軍中開始陸續出現逃命和暴亂。


    趁著敵軍中有大批將士暴斃,軍心不穩,蕭冀陌抓準時機,集中兵力給對方來了個猛烈的一擊,終於在連續處於弱勢的一個月後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一時間軍中士氣高昂,士兵們紛紛嚷著要趁熱打鐵,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趙明誠此時在軍中也是憂心如焚。他狹長的眸子低垂著,一身的妖氣都被收斂起來,轉而換上了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涼薄。


    莫軒失了一隻左臂,恭敬地站在下麵,等著趙明誠吩咐。


    趙明誠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突然對莫軒問道:“你的左臂是南風瑾所傷?”


    莫軒恭敬地點頭:“是,他服用了大量的天芒,功力瞬間速度和力量都增加了十倍不止。若不是我拖延時間,耗光了他的體能,讓他過早衰竭而死,隻怕失的就不是一隻左臂了。”


    趙明誠眯著眼,臉色有些難看。他停下敲擊桌麵的手,似在自言自語:“這麽說來,天芒根本撐不了多久。現在軍中已經陸續有人因體能耗盡而暴斃,如果不盡快取勝,再拖下去隻怕情況越來越差。”


    莫軒溫潤的眸子泛出厲色,他上前一步:“尊主,如果蕭冀陌沒有得到大荒的相助恐怕早就成為我們的階下囚。而大荒之所以助他不過是念在花木葉娶了他妹妹的份上。倘若花木葉和蕭煙柔這兩個人任何一個死了……”


    趙明誠抬起狹長地眉眼,淡漠地看著莫軒溫潤的眸子,突然輕挑地一笑:“去辦吧。”


    “是。”莫軒領命,轉眼間就消失在營帳裏。


    最無聲無息的殺人方法,無非是下毒。不知莫軒用的什麽辦法,總之米豆豆和蕭冀陌趕到時煙柔已經毒入骨髓,根本藥石無醫。


    花木葉跪在床邊,親吻著煙柔的手,冰藍色的眸子一片濕潤。


    煙柔躺在床上衝米豆豆虛弱一笑:“你來啦,坐吧。”


    米豆豆在床邊坐下,一時間百感交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甚至沒來得感到倉皇和傷感。隻見煙柔費力地拉著她的手,聲音虛弱而溫柔:“嫂子,我求你一件事。”


    米豆豆握緊她的手,歎了口氣,盡量冷靜道:“你說。”


    煙柔衝蕭冀陌笑了笑,又愛憐地看著一旁雙眼失明的花木葉,聲音溫柔地讓人心疼:“花花的眼睛失明了,需要換眼角膜才行。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就把我的換給他吧。”


    “不行!”米豆豆和花木葉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蕭冀陌激動地大吼,“你那麽愛美,怎麽能沒有眼睛。”


    這話仿佛觸到花木葉心中痛處,他哽咽了幾聲,接著劇烈地哭了出來。米豆豆看著他一雙冰藍色的眸子無神地輕垂著,又看了看煙柔愛憐的模樣。歎了口氣,把蕭冀陌拉到一旁。“相公,煙柔的毒已經浸入五髒六腑,我治不好她。與其讓她就這麽去了,不如把眼睛留在這個世界上,至少花木葉可以替她看著這個世界。”


    蕭冀陌擰眉,黑著臉不說話。米豆豆看出他眉宇間的悲痛,上前捏住他的手歎了口氣。


    花木葉哽咽地親吻著煙柔的手指,含著淚衝她微笑:“好,就讓我替你看著這個世界。煙柔,你真傻,我是個瞎子,為什麽還要纏著我呢?一直以來我都沒碰你,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眼睛治不好,你大可以去找一個配得上你的人……”花木葉抽了抽鼻子,有些語無倫次,“你真傻,真的,至少,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煙柔柔柔一笑,抬起虛弱的手溫柔地撫摸花木葉的頭頂的黑發。接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唇邊,胸前,全是大片的黑色血跡。米豆豆心道不妙,忍住悲痛連忙上前查看,最終擰著眉艱難道:“來不及了,必須立刻開始……”


