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村裏要取還的糧食總共是一千二百二十石,一半人支持你,願意把糧食繼續留在你這裏。另一半則不然,不僅鬧著要取迴自己的糧食,還要你以每石六百文的價格用現銀補貼他們的損失。”


    二瓜三人在牛角村統計好數字之後,快馬加鞭來到雲中城跟張虎匯報,並將中間發生的狗血事情講了一遍。


    在牛角村多年,張虎深諳村民的習性,害怕吃虧,態度搖擺,又因態度搖擺,而常常吃虧。他沒有親自迴去,知道結果不會有太多改變。


    張虎道:“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事不好辦,他們要鬧就鬧吧,不用理會。”


    他拿出三貫錢,“你們幹得不錯,辛苦了。今天在城裏好好玩,今晚留在這裏,明天我們一起拉糧食迴去。”


    張虎跟三人交代完以後,一個人出旅館,前往陸平的住所。


    張虎來到陸府,向看門的遞上陸平給自己的名片,“麻煩哥哥幫忙通報一聲,小弟叫張虎,找陸爺有事相商。”


    說完,他給兩人各塞上五文銅錢。


    陸府內,陸平躺在搖椅上,兩個丫鬟給他按摩捶背,很是清閑。


    管家劉定州接到看門的傳話,前來報告:“陸爺,外邊有人求見。”


    陸平閉著眼,享受丫鬟的纖手在身上各個部位輕柔,想都沒想迴道:“不見,不見,就說我病了,不能下床。”


    這一次糧價暴跌,有人歡喜有人愁,對陸平倒是沒什麽影響。他經營糧食生意多年,跟隨市場價格波動,低買高賣,渠道多,出貨快,不管糧價怎麽起伏,照常盈利。


    陸平是照常過日子,可跟他合作的小夥伴可就不好過了。他們有的是低價將糧食賣給陸平的上遊供應商,糧食多是花自己的本錢下鄉收來,糧價暴跌,給陸平賣不了高價,全砸手裏。有的是從陸平這買糧,做終端銷售,糧價暴跌,手裏的貨瞬間貶值,日子不好過。


    這些日子,陸平的門檻都讓上門求救的小商販踏破了,雖然他是大糧商,但糧價的漲跌在一個開放市場裏,領主也左右不了,更何況他。這些小商販成群結隊來借錢,他也是備受煩擾。


    劉定州跟隨陸平多年,知道的事情多,也了解主子的需求。陸平是陸家旁支,真正賺錢的暴利買賣輪不到他,隻能吃邊角餘料。因此,陸平放低姿態,廣結小商小販,積攢人脈,樹立親民的形象,以便能吃飯更多的邊角餘料,聚少成多,有雄厚的資本才能保證在族中的地位。


    劉定州道:“陸爺,應該不是來借錢的。”


    聽到不是來借錢,陸平睜開眼睛,揮揮手讓丫鬟退下,端坐起身子,對劉定州道:“是誰?”


    劉定州迴道:“您還記不記得,前兩個月我那侄兒劉喜帶來的年輕後生。”


    劉定州的一項工作就是替主子記住人和事,這方麵是特長,見陸平還是沒印象,繼續道:“十六七歲,一次賣給您七千石糧食。”


    “哦,我記得,印象還挺深,七千石對於那個年紀的後生來說,手筆夠大。”


    “他叫什麽名字?什麽背景?最近有什麽動作?”


    陸平接觸的人很多,各行各業大小商販,隻要能帶來利益,他都不放過,廣結人脈。


    劉定州負責情報係統,眼線遍布全城,隻要與陸平接觸的人,都是暗中關注的對象。


    他迴道:“張虎,牛角村裏長的孫子,應該沒有什麽深厚的背景。自從上次找您賣糧之後,長期租住鴻星客棧,一直在雲中城轉悠,經常逛賭場,酒館,妓院。”


    陸平依信息推測,詢問道:“這麽說隻是個暴發戶,賺錢之後沉迷酒池肉林,花完錢之後到錢莊去借,最後沒辦法找到我這裏。”


    “應該不是,他經常逛賭場,下注卻不大,旁觀居多。此人行事作風詭異,常常一個人在酒館點一杯酒呆一天,在妓院多數不辦事,純屬看熱鬧。據錢莊掌櫃傳迴的話,張虎去錢莊從來不借錢,可能僅僅就是玩。”


    劉定州不僅收集情報,還進行分析,過濾掉無用的,呈給陸平有用的。


    陸平道:“讓他進來吧。”


    但凡有價值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吃邊角料油水不多,再不多撈點,他們陸家旁支的地位會越來越低,淪為平民的時間會來得更早。


    張虎跟著管家剛進到正廳,還沒來得及打招唿問好。陸平已經親自起身迎他入座,“張虎兄弟,等了挺久吧,實在抱歉,怠慢了,怠慢了。”


    “昨天忙得太晚,人老了容易犯困,眯了一會,你多擔待。”


    張虎受寵若驚,連忙道:“陸爺,小子打擾您休息,該小子給您賠不是。”


    客套之後,陸平道:“距上次見麵,得有兩個月了吧,最近忙些什麽?”


