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人給萌萌梳好了頭發,抱著她穿過小徑,將她安置在那個之前已經放在那裏的躺椅上,蹲下身,自己的額頭抵著女孩的額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把女孩身上的那股從不散去的幽香吸進鼻子,吸進身體,融入自己的內心,才悠悠張開眼:


    “乖乖在這裏曬太陽,我和他們談好了就迴來。”


    “不要想著做什麽小動作,我不希望迴來後又改變主意,再去找他們商量什麽對付魔教的大計。”


    葉歸人露出那個讓秦萌萌一看就開始全身發抖的笑容,轉身離去。


    ……


    “最近魔教在我昆侖山下聚眾要什麽保護費,不給就搗亂!還強娶了好幾個黃花大閨女呢,隨隨便斌打死了人就霸占人家的房產家業,太過分了!”


    昆侖派的掌門拄著拐杖,往地上一敲,吹胡子瞪眼的,周圍一群人都仿佛感同身受,七言八語聲討著魔教的各種壞處。


    葉歸人坐在上座,手握茶杯,大拇指不停地磋磨著杯沿,低頭不語,嘴角出現一個詭異的弧度,似笑非笑。然而那些坐在下方的還在麵紅耳赤細數著魔教中人的罪行的正義人士各大派掌門卻沒有看見,依舊繼續著自己的訴苦。


    “我峨眉山下也有不少的人家不堪魔教的騷擾,不得不離開峨眉去往別的地方生活。近日我峨眉山腳的百姓是越來越少啊……”


    峨眉的那個慈眉善目的師太憂心忡忡,周圍人力讚她“菩薩心腸”、“愛民如子”……


    “阿彌陀佛。”嘈雜聲中冒出來一個渾厚的聲音,站出來一個披著袈裟低著頭雙手合十的信徒。


    眾人停下言語,等著武林中聲望極高的少林派掌門說話。


    “我少林也一直有魔教中人混入信徒中,進我佛門重地肆意破壞,打傷我一幹弟子,廢了我好幾名‘明’字輩的徒弟的武功啊……”


    此言一出,更是仿佛犯了眾怒,討論的聲音都快掀了屋頂。


    這時,一道人站出,一甩拂塵。


    “我武當雖因地勢偏遠,沒怎麽受魔教的幹擾,但聽了諸位一席話,也深感魔教不得不除,不然江湖又是一片血雨腥風,這不論對我武當,對江湖,亦或是平民百姓皆不是一件好事啊……”


    葉歸人抬眸,看著年紀輩分最大的那個一襲道袍白頭白眉白須的武當派長老說完話,心知所有的有實力在這大會上發言的重要人物都已經說完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低沉著聲音運著內功,把聲音傳得滿屋皆是:


    “諸位的情況葉某都已知曉,魔教的惡行,人人得而誅之。你我皆為武林中有能力之輩,自然要略盡綿薄之力。”


    他的眼光掃視著坐在左右點著頭表示讚同的武林人士,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放在桌上,用茶托壓著。。,人卻走到了門口,任由那些武林中人湊上去看那張紙。


    “這是……”


    那個拿著紙的峨嵋派的掌門開口問道。


    “這是葉某派莊中人混入魔教打探來的消息。魔教長老即將前往藥穀尋醫問藥。諸位都知道,這魔教長老是前任魔教教主出生入死的兄弟,現任魔教教主的半個師父和魔教的支柱,若是我們能在他的必經之地設伏除掉他,就大大削弱了魔教的勢力,打壓了魔教囂張的氣焰。”


    葉歸人句句話擲地有聲,聽得眾人一一附和。


    “那麽,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各大門派派多少人參加這次的伏擊?”


    全場沉默。


    “這個……峨眉皆為女子,不便過多參與,貧尼手下有四名弟子,雖武功平平但燒得一手好菜,可以為我方參加伏擊的好漢們提供夥食。”


    “我昆侖派長居深山,雖有派人出力之心,但奈何手底下的弟子們不爭氣容易水土不服,怕是剛趕到這裏就倒下了,實屬無能為力啊……”


    “我丐幫……”


    “我崆峒……”


    在場的武林人士開始了新一輪的訴苦,卻沒有人再跟著附和了。


    葉歸人沒有轉身,不去搭理身後的那些紛爭,隻是看著門外的大好陽光,想象著那個在陽光下大概已經熟睡的那個女孩子。


    這些自詡正義的人士也並非就是正義,一個個醜態畢露,比起魔教又好到哪裏去。葉歸人內心嘲諷著,愈發不想站在這裏,隻想快點結束這個無聊的會迴到他的那個姑娘的身邊,哪怕隻是靜靜地看她的睡顏,也比在這裏聽他們扯皮來得好……


    果然,這世上,也就隻有她是懂他的。


    葉歸人想到了些什麽,眼中流露出一絲的笑意。


    ……


    ……


    從歸來莊到峨眉山,路上耗費的時間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到的,要先路過昆侖少林崆峒華山等各大門派的轄區,才能到達峨眉。


    這意味著,沒有一兩個月,葉歸人不用想要抵達峨眉,意味著他可以路過其他門派,拜見一下各門派的掌門領軍人物,與他們打好關係,也意味著……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觀察這個衝著他或者衝著峨眉的那個武林大會來的魔教中人秦萌萌了……