    “豆豆。”蕭冀陌第一次對米豆豆如此疾言厲色。


    “皇兄。”煙柔衝蕭冀陌溫和一笑,“這是我生前最後一個心願,你就成全我吧。”


    ……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空由白天換成黑夜。米豆豆出來時蕭冀陌正臉色蒼白地守在外麵。深邃的眉眼裏是濃的化不開的殤。


    米豆豆心下一痛,上前將他一把抱住,抽了抽鼻子哽咽道:“蕭冀陌,你有一個偉大的妹妹。這是她心願,替她高興好嗎?”


    蕭冀陌顫抖著摟住米豆豆腰,深邃的眸中泛出陣陣狠戾。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森冷的聲音飄蕩在黑夜裏讓人不寒而栗:“趙明誠,你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花木葉解開眼上的紗布時煙柔已經被下葬。他開始瘋狂地找她的畫像,衣物,甚至一切曾和她有關的東西。可是仿佛著了魔一般,其他的一切都在,唯獨沒有畫像,偌大的大荒皇宮,竟找不到一張皇子妃的畫像。


    花木葉開始沒日沒夜的喝酒,買醉,抱著煙柔的衣物迴憶起與她的點點滴滴。她第一次下廚給他做的飯菜,她怕被他嘲笑偷偷在手上抹著燙傷的藥。她給他做的第一件衣裳……


    唔,花木葉突然難看地一笑,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極度扭曲的神態來。她第一次給他做的飯菜好像被他倒了,第一次給他做的衣裳好像被他拿來擦腳了……好像,從跟她相處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煙柔喜歡他。卻任性地仗著她的喜歡踐踏她的心意。


    他討厭包辦婚姻,討厭政治婚配,討厭別人幫他安排好一切。堂堂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美男子,怎麽能聽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所以他憤怒,他不滿,他蔑視自己心中的悸動,任性地跟自己喜歡的人鬧著別扭。似乎在煙柔死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跟她說出自己的心意……唔,也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


    花木葉苦澀一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摸了摸濕潤的雙眼,突然明媚地笑了出來。他心中悲痛,卻強迫自己笑得開懷。煙柔死前好像跟他說過,不要用她的眼睛哭泣。


    花木葉猛地甩了甩頭,想讓自己因過量飲酒而眩暈的頭腦清醒一些。他開始細細地收拾煙柔的遺物,整理她的衣服,收拾她的書信。突然花木葉手指一頓,冰藍色的眸子泛出不一樣的神采。


    他顫抖著雙手從一堆書信中抽出一封早已寫好的信,收信人是自己。看日期應該是煙柔中毒的那天寫的。


    信很短,隻有簡單的一句話:“所有的畫像都已銷毀,不要去探究我的樣子,下一個你愛上的人,就是我的樣子。”


    這一刻,花木葉強撐著微笑的臉上,淚雨如下……


    ……


    就在花木葉沉醉在悲痛之時,蕭冀陌和趙明誠的戰爭徹底發展到白熱化階段。趙明誠猜的沒錯,煙柔一死,大荒和蕭夏沒了姻親關係,大荒王很快就開始撤兵。即便是再疼愛自己的三皇兒,也不能任憑他拿著國力胡鬧。大荒王的想法很簡單,讓他們鷸蚌相爭,自己漁翁得利。


    沒了大荒的兵力援助,即便是趙明誠的軍中陸續有人暴斃,其戰鬥力比起蕭冀陌的軍隊也是呈壓倒性勝利。眼見著蕭冀陌軍隊節節敗退,米豆豆卻突然收到花木葉派人送來的威力極大的火炮。花木葉寄來的書信上也很簡單,隻有一句話:“讓該死之人付出代價!”


