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隻希望有張床,可以平躺著睡上一覺。」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她,說出心中最大的願望。


    「皇宮裏多的是床,應該沒問題……」徐敏有氣無力地說。


    待徐敏又小睡了片刻,才被外頭的聲音驚醒。


    明珠趕緊搖醒主子。「夫人,咱們已經進到皇宮裏了。」


    「真的嗎?」她趕緊坐正,揉了揉眼皮,驅散睡意,然後把垂散下來的長發再度梳迴男人的發髻,心想機會難得,當然要用自己的雙眼,好好見證這一刻。


    於是,徐敏把頭探出簾子外,睜大眼睛,打量眼前這一座比慶王府不知大上多少倍的皇宮。


    達達的馬蹄聲來到馬車旁,接著響起元禮揶揄的笑聲。「休息夠了?」


    「休息夠了!休息夠了!」她一麵迴答,一麵張望兩旁巍峨的宮殿群,簡直看得目瞪口呆,親眼所見跟在電視裏看到的皇宮,感覺果然不同。


    元禮把右手伸給她。「給我!」


    聞言,徐敏毫不考慮地遞出小手,讓他把自己抱到黑龍的背上,兩人共乘一騎。


    「我現在穿的可是男裝,別人看了會不會誤會千歲有特殊的癖好?」


    他大笑兩聲。「是男是女都無所謂,隻要我喜歡就好。」


    這句話讓徐敏想起兩人初次見麵的情景,不禁跟著笑了,但還是得替他設想。


    「可這兒畢竟是在宮裏,兩人共騎,未免太不成體統……」


    「有誰不知慶王向來我行我素,從來不把禮教規矩擺在眼裏,更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元禮口氣狂妄地說。


    她笑歎一聲,便不再多說了,反正他們是夫妻,不管是挨罵,還是遇上任何難關,都要一起承擔。


    「……那是永和宮,也是妃嬪所住的地方……」元禮充當向導,指著一大片宮殿群為她介紹。


    徐敏不知道裏頭究竟住了多少女人,就隻是為了等待一個男人,終生都不能離開,要真把她關在這裏,說什麽她都要逃出去。


    「再過去是景陽宮……一樣是妃嬪所住的……」


    她看著富麗堂皇的宮殿,在她眼中其實就是監牢,身子忍不住發起抖來。


    「怎麽了?覺得冷嗎?」元禮低頭問道。


    「我是在想幸好當初沒有被送進宮,不然也會跟其他女人一樣,一輩子都要關在裏頭,然後彼此爭鬥到死。」她無法忍受那種生活。


    元禮大笑一聲。「那麽你可要好好感謝我……」


    「我不是已經打算用一輩子來感謝千歲了嗎?」徐敏嗔罵地說。


    他親了下徐敏的粉頰。「不隻這輩子,還有下輩子。」


    徐敏哼了哼。「要我用幾輩子來感謝千歲都可以,直到咱們看見對方就覺得討厭,不想再看到彼此為止。」


    「要真有那麽一天,恐怕是十輩子以後的事了。」元禮可是對他們的感情深具信心。


    「再過去就是乾東五所,咱們這幾天就住在裏頭,目前還住了幾位年幼的弟弟,不過已經不太記得長相了……」


    她凝聽著元禮訴說就藩之前住在宮裏的種種迴憶,不過還是注意到不少打量的目光,就來自那些跟在他們身邊的太監,想到曆史上的太監可沒幾個是好人,看來說話得注意點。


    元禮率先下馬,再將她抱下來,護衛們有另外的住所,隻有皇子才能住進乾東五所,這是由五組建築所組成,共分為五所,每一所內又各有好幾座院落,所與所之間以矮牆分隔,不過都有小門可以互通。


