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豆豆輕笑著合上手中的賬簿,衝來人吩咐道:“請他進來。記得,把這事張揚出去,讓附近的人都知道,越快越好。”隻要有人肯主動複工,那麽一切就簡單多了。


    來人是一個四十左右身材偏瘦的男子,一身灰衣,眼角拉攏著,唇邊還有兩撇小胡子。他被夥計帶來之後就一直在門前猶猶豫豫,似乎不太敢進來。


    米豆豆看到他畏縮的樣子和善一笑,衝那人柔聲道:“請進。”


    那男子表情訕訕的,衝米豆豆幹幹地點點頭,便溫溫吞吞地進來作了個揖。


    米豆豆看他滿臉難堪的樣子,猜到可能是在擔心會遭到自己的為難。遂垂下眼瞼,輕笑一聲,對男子伸手溫和地說:“大哥不必拘謹,請坐。”


    男子眼睛一亮,受寵若驚似的連忙點頭,對米豆豆恭敬地自我介紹:“大掌櫃,小人李凡,您叫我李師傅就好。”


    米豆豆給他倒了杯茶,邊點頭邊把茶杯遞給他,神色自然:“李師傅。聽夥計說您是想來複工的。”


    李凡幹幹地點了點頭,臉上又浮現出剛進門時的拘謹來,他聲音低沉而喑啞,仿佛很不好意思:“嗯,是。”


    米豆豆細細打量著他的臉,又問:“李師傅想來複工我自然歡迎。隻是這之前發生的事想必您也知道,我該如何相信你不會再有麻煩呢?”


    李凡咽了口口水,麵露難色:“大,大掌櫃,我……”李凡搓了搓手,終於下定了決心,“之前是我不懂事,跟錯了主子。如今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我今年四十多歲了,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就靠我在春風得意樓做活養活呢。實在是,實在是不能沒了這份薪水。這些天我也去別的地方問了,薪水根本和這裏沒法比,又有人知道小人是剛被您解雇的,難免要說些閑話,所以……大掌櫃,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您行行好,再給小人一個機會。您放心,小人即便是為了這一家老小,也得對您忠心耿耿啊。”


    米豆豆輕垂著眉眼,有些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腳麵,腦袋裏盤算著李凡的話有幾分真假。


    李凡見米豆豆沉著臉不說話,以為自己沒機會了。歎了口氣,悻悻地起身就要走,卻被米豆豆叫住。米豆豆打量著他有些難堪的臉,突然溫和一笑,朗聲道:“先複工一個月觀察一下,如果沒出什麽問題就繼續留下吧。到時候我把你的工錢漲一成,年末還有獎金。”


    李凡腳下一頓,險些站立不穩,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米豆豆,結結巴巴地問道:“真,真的?”


    米豆豆點頭輕笑:“我向來說話算數。”


    李凡激動地點頭,幾乎要當場立誓:“好,好,大掌櫃您放心,小人一家老小還靠著小人養活呢。這迴我一定好好幹,不讓您失望!”


    米豆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你放心,之前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隻要你以後真的為了酒樓出力,我們春風得意樓也自然不會虧待了你。不過,我這裏倒是還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李凡激動地瞪大雙眼,對米豆豆恭敬道:“大掌櫃,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小人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米豆豆豪放一笑,戲謔地說:“沒有那麽嚴重。元掌櫃管理春風得意樓時一直是三掌櫃在管理你們,你們效忠於她也可以理解。但是如今她為了自己的野心害的你們統統失業……”說著米豆豆看見李凡臉上露出憤恨的表情,她勾起唇角,繼續道,“元掌櫃把春風得意樓交給我之前曾吩咐過,不管怎麽樣,三掌櫃的身份不能動搖。所以你們一個個的追隨與她,最後都丟了飯碗,她卻還是工錢照領,活的滋潤。”


    “孫三娘那個妖婦,把我們害的太慘了!”米豆豆還沒說完,李凡就憤恨地低喊出來。


    “李師傅如果願意,倒是有機會把她取而代之。”米豆豆直視李凡的雙眼笑得溫和。


    李凡原本拉攏的眼角突然瞪得老大,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米豆豆,眼中漸漸生出寸寸狂喜來。待看到米豆豆直視他的雙眼時才連忙收斂了心神,結結巴巴地確認:“此話當真?”