    二十一世紀的天才機械師,其研製出的火炮威力極大。因為材料和條件短缺,自然不能和現代的火炮相提並論。可是對付一幫*凡胎的士兵,足夠了。


    火炮運來之後,不過短短幾天時間,戰局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傳統的冷兵器在威力極大的火炮麵前根本不堪一擊。趙明誠的軍隊終於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他們死的死,逃的逃,短短幾天時間一個紀律嚴明的軍隊就已潰不成軍。


    今天的天氣灰蒙蒙的,蕭冀陌帶著一幫將士正漫山遍野地搜尋敵軍。趙明誠狹長的眉眼透著涼薄,和莫軒用輕功遊刃有餘地躲避著敵人的追擊。他們在半山腰處發現了一個尼姑庵,看了看天色就躲了進去。


    尼姑庵裏一片破敗,似乎沒什麽人,趙明誠看著灰蒙蒙的天和莫軒的一條斷臂,突然劇烈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似乎從胸腔裏發出來,輕挑而肆意。


    “尊主。”莫軒擰眉,上前下跪道,“尊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尊主能躲過此劫,我們其他的勢力還在,相信很快就可以東山再起。”


    趙明誠狹長的眉眼淡笑著看著莫軒,把玩這袖子上的繡竹花紋歎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莫軒,我總覺得,我們會死在這裏。”死在這裏,趙明誠輕笑。母親,妻子,摯愛,他一生最重要的三個女人,臨死前,竟沒有一個在身邊。不,她們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離他而去了……真可笑,自己算計了一生,到頭來還是要孤身一人。


    正感慨見莫軒突然緊張地拉住趙明誠道:“尊主,他們追來了。你先走,我斷後。”


    趙明誠推開他的手輕笑:“何必,我趙明誠何時需要這麽狼狽。莫軒,走,和故人敘敘舊。”


    不一會兒小小的尼姑庵周圍就火光大亮,密密麻麻的士兵舉著火把把這一方天地包圍了起來。蕭冀陌低沉的聲音傳來:“趙明誠,出來赴死,我還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趙明誠狹長的眉眼輕挑,他嗤笑一聲,負手而出:“蕭冀陌,別來無恙。”


    莫軒緊隨其後,一雙溫潤的眸子防備地看著蕭冀陌,唇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周身卻泛起殺意。


    米豆豆看著趙明誠兵敗如山倒卻仍是談笑自若,風流輕挑的模樣。不由得在心裏輕歎,大夫人,你傾盡一生去愛的男人,很快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蕭冀陌眯著眼冷哼:“趙明誠,你害死我妹妹,你以為你逃得掉?”


    趙明誠妖氣的眸子越發涼薄,他淡然地看著漫山遍野的火把,密密麻麻的士兵,突然輕挑一笑。接著越笑越激動,連胸前都要震動。米豆豆幾乎以為他要把心肺笑出來。


    接著他抹了把臉,輕歎了幾聲,衝蕭冀陌挑釁:“你贏了,可你不過是靠別人的幫助。我籌謀多年,有哪一樣不是靠自己。你說你想為妹妹報仇。可以,敢不敢單槍匹馬地跟我比一場。”


    蕭冀陌冷哼,揮手示意眾士兵後退,沉著臉道:“我原本也不想借著別人的手殺你。你害死煙柔,這個仇,我要親手報!”