    他必須要在大會開始前摸清這個女孩子的底細,還有她真正的來意。隻有這樣,他才能確定下一步的計劃……


    可越是和這個女孩在一起呆久了,他對她就越難產生敵意……很多的時候,明明知道這人是帶著目的接近他的,也無法遏製心中對她產生的那種近乎知己的感情……


    葉歸人和秦萌萌並肩走進了昆侖山下的小鎮裏,他的隨從已經乖乖地去喂馬、然後買接下來一路的物資補給了,至於他們兩人,自然不會幹等著。


    葉歸人已經打算好在陪秦萌萌逛集市的時候,趁著她不注意偷偷上山拜見昆侖的掌門,也好提前告訴昆侖派“山下有魔教人士經過,要小心”這一點。


    可當他們到了鎮上的時候……葉歸人很快地就打消了拜訪昆侖掌門的想法了。


    ……


    葉歸人皺著眉看著眼前的這場鬧劇——源自這家茶莊沒有交足夠的保護費,於是昆侖派的弟子就站在店裏麵鬧事,趕走了所有的客人霸占著所有的位子,並威脅茶莊的老板“如果再不交保護費,那就隻好拿你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抵債了~”


    葉歸人憑著自己的武功內力練出來的耳力,站在門口聽著門內的說話聲,越聽越是皺眉。


    事實上,那個茶莊的老板一直都是按時交保護費的,也是分文不少的交,可自從他在這鎮上安家,把在老家的家人帶過來,包括自己年方二八的女兒之後,他被要求交的保護費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到現在完全是隔壁那家棺材店的四五倍不止。他做生意賺的錢已經付不起那些個保護費了,隻能忍受住這些昆侖弟子的刁難。


    葉歸人看了眼在賬房那裏撩起簾子往外偷看了一眼的那個大概是這茶莊主人家的女兒的那個小姑娘,猜測著……


    “哼,分明就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要霸占人家來著,說得那麽好聽抵債幹什麽,不就是付不起聘禮就想著直接弄迴家算了麽?!”


    葉歸人詫異地看著在他身邊大概也聽到了茶莊裏麵聲音的秦萌萌,看著她一副義憤填膺恨不得處之而後快樣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難道魔教就沒有這種事情麽?


    葉歸人還在懷疑著秦萌萌的身份問題,卻一晃眼失去了秦萌萌的蹤影。他迴頭看了看,卻找不見人,直到聽到茶莊裏的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驚叫聲、重物落地倒下的聲音,才重新往茶莊裏麵看——看著那個一直以來都讓他覺得古裏古怪的女孩木著一張臉,神情莊重揮著劍,隻幾下就解決了那群昆侖弟子中之前最囂張的那些人,看著周圍圍著女孩一圈的昆侖弟子驚疑害怕的表情,看著臉色灰白麵露絕望神色的茶莊的老板……


    “你,你是什麽人?!為何來管我昆侖的事情?!”


    其中一個被濺到死去的昆侖弟子鮮血的那個小弟子語焉不詳地問著。這時,站在秦萌萌身後的那個白服弟子突然一動,舉起了大刀……


    葉歸人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晃到了那女孩的身後,一手握住那柄砍向女孩背後的大刀,一手使出暗器,點住了所有在場的昆侖弟子。


    他頂著女孩驚異的目光,硬著頭皮迴答著剛才那個昆侖弟子的問題:


    “我們是魔教的人。”他的話一出口,就聽見所有人一聲倒吸……關鍵是,別人倒吸也就算了,在他身後本就是魔教中人的秦萌萌倒吸一口涼氣表示驚懼是怎麽一迴事?!


    “我們教主看上了這家茶館的老板的女兒,要娶她做第十九房小妾,過不多時就有人來接她。我魔教的人,還不至於要昆侖的人替我們保護!”


    葉歸人露出邪惡的笑容,說著滿口聽上去很有道理的謊言,然後一把拉住身後的這個還呆愣在那裏的女孩,大搖大擺走出了這個小鎮。


    直到確定不會有人追上來,葉歸人才停了下來,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拉著這個女孩的手腕……


    他迅速放下了那隻摸上去和他的皮膚感覺不一致的手,眼睛看向遠方,等待著女孩的一籮筐的問題。


    “你為什麽要說我們是,是魔教的?!”


    葉歸人很是無奈地看著她一臉“你怎麽知道我是魔教”的表情說著這樣的話,迴答道:


    “魔教勢力大,和那些欺軟怕硬的人說我們是魔教的,就不會有人敢追上來。”


    “那為什麽要說魔教教主娶小妾——還是第十九房!魔教教主都沒有妻哪裏來的妾?!”


    葉歸人看著秦萌萌不服氣的樣子,鼓著臉肉嘟嘟的,忍不住就塌下了心房的一角。


    “魔教教主喜怒不定愛護短,這點誰都知道。說他們和魔教教主扯上關係,那群人就不敢欺負那茶商一家人了……你殺人前也考慮一下會不會連累其他人好麽。”


    葉歸人止不住想要指點一下這個女孩的“美女救美女”的行為。


    “而且,就算你確定自己打得贏他們……要是出現了有人背後偷襲怎麽辦?!”


    “這種時候怎麽能站著不動!要打完就跑才是真的!”


    “你……”


    葉歸人還沒來得及接著往下說,就聽見女孩的奇怪的語調又出來了:


    “嚶嚶嚶~忘記搜身把那些錢啊碎布拿到手了,嚶嚶嚶~我們再迴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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