    米豆豆點頭,神色鄭重:“你放心,我可沒有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的毛病。三掌櫃的人換不了,身為春風得意樓的大掌櫃,再立一個四掌櫃還是沒問題的”


    李凡猛地咽了口口水,他喉結大幅度滑動了一下,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大,大掌櫃,您是說……”


    米豆豆淡淡一笑,反問道:“李師傅也跟了元掌櫃這麽多年了,其他的一些廚子想必也很熟吧。”


    李凡點頭:“是,元掌櫃在時對我們都很照顧,經常跟我們一起喝酒吃飯,是以我們廚子隻見互相也熟絡起來。不知大掌櫃問這個……”李凡擰眉,卻又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保證道,“大掌櫃放心,小人這就聯係元掌櫃在時的一幫老廚子們,一定盡全力說服他們迴來複工!”


    米豆豆眉頭一動,眼中閃過異色,這個李凡,倒是挺機靈。隻是,她語氣嚴肅起來:“李師傅,你覺得那些人複工之後不會再出現之前的麻煩嗎?春風得意樓這麽多年的招牌,恐怕也經受不起太多的折騰。”


    李凡有些激動地上前一步,幾乎拍著胸脯保證:“這個大掌櫃您放心。小人在這春風得意樓幹了許多年了,和大夥都很熟。他們大都是靠著春風得意樓的薪水養家糊口的。要不是被三掌櫃煽動的迷了心智,誰也不願意放棄這麽豐厚的一份薪水呀!如今我們一個個的都失了工作,眼看著就要帶著一大家子喝西北風了,三掌櫃卻還是身份不動,薪水照領。相信您也能猜出來,大夥即便是之前再服她,現在隻怕也是滿腹怨言。畢竟在這春風得意樓幹了這麽多年了,多多少少都有感情在,誰也不想真的就把它給毀了不是?實在是被三掌櫃煽動的鬼迷了心竅了。如今大家都明白過來了,既然元掌櫃把這酒樓交給您打理,就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給人幹活拿人工錢的,實在是管不了那麽多。其實,昨天我們還……”


    說著李凡咽了口口水,有些心虛地看著米豆豆,不再說話。


    米豆豆琢磨著他的話,輕笑一聲,有些試探地問:“怎麽,難道你們是商量好了,派你來探探我的口風?”其實米豆豆心中也不確定,不過若真是李凡所說,那麽極有可能是很多老廚子都想複工,卻又拉不下臉來,所以隻在一旁看著李凡先來試試,然後才做打算。


    李凡有些慌亂地擺手,連忙否認:“不不不,大掌櫃,其實就是我和幾個弟兄想來複工,又怕您不準,所以哥幾個才讓我先來試試,至於其他人……”


    米豆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且先去試試吧。若是這能得到讓我滿意的效果,四掌櫃的位置自然是你的。”


    李凡雙腿猛地一抖,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接著他雞啄米似的連忙點頭,興奮道:“唉,好好,大掌櫃您放心,小人一定不讓您失望!”


    米豆豆猜的果然沒錯,李凡來的第二天便陸續有兩三個廚子前來要求複工。米豆豆逐一考核詢問,在確定了是真心想複工之後一一放行。不僅如此,還把之前的薪水統統提高一成,年末更是根據每人所做的菜色發放獎金。


    盡管有李凡的勸說,很多老廚子對複工其實還處於觀望狀態。可是這麽豐厚的報酬實在是惹人眼紅,陸續就有一些老廚子漸漸抵不住誘惑開始要求複工。而對於前來複工的老廚子米豆豆也不是滿盤皆收,隻有廚藝精湛而且會做春風得意樓的招牌菜的廚子才能複工。一些水平一般,隻負責做些小菜雜事的廚子,既然沒有幾斤幾兩當初就敢鬧事,那麽現在自然要自己承擔後果。對不起,翰林城的酒樓飯館不少,但是薪水如春風得意樓這麽豐厚的,您還是到別處找去吧,本店不留!