    米豆豆見蕭冀陌上前和趙明誠纏鬥在一起,心中升起擔憂。這二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偏偏蕭冀陌是占盡優勢,而趙明誠是窮途末路。一個是贏或輸,一個是生或死。隻怕這場單打獨鬥,蕭冀陌會吃虧啊。


    米豆豆看著蕭冀陌出招淩厲正想著怎麽勸他不要衝動。又隨時提放著他會不會受傷然後派人上前相助。誰料蕭冀陌的武功遠比她想象的高,幾個迴合之後趙明誠就明顯的有些吃力。


    莫軒見狀幾次想上前相助,卻都被趙明誠用眼神阻止。突然空中二人身形變換,趙明誠躲閃不及,正中蕭冀陌一掌,摔倒在地吐出血來。


    蕭冀陌迴到米豆豆身邊,挺拔著身姿負手而立。對趙明誠冷哼道:“垂死掙紮。”


    趙明誠哈哈大笑,嘴裏吐出一口鮮血來。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角,撐著身體站起來衝蕭冀陌輕挑地笑了笑。米豆豆擰眉,隻見他從身上掏出一塊金黃色的不明物體來。突然她驚詫地瞪大雙眼,著急地大吼:“快阻止他,那是天芒!”


    米豆豆聲音剛剛傳出,卻已為時已晚,眾人甚至還維持著上前撲去的模樣,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趙明誠把整塊的天芒吞吃入腹。接著,仿佛中了巫術一般。趙明誠原本削瘦的身體開始迅速膨脹,強壯,就連雙眼也著火一般的猩紅。


    他發了瘋似的朝蕭冀陌攻過來,招式淩厲狠辣,隻攻不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米豆豆看著眼前的情形,隻覺得是郭靖大戰牛魔王。即便蕭冀陌武功再高,也沒法和一個違背自然規律,隻知道戰鬥的怪物比個高低。


    米豆豆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蕭冀陌便已多處負傷。他們的速度太快,一些不懂武功的士兵甚至連身形都看不清。隻有莫軒在一旁溫潤地呢喃:“殺了他,尊主,主帥死了,這天下就是我們的。”


    眼看著趙明誠的殺招直攻蕭冀陌心髒,米豆豆隻感覺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她瞪大雙眼近乎絕望地撲上去,卻還是慢了一步。眼看著蕭冀陌就要遭受致命的一擊,尼姑庵裏突然傳來一聲哽咽的聲音:“相公。”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趙明誠招式僵硬地頓在那裏,連反中了蕭冀陌一掌也沒有反應。他呆呆地轉了轉眼睛,然後僵硬地轉身,結結巴巴道:“美,美蘭。”


    米豆豆猛地舒了一口氣,看來當初把大夫人接過來是對的。誰料到趙明誠竟然陰差陽錯躲到這裏,卻也因為這樣,而救了蕭冀陌一命。


    眼看著趙明誠涼薄的眉眼染上暖色,莫軒有些著急地衝趙明誠大喊:“尊主,先殺了蕭冀陌。殺了他,我們就能東山再起!”


    誰料趙明誠仿佛根本聽不見一般,隻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溫和地朝趙美蘭走去。


    莫軒在心裏低咒了一聲,眼角的餘光瞥到一旁受了重傷的蕭冀陌,眼神猛然一狠。


    就在所有人都警惕地看著趙明誠和突然出現的趙美蘭時,米豆豆卻見莫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蕭冀陌攻了過來。其掌風狠辣淩厲,與他溫潤的氣質全然不符。


    “小心!”莫軒的速度太快,蕭冀陌受了重傷一時有些躲閃不及。米豆豆眼看著莫軒的掌風襲來,身子一偏就擋在了蕭冀陌麵前。那一掌運足了莫軒的所有內力,當場就震得米豆豆心脈盡碎。


    蕭冀陌不敢置信地看著米豆豆軟下去的身體,隻覺得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沒了聲音。隻有米豆豆唇邊的鮮血和她漸漸軟下去的身體。突然他發了瘋似的抽出身邊的佩劍,猩紅著雙眼正中莫軒心髒。莫軒唇邊流下淡紅色的血跡,看著米豆豆倒下去的身體,溫潤一笑:“死前拉上一個,值了。”


