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友善卻沒有放他走的意思,在孔將軍轉身的一刻身形便消失在原處,手掌帶著勁風朝孔將軍的背心追去。


    一掌穿心!正是孔將軍偷襲魏茵茵時所用的手段。不同的是魏友善瞅準了要害,不必去看,便知道孔將軍的雙眼此時已經失去了光澤。


    “你太衝動了!”溫玉博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魏友善漠然道:“他們要的並非他的性命,本座何須顧及?本座隻知道他傷了茵茵,理應落得這般下場。”


    溫玉博急得直跺腳:“那你可有想過,若是此人迴不去,他們會如何對待你的茵茵?”


    魏友善怔了怔,忽覺全身無力,癱軟的跪伏下去。


    聽溫玉博說完,魏謙遊舒口氣道:“他們既是有目的帶走茵茵,暫時便不會對茵茵如何,隻是孔將軍與你說了些什麽?”


    魏友善沉默許久才抬起頭來:“他們要本座毀去血池,落燕島的存亡和小丫頭,你說本座該如何選擇?”


    雖則魏友善隻說了這一句,卻似是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魏謙遊二人清晰看到他整張臉被一層青黑之色覆蓋,連雙唇都全無血色。


    魏謙遊冷聲道:“不論你如何選,我卻是要茵茵迴來,如今的你怕是攔不住我。告訴我,如何才能將血池毀去?”


    溫玉博心知師叔這是昏了頭,勸道:“師叔你冷靜些,眼下該考慮的並非如何毀去血池,而是達成了他們的要求之後,他們不肯放師妹迴來又該如何。”


    魏謙遊不為所動,隻是冷冷凝望魏友善。見魏友善目光微動,魏謙遊將耳朵湊了過去。


    眼下魏友善提不起半分力氣,這樣的距離說話還顯斷斷續續:“瀟湘吟……投入血池……這是唯一的辦法。”


    魏謙遊緊接著又問:“瀟湘吟現在何處?”


    魏友善淒然一笑:“世間已無瀟湘吟,本座此生從未因任何事後悔,唯獨這一件……”


    彼時他隻念著毀了瀟湘吟,落燕島便再無掣肘,他也相信沒有任何理由會叫他將瀟湘吟留下,但此時他卻找到了這理由。


    魏謙遊沉吟片刻,道:“你先別急著自責,我不了解你們島上的地勢,你說有沒有可能將血池引入東海?”


    魏友善微微搖頭:“地宮經血池百年養護,如何能掘得動?”


    魏謙遊眼疾手快的將倒下的魏友善扶住,望向溫玉博道:“玉博,師叔再求你一件事。”


    溫玉博也不待他說出便應承道:“師叔但說無妨,此事玉博已然內疚的緊,正求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將他送到中土去,他現在的狀況怕隻有欒鳳可救。之後讓韶兒幫你引見魏夢槐求她來此,但萬不可說明其中緣由。”魏謙遊迫使自己冷靜說出這句,隨後再無心情多說,歎息著示意溫玉博帶魏友善先行離開。


    正托腮思慮對策,忽見一人站在自己麵前。魏謙遊抬頭瞧了瞧,三叔?這次又是誰扮的,同樣一招用了幾次也不嫌煩麽。罷了,管他是誰,先宰了再說。


    魏謙遊起身甩了甩麻木的手臂,嘟囔著:“一而再再而三的來,真當別人是傻子了?既然你執意來送死,小爺便成全你。”


    三叔分辨一番這聲音,開口問道:“可是魏王?怎麽不見島主和夫人?”


    魏謙遊抱肩將他望著,嗤笑道:“真是一個比一個演的差,三叔那雙眼睛不能視物,你滴溜溜轉得倒是起勁。”


    聽出魏謙遊話中的冷意,三叔忙將雙手護在身前:“魏王這是何意?如今我們絕不敢刁難夫人啊!”


    三叔道是我要替女兒出氣?魏謙遊止住了動作,在三叔臉上捏了捏。


    雖是放鬆了警惕,魏謙遊卻沒有攀談的心思,隻愛答不理問道:“你來做什麽?”


    三叔抹了把冷汗,道:“來稟島主和夫人,中土已經退兵,隻是二哥和七弟他們……”


    重重歎息一聲,三叔再開口時有些哽咽:“還請魏王轉告,我等懇請島主將二哥和七弟厚葬。”


    “準了!”魏謙遊不耐地揮手,替魏友善做了決定。


    三叔剛要離去,魏謙遊又將他叫住:“對了,不知這血池,可有毀掉的法子?”


    聽得此言,三叔難免心生警惕:“魏王想知道旁的都容易,隻有這一點,請恕老夫不能答複。”


    魏謙遊緩和了幾分語氣:“不必憂心,我是替你們島主問的。說來我還是你們島主的嶽丈呢,有何信不過的?”