    如此,不過短短半個月,便有大批的老廚子前來複工,春風得意樓的招牌菜又重新賣了起來。之前沒有招牌菜而造成老主顧流失的窘境在老廚子漸漸迴歸之後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甚至因為之前的低穀和現在形成了強大的反差,倒使現在的生意越發紅火有當年元盟剛推出招牌菜時的火熱之勢。


    可是隨著老主顧的日漸迴歸,有不少人指出又重新開始賣的招牌菜其實並不地道。雖然絕大多數人根本就吃不出其中的區別,但是還是有不算少數的一部分人能吃出其中的不同。米豆豆作為一個有著多年烹飪經驗的人,自然也能吃出這其中差別。


    其實也算不上差別,不管是用料還是烹飪方法都是一樣的。但是這些廚子做出的招牌菜就是沒有以前的地道。經過細細詢問米豆豆才知道原來元盟在時春風得意樓的招牌菜是由一匹老廚子專門做的。而他們雖然也知道做菜的方法材料,但是火候和技術根本沒法和一些專門做招牌菜的廚子相提並論。


    盡管在外行人吃起來並無差別,但是很多老主顧其實早就記住了那種味道,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能分別出來其中的不同。


    米豆豆聽著北流冰不急不慢的敘述,輕笑著歎了口氣。看來主動前來要求複工的大多是一些沒什麽水平的廚子。想要讓春風得意樓重新賣出之前的招牌菜,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是得讓那些自視技藝壓人,拉不下麵子前來的老廚子複工才行。


    既然他們拉不下臉前來,那自己就主動上門拜訪吧。向北流冰問清楚了這些人的家庭住址,性格習慣,米豆豆買了禮物就和北流冰一起登門拜訪。


    剛開始還在擔心會受人冷眼甚至是遭到為難,真正去登門拜訪之後才發現其實事情遠比她想的簡單。很多深知招牌菜精華的老廚子其實從元盟開辦春風得意樓之時就開始跟著他打拚。對春風得意樓都有很重的感情。


    之前他們受孫三娘慫恿,做出有損春風得意樓名譽的事情,如今冷靜下來心中難免後悔。再加上是被米豆豆強行解雇的,心中多少有些難堪。仗著自己年紀較大,經驗頗深,便遲遲拉不下臉來。而真到米豆豆登門拜訪時,一個個都滿臉感動,有很多甚至是反而向米豆豆表達起歉意來。


    在米豆豆的誠心拜訪和豐厚的薪水誘惑之下,越來越多的老廚子開始複工。也有米豆豆登門拜訪卻對米豆豆閉門不見的,對於這種孫三娘的死忠黨米豆豆也不打算白費功夫。否則真請迴去了反倒給自己添麻煩。


    可是有一個人卻非請不可,此人名孫禮,可以說是元盟剛創辦春風得意樓時就陪著他一起打拚。要說這春風得意樓的招牌菜,就屬他做的最地道,而現在的會做招牌菜的廚子,更是有大半都是從他手裏教出來的。


    據北流冰的情報,此人幾乎是見證了春風得意樓的所有起伏興衰,對酒樓有很深的感情。可是米豆豆登門拜訪時此人卻閉門不見,不管米豆豆態度多和善,跟門童說的多誠懇,孫禮就是不肯露麵。


    米豆豆和北流冰這次再來,已經是第三次。如今正是六月,盡管是早晨天氣也有些燥熱。米豆豆和北流冰在孫禮門前站了整整一個時辰,卻仍是不見他露麵。而此時米豆豆已經有些頭腦發暈,心裏也有些犯惡心。


    “嘔……”突然米豆豆忍耐不住,衝到一顆樹旁邊便幹嘔起來。


    北流冰麵癱著臉上前,看到米豆豆幹嘔不止的模樣眉頭緊鎖。有些僵硬地拍著米豆豆的後背冰冷地問:“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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