    “啊啊啊啊!”蕭冀陌突然癲狂地大叫,山穀中迴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叫聲,讓叢林中的飛鳥都不禁四散而逃。“大夫,快傳大夫。”蕭冀陌抱著米豆豆軟下來的身體著急地大喊,深邃的雙眼因悲痛和恐懼而燒的猩紅。


    “相公,相公。”米豆豆虛弱地叫他,露出溫和地笑,她眼中突然浮現出二十一世紀的車水馬龍,祖父的靈位,以及正在給病人看病的自己。她想拉上蕭冀陌,和她一起參觀自己在現代的房間,卻發現手上毫無力氣,眼皮也沉重地厲害。好困,太困了,睡一會再帶著他一起參觀吧。


    蕭冀陌不敢置信地看著米豆豆猛然墜落的手臂,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他扯住一抹僵硬地笑:“豆豆,你,你別嚇我。別嚇我。這一點都不好笑,你醒過來,快醒過來!醒過來!”


    山穀中突然爆發出陣陣野獸瀕死之時的吼叫,痛苦,絕望,甚至瘋狂。朝陽升起的時候,天空是紅色的,仿佛王者留下的血淚。眾人悲痛地站在那裏,看著蕭夏的王抱著自己死去的王後暗自神傷。尼姑庵裏,早已沒了趙明誠和趙美蘭的蹤影,


    二十年後……


    年過半百的蕭冀陌背著打獵的用品上山。因為長期的酗酒和熬夜他的身體很不好。原先的健壯的身體在米豆豆離開之後開始日漸消瘦。現在他的頭發已經灰白,原先剛毅英俊的臉上也開始染上滄桑。


    他用獵刀費力地砍去路上的雜草,然後布置一個陷阱,接著便在一旁靜靜地守候著。他要抓野牛,牛奶可以發酵成酸奶然後做成麵膜。牛骨熬湯,牛腩和番茄一起燉。這些東西,豆豆最喜歡了。


    夏天山上的草很茂盛,也利於藏身,但是蚊子很多,沒一會兒他的脖子上,手腕上,腿上便是密密麻麻的包。可是他並不在意,隻靜靜地守候在那裏,等著獵物落入陷阱。


    再過幾天就是豆豆的生日了,每次生日的時候她總喜歡燉上滿滿的那麽一鍋牛骨湯,跟他說好喝又大補。現在她越來越懶了,二十年來一次也沒給他燉過。沒關係,這些事情本就該是他代勞的,他不舍得她辛苦。


    天色越來越暗,看來今天又要一無所獲了。拍了拍腿上的蟲子,蕭冀陌收拾了一下準備迴去,打算明天再來等。他現在是蕭夏的皇帝,不能出來太久,否則一幫大臣又要開始喋喋不休。


    迴到家蕭冀陌放下打獵的用具,來到一個極其簡單的房間裏。這是一間木房子,在眾多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顯得格格不入。是蕭冀陌專門吩咐人建的,和魚米村時他和豆豆的新房一模一樣。


    他細細的撫摸著米豆豆的衣服,將它們溫和地鋪在床上,然後再細細地折疊起來。然後抱著被自己撫摸了無數遍的衣服沉沉地睡去。這些年來他並不痛苦,他甚至不曾感受到寂寞,因為他總覺得豆豆就在他身邊。


    不知是多少次狩獵,他終於用在魚米村時用的方法又獵到一頭野牛。於是他開始做酸奶,煲湯,準備米豆豆喜歡的一切。極其簡樸的牆壁上是一個又一個日期。這天他用劍又刻上一個,這是第二十個,日期是米豆豆的生日。