    一名資曆較深的大太監似乎對徐敏有意見,提出徐敏既是小妾,自然要住在合乎其身分的地方,不過這提議馬上就被元禮拒絕了。


    「她就跟我住在這裏!」他才不管什麽規矩。


    大太監還想說什麽,被元禮一瞪,隻好把話吞了迴去。


    雖然隻住十天,不過帶來的行李還是不少,待所有的東西都搬進廂房,再稍作整理,天都已經黑了。


    「明珠,你也去吃點東西,然後下去歇著,不用伺候了。」徐敏將帶來的臭鹵水找個安全的地方放好,趕緊讓走路已經搖搖晃晃的丫鬟去休息。


    明珠感激地朝主子福了個身,拿著自己的細軟,去找今晚睡覺的地方。


    「你也別忙了,坐下來喘口氣。」元禮朝徐敏招手說。


    她在元禮身畔坐下。「你不去見你父皇?」


    「天已經黑了,加上為了體恤朝覲的藩王一路上的辛勞,父皇特許我們明天早上才覲見。」他隨手將倒了茶水的杯子遞給徐敏。


    徐敏又問:「那麽不去見你母妃?」


    「宮裏有宮裏的規矩,不是想見就能馬上見到。」元禮也想立刻去見闊別三年的母妃,就算隻是看個幾眼也好,可是皇宮和慶王府不同,不能完全照著自己的意思來。


    聽出他口氣中的失落和寂寞,徐敏放下茶杯,起身來到元禮麵前,將他攬進自己懷中。


    「那麽等見到人之後,就把想說的話都對她說,不要帶著遺憾迴去,否則又要再等三年了……」


    他將臉龐貼在徐敏的胸腰之間,點了點頭。


    「沒有人知道三年後會發生什麽事,所以要把握機會,不要錯過。」她鼻子也跟著癢癢的,因為想見媽媽的心情,是每個孩子都會經曆過的。


    元禮抱住她,眼眶逐漸發熱。


    「嗯。」


    當天晚上,也是他們在皇宮的第一個晚上,兩人什麽都沒做,隻是相擁而眠,心卻比任何時刻都來得貼近。


    翌日一早,元禮穿上親王冠服,俊美非凡、威風凜凜地來到太和殿,看著高坐在龍椅上曾經遙不可及的父皇,似乎蒼老許多,目光不再如同以往精明銳利,頭發也更白了,若沒有那身龍袍,看來就像個平凡的老人。


    父皇真的老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來到殿前行君臣之禮,獻上貢品、再呈上禮單,製式地迴答問題,然後叩謝皇恩,盡一名藩王該做之事,隻因他們不是尋常父子,不會因為彼此久別重逢而相擁而泣,更別說把酒言歡。


    一切行禮如儀,元禮並沒有像年少時那般任性叛逆,故意和朝廷禮製作對,他已經是當爹的人,得做個好榜樣,何況他隻會待上幾天,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等到儀式告一段落,他再次伏身跪下,恭送皇帝退殿。


    等到元禮也退出太和殿,馬上有名太監來到麵前傳達聖諭。「皇上有旨,命慶王前往乾清宮。」


    元禮立即迴道:「遵旨!」


    乾清宮是曆代皇帝處理平常政務,或接見朝臣、使節,以及舉行家宴的地方,甚至是做為皇帝寢宮之用,也代表皇權至高無上的象徵。


    他永遠記得在小時候,這裏是他最討厭的地方之一,總是把他和父皇隔得好遠,每次經過,都會用力踢個幾腳,結果宮殿沒倒,自己的腳卻疼上好幾天。


    來到乾清宮,就在等待宣召之際,元禮不禁想起許多童年迴憶,這座皇宮對他來說,真是又愛又恨。


    「宣慶王覲見!」太監的吆喝聲響起。


    聞言,元禮收拾好心情,踏進殿內,正要行禮,就被製止了。


    「這兒隻有咱們父子,那些繁文縟節就不必了。」不同於方才在太和殿上的君王姿態,皇帝臉上帶著笑意,眼角的皺紋也更明顯。


    元禮拱起雙手。「是!」


    這時,皇帝從椅上起身,走到他麵前,父子倆高度差不多,眉眼之間也有幾分神似。


    「你長大了,若換作以前,就算是見個禮,也是做得不情不願。」


    「兒臣當時還不懂事……」


    「那麽現在就懂事了?」皇帝語氣多了一絲嚴厲。


    他不禁語塞。


    皇帝歎了口氣。「既然懂事了,就不該擅自將長史逐出王府,還差點親手斬殺審理所官員,別跟你其他皇兄一樣讓朕頭疼。」


    「那麽劉墉可曾稟奏父皇,他們企圖屈打成招,將罪名栽在無辜的徐氏身上,結果害得她小產,兒臣的親生骨肉還未來到人世,就這麽枉死了?」


    原來劉墉已經迴到京城,還在父皇麵前參了一本。


    「有這種事?」皇帝皺起兩道灰眉。「劉墉隻說他懷疑你那王妃的死因不單純,為了調查清楚,才不得不下重手,好逼問出真相。」


    元禮冷笑一聲。「他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最後事實也證明,劉墉和審理正他們根本冤枉了徐氏,兒臣應該親手殺了他們。」


    「那麽真正的死因真像你在摺子上說的,是你那王妃自己失足落水?」皇帝並不全然相信。


    「要是有半句謊言,同樣也是欺君之罪。」


    聞言,他毅然地跪下認錯。「由於真兇已經自裁,兒臣不打算張揚,才未說出實情,還請父皇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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