    張虎迴道:“瞎忙,這一次拜訪陸爺,想做兩筆生意。”


    “第一筆,我要跟你買一千兩百石糧食。”


    陸平記得上一次張虎賣糧食,算是供貨商,現在買糧食,不合理,疑惑道:“莫不是小兄弟想開糧行?想做糧食零售的生意?”


    “現在雲中城周邊區域糧食充足,生意不好做,這事你得考慮清楚。”


    張虎迴道:“不是,小子不是糧商。上次賣您的七千石糧食是借來的,現在要還迴去,所以又來麻煩您了。”


    陸平聽完解釋,心裏一琢磨,借糧,高價賣,低價買,低價還。想明白之後他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低買高賣是小商販,空手套白狼才是買賣人。”


    “借七千石糧食不容易吧?說說看,讓我開開眼。”


    張虎添油加醋,對借糧的整個過程進行美化,增加難度,抬高自己的能力。這在之前已經預演過很多遍,誇大自己的能力,為接下來要談的合作鋪墊。


    陸平拍起巴掌,“後生可畏,幹得漂亮。”


    “定州,你讓廚房準備酒菜。對了,吩咐下去,拉一千二百石糧食到牛角村。”


    轉頭對張虎道:“張虎兄弟,不忙吧,咱們邊喝邊聊。”


    酒桌上,陸平道:“張虎兄弟,你說的第二筆生意是什麽?”


    張虎舒了口氣,定定神道:“陸爺,在雲中城,除了經營錢莊,冶鐵,鹽,土地,剩下最掙錢的就是賭場。”


    聽到這,陸平放下筷子和酒杯,眼前的年輕人有些見識。這句話他感受頗深,作為陸家旁支,他經營著錢莊,主要業務是儲存和放貸,而最核心的紙鈔發行掌握在陸,李,錢,林四大家族掌權人手中。冶鐵,鹽,土地同樣如此,一般人雖然能經營,卻隻能撿邊角餘料。


    賭場算是四大家族掌權人物放棄的邊角餘料,陸平知道能掙錢,更知道這錢普通人掙不得。


    想來張虎是邀他開賭場,這事他想過,可不能做。


    “張虎兄弟,你手中的資金不足以在雲中城開賭場,更不足以應對各種麻煩。”


    雲中城有兩家大賭場,背後是李家和錢家,普通人沒辦法和他們抗衡,要想做這生意,隻有開地下賭場,小打小鬧。


    張虎道:“陸爺是怕李家和錢家吧。”


    “雲中城是開放的,自由的,平等的。開賭場合法,李家和錢家不可能以武力脅迫,至少在明麵上不會,暗裏的小動作並不是不能解決。”


    “既然不能強壓,那麽剩下的手段應該隻有以大資金對賭,壓垮競爭對手的賭場。”


    “解決這個問題也不難,如果我們不是莊家與客戶的對賭,那麽李家和錢家拿我們也沒辦法。”


    張虎要開賭場,為此,兩個月裏,他一直在做調查,前期工作做得非常充分,最後找到陸平這個陸家旁支來當靠山。


    陸平越來越欣賞張虎,這一番對談,結合之前劉定州的情報,他能想到一個畫麵。農奴出身頗具野心的張虎,通過坑蒙拐騙,獲取七千石糧食,做空糧價賺取第一桶金。


    來到繁華的雲中城,一切陌生,通過混跡市井,收集各種信息,進而分析出整座城市的權利架構。通過得到的信息,找到權利相互製衡的真空地。


    心思縝密,考慮周全,陸平都想收到自己麾下做間諜。


    此刻,陸平明白張虎有備而來,道:“賭場莊家不與賭徒對賭怎麽賺錢?”


    張虎從袋子裏拿出一遝方塊形狀的硬木頭片,遞給陸平道:“這是我自己發明的遊戲道具,叫撲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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