    他把床上被他攤開的女子衣物細細地疊起,然後極為珍惜地收進衣櫃裏。又把做好的酸奶,牛骨湯,番茄燉牛腩端上桌,然後擺上了兩副碗筷。


    飯桌上他仿佛還能看到米豆豆嬌俏的容顏,靈動的雙眼,以及欺負他時露出的竊喜與狡黠。他溫和地笑了,寵溺地給對麵的碗裏夾了一塊牛腩。


    晚上,蕭冀陌摩挲著手中的水滴狀血玉眉眼溫和。花木葉也來蕭夏了,他現在是蕭夏的軍師,住在煙柔以前住的宮殿裏。米豆豆死後他把頭上視若生命的血玉送給了他,說那是米豆豆那個時代的東西。蕭冀陌不太懂,為什麽會有不同的空間,不同的時代。但他寧願相信,自己的摯愛仍然在另一個時空中幸福地活著,笑得歡樂。


    躺在簡陋的床上,蕭冀陌虔誠地吻了吻手中的血玉,他的臉頰已不如年輕時剛毅英俊,但是深邃的雙眸中卻盛載了滿滿的光輝,脈脈的深情。


    每一年活著,都隻是為了多給你過一次生日。我的愛人,我真的太思念你……


    這個溫暖卻孤單的夜裏,蕭夏皇帝蕭冀陌駕崩,在位二十年,享年五十三歲。


    蕭夏唯一的皇子蕭米依繼位,推行仁政,改國號為蕭米。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蕭冀陌駕崩的時候,他手心中的血玉突然散發出紅光,那紅光越來越強烈,漸漸染紅的天空,仿佛太陽升起時的彩霞。這個時空的蕭冀陌,的確去世了。


    二十一世紀……


    米豆豆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極其狂熱的追求者。她從病床上醒來,隻覺得做了一個真實而漫長的夢,醫生告訴她她因為中毒而成了植物人,昏迷了二十八天。


    米豆豆扶著額頭輕歎,二十八天,她怎麽覺得,她睡了二十八年。腦海中的記憶太過真實而清晰,甚至讓她的心髒一陣又酸又脹的疼痛。她抽了抽鼻子,隻覺得眼角有些濕潤。


    “米小姐,你別哭啊,我知道這個月我衣不解帶地守候著你很讓人感動。但是你若真的感受到我的愛意,不妨接受我的求愛。”淩峰捧著一束玫瑰花單膝下跪,深邃的眉眼裏滿是愛慕。


    米豆豆有些無奈地扶額,這個人在她生前就對她死纏爛打,仗著自己是一線當紅明星,古裝第一美男就無視她的拒絕。看著他不知第多少次送上的獻花,米豆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古裝第一美男,她怎麽覺得這張臉連蕭冀陌的一陣頭發絲也比不上。蕭冀陌?米豆豆猛地搖了搖頭,怎麽迴事,腦海中的畫麵怎麽越來越清晰,蕭冀陌,蕭冀陌,為什麽她會覺得心空落落的難受。


    腳步有些虛浮,頭腦也有些眩暈。眼前的玫瑰越來越模糊,最後化為一顆血玉。一個英俊剛毅,身材健碩的男子正站在米豆豆麵前,望著她嬌俏絕美的容顏,笑得寵溺溫和。


    米豆豆呆呆地伸手想去碰他的臉,幾乎是下意識地呢喃:“蕭冀陌。”


    蕭冀陌的眼睛開始濕潤,他用力地把米豆豆擁入懷中,渾身都因激動和狂喜而顫抖,聲音也有些哽咽:“豆豆,我想你。”


    而此時的蕭夏,新任皇帝蕭米依正摟著自己新任的皇後眉眼溫柔。柳絮兒好奇地把玩著他金黃的腰帶,眨著眼睛問:“蕭米哥哥,為什麽母後都死了那麽久了,父皇還對她念念不忘,二十年了也沒見他再娶。”


    蕭米依溫和地揉了揉柳絮兒額前的發,吻了吻她天真眉眼輕歎:“因為,有一種愛,叫至死不渝……”


    ------題外話------


    大結局奉上,祝親耐的們新年快樂!狂親個,木馬,木馬!


    過年了,完結了,求花求鑽求票票呀(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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