    三叔明顯疑慮未消,魏謙遊又道:“友善與我說他已經毀了瀟湘吟,隻是擔心還有其他威脅血池之物。他本是托我問二叔的,但如今……”


    頓了頓,魏謙遊繼續道:“二叔之後,這島上便數三叔閱曆最豐,不知三叔看來,清雲遊可否達到同樣的效果?”


    三叔心下思慮一番,瀟湘吟這層用途,他們也是島主此番迴島才得知。島主既連這些都說與魏王,那魏王必是可信之人。又聽魏王讚他閱曆,三叔心中歡喜,便不管不顧了。


    三叔笑道:“既然是替島主問的,那老夫自然知無不言。”


    魏謙遊頓覺自己心跳加速,豎了耳朵來聽,生怕遺漏半字。


    “沒有!”三叔說罷撚須而去,口中還哼著老掉牙的小曲兒。


    魏謙遊攥了攥拳頭,終究還是止住把三叔那顆腦袋踩進地裏的衝動。求人不如求己,他就不信世上除了瀟湘吟再無破解之法。


    自這日之後,魏謙遊不論食宿都是在這地宮之中。整日對著絕美之景都有單調的一刻,更何況是麵對這樣一處讓人反胃的景致。


    “島主、夫人、魏王殿下,飯食放在門口了,莫要餓壞了身子。”來送飯之人放下食盒便沒在多留。隻是心裏納悶,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麽沒一個人願意出來的,難不成地宮真是如傳言般美如仙境?


    魏謙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刻不停歇的思索都迷糊了,還是吃飽有力氣了再想轍。


    隻吃了一口,魏謙遊就生出想罵街的衝動。他好歹是你們落燕島的嶽丈,送來的飯食怎的這樣敷衍,寡淡至極了都!


    “今日的飯菜可還合你口味?”


    聽得這聲詢問,魏謙遊料想是送飯那人沒走,一眼瞪去就要指責兩句。


    “滿意?你……做的我就滿意,不過韶兒,你看我眼睛裏是不是進沙子了,怎麽老覺著裏麵有東西。”轉頭瞧見雲韶笑盈盈的臉,魏謙遊慌忙改口,還是一陣後怕。


    雲韶認真地瞧了瞧,疑惑道:“又沒起風,怎麽會進沙子。快別瞪著了,眼睛也不嫌酸。”


    魏謙遊微然一笑:“你看過便舒服多了。韶兒,怎麽來也不打聲招唿?”


    雲韶一翻白眼:“我是來瞧茵茵的,與你打什麽招唿?自作多情。茵茵呢?快叫她出來。”


    魏謙遊心突突猛跳兩下,強裝鎮定道:“這會兒茵茵正是緊要關頭,萬不可被人打擾,稍有風吹草動這些日子就白練了,我拿飯食進去都得小心翼翼的。”


    雲韶不在意道:“我也輕聲些就是,隻進去瞧茵茵一眼,不會打擾她的。”


    “那怎麽行!”魏謙遊心急之下提高了些聲調。


    麵對雲韶質問的目光,魏謙遊訕訕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地宮之中各處皆會被血池藥力影響,落燕島之人能進去的也屈指可數。若是出了什麽岔子,還不叫我心疼死了?”


    魏夢槐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我方才進去找了一圈,若是茵茵……”


    魏謙遊心中叫苦連連,佯裝震怒道:“你可有驚擾到她?可知如今的關頭,半點驚擾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迴的差錯?”


    魏夢槐滿頭霧水,地宮中哪裏有茵茵,連血池低下她都潛進去了,茵茵還能被你鑲牆裏了不成?


    “你別擔心,許是你沒瞧見,茵茵她……”


    “住口!做錯了事情還頂嘴!我先替韶兒尋個住處,你就在這裏好好反省,迴來再收拾你!”魏謙遊留下這一句,無視了雲韶的抗拒,拉著她便走。


    魏夢槐見他發這麽大的火氣,莫名有些心悸。當下也不敢反駁,如魏謙遊所言低頭站在原地作反省狀。


    雲韶亦是納悶,好聲道:“謙遊,你快拿飯食進去吧,莫要將茵茵餓到了。這院中那麽多臥房,我隨意住一間就是。”


    那怎麽行,為了不被發現,韶兒自然是越遠越好。可怎麽說呢?魏謙遊心裏犯難,一門心思琢磨說辭,無視了雲韶幾遭問話。


    雲韶接連被無視,自然心有不滿,當即去揪魏謙遊的耳朵:“我跟你說話呢,你倒是言語一聲,裝聾作啞算什麽?”


    靈光一現,魏謙遊黑著臉攔下了雲韶的手,悶聲道:“那是魏友善的院子,你想住那裏?”


    這脾氣或許在旁人眼中沒來由,雲韶根本不需他解釋,便明會了問題所在。


    笑臉被魏謙遊無視了去,雲韶便撅著嘴挽了魏謙遊的手臂,嬌聲道:“我又沒想那麽多,誰知道你這麽大的醋勁,這都能跟我計較一迴。你便不與我置氣了,我全聽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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