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鶴怔住了。


    想想威脅的話,似乎也有道理,一根攪屎棍,對於他而言,有好處。如果沒有張虎的一係列瞎筆操作,雲中城四大家族,槍口會對準誰不言而喻。


    張虎真給錢家人當狗,那對他們打擊巨大。


    張虎太過於妖孽,每每總能拿出些世人未見過的買賣。


    這些買賣,內核依然是劫掠,但合乎道義,具有煽動性,深得民眾的支持。


    張靈鶴不知道張虎手裏是否有其他的牌。


    事情無法判斷,便從最壞處思考。


    那答案是肯定。


    自己該如何做?


    敵對肯定不是最優策略。


    放任也不好,那就分不到肉了。


    買,估計買不動這樣的人。


    那隻剩合作,方為最佳的做法。


    有些事,想到最後,往往與最初的答案一致,不同在於,思考深淺的區別。


    張靈鶴依然認定,在關鍵時刻救人,再狠宰一刀。


    離開靈鶴山莊。


    張虎變得焦躁不安,他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很多牌要打。


    可是,自己一對王炸在手,偏偏散牌太多,炸不出去。


    活活憋死的處境。


    有些後悔,菊花賣得太深了。


    錢,此時此刻,他不知道去哪裏找,所有的路已經堵死。


    內心裏,他知道,該來的一定會來,隻是已經上頭,失去了理智。


    明知自己錯,依然頭鐵幹下去。


    這種狀態,作為一個賭徒,最害怕的情況發生了。


    張虎迴到鬱金香當鋪的時候,一切照常運營,與往日相同,沒有任何異常。


    他的心依然不能安定。


    人能預見未發生的一些事情,其實,並不是真的有特異功能。


    大多數情況下,僅僅因為心裏藏著事,做了賭的決定。


    因此,便會惶恐,便陷入患得患失的情景。


    一旦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那會崩潰。


    如果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沒有發生,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迴淡忘這件事情,直至遺忘。


    張虎找到張三金,問道:“老頭,籌備鬱金香當鋪錢莊業務的工作進度到哪了?”


    他缺錢,也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可是不問一下,定不下心來。


    張三金迴道:“沒那麽快,這邊的事要忙,那邊的事也要忙,人手不夠,能幹活的人更少。”


    “估摸著,還得有段時間。”


    “至少也要兩個月。”


    錢莊需要銀票,需要弄防偽,需要拆解任務,以便合理的分配工作崗位。


    事情細拆分下來,工作量非常大,且繁雜得很。


    對這些事情,有經驗的人也很少。


    鬱金香當鋪的很多夥計以及掌櫃,加入的時候,鬱金香當鋪已然成型,隻對自己的崗位負責。


    而真正從頭開始籌備的,隻有張三金,張靈霜兩個人。


    因此,大部分的事情,還得他們兩個人經手,打下手的人是不缺,但能獨立完成工作的夥計,少之又少。


    張虎道:“加緊速度。”


    張三金嗆聲道:“你別閑逛了,擼起袖子,進來幫忙,不就更快了。”


    張虎撓撓額頭離開了。


    他沒心情,煩著呢。


    “虎哥,今天安排了,要去張家嶺東邊的五六個村子,我已經準備好了,全給拉一起,擺上一桌酒,穿成串一並解決。”


    二瓜也跑來了,他的工作幹得挺漂亮,就差東家上去,來上幾個迴合的忽悠。


    張虎道:“該扯的皮,我已經扯得差不多了,以後,你依葫蘆畫瓢,自己上。”


    二瓜道:“喲,我可沒你能瞎扯,萬一給問懵了,那就尷尬了。”


    二瓜具備忽悠的能力,卻還未能填坑。


    做不來的事,他不做,又是大事,不想因為自己,拖了後腿。


    張虎道:“有噱頭的事幹得漂亮,不算本事。”


    “能將幹爛的事扭過來,那才叫真本事。”


    “放心大膽去幹吧,不打緊,怎麽想就怎麽幹。”


    “以後,拋頭露臉的事,由你全權負責。”


    “不怕錯,就怕慫。”


    攤子越來越大,人才也就越來越欠缺。


    能獨當一麵的人,還是不夠。


    二瓜有點納悶,今天的對話方式不對。


    他平常,與張虎都是嬉笑怒罵,即便在安排任務,交重擔的時候也是如此。


    正兒八經的加油鼓氣,讓二瓜非常的不適應。


    再看看張虎的表情,消沉,低落。


    往常並不是這樣,雷厲風行,虎虎生風。


    他道:“虎哥,出什麽事了,你狀態不太對,患得患失的。”


    二瓜不解,一直以來,似乎沒什麽事,難倒過張虎,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總有應對之策。


    張虎道:“沒事,你忙去,最近累了。”


    二瓜還是不解,又問了一句,“真的沒事。”


    張虎道:“去吧,問題不大。”


    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賭。


    唯一不同的,普通人做的事,風險低,代價低,即便失敗,也沒什麽損失,因此,定義上並不是賭。


    一些比較瘋狂的人,做事偏激,風險相對高,代價相對大,失敗了,損失嚴重,因此,定義上是偏執。


    真正的賭徒,那就是賭場裏的傻蛋,風險過高,代價過大,失敗了,傾家蕩產,因此,定義成賭棍。


    而很多優秀的人,做事偏激,風險高,代價大,失敗了,損失可以接受,因此,定義上是賭徒。


    但這幫優秀的人,總能贏,因為他們做了充足的計算,完全的準備,風險可控,代價可控,看起來,像是飛馳過彎卻未曾被甩飛出去的馬車。


    一直以來,張虎都在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有退路的事情,隻是在常人看來步步險招,實則進退有致,都在射程範圍之內。


    而這一次,張虎玩過頭了。


    他的退路,都堵住了。


    張虎迴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躺在行軍床上。


    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疲憊。


    而是精神上的煎熬,就像斷頭台上的死囚,四肢捆綁住,動彈不得,隻能等死。


    唯一的希望,便是奇跡。


    而奇跡,恰恰是一個聰明人所必須摒棄的東西。


    要贏,得靠硬實力,那才真的叫贏。


    否則與在賭場裏梭哈一模一樣,生死完全交給上帝,那是懦夫的行徑。


    而張虎,他剛剛放棄理智,選擇了向上帝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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